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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泣,多弄些吃的来,其他人也要!”
李小白实在是没好意思只顾自己一个人吃饱。
“他们?”
夜泣的目光扫过几个笼子,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李小白相信,在他眼里其他人根本不算人。
“是的!多弄点儿。”李小白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
夜泣只是看在小郎的面子上,缓缓转身离去。
一刻钟后,几个木笼子里响起一片狼吞虎咽的声音。
夜泣不仅带来了食物,还带来了几十张毯子,夜里倒是不用担心寒气侵体。
“小郎,你是怎么让夜泣跟你……”
被李小白解开绳索后,甩开腮帮子混了个饱的丁智望了一眼站在远处,迎着夜风一动不动的夜泣。
他很难想像,异士营里最难打交道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一位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居然跟小郎建立交情。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向来不把凡人放在眼里的仙长竟然会主动来送食物,说出去未必都有人肯信。
“心中的魔障被破开了。”
李小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魔障?丁智翻了翻白眼,作为凡人,哪里知道仙长们的那些东西,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好事。
夜泣以往一直拥有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被称为神经病也不为过。
他的父母长辈狠下心肠将夜泣送到边军异士营,参与边关大小战斗进行历练,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脱敏性疗法,倒也对症下药,希望以这种“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的方式使他长期处于厮杀的恐惧与紧张中,渐渐忘记恐惧和紧张造成的心理障碍,并且麻木,最终不药而愈,虽然性格会变得冷酷无情,不过修行刺杀术的夜家本来就是这副德性,倒也不会显得奇怪。
夜家老祖宗留下来的刺杀术相当厉害,极少有对手能够对夜泣造成威胁,直到这一次风玄国术士抱着死战的决心袭营,这才让他真正经历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长期以来封闭住心灵世界的那层自我保护终于被敲开一条缝隙。
正如李小白所言,这厮开始有人味儿了。
送完饭的夜泣前脚刚离开没多久,被打晕的看守们这才相继缓缓苏醒过来。
借着附近火盆里的火光,看到木笼里的人一个未少,只是身上的绳索被解开,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若是跑了,负责看守木笼的军士们恐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得到消息的苏尚卓带着一气酒气,摇摇晃晃的跑过来察看,待看到木笼依旧完好无损,只是将负责看守李小白等人的军士统统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没再让他们把人都重新绑上,又骂骂咧咧的走了。
夜泣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苏尚卓哪怕再怎么目中无人,依然也会有所忌惮。
第一缕金灿灿的阳光划破黎明时分的黑暗,投射入木笼内,洒在紧裹住李小白的毛毯上,夜晚留下的寒意开始一点点被驱散。
一阵刺痛自左手肘处传来,将李小白从梦乡中狠狠拽了出来。
“咝!”
倒吸着冷气,龇牙咧嘴地抬起胳膊,他看到一条小青蛇正挂在上面,蛇牙穿透了皮肤,深入肌肉,一双碎金色蛇瞳与他大眼瞪小眼,仿佛十分无辜。
尽管作为藏身之处的云蛇纹蜀锦钱袋被苏尚卓的人抢走,可是袋内的青蛇却熟门熟路的寻了回来,照例索取自己每天的份额。
一天一滴血,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定时定点定量,都快赶上准点报时了。
“下来!”
李小白对这种日复一日的早安咬非常不感冒,可是又无可奈何。
“嘻嘻!”
妖女发出得意的笑声,蛇吻一松,跌落在毯子一角。
它看了看李小白身上的毯子,便慢慢往上爬,想要钻到毯子里。
“你又要干嘛?”
李小白将她捞在手中,立刻感受到冰凉的蛇身绕着自己的胳膊,缠得严严实实。
“咝咝,好暖和,公子,让奴家暖一暖嘛!”
很难相信,一条面目狰狞的毒蛇竟然能够发出如此娇滴滴的声音。
“……”
李小白这才想起来,蛇是冷血动物,天气凉的时候总喜欢往温暖的地方凑。
“小郎?它,它是你的……”
就见丁智一脸惊悚,望着赖在李小白身上不舍的青蛇。
战场上那条所向披靡的青蛇妖,他仍然记忆犹新。
李小白无可奈何地说道:“没错!她叫清瑶,一条毒蛇!”
老丁一脸煞白,果,果然如此!
小郎什么都好,讲义气,人品好,可是养什么不好,偏偏要养一条毒蛇当妖奴,要是哪天反噬了,岂不是糟糕。
也许是猜到丁智心中所想,李小白摇了摇头,安慰道:“放心!老丁,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他与蛇女清瑶之间的当前关系,难道还能再糟糕到哪里去?光是现在就被咬得够呛!
至少李小白是想不出来。
一连被关了七天,妖女的早安咬就像夜泣送饭一样准点,每天刚放亮,李小白就被胳膊上的刺痛惊醒,准确的都快赶上闹钟了。
还没到正午时候,苏尚卓这货又来了,自从丁智和李小白被关进木笼内,这家伙每天都会跑过来冷嘲热讽一番,要将以前在他俩身上受的气连本带利的全部讨回来。
“李小白,丁智,这两天待的可舒服?哈哈哈,瞧瞧你们,唔,又脏又臭,都快变成叫花子了,请恕本少爷招待不周,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好好珍惜吧!”
苏尚卓再一次从两人身上寻找优越感。
任谁被关在一个地方,不得洗漱,排泄物又只能埋在角落里,味道肯定没那么好闻,幸亏没有下雨,否则李小白与丁智两人会更加吃苦头。
“蠢货!”
李小白用只有他与老丁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根本没有理对方。
有些人天生是疯狗,越理他就越来劲。
丁智早已经麻木,自顾自闭目养神,根本不理苏尚卓,只当木笼外面来了一条疯狗在狂吠。
就在这个时候,地面微微颤动起来,一大群骑兵冲进了大营。
“节度使大人到!节度使大人到!”
通报的士兵一路狂奔向中军大帐,封狼道上马管军,下马管官的最高军政长官到达,绝对是一件大事。
听到动静的苏尚卓往大营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带着一脸狞笑。
“姓李的,姓丁的,你们的末日到了!”
…
第61节…谁的末日
马蹄声隆隆,声势浩大,入营的骑兵至少有千骑。
望着大摇大摆前去迎接封狼道节度使林大人的苏尚卓背影。
丁智心底登时咯噔了一下,眼下千雉军由左果毅都尉卫思航把持,由他撑腰的苏尚卓要风得风,要水得水,颠倒黑白,栽赃陷害还不是他们的一句话。
“糟糕!小郎!我们怎么办?”
他一直担心,自己与李小白恐怕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人头落地,死的无比憋屈。
“莫慌!有人的末日确实到了,不过不是我们的,却是苏尚卓与卫思航的。”
李小白冷笑起来。
依然洋洋得意的苏尚卓完全不知道,他与卫思航捣鼓出来的夺功与栽赃之谋,从一开始就是自寻死路。
“小郎,你莫要哄我!如果能有来世,咱们还做兄弟!”
丁智根本无法想像,苏尚卓与左果毅都尉两人在节度使大人面前颠倒黑白,只会成为他与小郎的催命符,怎么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
“老丁,附耳过来……”
李小白笑了笑,觉得时机渐已成熟,冲着丁智招了招手。
“什么?”
丁智疑惑的凑过来,待听清小郎在他耳边的低语,突然间眼睛瞪得老大。
“……如此……这般……必定可行……”
小郎真是所图甚大。
千雉军中军大帐。
封狼道节度使大人突然离开坎儿井军镇的节度府,莅临千雉军大营,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不过依然还是能够理解,毕竟一军之主的俞大人依旧昏迷不醒,千雉军群龙无首,作为封狼道各支边军的上官,节度使大人必然需要作出安排。
只是亲自率队到来,让千雉军的三驾马车之一,左果毅都尉卫思航有些措手不及。
一入大帐,节度使大人便毫不客气的占据了主座。
千雉军的校尉们在第一时间全数抵达。
“谁是苏尚卓?”
林冕目光在大帐内扫了一圈,没有过多客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直入主题。
“下官苏尚卓见过节度使大人!”
听到节度使大人叫自己名字,没有多想的苏尚卓当即从校尉队列中站了出来,向主座上的林冕行了一个军礼。
他心中暗自窃喜,左果毅都尉大人为自己请(夺)功,多半是有了着落,林大人亲自来到千雉军,也许是当场宣布升赏。
刚刚坐稳的校尉一职或许有机会再往上升一升,这一升的话……
苏尚卓热切的望了左果毅都尉卫思航一眼。
都尉大人啊!
哪怕只是二三把手,也是匪夷所思的晋升速度了。
“来人!拿下!”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节度使大人突然抬起手指着苏尚卓就是一声大喝。
千雉军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随着林冕的亲卫一拥而上,按着苏尚卓的脑袋和肩膀,再往腿弯处狠狠踹上一脚,将他死死摁跪在地上。
什,什么?拿下?
苏尚卓当场就懵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却毫无任何反抗能力的被亲卫们按住,完全动弹不得。
“大人!这,这是……”
左果毅都尉卫思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节度使大人竟然下令拿下苏尚卓。
“还有你!一并拿了!”
祸不单行,林冕再次指向卫思航。
亲卫们蜂拥而上,将猝不及防的千雉军左果毅都尉摁倒,与苏尚卓并肩跪在一起。
在场的千雉军校尉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下苏尚卓倒也罢了,竟然连仅剩的一个左果毅都尉也给拿了,加上折冲都尉俞鸿依旧昏迷不醒,岂不意味着千雉军将彻底陷入群龙无首。
“哼!你们两个真当本官是傻子吗?可以为所欲为的愚弄!”
林冕重重冷哼了一声。
他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苏尚卓与卫思航两人耳边炸响。
愚弄?
节度使大人竟然知道了,怎么可能?
卫思航竭力惊诧的抬起头,似乎无法相信,自己明明编得天衣无缝,怎么会被节度使大人看穿,他当即叫了起来。
“大人,在下冤枉!”
“冤枉啊,大人,小的冤枉!”
苏尚卓也终于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大叫。
林冕气得不轻,指着两个不知悔改的家伙喝斥道:“混帐东西,颠倒黑白,陷害忠良,竟然还敢叫冤枉,给本官掌嘴!”
他从坎儿井节度府带来的亲卫毫不客气的抬起手,啪啪几个大耳刮子狠狠抽了下去。
卫思航与苏尚卓两人左右脸平颊迅速浮起几个鲜红的五指山,喊冤声戛然而止,连痛叫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气势迫人的节度使大人打量了帐内众人一眼,当即说道:“小郎何在?”
小郎?
校尉们面面相觑。
千雉军内能够被众人一起亲切称呼为小郎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林冕再次喝道:“还不速速带来!”
“大人请稍等!”
一名校尉出列,直奔帐外。
在等待的当口,苏尚卓与卫思航两人心头惊疑不定,果真是事发了,可是节度使大人究竟从哪里看出破绽,为何又会像千雉军内大部分人那样,将李小白唤作小郎。
片刻之后,李小白被那名校尉带了进来,多日未梳洗,又是露宿囚笼,因此有些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李小白看到林冕并不惊讶,从容的做了个揖,道:“李小白见过节度使大人!”
“小郎,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看到李小白满身邋里邋遢的模样,林冕皱起了眉头,他甚至能够闻到这个年轻子侄身上飘过来的异味。
听出节度使大人语气里那几分关心,苏尚卓脸色微微一白,糟糕,两人竟似有旧。
这怎么可能?
“呵呵!林伯父,当然得拜这位苏少爷和左果毅都尉大人的功劳。”
李小白的温和笑容在苏尚卓与卫思航眼中,就像恶魔在狞笑。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便是李小白一贯的行为准则,他才没兴趣当什么被抽左脸,还要送右脸让人抽的圣母婊。
一般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谁敢惹本公子,直接弄死他全家。
苏尚卓若是没有把李小白关到木笼子里,或许还有寰转的余地,但是现在……正如李小白此前所预料的那样,便宜伯父大人眼中燃起了怒火。
伯父?竟然称呼伯父!这是怎么回事?
苏尚卓几乎当场呆掉了,连卫思航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姓李的跟封狼道节度使大人不仅有旧,竟然还有亲!
苏尚卓在千雉军的靠山是左果毅都尉卫思航,可是与封狼道的封疆大吏比起来,连渣渣都不够资格。
姓李的明明就是一个大坑哪!
天可怜见,自己居然还傻傻的往里跳。
装凡人,装毫无背景的平民,这人到底是什么臭毛病啊?
中军大帐内的校尉们都是一脸同情,谁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小郎,竟然能够跟节度使大人搭上关系。
他们这些小兵头别说喊林大人伯父,就算是喊亲爹,亲爷爷也愿意。
“抢功,颠倒黑白,陷害同僚,尔等该当何罪!”
林冕才不在意帐内这些人心中转着什么样的念头,再次厉声喝道,将始作俑者苏尚卓与卫思航推入深渊。
“大人饶命!下官一时糊涂!大人饶命啊!”
卫思航知道这一次真的要坏了,节度使大人在盛怒之下,自己恐怕要人头不保。
“林大人,请看在同为世族的份上,网开一面,在下愿意作出补偿。”
苏尚卓自然也不会甘愿受死,他的话与卫思航又不一样。
封狼道节度使林冕是大武朝八大世族林家的人,八大世族虽然互有竞争,但是终归是同气连枝,互为援引,以世族之间的情份,对方多半不得不有所宽宥。
“苏尚卓,你也知道自己是世族子弟,可是你干的这些事情符合自己的世族身份吗?简直就给所有世族抹黑!”
林冕终究还是顾忌一些,犯蠢不要紧,蠢到让人抓住把柄就无可救药了。
八大世族在私底下也没少干一些龌龊的事情,但是总能将首尾处理好,可是像苏尚卓这般吃相难看,真是愚不可及。
“在下愿意承担责任,请大人从宽发落。”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人情又大不过对方,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一头撞在了铁板上的苏尚卓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了比较光棍的方式认栽。
他十分清楚,再硬撑下去已经毫无意义,自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笑话,苏家同样颜面受损。
西延镇李家,本少爷记住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