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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这情形也是且惊且异,在看似寂静的溶洞里,竟隐藏着这么多白化生物,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会像世界末日般向着同一个方向逃蹿,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可黑暗中看不到远处的情况,这使人感到更加不安,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司马灰见状取出一束“八蓬伞”,迎风晃亮了,用底部暗藏的崩簧向前弹射,火伞经空,撞到一片石幔上缓缓落下,照得溶洞深处一面明亮,众人这下看得清楚了,身上不由得一阵耸栗:“这地底的石壁在移动,是吞噬一切生命的死亡之墙。”
7到不了尽头的河()
地下生物的感应系统远比人类敏锐,那栖息在溶洞里的蛇鼠,全都预感到大难临头,拼着命向外逃蹿。众人却还不知将要发生什么变故,等司马灰抛出“八蓬伞”,趁着火光亮起,就见深远处黑尘如墙。由于光线暗淡,距离又远,只感觉到好像是无穷无尽的滚滚黑灰,质量厚重深沉,比寻常的烟雾要浓出许多倍,密度极大,仿佛是堵正在移动的墙壁,内部夹杂着电闪雷鸣,向众人所在之处迅速席卷而来。
落在地上的“八蓬伞”还在燃烧,可被那些有形有质的黑灰一触,火光便立即被黑暗吞噬,凡是落入其中的生物,也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仿佛只一瞬间就分解在了黑暗中。
众人都看得毛骨耸然,这些凝聚如墙的黑色尘埃,带有强烈的磁性和风压,还没接近就已开始令人脑中嗡鸣。地底的衰变物质,以及碳酸瓦斯气体,是对探险队最大的威胁,可那些气态物质大多在封闭区域内郁积不动,也绝不会形成雷暴,古人将其称为“死亡之墙”,现在的人们可能也找不到更恰当的称呼,因为这些黑暗物质,完全是超出了以往的认知范畴。
司马灰身具相物古术,看这情形,立即想起一种旧说,相传地底有“黑灰”,是天地间大劫所留,至于什么是“大劫”,大致是毁天灭地的某类自然灾害。u。cm具体情况那就不得而知了,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溶洞里,但接触到了肯定没命,他当即推了其余几人一把:“赶紧跑!”
其实不用司马灰提醒,众人也知道再不跑就完了。尤其是罗大舌头,遇上这种事溜起来比兔子还快,他背着宋地球,甩开大步就逃,这时也不顾高低,只是往宽阔溶洞里跑。
胜香邻察觉到方向不对,后方是硅化平台崩落地深涧,根本无路可走。
司马灰一想不错,耳听身后闷雷声滚动,他也无暇再去分辨方向。看鼠群都往斜刺里逃去,就让众人也跟着走,但在高低错落的的洞窟内,终于不如鼠类移动得快,沿途跌跌撞撞。脚下渐觉沉重,胸口都像压了块大石头呼吸艰难,行动速度越来越慢。
司马灰发现通讯班长刘江河除了背包之外,还带着那部损坏的“光学无线电”,死也不肯扔掉,这时已经开始跟不上队伍了。
司马灰心中起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带着这个累赘?”他正想让刘江河抛下电台,溶洞地面忽然变得陡峭,众人也不急再另外寻觅路径,就将心一横,直接溜下倾斜的岩壁。
淌过溶洞迷宫地水流,渗透溶解了松软的岩石,刻凿出一条条向下的隧洞和洞穴,水从洞穴中流过,在亿万年的漫长岁月中沉积下矿物质。逐渐形成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地形,这斜坡上密布着许多圆形凸出物,大大小小形同珍珠壁,都是在水流的反复冲刷下,给沙粒外部裹上了一层溶解碳酸钙,越积越大,形成了光泽圆润的表面,极其湿滑。
那一阵阵沉闷的滚雷声,虽已被远远甩在了身后,但司马灰等人发现这斜坡太深。奈何岩壁上滑不留手。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只能顺着凹凸不平的珍珠岩不断滑向溶洞底层区域。完全预计不到下边会是什么地形,以这么快的速度溜下去,一旦撞上石笋石柱,就算不被戳个对穿,也难免撞得折筋断骨。
正当这提心吊胆吉凶未卜之际,忽听地底有哗哗流动地水声,原来这片珍珠岩石壁直接延伸到一条很深的地下河谷,司马灰等人扑到沙岸上就势停住,各人身上难免都有淤痕和擦伤,也完全不知道现在置身于什么区域。
司马灰拿出最后一根火把,点燃了举在手中,众人借着光亮向四周探查,就见这河谷中都是金沙岩层,被火焰一照,显得熠熠生辉,暗河中漂着大量蜉蝣和蚋,水面上黑沉沉的都是旋涡,看来湍急的潜流都在下面,很难分辨暗河是向那个方向流淌,又发现远处有一团团鬼火闪烁不定。^^
罗大舌头看了看宋地球的情况,就对司马灰说:“老头子从这么高地地方滑下来,屁股都快磨平了,我看这地方依托着暗河,能进能退,可得让他好好歇一阵子了。”
司马灰仍不敢放松戒备,这地底暗河可能自从混沌初分那天起,就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天知道这里有些什么,他告诉众人:“一定有生物尸体腐化消解,才会产生磷光,可这附近出现这么多鬼火,绝不会太平无事,先过去看清楚了再说。”
胜香邻也有不祥之感:“我听到高处好像有些奇怪的声音……”
司马灰点了点头,让其余几人保持警惕,节约能源,尽量减少使用矿灯,谁都不准离开火把的照明范围,他又重新检查了一下步枪,见并无损坏,就带头走向鬼火闪烁的区域。
众人还未行至一半,就先嗅到一阵腐臭,不得不用毛巾蒙住口鼻,黑暗中不时有阵阵阴风倏然掠过,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飞过,冲得火把忽明忽暗,再往前走,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石和硅化岩壳,原来从高处崩落的平台,也都坠落在了这条河谷里,唯独那尊羊首蛇身的棺椁则完好无损,只是椁盖在已没了,棺椁洞开,直接就能看见里面地尸骨。
司马灰觉得奇怪,他离到近处看了看,才发现椁壁间凿有风孔,下坠的时候减缓了速度和撞击,古楼兰人有先见之明,知道黑门古墓总有荒毁之时。如果有土贼妄图惊扰先王地安眠,棺椁就会沉入“寒山之底、阴泉之下”,而开棺的土贼也会一同落入深渊,成为活生生的殉葬品。
众人皆是好奇,都想看看两千年前的楼兰古尸究竟是何模样。要是按照“非必要不接触”原则,他们完全没有机会看到棺椁内部的情形,现在是潜伏地敌特破坏了墓穴结构,才使棺中的楼兰先王暴尸于此,这笔帐怎么说都应该算在对方头上。
但众人凑到椁前看了一眼,却无不讶异,就见这尊羊首蛇身地巨椁内部,并没有任何尸骨,散落在里边的,尽是些异方珍物。那如人之玉,似龙之锦,连司马灰都叫不上名目,另有十余个腥腐的球状物体,表面疙疙瘩瘩。像是风化了的内脏。
司马灰看得直皱眉:“这都是枯化的人脑!”
其余几人闻言无不心惊:“怎么只剩下风化的死人大脑了?尸骨都到哪去了?再说这棺材虽大,也容不下十几具古尸同棺而葬……”
宋地球骤然见到棺椁,出于他多年职业习惯形成的反射条件,竟自清醒了许多,他的老花镜早就丢了,但一摸那椁顶地异形羊首和铭文。又听司马灰说什么“人脑”,突然开口道:“这是安归摩拿的棺椁,谁给打开地?谁又说这是枯化地死人大脑?简直是信口开河,按史书上的记载,很有可能是马脑。”
司马灰听宋地球说这是马脑,稍微一怔,也就立时醒悟过来,西域古国中相物憋宝地方术众多,善于鉴别者。可以通过马匹鸣啸声,来辨认马脑颜色。据说脑色如鲜血的马,能日行万里,腾飞虚空,堪称神骏;脑体暗黄之马日行千里,嘶鸣声可达数百里之外。这两种可称宝马良驹,其余的颜色多不成器,成器也拙。等马匹死后,抠出脑髓视其颜色,基本上都与憋宝术士先前的判断吻合。所以西域贵胄下葬时。常将千里马枯化的脑子放在棺中陪葬,显得极为珍视。有其物而无其价,安归摩拿的棺椁里,就装有“宝马枯脑”,但古尸却已不知去向。
胜香邻见宋地球又清醒过来,终于稍稍放下心来,就想问问他这地槽深处地情况,这距离地面几千米的洞窟内部,除了地压异常,多重地貌符合也属罕见,更有黑灰般的高密度尘埃,这都是怎么形成的?可忽觉面颊上一凉,似乎有水珠从高处滴落在脸上,她伸手擦拭,却发现是黏绸如墨的腐液。
司马灰也在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又感到高处涌出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息,并混有尸体的腐臭,显然不是地底岩层漏水,而是有“尸血”落下,借着周围闪动的微弱鬼火,可以察觉到无数黑影在众人头顶高速盘旋。司马灰知道枯马脑能燃百尺,眼下情况紧急,他也不管宋地球阻拦,抓起一块,用绳子缚住,点燃了抛上高空,就见一团火球般的明焰暴涨,火光中有难以计数地白蝙蝠,密密麻麻地蔽空飞舞,有些翼展过米,形似骷髅,它们聚集成群,几乎卷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旋涡,场面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原来坠落的石台压夸了一蝙蝠洞,整个巢穴的底部和大连腐骸,都随之塌陷下沉,栖息在阴冷岩壁上蝙蝠都被惊起,从洞窟间倾巢出动,在地下河谷钟乳倒垂的石壁底下,铺天盖地的盘旋飞行,棺椁中的楼兰古尸早被它们扯成了碎片,由于惧怕火焰高热,才只在周围盘旋,始终不敢接近,等到火把熄灭,就会扑下来掠食。
众人知道火把和棺中几块枯马脑,加起来也燃烧不了多久,一想到失去了火把的防御,顷刻间就会被活活啃成一副白骨架子,想到其中惨状,都不由得心寒股栗。
罗大舌头忽生一计:“咱赶紧下河,实在不行潜到水里也能躲躲。”
通讯班长刘江河面如土色:“我……我不会水,要不你们逃吧,别管我了。”
胜香邻提醒道:“绝不可行,暗河里潜流湍急,就算是水性再好也会被卷走,那椁中的内棺是用古木所制,咱们将它辟碎了多做一些火把,至少还能维持一时三刻。”
司马灰心想这倒是个办法,背包里虽有罐装火油,但仅凭油料烧不了多久,就地燃烧起来也无法移动,不如拆了内棺制成火把,只要能在火把耗尽前,找到一处狭窄的岩洞容身,就可逃过此劫。
可司马灰刚一回身,就见外椁和内棺中伸出一条血肉模糊地手臂来,随后有个人探出半截身子,周身上下一丝不挂,所有地皮肤都被剥掉了,脑袋上的头皮也没了,面目已不可辨,眼框里只剩一只眼球,兀自圆睁不闭。
第三卷 第8话 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等人刚一转身,就发现从椁壁缝隙里,探出个血肉模糊的人来,这人身躯体上的皮肤都被活活剥去,脸上只挂着一个眼球。他们事先完全没有料到,在那外椁和内棺的狭窄夹缝里,居然还能藏得住人,都不免惊呼了一声,同时向后退开两步。
司马灰见对方血淋淋的脸上,五官都已模糊不全,但看其身形轮廓倒有几分眼熟,应该就是逃入溶洞的工程师田克强,心想这人肯定也是遇到了“黑暗物质”,才被逼进地槽深处的河谷,又因未带火把,受到了栖息在地底的大群蝙蝠围攻。
那些白化的蝙蝠体形奇大,按相物方术区分,如常人手掌者为元宝蝠,至于“形似白骨,展开肢翼过米,且能扑人者”,那就不是蝙蝠了,而是“伏骸”。它们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逐渐演化出了锋锐的獠牙和前肢,不仅能吸食生物体液,噬髓舔骨,饿急了就连自己的同类都吃,也是以此来控制种群数量。
司马灰看到田克强身上的惨状,就知道此人险些被成群结队的“伏骸”啃成白骨,最后拼了命挣扎着躲进椁壁藏身,可普通人被剥掉皮肤,疼也早给疼死了,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这些念头只在司马灰脑中一闪,根本来不及去想其中缘故,就见刚才被他抛上半空的“干马脑”,已坠落在地,藏身在椁壁间的田克强,则不顾剧烈燃烧的灼热,探出手臂一把抓住了那团火球。空气里顿时弥漫出一股焦臭。
司马灰立刻明白过来,对方是藏身在椁壁间,听到了众人要拆开棺材充做火把。就突然抓起燃烧物。想一举引燃棺椁,那椁中都是枯化马脑和裹尸锦布,极易燃烧,一旦点燃了,顷刻间灰飞烟灭,此刻困处在地底河谷中的人,就得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成千上万地“伏骸”活活吃掉。
司马灰反应奇快,还不等对方抓住燃烧枯脑的手臂缩回,便同罗大舌头举起步枪扣下了扳机,俄国造的撞针步枪虽然古旧,精度和射速存在先天性不足,但使用大口径弹药。杀伤力同样惊人,两枪都打在了田克强手上,子弹击碎了掌骨,撕开了一个对穿地大窟窿。
田克强左掌被步枪打得粉碎,只剩下两根手指,再也握不住那团燃起火焰地马脑,只得缩回身子,想要躲回椁壁间的缝隙,但司马灰和罗大舌头早已抢步上前。用力将他从棺椁夹壁中生生拽了出来。
司马灰一脚踏住浑身是血的田克强,感觉脚下只是一具没有人皮的尸体,完全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他暗觉古怪,正想仔细察看,却见手中火把将要熄灭,忙招呼通讯班长刘江河上前劈棺。怎知棺椁内壁都是从地下挖出的万年古木,纹路如画,状如屈龙,质地紧密坚实。急切间竟无法使用猎刀劈开。
这时半空中密密麻麻的“伏骸”。感应到了死尸的血腥气息暴露于地,便趁着火光暗淡之际。盘旋着压到低空。
司马灰看那棺椁中地枯脑虽然光焰暴亮,但燃烧时间很短,一个接一个的点起来也维持不了几分钟,就对众人叫道:“这船棺能渡暗河,大伙快到水面上去。”说着话给田克强的尸身上补了一枪,就返身去推那尊羊首蛇身的异形棺椁。
众人合力抬出木质内棺,又将它推入暗河,先把背包步枪扔了上去,随后一个接一个涉水爬上船棺。这具船棺既深且巨,应属合葬之用,坐下五六个人绰绰有余,刚刚在水面上漂浮出一段距离,就被暗河下的潜流卷住,迅速进入了河道中部。
众人倒转了步枪划水,控制着船棺驶向下游,耳听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撕扯扑动地噪杂之声,知道是田克强的尸体已被群蝠撕碎了,而洞窟内飞蝠云集,仍不肯甘休,它们延着河谷,紧紧跟随着不散。
司马灰用矿灯光束向高处一照,就见上方就如白雾压顶,不禁暗骂:“真他妈是属狗皮膏药的黏上了就甩不掉。”他只好取出棺底裹尸的碎锦,扯开来缠在火把上不断燃烧,迫使它们不敢过于接近。
地槽下的河谷蜿蜒曲折,有无数个大小不等的洞窟组成,有些地方的水面宽阔得令人乍舌,各种珍贵的矿物在山洞群内部随处可见,仿佛到处都是庞大的天然地下实验室,展现着造物地神奇。
此刻摆脱了“绿色坟墓”这个地下组织的跟踪,始终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缓缓移开,可宋地球的状况依旧令人担忧,他身上忽冷忽热,神智恍惚不清。
通讯班长刘江河急得直哭:“首长你醒醒,你要出了意外,我可怎么跟营长交代?”
罗大舌头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低声对司马灰说:“老头子怕是要不行了……”
胜香邻听到这句话,生气地说:“不许你胡言乱语,宋教授常年从事野外探勘工作,体质一向很好,走路似赶场,步幅阔大,考古队里有许多年轻学员都跟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