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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被催眠时告诉我的,怎么你不希望我知道。”尾声的声音仍是那么平淡。
“无所谓啦。”苏桢耸着肩,将衣角的水拧出。
“既然如此,你去找严俊义,希望你们两个能幸福。”
苏桢忽然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大声道:“我找不找严俊义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找严俊义?”苏桢像头暴躁的小狮子,本来她心里还有一点要去找严俊义的想法,可现在听到尾声两次三番劝她去找严俊义,又是祝她和严俊义幸福,苏桢感到特别的反感和抵触,反而一点都不愿意找严俊义。
“你难道到现在还不吸取前车之鉴吗?”
苏桢愣住了,前车之鉴,王明春、朱仙芝、安刚富和陆芸为他们的誓言已付出生命的代价,难道自己只有和严俊义复合才能避免死亡噩运吗?
这时尾声冷淡的声音又从窗子飘出,“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不守承诺的人。”
像刀子一样尖锐的话直戳苏桢心底,这世上有些承诺不是想遵守就能遵守的,可就算自己想要遵守,那严俊义他会同意吗?
苏桢受伤了,眼睛酸涩得疼,她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尾声,你打开窗子看看我。”
院子里忽然变得更寂静,许久才听见窗子吱地响了一声,尾声的面孔浮现在苏桢的眼中。“你看看我。”她迎视着尾声的面孔,湿透的衣衫贴在她的身体,勾勒出美好的曲线,宛如什么衣服都没有穿,但却比不穿衣服更诱惑人。
像小山包的乳峰,光滑平坦的小腹,浑圆的臀部,还有那俏生生的两条腿。
但尾声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苏桢咬了咬嘴唇,蓦地转身向院子外跑去,溶溶的黑夜立即淹没她窈窕的倩影。
路上苏桢越想越生气,凭什么她的生活要尾声来指点,尾声真是管太宽。一路咒骂,苏桢凌乱的心绪才略微好些,但仍是说不出的堵得慌。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不多,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在陆续关门,并没有什么人发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子。
叮叮当当的铃声从夜色里晃荡而出,在这寂静的街上尤其的清脆悦耳,苏桢循着声音看去,对面有一家礼品店还在开门营业,她无聊地走进去。
店里的营业员是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子,还有一对母女,那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串风铃,这风铃表面漆着黄铜色,上面是一个像屋檐的五角顶盖,下坠五只小铜铃,然后有一根线从顶盖穿下,线中穿着一颗小珠子。只要手稍微一动,风铃便咣咣当当响个不停,苏桢莫名地听住了。
我的心是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
叮咛叮咛咛
此起彼落
敲叩着一个人的名字
苏桢的心里忽地一动,对营业员道:“您好,我想买这串风铃,请问还有吗?”
营业员摇摇头,笑道:“对不起,这是最后一个,已经卖给这位小朋友了。您可以看看其它的,像那个粉色音乐盒也是不错,可以放多种钢琴音乐。”
苏桢笑了笑,俯身蹲在那仍玩耍风铃的小女孩面前,道:“小朋友,阿姨很喜欢这串风铃,阿姨想和你换,你看那个……”苏桢此时也顾不得脸面,环视店中,道:“阿姨用那只大熊和你换风铃好吗?”
那只大熊毛茸茸的,足有一米多高,笑容可掬,煞是可爱,不料小女孩只瞧了一眼又去玩风铃。这时小女孩的母亲也听到了,她看着苏桢,对女儿道:“小莹,你看阿姨这么着急,这个风铃一定对阿姨很重要,我们帮帮她好吗?”
小女孩从母亲怀中偷瞧了苏桢一眼,伸着粉红色的小舌头道:“阿姨,那我用风铃和你换大熊。”其实这时她也玩腻了风铃。
“谢谢小莹。”苏桢高兴坏了,转身让营业员取下大熊交到小莹手里。
小莹抱着大熊,眨着大眼睛奇怪地看苏桢道:“阿姨,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
“因为阿姨掉水缸里了。”苏桢开心地摸着她的小脸蛋。
第二天上午苏桢接到一个报案,说是在皇城大酒楼有人打架斗殴,报案人是酒楼员工,苏桢和刘队忙匆匆赶去,只见酒楼的包厢雅座中几人打成一团,酒杯碗碟摔得满地,菜水横流,刘队大声喝斥才将他们制止。询问原因才知道这两家今日在皇城大酒楼商议彩礼,女方父母坚决要求男方出20万彩礼,理由是女方还有个弟弟在读书,这20万就相当于给弟弟,男方家长当然不肯干,在蓝田县城这地方,20万至少是全家人几年不吃不喝才能赚到,因此男方说女方卖女儿。
这等于就是拨了女方父母的脸面,女方父亲当场掀了桌子,一巴掌拍到男方父亲脸上。男方看到自己父亲被打,自然怒从心起,揪住女方父亲的头发狠扇了几耳光。这下等于翻了天,于是双方都开打了。酒楼制止不住,也不敢制止,只得报警。
“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没钱就不结婚。”刘队怒目横视众人。
女方父亲见警察赶来,不敢强辩,忽见到苏桢忙道:“这个姑娘,你来评评理,如果你出嫁,你家人不收彩礼吗?我养姑娘这么大,彩礼我留着过份吗?”
“这个。”这可真是个为难的问题,苏桢挠着头发,道:“我妈妈会象征性收点,因为收了还是会给我,她养大我不是为了收彩礼。”
女方父亲脸一黑,啐道:“你妈白养大你了。”
“如果你这样认为,还嫁女儿干嘛,留在家里好了。”刘队呛道。
“我觉得,一个真正疼子女的父母,是不会期待从子女那里索取到任何东西,反而是尽量把自己的给子女。所以我们做子女的,才会感觉到养育之恩重如泰山,也心甘情愿为父母奉献。”苏桢补了一句。
这话说得双方都低下头,苏桢便又道:“女方家长你们再听我说说,蓝田的工资水平你们是清楚的,20万不是个小数目,一家人几年不吃不喝才能赚到,打个比方你儿子娶媳妇,你亲家也要你出20万你愿意吗?你让人家把家底掏空了,那你女儿在婆家不是会过得苦巴巴的吗?何苦挖女儿的肉补儿子的疮。嗯。男方家长你们也听我说,人家确实把女儿养大了,这些年花费的心血和钱就不用说了,他女儿到你家来就很难照顾家里,相当于是少了一个劳动力,现在你媳妇还有个在读书的弟弟,她不帮这个家也会过得紧巴巴,所以我希望你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帮她弟弟,家和日子才会过得兴旺。当然,我说的这些是建立你们能摒弃前嫌,还能坐下来谈婚事,愿意成为亲家的情况下。”
她一说完,周围酒店员工都拍起掌,刘队盯着她大声道:“小苏说得好,明白事理,是个好姑娘。”
“你们要是还想谈,就主动坐下来。”
包厢里鸦雀无声,男方父亲红着脸瞥了苏桢一眼,道:“对不起,亲家,是我太浑了,不要因为我毁了儿女的亲事。”说着,他拉开椅子先坐下来。
“是我的错,亲家公你不要见怪。”女方父亲也红脸坐下来。
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冒出来,笑道:“我是酒楼的阮经理,如果两家在本酒楼摆宴席,我承诺所有费用五折。”
苏桢激动不已,忽然瞧见刘队在对她打眼色,两人来到走廊。“小苏,我刚接到电话说严俊义回国了,他现在人在西安。”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男友
下午四点王副局的孙子做周岁酒,除了留下值班的人员外,其他人都赶到王局家吃酒。王局没有在酒楼订酒,他家是自盖的楼房,有个大院子,因此请了大师傅办流水席。王局的孙子长得胖嘟嘟的极可爱,同事们都争抢着抱,但当苏桢抱着他时便哇哇哭个不停,甚至只要看到苏桢便会哭起来,弄得苏桢尴尬不已,再也不敢抱。
苏桢许久没吃到这样尽兴的饭,席间同事相互敬酒,就连滴酒不沾的苏桢也被强灌的几杯。这样等她出来时,已经是头重脚轻,步履踉跄,好在王局家离吉庆社区不远,走个十来分钟便到了。
六楼的门前伫立着一道单薄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映着仿佛是贴在墙壁上的剪影。“尾声。”顿时苏桢的酒醒了一半。
“我有话和你说。”尾声的神情严肃得可怕。
“什么话就在这里说。”苏桢仍是气,虽如此说她还是打开门,尾声跟着进来。
“请你去找严俊义。”尾声站在门前凝视她。
瞬间苏桢气得肺炸开,尾声实在是太可恨了,他张嘴闭嘴就是要自己找严俊义,他凭什么要管自己。“你这人真讨厌。”
尾声忽地一愣,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眨了一下,他迅速转过头去,半晌才回转身体。“很抱歉,我让你讨厌,但是,请你务必要去找严俊义,请你们在一起。”
“我不会去找严俊义,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和他完全没关系。”苏桢气得毛焦火辣,什么也不管,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杯子摔到尾声的脚下。
屋里一下子死一般的沉寂,苏桢咬着嘴唇,她完全弄不懂尾声为何要逼自己去找严俊义。很久尾声吁出一口长气,道:“是我多管闲事了,再见。”说完,尾声大步走向门外。
苏桢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看着尾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她终于忍不住追出去。“尾声。”
尾声转过身来看她,苏桢张着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半晌她低声道:“你生气了吗?”
“是,我生气,我气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对不起。”
“是我多管闲事,你没有对不起我,很晚了,你回去吧。”说着,尾声继续向前走去,大约走出十几步后他陡地转过头来,向苏桢投来深深的一瞥,那眼神极其复杂,像饱含深情期盼,又似乎还有其他什么。
苏桢被这深刻的眼神触动了,下意识地道:“已经有严俊义的下落,明天我去找他。”
尾声没有应声,头也不回离去,眨眼湮没在无边的夜色中。
据咸阳警方传来的消息,严俊义三天前从英国回来,出任英国某零售企业在西安连锁店的总经理,随同他的是他的英国籍女朋友芬娜。这天恰好田局要去西安开会,苏桢便坐上顺风车。
按照地址,苏桢来到五月花大酒店的2708室,严俊义住在公司提供的酒店公寓。想到要见严俊义,苏桢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很快门前出现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
这男子看着才二十多岁,但身材极胖,光是腹围便有苏桢一个半粗,他讶异地打量苏桢。“你找谁?”
“请问严俊义是住在这里吗?”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顿时苏桢大吃一惊,这个男人就是严俊义,原来照片中的阳光少年没有长成英俊男子,他变成了大胖子。“我是苏桢。”
“苏桢?”严俊义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半天才想起来,冷冰冰道:“我们早没关系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讲,你现在方便吗?”苏桢盯着他,真公平,他不记得她,她同样也不记得他。
“达令,是谁来了吗?”房间里有个女孩在用英语说话,苏桢估计就是严俊义的英国女朋友芬娜。果然一会出来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不算漂亮,脸上还有几粒明显的雀斑。
严俊义搂住那女子的肩膀,道:“这是我女朋友芬娜,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所以你不必存什么复合的心思,我早就不爱你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找你复合,是有关你的生命安危。”
“哦!那进来吧。”大约看到苏桢神色严肃,严俊义这才有些松口,让开路让苏桢进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芬娜去倒开水,苏桢思考一会才将要说的话整理清楚,道:“你还记得七年前我们在蓝桥河许下的誓言吗?”
“有些印象,怎么你想找我实现誓言?”严俊义挑着眉,满脸鄙夷。
苏桢看着他握着杯子肥杵杵的手指,这和多年前的阳光少年是多么不同,那时他的手满是骨头,摸着会硌的疼,而现在这双手充满了商人的精明狡诈,还有无情。面对多年前的恋人,苏桢并没有特别的情愫,虽然她记起了那个往事,但和听一个故事没区别。
“王明春、朱仙芝、安刚富还有陆芸因为背弃誓言,现在都死在尾生手上,很快会轮到我和你,所以你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要接触水。”
“哈哈。”顿时严俊义笑个不停,道:“苏桢,你的心思也太想绝了吧,编出这种鬼话骗我和你复合,我真庆幸当年和你分手,我告诉你就是再吃一百次安眠药,我也不会喜欢你。”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因为我也不喜欢你。”苏桢站了起来,环视房中的摆设,这里华贵得像宫殿,和她的性格一点都不相符。“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爱信不信随你去,我问心无愧就行。”说完,苏桢提起包走出门去。
“有病。”呆了半晌的严俊义拾起杯子砸到地面,地上铺上腥红色的地毯,水泼溅出来,而杯子却没有破碎。他完全不相信苏桢说的话,以他对苏桢的了解,苏桢是个认死理的人,认准一个人就不会再变,这绝对是苏桢编出来恐吓他以达到复合的目的。
这多年他早对苏桢没任何感情,也几乎忘记她的存在,要不是今天苏桢突然找上门来,他才记起曾经是有这么个人爱过他。
“死在脸盆里?有这么可笑的事吗?”严俊义大声骂道。
这时芬娜从卫生间出来,诧异道:“达令,你怎么流鼻血了。”
地面上嘀嗒嘀嗒地响,严俊义伸手摸向鼻端,果然流鼻血了。“奇怪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芬娜快拿纸来。”忙了好半天鼻腔才止住血,但脸上血迹斑斑,芬娜便端着一盆水出来。
看到脸盆严俊义心里忽有些犹疑,苏桢说过的话再次响过他的耳畔,他会死在脸盆里。“达令,你怎么不洗脸。”旁边芬娜推着他。
严俊义瞧着芬娜,既然有芬娜在旁边,自己怎么可能会淹死在脸盆里,脸盆这么小,都装不下自己的头,再说芬娜会救自己。他思索再三,觉得应该是无稽之言,他俯下脸去,先用冷水拍脸,然后用毛巾死劲擦脸。
站在一旁的芬娜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她伸出双手,猛地按住严俊义的脑袋往脸盆里压下去。可怜的严俊义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挣扎了一阵便撒开了双手。
“还剩下一个。”从芬娜的嘴里发出了男子的声音。
此刻,苏桢已坐在去长途汽车站的的士上,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挂着一只小风铃,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苏桢看着一直微笑。
爱情和誓言,她宁死不舍的是爱情,一场还未开始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拥抱
“尾声,我是苏桢,晚上8点我们在临河公园见面,听说那里的紫茉莉开得可好看了。”苏桢坐在出租车上高兴地打电话。
回到家中6点已过,苏桢顾不得休息,冲进卫生间洗浴,虽说和尾声见过很多次,但约会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苏桢又慌又急,还在卫生间跌了一跤。
苏桢挑选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这条裙子买了很久但一次都没穿过,她穿着裙子在镜子前转动,眼角眉梢说不出的春风得意。转啊转,苏桢头晕了,乐极生悲,碰的一声撞到墙壁。
她蹲在地上抚摸撞疼的膝盖,这时墙壁上一道深色印子触进眼帘,苏桢惊讶地看着,这道印子极奇怪,它的形状颇像人的上半身,有头、肩、背、腰,还有半露的手臂。她想了想,才记起前些时尾声帮自己逼出周老太的鬼魂,当时他便靠着这堵墙壁汗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