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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还要来!”我盯着周围十多个目瞪口呆的人,此时此刻,连说一句话的力气好像都不存在了,声音低沉,又有些嘶哑。但阴幽人被阴火灼烧痛苦死去的一幕,被他们看在眼里,这是无声的震慑,再也没有谁敢靠近,相互对峙了那么两分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调头朝高地下跑去,紧跟着,十多个人呼啦啦的全部抱头鼠窜。
这些人头也不回的跑了,我根本没有追击的力气,当对方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我一头栽倒在地上,艰难的翻了个身,望着已经平息的天空。这时的天,阴沉沉的,全部被之前神胎出世时弥补的雷云覆盖着,但我知道,也相信,过了今天,明天必定会有无尽的光明。
我闭上眼睛,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高地的脚下,传来一阵喧嚷,我不知道是谁来了,头脑昏沉的难以自持,视线渐渐的开始朦胧,头顶那片阴沉沉的天也好像模糊。
那阵喧闹声持续了一会儿,紧跟着,两三道光柱出现在山顶的边缘。他们的脚步很快,空荡的山顶,只剩下我一个人躺在地上,对方爬上来的同时就发现了我,疾奔而来。我已经陷入了一种极度疲惫和虚弱的昏厥状态中,当对方奔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我看到了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刀子。
我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却没有力气,也没有机会,脑海和眼前同时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当我悠悠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夜色,我仍然留在狼牙山的山顶,身上的创伤被处理包扎过了。从天色来看,我昏厥的时间不会太长,但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想这些,我挪动一下身躯,稍稍转头,就看到默默坐在我身边的老刀子。
“不要动,伤到了骨头,都是粉碎性骨折,荒郊野外,没法固定。”老刀子的一只眼睛瞎了,另只眼睛的光芒也远不如从前那样慑人耀眼,他的神色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一阵微风,抬起手把我扶住,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年轻,也要好好将养两个月的。。。。。。”
昏厥之前,我觉得自己有话想要对老刀子说,但真正等到苏醒了,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不开口,老刀子也沉默了,点燃一支烟,默默的抽,等到一支烟要抽完时,我觉得,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至于以后怎么样,那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将要面对的,仍然躲不过去。
“我。。。。。。”
“我知道。”我刚一开口,老刀子就打断了我的话,他把手里的烟头碾灭了,慢慢搓着几缕烟丝,道:“陈近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道歉,大可不必,但我不能放过你。”
“我也知道。。。。。。”老刀子的话,我并不意外,我杀过他们的人,还伤了老刀子的眼睛,这事情,不仅仅是老刀子,就连老刀子手下那帮人也不能释怀。
第五百零二章 徇私渎职
这个时候,我虚弱的身躯伤痕累累,一条手臂和一条腿都难以动弹。无法再跟老刀子抗衡,也没有逃脱的可能,狼牙山的山顶只有老刀子一个人,然而他的那些手下可能都在山脚,我看了老刀子一眼,渐渐平静下来,该做的事全部做完了,至于老刀子能不能放过我,其实我并不在意。
“我也是大河滩长大的人,身在三十六旁门,对于七门的事。我知道的不比别人少。”老刀子的声音低沉,他还有他手下的人一直都在河滩搜捕我,但真正找到我的一刻,老刀子的神情没有半点轻松。他低着头,道:“七门英烈,忠肝义胆,我很佩服,到了现在,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也有数。”
“我有数。”我点点头,无论我和老刀子是否站在同一个立场,即便现在他要抓我,我仍然得承认,黄沙场胡家的血眼老刀子,是一条好汉。看着老刀子仅剩的一只眼睛,我隐约能看到他年轻时候的样子,统领三十六旁门的胡家,一甲子一出的血眼,老刀子心甘情愿放弃这一切,义无反顾的加入河务局,就说明他心里同样装着这条大河,装着大河两岸无数的生灵百姓。他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你们七门为这条河,付出了太多太多,包括你在内。”老刀子望着我身上已经干透的血迹,道:“你后来做的事。我都知道,我不否认,如果换做我,可能不会有你做的好,陈近水,你是这条大河的英雄,是这片河滩的英雄,大概,你不会青史留名,但你所做的一切,都记在我心里。”
我没有接他的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这些其实只是空谈,它改变不了现状,也改变不了一些事实。老刀子顿了顿,又点了一支烟,他的表情有些苦闷,又有点沉痛,大口大口抽着烟,似乎不想直视我的眼睛,把头转向一边,道:“你要知道,你杀过我们的人,这事我全力在压,但已经有风声传了出去,河务局不是我最大,上面还有别的部门在管辖我们,事情传出去,上头就会下令彻查,你的名头太大了,我可能盖不住,陈近水,我很想保你,可是。。。。。。”
“我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公理,不管我是谁,欠下的帐,都是要还的。。。。。。”此时此刻,我一点都不记恨老刀子,他已经这么大年纪,独子死在我手里,能坐下来跟我慢慢的交谈,已算宽容,我还没有孩子,但我能想象的到,如果谁伤害了我的孩子,我豁出命也会追击凶手,血债血偿。
“你,我,还有很多很多人,活着就要去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是这样吗?”老刀子丢了烟,道:“这很痛苦。。。。。。”
“不用这样。”我看着老刀子的样子,反而像是对我有所歉意,这让我隐隐不安,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的那两个兄弟,能不能放了他们,他们没做过什么,我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陈近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你会是成就大事的人。”老刀子的眼睛眯了眯,站起身,在附近走来走去,他显然在思考什么事情,也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我不知道他怎么想。
就在老刀子独自走来走去思考的时候,山顶的边缘又冒出一道人影,我扭头看了看,认出那是大伟。大伟是老刀子的嫡系,两个人关系很近,估计是在下面等的不耐烦了,所以大伟才冒然冲到山顶过来催促老刀子。
说起来,和大伟也算是熟人了,但是这一次见他,我突然发现他好像有所变化,那种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气焰几乎消散殆尽,他的衣衫有些凌乱,过去每次见面都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的和一团杂草一样,然而大伟的眼神不同了,他看看老刀子,又看看躺在地上难以动弹的我,他能看出老刀子在考虑什么,所以硬生生闭上嘴巴,站到了一旁。
“就这样吧。”老刀子来回踱了不知道多少步,骤然间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头道:“大伟,今天你所看见的事情,全部都烂在自己心里,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哪怕是最亲近的同事,也不要提。”
“这。。。。。。”大伟显然有些迷茫。
“这是陈近水的尸体,他在狼牙山被人围攻,伤重不支,被阴火烧的不成样子了。”老刀子指指不远处已经面目全非的阴幽人的尸体,道:“等会儿,咱们把他的尸体抬下去,河滩的这件事,结束了。。。。。。”
“他还年轻,就这么死了,可惜。”大伟本来就不笨,只不过心高气傲,自信经常蒙蔽正常的神智,现在他收敛了心性,一下就听懂老刀子的话,看都没看我一眼,道:“抬走交差吧。”
我心中顿时一阵莫名的感动,铁铮铮的老刀子,重情重义,他左右思考,就是在考虑该不该放我走。人和人,本就是将心比心,感动之余,我又有些担心,抬一句面目全非的尸体回去,老刀子能不能顺利交差先不说,他这么做,会断了自己的前程。
“我一辈子从不徇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老刀子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义无反顾,他的神情伤感,望着我,道:“我知道,你的曾祖父,还有爷爷,都过世了,为这条大河而捐躯,我没有理由再带你走。”
“你。。。。。。”
“不要紧,我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有什么所图?”老刀子仿佛能看出我的顾虑,淡淡笑了笑,道:“功名前途,我真的不在乎。”
我相信老刀子的话,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个世间的人和人总是不同的,有一些在不停的追逐,有一些却甘愿放弃。他们用付出和放弃来挽救这个不断沉沦的世界,正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光明才会永存。
“走吧。”老刀子蹲在我身边,替我把已经包扎过的伤口又整了整,道:“但是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叫陈近水,陈近水这个人已经死了。”
“那。。。。。。我该叫什么?”我也随之有点茫然,这个被人呼唤了二十来年的名字如果突然就不属于我了,我会感觉不适应,也感觉别扭。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陈三李四,王二麻子,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是姓甚名谁,你的心不变,你仍旧是你。”
“陈三,陈三。。。。。。”我默默的念叨了两句,抬眼望着老刀子,道:“这个名字也不错,以后,我就叫陈三吧。”
“这件事了结了,我也得带队离开,这次告别,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老刀子站起身,带着大伟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道:“保重。。。。。。”
大伟跟在老刀子身后,走出去几步之后忍不住回过头,他并不算是我的朋友,而且双方有过多次冲突。但是大伟一句话都没有说,回头的时候,微微的冲我笑了笑。
我知道,过去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这一笑中被冲淡了,无论血泪情仇,恩怨纠缠,他都已经忘却。
老刀子和大伟抬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走下狼牙山,很快,围拢在山脚下的人都跟着他们离开了。我的一条腿动不了,而且身子又虚的要命,静静躺在山顶,耳畔还能听到大河趋于正常的流水声。和我预想的一样,一夜之间,破运神胎化解了隐藏在大河下数千年的大运图,当东方第一缕阳光照在大河时,意味着这件事,彻底走到了终点。
老刀子没有食言,在天色发凉的时候,弥勒和金大少喘着气爬上了狼牙山,他们连夜被放了,又连夜赶路,不知道一口气奔跑了多远。金大少把我扶起来,放在弥勒背上,放眼远望,我看到了流淌的河,还有在河岸上为生活而奔波的人。
他们或许很苦,很累,活的很艰辛,但只要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近水,是结束了吗?”弥勒的眼角湿润了,一边背着我,一边哽咽道:“要真结束了,就到七门前辈的祖坟上去磕个头,告诉他们,咱们把他们要做的事,做完了。。。。。。”
“是结束了。”我趴在弥勒背上,很想对他和金大少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但我的脸好像在小九红坠入深渊死去的时候彻底僵硬了,我笑不出来:“从今以后,我叫陈三,陈近水,已经死了。。。。。。”贞低何号。
“对对对。”金大少很机灵,老刀子放他们的时候,肯定略微透漏过什么,他跟在弥勒身边,道:“三哥,以后有啥打算?”
“过日子。”我想了想,这可能是我心底最质朴,也最渴望的希望,我希望能和很多很多普通人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那看似繁琐又无味的日子,才叫做生活。
第五百零三章 曲终人散
弥勒和金大少把我带回了家,不管是苗玉还是老鬼,当七门人看到我一身伤痕归来的时候。难过又欣慰,所有人终于解脱了。我无法再和从前一样短时间内愈合伤处,老老实实让赛华佗治了治,然后卧床休息。
事态平息,再也没有意外,老刀子那帮人也消失在河滩。我安安静静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毕竟年轻,体魄又强健,再加上赛华佗的精心医治,一个多月以后已经能勉强下床走路。当天晚上,一群人一起吃了顿饭。这是七门的大喜事,过去以往,七门人聚散离合,从来没有像这时候一样所有人欢聚一堂。我不善喝酒。但还是端起了酒杯。
这杯酒,我要敬庞大,敬太爷,敬所有因为护河而壮烈捐躯的人。
事情结束了,我不能再叫陈近水这个名字,也无法在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河滩继续逗留下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事未了的时候,我们可以拧成一股绳,但事情结束,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我不想谁再受到任何牵绊,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老鬼跟着张龙虎走了,到松树岭去过晚年,弥勒和金大少想到河滩外的世界去闯一闯,老蔫巴思念长白山老家。我想,我的后半辈子可能都会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我从内心深处祝福他们,希望他们能过的好。贞低页圾。
周家女人一直都在爹的身边。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爹没有松过口,他什么都清楚,但自己却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他是个固执的人。同样也是个执着的人,我知道,他心里还在惦记着已经去世很多年的娘。
“爹。”我想了很久,想不出什么辞藻去劝他,只是说出了心里话:“娘如果有灵,在另个世界,也会希望你好好的生活。有些人,什么都不图,成年累月跟着你,不能负她。”
爹没说话,但是他望着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周家女人,眼睛里全是温情。
在所有人将要各自奔向新的生活之前,我做了那件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很久的事情。所有人一起立了一块碑,我亲手写下了庞大,太爷,爷爷他们的名字,这是一座丰碑,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庞大他们,都是陌生的,但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好像还能在天空中看到他们闪亮的眼睛。至少,这座丰碑立在我的心里,今生难忘。
之后,那口被七门前后传承了很多年的王钟被抬到了河滩,古老的大钟嗡嗡敲响,钟声飘荡河面,这口大钟被沉入了河里。河凫子七门,从此烟消云散。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一一送行,最先送走的是老蔫巴,他带着莲娘,依然是当初刚刚来到大河滩时的憨厚和质朴,一步三回头,那双仿佛一辈子都迷迷糊糊的眼睛里,全都是氤氲的水汽。
“蔫巴,你要走了,我好舍不得。。。。。。”金大少和雷真人看着老蔫巴眼里的泪,也不由自主的动了情,几个流血流汗都不曾流泪的汉子,在送别老蔫巴的时候,眼眶都湿润了。
“俺的家在长白山,要不是落叶归根,俺情愿让你们一辈子薅俺的胡子。。。。。。”老蔫巴眼泪汪汪:“啥都别说了,缘分,缘分。。。。。。”
送走老蔫巴,又顺便送走了老鬼,这个曾经在大河里漂流过五十年的老头儿,一直到这时依然腰杆笔直。与世隔绝五十年,外面的世界或许真的让他不能适应,在偏远寂静的松树岭,他和张龙虎谈经论道,悠然生活,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一世人,两兄弟,近。。。。。。不是,三哥,我也要走了。”金大少带着谭小秋,打算离开河滩,他已经在金窑站稳了脚跟,但他不想再继承祖辈们做了多年的职业,他说过,河滩外的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精彩,他想去外面打拼,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
“祝,一切都好。”
“你也是,以后办喜事,记得通知我,不管在天涯海角,只要你一句话,我分分钟就到。”金大少咧着嘴,依然笑的那么没心没肺:“我还是那句话,放眼大河滩,没人比你强,没人比我帅,或许这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