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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睿呼呼喘着大气,这顾夕哲也太能跑了吧,潘睿接过顾夕哲递来的包,说了声:“谢谢。”
顾夕哲那天也是去大英图书馆,两人干脆同行,原本毫无交集的他们,在图书馆探讨了半天股市的建模理论,互相佩服。
潘睿说:“你是我见过最不讨厌的富二代。”
顾夕哲说:“我最不齿的就是门第偏见,出身高级的人不见得高级,反而出身平凡的人获得成功更困难,也更值得佩服。”
顾夕哲同样不齿的还有性别偏见,女性只要足够优秀,就理应获得和男性同等的权益,在他看来夏伊正是如此。
夏伊召齐了拍摄团队,导演是一名颇有想法的导演系在校生,剧本是夏伊带队完成,几乎没找专业演员,后期交给了章立川。团队搭建还算顺利,只有制片人费了夏伊不少精力,《美食云南》预算只有100万,招不来合格的制片人。来应聘的年轻人刘平对美食题材有兴趣,待遇要求不高,又有微电影制片经验,夏伊录用了他。
一行人坐着火车浩浩荡荡来到昆明,这是他们的拍摄第一站。昆明四季如春,是一个盛产花的城市,昆明的玫瑰花酒、西红花酒远近驰名,夏伊第一个探访的就是昆明花农肖莉。
肖莉和往常一样,背着她的大箩筐,赶走在昆明各处的市集,只是今天她在昆明火车站要多待一会儿,因为她有个朋友远道而来。
肖莉箩筐里的都是山茶花,清晨从自家茶花地里摘出来的,她家地里产出多种茶花,肖莉总是忙得停不下来。
夏伊下飞机看到肖莉,舟车劳顿的几小时才安心搁到一边,因为她知道,肖莉带来的是大理第一缕的芳香。
肖莉见到夏伊的第一时间,挥了挥手喊道:“夏伊!我在这里!”
肖莉那富有大理口音的音色,马上吸引了夏伊,夏伊推着箱子就赶过来了。后来《美食云南》的第一幕就是昆明的花香。
团队跟着肖莉,走向昆明所辖的呈贡县斗南村,这里有闻名遐迩的斗南花卉市场。每天,花农将收获的鲜花运来这里交易,随后输送全国,肖莉就是这万千花农中的一个。
“茶花可以榨植物油,还可以提取蜜,香甜的很。这个金花茶干吃也好吃,你们吃吃看。”肖莉谈好了交易价格,筐里还有些茶花,分给团队的人吃。
金花茶入口清香甘甜,咀嚼后淡淡的甘味长留在口腔中,让人神清气爽。金花茶被誉为茶族皇后,除了可加工成茶,在顶级的鲜花饼、植物油、花蜜中也可添加,特别讲究的人还会拿它入汤,一点金花茶就能提升食物的档次。
“肖莉,带我们去你的花地吧。花农的一片匠心,是我们电影想要传达的精神。”夏伊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田野寻觅来自大自然本真的味道。
“匠心是什么意思?”肖莉不解。
“就是做一件事精益求精,总是想做得更好,不停地追求更高的水平。”
“哦我懂了,我们花农埋头在地里,要种出好花,就是精益求精。你们搞文化的,要是能把我们花农的努力告诉更多人,那就好咧。”
一行人几经辗转,先坐面包车回到昆明市,再坐火车到了大理。没在大理市多待,夏伊都没告诉家人自己来了,就直接坐上去乡里的班车,班车开到终点站,他们又找乡民打了辆货车直奔村子。
夏伊坐在货车上感受着剧烈晃动,就像大地的心跳扑通扑通,她闭上眼睛沐浴在阳光里,心想着能来这一趟真好,平时会晕车的她一路神清气爽。伙伴们都很享受这种过程,唯独制片人刘平一直在抱怨,说乡下地方路真不好走,探访美食为什么非得来这种穷乡僻壤。夏伊告诉他,这里是美食的源头,有本真的味道。
货车停在田间,夏伊跳下货车张开双臂,拥抱着呼吸着乡野的清新空气,空气中弥漫着花的芳香。
肖莉家世代种植茶花,承包了村里一大片的花地。茶花是半阴半阳的习性,按村里的条件只能搭棚种植。棚内是春季的温度,地栽、盆栽都有,色彩缤纷的格外美丽。
“我们种茶花就像养孩子一样,怕它冷了热了,水肥多了少了。每天要杀虫、松土、修剪,到了冬天要给盆栽茶花搬家。”肖莉的爸爸肖培小心地在给茶花叶面喷水。
团队没有错过任何一道风景和故事,肖莉一家起初不太适应,后来就把夏伊他们当老朋友似的聊真心话。
“我家的茶花树可不止这么些,苍山深处,有我们最好的云南山茶花。晚点我要去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拍出来好看!”肖培自豪地说。
云南山茶花是昆明市花,花中名品,适宜生长在海拔一两千米的地方。能亲眼见到国家保护级的花,夏伊特别兴奋,“好啊好啊!去苍山看茶花!”
没想到刘平泼了冷水:“苍山那么高,拍摄难度大,也费钱,等他们摘回来再拍不就好了吗?”
夏伊尴尬,制片人管项目开支,他都这么说了,苍山之行只能作罢。
去不了苍山的遗憾,被另一件事情弥补,那就是肖莉妈妈做的茶花糯米藕。
物尽其用、爱惜每份食物是农人的智慧,肖莉妈妈刚从池塘摘来新鲜莲藕,每逢此时她都会做一次茶花糯米藕,这次也不例外。
用土锅烹饪是肖莉家不变的坚持,夏伊帮他们在灶下烧火,稻草味让她回忆起小时候,爷爷做年夜饭时夏伊总是抢着烧火,回忆中温暖的画面引得她眼角湿润。
锅里慢炖的糯米藕散发出诱人的香甜,莲藕本就是养颜利器,加上红枣、红糖后更是有益于女性。小锅里的冰糖茶花汁也煮好了,汁液浇在刚出锅的糯米藕上,晶莹剔透。
软糯香甜有弹性,轻轻一嚼就化在口中,新鲜食材自带最天然的美味,人还没回过神来,盘子却早已被清空。
“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糯米藕。”夏伊赞道。
“我们是花农,烹饪是业余的,美味都是大自然赐给我们的。”肖莉妈妈说。花农敬畏大自然,他们从不过度采摘,会把充足的养分反馈给大地。
茶花之行结束,团队将赶往下一个地点,“心中的日月”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盛产青稞酒、酥油茶、牦牛肉这些藏区特色食物,但《美食云南》这次重点探访菌中之王松茸。云南以菌的品类繁多和美味著称,如今正值六月,是松茸破土而出的时节,夏伊是绝不会错过的。
团队把拍摄器材搬上车,人也都陆陆续续上车,行政助理在清点人数。夏伊闭上眼睛准备再休息一下,昨晚她一直在看片、修正剧本,几乎没睡。
“夏总!快醒醒!制片人不见啦!”
行政助理一语惊醒夏伊,夏伊瞬间睁眼,“刘平不见了?!”
“是啊,我点了好几遍,他手机也关机了。听导演说制片人夜里出去了一趟,后来再也没见他回来。”行政助理惊慌失措。导演赵岩和刘平同屋,赵岩都不知道刘平的动向,那真是麻烦了。
夏伊心里做了几个坏打算,最可怕的是人身安全问题,还可能是刘平自己不靠谱跑了,毕竟就他抱怨最多,说了好多次再也不想颠簸下去,夏伊对他已经意见很大了。哪一种情况都不妙,她只有尽快查出来。
“一组去村民家里打听,看有没有人见过刘平,有的话马上告诉我。二组检查一下我们片子有没有丢失,道具有没有少。三组快点计算,刘平身上有多少剧组的经费。”夏伊安排下去,所有人马紧锣密鼓地动起来。
夏伊焦虑得来回踱步,她努力地想着各种解决方案。几小时后……
“一组报告,村民有人见过刘平,说是他一个人搭上了回市里的车,人看上去很着急,除此之外没有异样。”
“二组报告,片子和道具都没少。”
“三组报告,二十万现金消失,据说是刘平直接管理的。”
消失的刘平和二十万现金,难道刘平真是为这区区二十万就落跑了吗?少了二十万的剧组捉襟见肘,又没有了制片人,《美食云南》还如何继续?夏伊仰天,她还不想离开云南,她绝不会放弃这部电影,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113章 心中的日月
“我来兼任制片人!我们现在就去香格里拉继续拍!”夏伊一声令下,所有人慌乱的情绪都略微平缓,毕竟等待、迷茫是最可怕的。
“经费问题你能解决吗?制片人是个体力活,你能扛得住吗?”导演赵岩问夏伊。
“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大不了少睡些觉,无论如何都得扛住。我也会好好研究怎么让拍摄的性价比更高。”夏伊自己心里也没底,但她不能在团队面前露怯,鼓舞士气最重要的人就是她了。
不仅是士气的问题,夏伊计算了一下,如果团队还要耗时间在追查刘平上,就算钱追回来了也得不偿失,这种琐事等电影拍完再处理吧。
暂停了半天的行程再度启动,虽然还有人担忧这场意外会带来的后果,但夏伊表现的淡定,推动大家回归正常的轨道。
车经过的一路地势渐高,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人们渐渐平静,零星的两人有了高原反应。包裹中有在大理买的西洋参片、高反药、感冒药和压缩医用氧,症状轻的口含参片,症状重的才吸氧。夏伊在云南出生长大,也来过香格里拉,适应这里的气候,她指导大家调整心态、互相帮助,来高原最忌讳的就是担惊受怕。
夏伊小时候跟着爷爷来香格里拉时,认识了多吉一家,多吉是藏民,和夏伊同龄却早早的娶妻生子,多吉和他的妻子阿姆就是《美食云南》剧组的领路人。
来迎接剧组的多吉一家,热情地献上了哈达,多年未见,多吉风吹日晒的成熟不少,但心性还是那么开朗乐观。
听说夏伊是来探访松茸,多吉的话匣子就没停过。“松茸是我们的宝,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你们先在我家歇一下,吃饱喝足了,再去山里跟我们一起采松茸。”多吉一家采松茸赚的钱大多用来盖房,家里砌了两层楼,有好多间客房,可以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有时也会租出去。
“我们在车里休息够了,吃完午饭就可以起程。”夏伊为了节约经费,和多吉谈了优惠食宿价,两人因有交情,比外面的旅馆便宜了很多。夏伊也不把此行当作旅游,时间能省则省,精力都放在了拍摄地点。
午饭时间,青稞酒、酥油茶大家都吃不惯,松茸却是一扫而光,这就是菌中之王的魅力。赵岩是第一次来香格里拉,他惊喜地记录了路途的美丽风光和少数民族风情,让摄影师放大每一道菜的细节,此行令他真切感受到电影不是讲好故事就行了,而是要把匠心融入每一个细节,能参与这样的项目真是太好了!
情绪高涨起来的剧组又遭遇了波折,本要去深山采松茸,天却突然降下大雨。香格里拉天气多变,这么大的雨,采松茸和拍摄很难进行,只能暂缓。不巧的是,几样设备遇湿不灵了,赵岩赶紧停下室内取景,来处理设备的事儿。夏伊看他们调设备就揪心,万一哪个不能用了就坏了,那可都是行走的现金流啊!
紧张、缺觉加遇寒,自视身强体壮的夏伊有了高原反应。头疼,缺氧,夏伊软趴趴的躺在椅子上,吸着压缩医用氧。这时突然有来电,夏伊一想,她得有多久忙得不顾手机了啊,香格里拉信号又不好,多吉家里是难得一见的信号满格。
“喂?”夏伊看都没看,就接听了。
“你一直没回我微信,总算是接电话了,在云南还好吗?”温柔优雅,是沈若宁。
“若宁啊,我太久不看手机了。我们还好,你放心。”
“你说话有气无力,是怎么了?”沈若宁听出夏伊声音的异常。
夏伊没再隐瞒,将制片人卷款落跑、她自己兼任制片人又高原反应的实情告诉了沈若宁。“……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我相信你,但是你走那么远,身边要有更亲近的人,我才放心啊。”
“我独立惯了,在外打拼总得靠自己。我会打起精神来,回北京给你看超棒的电影!”夏伊努力让自己显得昂扬些。
挂电话后,夏伊迅速吸了几口氧,吃了高反药。独立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爱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柔弱,不愿让家人朋友为自己担心,报喜不报忧。
沈若宁怎会察觉不到夏伊的心思,沈若宁放心不下,却不能撂下手中的事自己前往,细想起来,值得信赖又可能前往的就只有他了。如果他能去,成人之美,挺好。
顾夕哲部署了夺权计划,他和潘睿的公司zr成了此次计划的媒介,用来收购kt部分中小股东的股权。顾夕哲要做得滴水不漏,便安排潘睿去做执行方,悄无声息地扩大zr拥有的kt股权。
一切安排妥当,顾夕哲接到了沈若宁的电话。
“沈大小姐?”
“长话短说,顾夕哲,夏伊有困难,你快去帮她吧!”沈若宁将夏伊的种种现状转达给顾夕哲。
顾夕哲听的时候,想象到夏伊此时的艰难画面,不禁担忧,她带队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要进深山和边境,他怎能不管。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香格里拉!”
顾夕哲买了最近的机票,工作交代给潘睿和kt的同事们,他远程操控。看着沈若宁发来的夏伊所在位置,顾夕哲恨不得马上飞到夏伊身边,给她最温暖的依靠。
这次飞行感觉上如此漫长,顾夕哲时不时地看着手表,焦虑不安中,他终于抵达了迪庆香格里拉机场。
香格里拉这一场雨下了好久,雨点渐渐地变小,终要消失不见了。夏伊看着地上小雨点起伏的水洼,思绪飘渺到她和顾夕哲分手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雨。他还好吗?还记得……还记得这世界的角落,有一个她吗?
“夏总?制片?雨停啦!”赵岩处理好了设备,见雨停了,乌云也在散去,便迫不及待想开工。
恍惚的夏伊回过神来,“哦!叫一下多吉,准备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去山里吧!”
高反症状已经缓和,可以上路了。夏伊和多吉聊了几句,多吉说山上也下过雨,采松茸得快,否则松茸会腐烂。
在深山里,负重行走多有不便,剧组只带了最轻便的设备。夏伊也整理了背包,只带了必备的干粮、药物和手机,她还要叮嘱大家准备好每项工序。
“小伟,上山的时候你跟在最后面,如果跟不上队一定要告诉我。”
“denny,流程表你给每个人发一份,到了谁就通知谁。”
“导演,一会儿你注意让摄影师多补光,化妆师要一直跟妆,今天水汽太重了。”
“雯莎,财务上你……”夏伊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个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
夏伊以为是多吉来找她,她回过头,这一眼便如猛药,蓦地心跳加速,呼吸紧张而沉重,很像是高反又来了。
“夏伊,好久不见。”顾夕哲笑得很灿烂,能见到她真的太开心了,不枉费他一路颠簸。
“好久不见……”夏伊想起了樱花树下向她走来的顾夕哲,也是如此阳光的笑。一直在逃避他,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却终是逃不过他。她的心理防线险些瓦解,流泪的冲动生生被她憋回去,在别人面前逞强,她还不了解自己么,孤独和空虚时刻陪伴左右,不过是时间被工作塞满,强行让自己忘记,可是忘不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