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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和纱在旁边看着冯见雄忙活,处理回复掉一小撮,又生出来更多,也有些心疼。
“要不彻底关闭评论功能吧?”她给冯见雄洗了点水果,装在盘子里,善意地提醒着。
“不能直接关,直接关别人还以为我怂了。让我想想。”冯见雄看也不看,从马和纱端过来的盘子里拈起两颗车厘子,“先留言放点儿狠话怼回去,再关吧。”
说罢,冯见雄擦了擦手,稍许思考了一下,点击编辑正文,噼里啪啦补充了一段字。
“懂的自然懂,搞不明白的低能儿,自己度娘去。评论已关。”
然后冯见雄就真的关了评论,任何人都不能在他的博文下面评论了。
他并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句补充,“你懂的”这三个字,成为了2008年最后一批网红流行语。从此以后各种被和谐的人,都可以高逼格地用这三个字俯视小白。
而且随着他的关闭评论,更多的人开始好奇起来,通过别的渠道了解这个事件,三大新闻门户上某些小众版块也开始安利这个事件。
写完后,冯见雄关掉电脑,拍拍马和纱的肩膀:“走,出去散散心吧,你都没来京城玩过,至少带你把古迹都走一遍。”
“好呀,你不郁闷就好。”马和纱答应得很爽快。
冯见雄就打了个车,大冬天的京城也没啥可看的,本来就只有一堆残存的古建筑。所以恭王府这些地方转了一圈,在外面吃了两顿饭,大半天过去,也就回到酒店。
马和纱一路都很小心体贴,想逗冯见雄开心,让他别想跟人对骂的事儿。效果看起来也不错,晚饭的时候冯见雄就已经跟她有说有笑的,而不是继续板着个脸。
然而,冯见雄很快就意识到,似乎事情并没有完。
王教授已经完了,其他人还有抵抗力呢。
他刚回到房间,下意识开电脑看一眼博客,居然发现自己的账号已经被冻结了,前台网页也已经404。
“握草!我什么都没说啊,就言辞恳切给人家道个歉,态度那么好,怎么还404我?”
冯见雄当时就怒了,很想给新浪公司高层直接投诉(虽然他并不认识什么高层)。
几百万粉的大v,你们也敢说404就404,还有没有王法了?不怕网民抵制你们公司么?
“糟糕,我好像不认识什么新浪的头面人物,现在才08年呢,新浪的博客业务(后来的微博)还没被老马买下呢……只认识老马页没用啊。”
冯见雄生了几秒钟气,稍稍冷静下来,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互联网圈子里,只要你认识老马,跟他身边几个高管也熟,还怕不能搞到其他圈内大佬的联系方式么?最多转一两个人就能认识的。
冯见雄都没有麻烦老马,只是找了个阿狸系的小鱼小虾打听了一下,就挖到了一个直接管新l博客运营的负责人。
冯见雄一个电话打过去:“江总,我冯见雄,以后就认识了,恕我唐突,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我的博客账号怎么就404了?”
“冯先生是吧?稍等,我了解一下情况。”电话里那人居然也没什么过激的不爽反应,听上去挺沉稳的或许是因为他也知道,能找到他这个联系号码的,多少也不会是毫无能量的白丁。
一会儿之后,回应就来了:“冯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想的。我们也是受到有关部门的关照,说你的博客有不和谐言论,激起了网络上的群体围观,暂时冷处理一下。”
“我可什么不和谐的话都没说。”
“但是你‘意欲’说啊,有关部门的要求,有关,希望你理解一下。你是300多万粉的大v,你想想好了,我们会希望屏蔽你么?站在运营方的立场上,当然是不想的。”
第68章 我可不是血蛮子
“呵呵,‘意欲’?那我能把你刚才的话录音,然后放到n站上公之于众,让大家知道有关部门已经到了惩戒‘思想犯’的程度了么。
一句‘你懂的’就能算‘意欲’?江总,我只能说你的措辞水平真的需要加强。这两个字可是奸党杀于谦用的二字冤,臭名昭著程度和三字狱‘莫须有’也不相伯仲了。”
冯见雄虽然是对着电话在说,但言谈之间,他的眉宇不由自主地森然拧起,音调有些阴冷。
“别,千万别!就几天时间,我们只是需要调查!调查完了会给你第一时间解封的,这不是永久性的!”江总态度恳切地说,甚至还不惜对冯见雄摊牌了一点内幕,
“你要相信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也不瞒着你了,你对付的那个王教授好搞定,因为你的道歉把青华的集体责任洗白了,青华那边不给王教授支持,她个人是掀不起风浪的。
但是你非要在为青华开脱时,话里话外暗示网民们‘这个专著的课题本身媚上’,闹得现在几百万粉直接看见、各大门户跟进炒作,中央译制出版社就摘不干净了,你把它们得罪得更狠了。
我劝你还是别小看那些出版社,虽然它们的书没什么人看,但人家在宣传战线的地位高啊。宣传部门和总局都有他们那儿出去的人,扣你一个煽动友邦仇恨,破坏国际团结的大帽子,我们也没办法。
而且他们估计不会只找我这边的关系封你的号,说不定还会找你别的破绽来黑你。你如果不太检点,迟早被人抓住把柄小冯,希望你理解,其实你得罪中央的出版社,还不如得罪青华大学呢,读书人好歹没权,只会跟你讲道理,讲道理你怕谁?结果你偏偏要去选择得罪那个讲权的……”
江总苦口婆心解释了半天,冯见雄静静地听着,虽然不爽,但还是选择了接受。
跟新浪闹掰没必要,冯见雄可以听出来,人家也确实是被逼的。
那就慢慢想别的办法吧。
……
冯见雄挂了电话,上网看了些别的相关新闻,以及与自己同名的别奇怪,眼下度娘上已经有“冯见雄吧”这个吧了。
这才几个小时。
他被封了,但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却更大了。
那些本来上午还骂他软骨头的、或者是带节奏的人,看了他那句最后一语成谶的“遗言”,顿时就被力挺冯见雄的人湮没了。
网民本来就是喜欢阴谋论的,看到某人成了“烈士”,名声往往比出事儿之前还大。原先不追捧他的人,都围上来凑热闹以示自己不畏强权。
尤其是他在道歉博文上抄了文天祥的《正气歌》,很多人都把事情主动往“朝廷控制修史口径”这事儿上凑合着想。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么。
如果新浪博客便是这个时代最后一代自媒体平台,那么冯见雄虽然赚了名声,但肯定还是损失更大一些。
但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未来还会有更多形式的自媒体,只要名声和人望还在,平台载体并不是关键。
马上就要2009年了,各种层出不穷的新媒体创新,就在眼前。
再说了,他还有咨询公司,有其他的媒体事业,博客上的粉丝,真变不了多少现。
偶尔打个404的悲情牌,也不错吧。后世某些站上,就有一小撮阴险的写手,自己写得订阅成绩下降了,不想被人说太监,就各种犯禁触雷被404,不但成功开了新坑,还能博取同情呢。(冯大炮:麻痹不要惹老子!看见了没!老子疯起地图炮来连自己一起喷,就问你怕不怕!)
然而他身边的马和纱却不知道这些,她听了冯见雄和江总的电话,还以为冯见雄蒙受了无法接受的损失,一下子就进入人生低潮了呢。
“雄哥你不要紧吧?没事儿的,不就是被人禁一会儿么,你还有那么多事业呢,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成功的。”她摇晃着冯见雄的胳膊,劝道。
冯见雄被对方晃得回了神,淡然一笑反过来安慰:“没事儿,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说不定等我年后开办《奇葩说》的时候,这次的被禁还能为我刷到更高的江湖地位呢。
从元首到卡斯特罗,哪个不得先挺着腰板上法庭,说几句‘历史将证明我无罪’?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连政治犯都没当过,也好意思去当意见领袖?
当然,咱是实在人,没那么大心,戊戌六君子咱是不干的,当个索尔仁尼琴倒是本小利大。”
“噗嗤”马和纱都不禁被冯见雄给逗笑了,“有你这么说自己的么!索尔仁尼琴可是露奸啊,不过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冯见雄立刻反驳:“谁说索尔仁尼琴是露奸?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读书少,听些老黄历就信了。”
马和纱歪着脑袋想了想:“诶?不是吗?索尔仁尼琴不是那个因为《古拉格群岛》在露西亚国内被404了,然后把书拿到西欧去发表,露国作协就把他开除了么。
然后西方阴谋势力就偏偏给他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奖励他‘在铁幕后的斗争’我高中的时候,语文课老师讲到西方现代文学,就是这么教的,说他是带路的露奸。”
“扯!首先,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是拿了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才发表的,当时他拿奖不是凭这个作品。
其次,你知道的都是老黄历了,索尔仁尼琴去年已经被pu沙皇平反了,人家在露西亚都拿了最高文学奖项。pu沙皇都不说是露奸,还要黄露瞎操什么心?
最后,索尔仁尼琴这人其实是实事求是、逮谁喷谁。他在露西亚的时候,看到国内的不平,当然要喷。可是他流亡美国之后,一样喷民主政治的弊端。所以索尔仁尼琴这人就是个露西亚鲁迅而已,看到谁不好都要喷,左派右派一个都不放过。当这种一辈子战斗的大喷子有什么不好?
理性的人是对事不对人的,而是就事论事、实事求是。只有弱智的人,才会贴政治标签、非黑即白。这种弱智的人有个很明显的表现形式,就是看到有人吐槽某一派,他们就偏偏要说‘谁谁谁比你喷的这个人还辣鸡呢,如果要比烂,谁谁谁更烂’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有病?谁要跟他比烂了?别人说当局有什么不好,就等于‘果粉’了?论证了‘前朝在这一点上比目前做得还差’,那么目前做的坏事就是对了?人家说‘维萨里奥诺维奇同志残暴’,他们不正面反驳,非要说一句‘元首更残暴’来转移注意力对方说不定从头到尾提都没提过元首,简直是奇哉怪也。”
冯见雄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的语气神态表情,活脱脱就是华夏乐坛汪半壁那句经典被鬼畜素材“这种人,那神经病啊!”的样子。
马和纱听得目瞪狗带,又颇觉津津有味。
冯见雄讲的比她高中里那个语文老师好多了。
看马和纱还有些没想明白的样子,冯见雄拍拍她的肩膀,善意地说:“今天心有点累了,就这样吧,我想早点儿休息。说不定睡一觉就想明白对策了,你也洗洗睡吧。”
冯见雄住的酒店套房挺宽敞,但浴室依然只有一个。这两天为了防止尴尬,他每次都是很绅士地让妹子优先,然后自己躲到书房里办点正事儿。
马和纱不想耽误冯见雄休息,也就没有再缠着他,自己去拿换洗衣服。
冯见雄趁妹子不在,回到书房点起一根雪茄提提神。
被有关部门算计的时候,最需要小心应对了。
看了一会儿书,翻了一会儿邮件,冯见雄听到居然有人在敲门。
酒店里,一般夜里是很少有人来打扰的,尤其是这种五星级酒店。不给客人房间打电话确认,那都是不会放访客上来的。
而且,每间房里都有“请打扫/请勿打扰”的双面牌可以挂在门外侧的把手上,以告示酒店的服务员和保洁,所以工作人员也很少冒失。
只是冯见雄很注意影响,晚上从来没有挂过“请勿打扰”他经验比较丰富,知道挂了“请勿打扰”的,都容易被人误会是有人在里面啪啪啪,所以一点都不许打断。
而他和马和纱只是机缘巧合住一套,就这么几天,晚上挂牌岂不是污了马和纱的名节。
他心中一动,谨慎地走到门口,并没有直接开门,而是问了外面的人来意:“谁?”
一边问,他一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只是两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拿着西瓜刀的**人。
这两个女人看上去美色也还过得去,不过并不是那种穿得袒胸露乳一下子就看得出是风尘女子的货色。
不过他的戒心依然没有放松。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门外的女人开口了:“请问是冯先生嘛?我们是南都的记者,听说了您博客被封的遭遇,想采访一下您可以么?”
冯见雄更加警觉了。
肯定是有人出卖了他的**信息,不然怎么有人能找得到这儿来?
而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种五星级酒店怎么会把访客放上来?
“不对,如果她们知道我在这儿,倒是不奇怪的。花点本钱,在我旁边也租一间房间就能上到这层楼了。”冯见雄脑筋一转,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对方是怎么上来的了。
他把套房的门链子挂在锁上,然后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没有预约过记者,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
他开门是为了表示自己不心虚,没有在和妹子啪啪啪如果好几分钟再来开门,很容易被人捕风捉影乱说闲话。现在几秒钟就开了,还看得出他衣冠楚楚,就没人可以陷害他了。
第69章 岿然不动
“冯先生,为什么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们是真心很崇拜你这样敢说真话的人,才主动要求飞来京城采访你的。您是不是不相信我们的身份?我们可以给你看记者证和机票。
而且我们保证没有携带任何录音偷拍设备,你可以检查的。就站在这儿,万一有人路过看到也不太好吧。”
为首的那个“女记者”看起来言辞恳切,而且态度也不是那种妖媚的样子。
冯见雄想了想,让她们稍等几秒,然后飞快地偷偷转身,从玄关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随身携带的乳胶手套,然后暗暗戴上作为一个阴险大律师,他是走到哪儿都会随着带着这种乳胶手套的,为的就是有必要的时候防止留下指纹。
乳胶手套微微有些白色,但主要还是半透明的。
他拿过那个“女记者”的证件,粗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长发那个名字叫岳爱莉,齐肩短发那个叫麻里奈。
既然真是记者,放进来聊几句也没什么,冯见雄眼下正需要额外的发生渠道呢,只要对方不要录他的音、断章取义,他就是不怕的。
他住的是套房,卧室和浴室在里面,外面门口是客厅,把里面的门关上,也不会影响到马和纱。
“那你们进来吧。”冯见雄回身先把卧室的门关了,然后才把门锁上的链子取掉,把两个美女让了进来。
他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岳爱莉也循序渐进地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麻里奈则在旁边记录:
主要是问冯见雄,他作为一个法学生,怎么会想到查阅最新的历史学研究成果、并且研读的。
毕竟,冯见雄逮住常开申事件并且借题发挥、博取曝光的过程,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事实上,如果冯见雄不是重生者,不是知道常开申这事儿后世闹得挺知名,他也不可能逮住。
看岳爱莉的关注点还比较犀利,确实像是挖爆料的人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