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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这么一位自走人形冰块和杀戮机器而言,会有这样人性化的举动已是难能可贵。
这世上,一旦过了命,那就是兄弟!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用性命验证出来的交情更加牢固更加可靠。
“保重,兄弟!”
随着拂过小丘的习习凉风,李小白的声音远远传来。
夜泣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提起,尽管他此时的表情在旁人看来比哭还可怕,但是……或许这就是一个真正属于夜泣的笑容。
李小白的突然离开,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明明可以在千雉军混得风生水起,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玩什么“功成身退”,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十分明白李小白的心思,并且给予了鼓励。
这人便是封狼道节度使,便宜伯父林冕林大人。
在他看来,安置好千雉军的兄弟,再去帝都天京寻找白樱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最感到冤枉的是屁股被揍开花的世族子弟苏尚卓,姓李的前脚刚收拾完自己,后脚就拍拍屁股走人,仿佛对方来到千雉军就是专门来整他的一般。
不过趴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的苏尚卓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小白就像没事人一样施施然离开,而自己却拿对方完全无可奈何。
刚刚经历了兵灾的封狼道显得格外冷清,一路上看不到行人,只有李小白一人一马,不,还有一妖,孤零零的赶路。
即便是沿途经过的村庄,也是十室九空,只剩下一些无法远行的孤寡老人留守。
这一路上,李小白倒也不寂寞,青蛇时不时从钱袋里窜出来,盘在他的肩头,一人一妖斗斗嘴,不过妖女总是把小郞气得七窍生烟,然后洋洋得意的钻回钱袋,继续消化富含帝流浆的血液。
直到三日后的黄昏时分,在抵达一处官驿时,李小白才看到一支商队正尽快着卸货准备歇脚。
官驿的食宿虽然比民栈稍稍贵上一些,但是有兵丁驻守,寻常肖小之辈不敢轻易骚扰,因此更加安全一些,行商之人为求方便,往往不在意多靡费一些,就当作花钱免灾。
一人一骑的身影在官驿内显得十分格外突兀。
“这位公子!你是一个人吗?”
商队内一管事模样的人看到李小白牵着马走入驿站,当即吆喝起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李小白还是十分有礼貌的拱了拱手道:“在下正是一人!”
“在下鄙姓春,忝为义善祥商号的庚字商队管事,不知公子往哪里去,若是方便的话,可与我们同行,路上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管事模样的人当即揖手回礼,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却见李小白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公子切莫误会,我义善祥向来做和气生财的生意,与人结善,出门在外,助人一分便是助己一分,这是老东家一直以来的教诲,现下兵荒马乱,公子孤身一人恐有不便,可随我等一起上路,总归能够安全些。”
李小白当即明白了自己竟然遇上“活雷锋”,再次一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春管事,在下打算前去京城,贵商号若是不嫌麻烦的话,请多多照顾一二。”
果然是义字当头的商号,这份古道热肠也算是难得。
义善祥是大武朝北境数一数二的大商号,曾经就是靠着这般热情助人,逐渐广积人脉,这才将生意一点一滴的不断做大,有名号的山匪盗贼更是从不轻易劫掠。
数支商队南来北往做的不仅仅是生意,还有人情。
…
第64节…商队
“哪里哪里,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我们这支商队将经过碎叶城前往关华道的乐州,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想办法安排公子与前往天京的商队一同出发。”
作为义善祥商号的管事,春博处事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替李小白提前想到了。
李小白怔了怔,随即说道:“那么有劳了!”
有一队人同行,总归是方便些,比孤身一人与妖女一路斗嘴强。
他掏出一锭银元宝,递了过去,说道:“这锭银钱备作其他开销,若有打扰,还请多多见谅。”
春管事也是助人为乐,哪里肯收银子,连忙摆手道:“公子无须多礼,这是在下应该做的,请速速收回,否则便是瞧不起我等。”
银两虽然没能送出去,却因为李小白表现出来的这份豪爽而迅速拉近了双方之间的关系。
次日天色刚刚放亮,义善祥商号的庚字商队便已经收拾完毕,为了照顾新加入同行的李小白,春管事刻意安排晚出发了一个时辰。
将战马和包袱交给商队,李小白悠哉游哉的坐在商队的货车上,轻松安逸的进行着自己的旅程,就像一位正在游学的学子。
事实上他的路引凭条上也正是这么写的,在入驻官驿时,很容易就能够得到优待。
主动与李小白结伴而行的这支商队刚刚从风玄国满载而归,拥有上百辆大车,百余位车夫,三十多名伙计和近百名彪悍的商队护卫。
能够在风玄国与大武朝小规模局部开战的节骨眼儿上安然行走,完全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足见义善祥在两国的人脉和实力。
碧蓝色的天空金乌高挂,看不到一丝云彩。
沿着官道缓缓而行的商队内回荡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话说那法海,祭起紫金钵,一道佛光洒下,将白素贞笼罩在其中,无论许仙如何求情,法海依旧置之不理,不断催动法力,将白素贞收入紫金钵……”
庚字商队春博陪着李小白一路闲聊,或许是聊兴大发,小白同学干脆讲起了故事,嗯,也就是大武朝民间所称的俗讲。
这一开腔便一发不可收拾,上至管事,下至车夫伙计,所有人无不支楞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倾听,仿佛枯燥的行程也出乎意料的开始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白蛇妖倒也有情有义。”
“是这个理,法海秃驴恁得不讲道理,真想好好问问他修得是什么佛,竟然拆散好端端的夫妻。”
“别吵吵,李公子还在讲。”
《白蛇传》这个故事在人妖共存的大争之世里颇具一定的叛逆性,听者刚开始会觉得一白一青两条蛇妖对许仙不怀好意,可是随着故事情节的进展,渐渐沉入了进去无法自拔,个别感性一些的甚至眼眶都红了起来,暗自诅咒着秃驴不是东西。
“……今天的故事就先讲到这里,欲知后事,且听明日下回分解。”
无良的李小白可耻地压着高|潮|断章了。
周围的人无不听得意犹未尽,队伍前后最远处的人听得有些隐约不清,纷纷询问离得近的人,这时商队里面又平空多了一群说书先生。
“咝!咝!公子良心大大的坏了,这般编排奴家,竟然弄个不知事的小丫头。”
李小白腰间的钱袋一动,一条青蛇钻了出来,盘在高高的货堆上吐着鲜红蛇信,向小白同学表示抗议。
好端端的化形境妖族,距离真丹境大妖只差一步,却在故事里面当个丫鬟,应该当主角才对,那个不知所谓的白素贞才是丫鬟,而男主角应该是李小郎,许仙是个什么鬼,趁早当点心的说。
蛇,会说话的蛇?!
看到青蛇,商队管事春博第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久久不能合拢,好歹他也算见多识广,当即明白过来,这是一条蛇妖。
寻常的青蛇怎么可能会说话,只有妖才会说话啊!
听这口气似乎还是一条雌蛇!那岂不是……
李小白与春管事所在的大车上突然传出千娇百媚的女子声音,立刻引起了周围商队伙计,车夫和护卫们的注意,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连接大叫起来。
“青蛇!”
“是蛇妖!”
“是小青!真是小青!”
“居然真有小青姑娘!”
“这个俗讲故事是真的!有小青,就一定有白娘子和许仙,还有那法海。”
刚刚听完《白蛇传》的人尽皆情不自禁的将青蛇妖代入到故事里面,各种联想不断涌了出来。
这个俗讲变文代入感极强,然而俗讲来源于寺庙,大多宣讲佛道经义,像李小白这般把佛道黑的不要不要的,听众们由粉转路人,路人转黑,还真是绝无仅有。
“小青是青草的青,你是清水的清,怎么可能有关系,莫要胡闹,快快回去!”
横竖也是闲的,李小白跟面前的青蛇开始习惯性抬杠较真,真不知道这妖女是怎么想的,竟然将自己比作小青。
虽说小青姑娘脾气也不咋的,可是眼前这位小清姑娘却是吃人不眨眼的妖怪,本公子已经不知道被她咬了多少口,幸好皮糙肉厚,不然早就被啃没了。
“李公子,它,它是妖!”
被吓得不轻的春管事好心提醒李小白,莫要被妖怪给吃了。
李小白没好气地回答道:“当然是妖,难不成还是泥鳅黄鳝?春管事,她叫清瑶,是我从昆仑妖域里带出来的。”
看到春管事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清咳了一下,补充道:“我是人,不是妖!管事尽管放心。”
谁敢到昆仑妖域里头带个妖出来,春管事险些就崩溃了,这可是妖,不是寻常野兽。
难道就没人管管么?
对于旁人看到清瑶时,当场一脸生无可恋的反应,李小白早已习以为常,妖族的可怕,世人皆知,像他这般随身养着玩的,恐怕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公子又编排奴家,奴家是蛇,怎会是泥鳅黄鳝?不信你摸摸!”
青蛇妖娆的扭着身子,俨然与小白同学斗嘴成为了她的一大乐趣并且乐此不疲。
“去去去,快回袋子里去。”
李小白才不上当,伸手说不定被咬上一口,未免也太不值当。
“李公子,妖可是要吃人的。”春管事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差点儿就毫无义气的滚下大车逃跑了,能够坚持到现在,还强自镇定已是非常不容易。
“当然是要吃人的,难不成还吃素包子?”李小白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春管事莫怕,她又不会吃掉你我,她只吃坏人,嗯,越是十恶不煞的坏人,咬起来鸡肉味,嘎嘣脆。”
不知说了多少遍,这妖女总是要吃人,李小白无奈,只能替她遮掩一二。
好吧,吃坏人不犯法,是伸张正义,他总算给自己和清瑶找了个理由。
谢天谢地,自己可是好人。
脑门子上见了汗的春管事在心底自我安慰了一句,暗地里又在吐槽,好人和坏人难道吃起来不是一个味儿,咋还有鸡肉味儿呢,难道这位李公子吃过?
想到这儿,他的冷汗又下来了。
李小白张开钱袋的袋口,青蛇却始终不肯再回去,只好由着她盘在货堆上晒太阳。
这妖女真不好伺候。
春管事的聊兴却因为清瑶的存在而出现了一丝拘谨,始终无法放开。
“前面有秃驴,呃,有大和尚!”
队伍前方有人喊了起来,这是刚刚吃完《白蛇传》,又见到高仿版小青的后遗症,看到个和尚就喊秃驴,待到反应过来时,却是满脸的尴尬。
商队众人无不汗颜,李公子的俗讲简直太好听了,以至于分辨不出故事和现实,闹出这么个大乌龙。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远远传来,倒是个真和尚,只不过无辜躺枪罢了,真心冤枉。
“混帐东西,还不道歉!”
春管事一声喝斥,听俗讲就是听俗讲,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别的和尚当成法海呢!
乱喊秃驴的那个蠢货前去连忙倒歉,商队随即停了下来。
“公子且先坐着,在下先去向那位大师致歉。”
下人闯的祸,他这个做管事的就得背锅,春管事向李小白连忙拱了拱手,下了大车。
说到底,这始作俑者,还是刚才讲得眉飞色舞的李小白,这故事编的害人不浅,临下车的时候,还不忘幽怨的望了小白同学一眼。
李小白远远的看到春管事冲着队伍前方,站在路旁的那个和尚,又是作揖,又是双手合什,正在诚心诚意的道歉。
片刻之后,春管事与和尚走了过来,李小白却瞪大了眼睛,那僧人似乎有几分眼熟。
哦,是了,他忽然想起来,对方不正是自己曾在居摩湖畔看到的致笃大师吗?
…
第65节…摩诃钵兰
致笃大师住在西延镇外的草屋里,想必那些劫掠了镇上的马匪们应该对一个身无分文的老和尚没有半点兴趣,却不知道这位清修精持的大师怎么跑到这里,要知道商队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西延镇足足有一百多里。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好久不见。”
一见到李小白,致笃也同样认出了他,居摩湖畔捧鲤放生,亦算是善行,南无阿弥陀佛!
“大师也是好久不见!”
李小白从大车的货堆上跳了下来,拱手回礼。
他不信佛,所以不像他人一样虔诚的合什。
不过以对方的清修方式,确实配得上大师这样的尊称,世人说他修得是野狐禅,恐怕是以讹传讹。
“你们认识?”这回轮到春管事感到惊讶了。
一个编排诋毁佛家的公子哥,一个精修苦行的僧人,两者相识,莫不是什么仇家吧!
联想翩翩的春管事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李小白笑着解释道:“在下是西延镇人士,致笃大师就住在镇外,我们俩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一面之缘,谁知道呢?反正他也就是这么一说。
“小郎与我佛有缘,阿弥陀佛!”
面容清癯枯瘦的致笃大师微笑着回应。
“呵呵,还真是有缘!”
春管事这才将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这时突然有不长眼的家伙远远问道:“大师,你是否听说过一个叫作法海的和尚?”
这货绝对是听李小白的《白蛇传》,听得走火入魔,依旧念念不忘白娘子和法海,竟想从致笃大师那些求证一番。
不仅仅是这个夯货,商队里不少蠢蠢欲动之辈尽皆眼睛一亮,似乎是同样的心思。
“嗯!胡说什么?滚!”
春管事却保持着清醒,十分清楚俗讲变文与现实的分别,哪像那些蠢货,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指不定哪天说妖怪是人变的,他们多半也会相信。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可惜商队里大部分都是这等浑浑噩噩的庸人。
“法海?”
致笃大师也被这个突然袭击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先是楞了楞,随后摇摇头说道:“贫僧不曾听说过法海这个名字。”
李小白笑了起来,这位大师要是认识法海,那才叫活见鬼。
春管事理所当然地说道:“就是说嘛!俗讲就是俗讲,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才不是那些庸人,所以才能够做这支商队的管事。
完全是一头雾水的致笃大师疑惑的望向李小白,后者尴尬的笑笑,却什么也没有解释,这位大德高僧依旧茫然无解。
长袖善舞,精于交际的春管事时刻谨记着自家商号的优良传统,很快说服了致笃大师与他们同行。
一辆装货较少的大车稍稍清理了一下,春管事、李小白和致笃大师三人一同乘坐了上去,略有闲余的空间甚至还摆上了一张小几,一尊红泥小炉煮着不断冒出鱼眼泡般的茶水,在空气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