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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知道,原来他的父亲唐晓澜乃是康熙皇帝的私生子,唐晓澜当年人宫见母之时,康熙曾以此玉相赐;唐晓澜与冯瑛不愿儿子知道此段家世,徒增烦恼,因此在谈到得玉的经过时,只提到当时诸皇子夺位,自己因缘时会,曾偶然救过康熙,故此得玉,其他的事,一概不提。后来失玉的经过,冯玫也只是毫不经意的谈过一次,至令唐经天今日见了此玉,心中更增疑惑。尤其是此玉何以会落到龙灵矫手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唐经天思索不明,心中笑道,“他日见了父母,必然分晓,何必苦思。”当下收好玉匣,独自上山。、
黄昏日落,山间明月升起,这山上也有冰川,虽然没有念青唐古拉山。天湖附近的大冰川之壮丽,但婉蜒有如银龙,围着山腰,一片银白,冰光月色,互相辉映,也似人在广寒深处。唐经天念着冰川天女,心中怅触,微唱吟道,“冰河映月嫦娥下,天女飞花骚客来。我一定要把月里端娥,请回尘世。”
忽听得山头上一片琴声,随着天风,飘人耳鼓,冰宫侍女幽萍和着琴声歌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是唐诗人李商隐的咏媳娥诗,唐经天曾用过这诗的最后一句,替幽萍作嵌名联。这时听她们主仆弹奏这一首诗,心中笑道:“广寒仙子,也毕竟思凡了。”寻觅琴声,攀登峰顶。
正在抬头远望,忽听得离前面十余丈处,喇啦啦的一片响,两个一身青色箭衣的人,竟在荆棘茅草之上,展开了“登萍渡水”的绝顶轻功,晃眼问便没入草莽密蔷深处。唐经天心中大骇:这两人的轻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不知他们何以要在深夜到此荒山。
唐经天借物障形,悄悄掩近,遥见那两人躲在乱草丛中。唐经天也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屏息呼吸,听他们说道:“闻说今日北五省黑道上的人物都来劫夺金瓶,焦春雷他们几乎吃了败仗,幸有那龙老三大显神通,金瓶失百复得。如此看来,那龙老三也委实不可轻视呀!”这是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唐经天暗自笑道:“你们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来劫金瓶的岂止北五省这一干人物,印度和尼泊尔都派有人来啊;若非冰川天女、金瓶早就被劫到印度去了。”但听他特别谈到龙灵矫,却不由得心中一动。
只听得一个女声答道:“龙老三武功超卓;却甘心在福康安帐下,当一名参赞,此事确是可疑。怪不得惠总管特别请我们出来,要摸一摸他的‘海底’了,敢情是皇上也起了疑心哩。”唐经天想道:“原来这对男女是清宫新聘的能手,他们武功看来远远在那八大高手之上。”
歇了一歇山顶上的琴声又起、这回弹的却是苏东坡的一首小令卜算子,词道:
缺月挂疏桐,漏洞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直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词意幽怨,琴声凄迷,唐经天不禁听得痴了。
忽听得那女的道:“我们明日夜间便要赶到拉萨,你却偏偏要上山来听这琴声,你安的是什么心?”男的道:“听说今日还有一个女的来助阵,敢情就是在此弹琴的人,此事甚奇,咱们既然经过,不可不看。”
那女的道:“哼,若是一个臭男子在这里弹琴,你就不会巴巴的攀上来了。”听这语气、醋味甚浓,似乎是对夫妇。唐经天心中一动,想道:“西域夫妇双修,像这级年纪而又大有来头的的,除了姨父姨母和我的父母之外,便数到青海灵山派的巨灵子夫妇,难道这两人也应了清宫的礼聘么?”只听那男的道:“哈,你说到哪里去了?在这山上弹琴的女子,即使不是冰川天女,亦必是大有来历之人。咱们既奉皇上差遣,自该处处小心,既然经过,岂可不探探她的底细。”那女的道:“皇上要你探的是龙老三的来历。”男的道:“龙老三现正忙于保护金瓶,他哪料到有人暗中对他窥伺?咱们此去,必然一举成功,,何况老大已先到了拉萨呢,你不用担心。咱们还是出去看看这弹琴的女子吧,从这女子的口中,也可以探听到了些龙老三的来历。”
那对男女唰啦一声从茅草丛中跳出。冰川天女弹了两阕,还未见白衣少年来到,正是芳心微怒,忽见两个相貌丑陋的男女跳出来,那男的还滋牙露齿,冲着她嘻嘻地笑,不由得大为恼怒,那女的道:“喂,你是不是日间助阵、替龙老三保护金瓶之人?”那女的见冰川天女如此美貌,丈夫又冲着她笑,无名火起,说出话来,甚不客气。
冰川天女冷冷一笑,斥道:“你这对狗男女敢来偷听我弹琴,给我滚下山去!”一扬手就是两枚冰魄神弹:唐经天所料不错,这对男女正是云灵子夫妇。他们是一派的领袖,几曾受过人这般辱骂,夫妇俩勃然大怒,正待出手,忽觉一股奇寒之气,扑面射来,不由得大为惊骇,急忙运气闭穴,饶是如此,也不由自己地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
冰川天女见冰魄神弹打他们不倒,亦是好生惊诧,玉手一扬,又是两枚冰魄神弹,这口加重了内家劲力,可以透穴而过,云灵子急忙闪身,那冰魄神弹从他身旁掠过,爆发开来,顿时飞出一团寒光冷气。他的妻子挡冰魄神弹的手法比他还要高明,解下柬身腰带,轻轻一卷,就把冰弹裹住,抖手一绞,冰弹在腰带裹碎了,化成冰水,渗了出来。那女的就把腰带当作软鞭使用,径扑冰川天女。
冰川天女也解下了束身的绸带,用力一挥,有如玉龙夭矫,立刻缠着了那女的腰带,霎眼之间,三进三退,绸带飘舞,彩色缤纷,好看之极,云灵子喝道:“你莫非就是冰川天女么?”冰川天女秀眉一扬,道:“你既知是我,还不快快滚下山去!”云灵子冷笑道:“就算你真是天女下凡,也得领教领教你的冰川剑法!”从腰间抽出一对判官笔,点打冰川天女背心的两道大穴。
双笔挟风,点打穴道,又狠又准,冰川天女心中一栗,想不到这个丑汉竟然也是一个点穴高手。不敢轻敌,立刻用了一招“回风折柳”,身形一转,把冰魄寒光剑拔在手中。云灵子挟数十年功力,双笔一封,用了一招“横架金梁”往上一崩,满拟将冰川天女的兵刃当场折断。哪知冰川大女剑走轻灵,一沾即过,寒光冷气,耀眼沁凉,云灵于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冰川天女在瞬息之间,接连刺了三剑,云灵子转攻为守,足踏八卦方位,连连后退,但双笔交叉,封闭得十分严密,笔尖指着冰川天女的穴道,随时可以伺机反击。云灵子的妻子桑青娘功力也不在乃夫下,见冰川天女剑法凌厉,急将腰带抖得笔直,使出一路飞龙鞭法。桑青娘练的是西藏密宗的“柔功”,善能以柔克刚,那腰带挥舞起来,有缠、打,圈、匝、沾、扫、拖、卷八法,可作几种兵器使用,并能夺取敌人的刀剑,比寻常的软鞭,厉害何止百倍,冰川天女分心使剑、绸带舞成的圆圈防御稍疏,微露空隙,桑青娘的腰带立即钻入,一伸一缩,有如毒蛇吐信,竟想攻入内圈,上刺冰川天女的双目。冰川天女迫得将冰魄寒光剑横转过来,左一招“雪花六出”,右一招“积水凝冰”,左右两剑,寒光闪闪,瞬息之间,变化八个招式,桑青娘不敢强攻,抽出腰带,防护要害,冰川天女解了本身的成必℃正想掉转剑锋,云灵子的判官笔早已飞点过来,抢了先手,一招紧过一招,不让冰川天女有反攻的机会。
片刻之间,斗了三五十招,双方都是暗暗吃惊。云灵子夫妇是一派巨孽,合藉双修,在西域久享盛名,以二敌一,竟然不能取胜,心中自是无限惊异。冰川天女的剑法融中西剑法之长,精妙无比,但被他们夫妻联手围攻,却也只能打个平手,占不了半点便宜。
唐经天伏在岩石之后,看了许久,只见云灵子夫妇攻势渐渐加强,判官笔笔走龙蛇,每一招都是措向要命的穴道所在;桑青娘的腰带更是刁钻古怪之极,有如灵蛇游动,遇隙即人,冰川天女渐渐处在下风。但她的剑法精微奥妙、每每在下风之际,突出奇招,云灵子夫妇摸不透她的门路,亦是有所顾忌,虽然占了上风,仍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轻进冒险。
唐经天凝神细看,暗中揣摸冰川天女的剑法,心中叹道:“我只道天山剑法天下无敌,而今看来,她的剑法奇诡变幻,有许多地方还要胜过天山剑法,真是学无止境,必须精益求精。”其实冰川天女的剑法在奇诡变幻之处自是稍胜,但论到博大精深,沉稳浑厚,却尚不如天山剑法,天山剑法遇到功力比自己高的人,可以凝守自保,冰川天女的剑法长于攻而防守较疏、遇到功力较自己高的人,却不免稍吃亏。
云灵子夫妇的功力与那印度的苦行僧及龙灵矫等人在伯仲之间,若然以一敌一,百招之内,必然输给冰川天女。但而今夫妇联攻,以二敌一,自是大占便宜。但因冰川天女那把冰魄寒光剑是天下最奇怪的宝剑,寒光闪处,冷气侵肤,他们不能不分出心神,运气防御,如此一来,虽占便宜,迫切间却也谁奈她何。
月亮渐渐西移,冰川天女与他们斗了一百来招,渐觉气喘心跳,暗自想道:“那白衣少年为何还不来呢?”心中烦恼,不能镇定。云灵子夫妇都是老手,一见有机可乘,立即加强压力,云灵子的判官笔以泰山压顶之势,紧紧压着冰川天女的宝剑,不让她使出奇诡的变招,桑青娘的腰带又乘隙钻入,着着进迫,幽萍本是满不在乎的在旁观战,这时也渐渐有点为主人担心。忽见云灵子的那对判官笔一招“流星奔月”,双插脑门,而桑青娘的腰带也几乎在同一瞬间,攻入内圈,带上金环,琅琅作响。冰川天女的剑被封在外门,迫切之间,撤不回来,势将落败,幽萍不禁“呵呀”一声惊叫起来。
好个冰川天女,就在这将败未败、危险万分之际,显出了非凡的本领,只见她剑柄一抖,剑锋在判官笔上碰了一下,登时飞出数十百朵剑花,寒光闪闪,人影不辨,一口剑也似化了数十百口一般,这一招名唤“冰河解冻”,是冰川剑法中临危解困、败里反攻的绝招。这时云灵于的判官笔若仍然下插,准可以在冰川天女的脑门上棚两个透明的窟窿,但他们夫妇二人也必然要被冰魄寒光剑在身上戳十几道伤口。云灵子夫妇一来不识这剑法的奥妙,被她的冰魄寒光眩目欲迷,看不清敌人方位,哪敢冒然下插;二来他们夫妇都是老手,武林高手比武,总是未料胜先防败,久已奉为金科玉律。哪料得到冰川天女的这招剑法,全然不顾自身,狠辣无比,他们二人被冰川天女的攻势所胁,不由自己的急急抽回兵器,封闭门户,就在这时,忽听得附近有人大声叫道:“好呵!”原来是唐经天在岩石后看得情不自禁,叫出声来。
此声一出,云灵子夫妇都是大吃一惊,云灵子判官笔一分,走出一招“燕于斜飞”之势,半攻半守,高声喝道:“灵山派的云灵子在此,哪条线上的朋友,请出来相会。”云灵子威震西域,他自报名头,无非是想震慑对方,令他知所顾忌的意思。不料声犹未毕,忽见两道乌金光华,电射而来,叮陷一声,两支判官笔竟给敌人的暗器射得斜飞起来,招式被破,、门户洞开,冰川天女的寒光剑迅逾飘风,一闪即进!
云灵子魂魄齐飞,只觉寒光耀眼,冷气攻心,无可招架,心中叫道:“我命休矣!”忽听得一声裂帛,那剑光绕顶而过调却未落下,云灵子武功也确有独到之处,就在这瞬息之间、一个“鹞子翻身”,急忙向后一纵,飞掠数丈,连爬带滚,跌下山坡。
原来那裂帛之声,乃是他妻子桑青娘的腰带被冰川天女的宝剑所割断,桑青娘见丈夫危急,辉带蛮攻,一招“玉女投梭”,腰带笔直如矢,竟当作五行剑使用,上刺冰川天女双目,冰川天女横剑将它割断,缓了一缓,云灵子才逃得出性命。
桑青娘弃了腰带,紧跟在丈夫之后,逃下山坡。两夫妇抬头一看,只见冰川天女扬剑欲追,那白衣少年却站在她的面前,指手划脚,似是作劝止之状。云灵子拔出刺在判官笔上的暗器,失声叫道:“你是天山唐晓澜的什么人?”唐经天道。“我替家父向两位者前辈问候,请怒小辈无礼。”云灵子夫妇相顾失色,凭他们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招惹天山派的掌门唐晓澜,何况眼见唐经天的武功,竟然能用天山神芒射入他的铁笔,只这份本领,就不在他们之下。云灵子冷汗直流。却扬声骂道:“好呀,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我找你父亲算帐去。”这当然是为了掩饰颜面,故意自高身份之言。冰川天女冷笑道:“秃驴,你不硬嘴。再试我一剑!”云灵子听她骂自己是“秃驴”,怔了一怔;不自觉的一摸头顶,只觉触手光滑,原来顶心的一片头发,已被冰川天女削去,这一吓非同小可,不敢再多说半句,两夫妇三步并作两步,慌忙逃下山去。
冰川天女道:“这两个贼人偷听我的琴声,虽然削了他们的兵器和头发,尚未消我心中之愤。”
唐经天道:“世上好邪之辈比他们可恶的多的是。你哪能时常跟他们生气。”歇了一歇,微微笑道:“你弹琴就只许我来听么?可惜我不是伯牙,不知琴心何处?”
冰川天女面上一红,呻道:“谁为你弹琴来了?你还要不要与我比剑?”唐经天道:“不必比了,适才我见了你的真实本领,剑法确是高明,我甘拜下风就是。”冰川天女道:“我最讨厌人口不对心,你心中分明在那里说,冰川剑法也不过如此如此,哪比得上我的天山剑法。”唐经天笑道:“原来你还有看透人心事的本领么?这次你却看错了。我心中说:冰川天女的剑法果是高明,在三年五载之内,我赢不了她。”冰川天女道:“这才是真话。”原来她心内正是如此想法,她见了唐经天几次显露的本领,心中想道:“自己虽然未必输给他,但在三年五载之内,却是赢他不了。被唐经天抢先说了出来,冰川天女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唐经天道:“好端端的又叹气作什么?”冰川天女半响不答,忽道:“原来你是天山唐大侠的儿子。”唐经天道:“咱们彼此的身世来历都已知道,说来不是外人,我听父亲说,他想招集天山七剑的后代和门人来一次盛会,到时我和你一齐去,让你认识你父亲昔日的朋友。”冰川天女面色微变,道:“我父亲远走域外,他早就不把自己当作天山一派了。我怎敢参加你们的盛会!”唐经天怔了一怔,不知冰川天女胡为而出此言。但看她说得甚是认真,眉字之间,竟隐隐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唐经天微感不快,便不再提。
唐经天有所不知,冰川天女的父亲桂华生,当年正是因为比剑输给自己的父母,一气之下,而远走异国,采集西土剑术,想融会中西之长,另创剑派胜过天山的。
只见冰川天女凝眺远方,若有所思,幽幽说道:“随缘而遇,缘尽即散。你上冰峰一场,我也替你夺回金瓶以为报答了。咱们完了这段因果,既不比剑,还是散了吧。”尼泊尔乃是佛教国家,所以冰川天女也甚受佛教影响,唐经天听了,又是一怔,沉默半晌,微笑说道:“冰峰已倒,你既入红尘,尘缘那能便了?冰宫虽好,冷冷清清,即算真能修成仙女,也不过等于桂殿嫦娥,嫦娥也还有‘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叹息呢!难道冰官之外,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