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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明连忙点头:“当然知道,我们都是法学硕士嘛,那都是正牌科班出身搞法学研究的。至于‘法律硕士’,大家都觉得低人一等,那不是搞学问的,更多是偏向法律实务。法律硕士是不允许法学本科生去考的,都是给本科学了非法学专业的学生,跨专业考研的……
所以,很多半路出家学法的人,为了降低考研时候的竞争难度,就会去考法律硕士,而不是法学硕士。这样就可以避开海量的法学本科生的竞争,降低竞争烈度和录取比。”
冯见雄微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所以,当最高院法释办大量招法学博士、硕士的时候,其实就暗含了一句潜台词那就是,他们招进来的很多人,哪怕最后成长成了专家,他们也是本科就学法、硕士还学法、博士依然学法的专才。这种人,一辈子只学过法,没学过其他专业……”
刘渊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追问:“然后呢……”
冯见雄:“可是你想想,国知局的审查员们,都是什么出身?法律规定的‘专利代理人执业资格考试’,要求的是什么人才有资格应考?”
刘渊明应声而答:“专代考试当然是要求本科读的是理工科专业的人去考了。”
冯见雄一拍手:“这不就结了专代考试,虽然考的都是法律内容,但是它是不允许文科生,尤其是法学生去考的。必须念书时候读的是理工科、但兼修法律,这样的跨圈综合型人才,才能考。
国法为什么要这么规定?就是因为现代科技发展太快!技术爆炸太猛烈!一个纯文科生的想象力,根本不足以想象现在的科技已经细分到多细了!
所以,纯文科生的专家,才会拍脑门想当然地觉得‘一个复审委的审查员,应该也能穷尽本领域的一切现有技术、对所有相关检索都超懂行的吧’这个思维,就跟一个文科生部门经理,想当然觉得‘程序员就该懂得解决一切电脑、网络相关的技术问题’,是一个原因。
可是事实的真相呢?说句话糙理不糙的:现代科技分得多细、找到最前沿技术有多难,纯文科生懂个鸡儿?
所以,最高院这次想利用解释法条的机会,越界多捞一些权限,失败是注定的最高院都是纯学法的文科博士出身专家,国知局都是理科生出身、兼通法律的专家。
纯文科专家,想去一个‘评判技术创新性’的领域,对理科生专家们的具体做事方法指手画脚、还觉得这种指手画脚‘可以帮你们节约资源、提高你们的工作效率’,这不是太想当然了么?”
第66章 将能而君不御之者胜
孙子兵法,有七胜七败之喻。
其中就有:将能而君不御之者胜。
用现代大白话翻译一下,就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不专业的行政型领导,在遇到需要专家解决的具体问题时,请滚远。
最高院和国知局这场试探性夺权的交锋,其实说得狗血一点,把皮肉掩饰都扒掉、只留下最直白的白骨,就是这个问题。
在冯见雄本来的那个时空,类似的法律解释乌龙,其实也有差不多的,只不过没这么早出现吧,冯见雄也没去记过什么时候发生的。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按照原本的历史,新修版的《专利法》是2008年才在两…会上通过的,而眼下才07年,开会就已经在表决专利法修正案了。
所以,这都是冯见雄提前草翻了一些专利法的法律漏洞,导致修法提前了。蝴蝶效应在立法领域的效果积累,正在越来越明显。
历史虽然被改变了,但那影响的只是死记硬背的弱智。
对于冯见雄这种洞悉宇宙本源法则演化规律的大牛,历史改变了又如何。
他是智商200的存在,不靠背结论那是下等弱智重生者干的low逼事情。
在冯见雄所没关注的那段历史里,本来这个法律漏洞自然也会被一些顶尖睿智的律师偶然发现、然后总结、最后大加利用、借此疯狂搂钱。
最后,大约一两年之后,在事态有恶化之前,法释办终于发现了这个严重的技术性错误,然后悄悄修改解释,把这一条乌龙解释给撤销了。
从此之后,大约是2011~2012年之后的事情了吧,国家的发明审核制度终于又往前完善了一步,申请难度也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让很多浑水摸鱼的存在无法再蒙混过关。
冯见雄早点儿操这个洞,也算是早点儿让这个洞产生痛觉、敦促洞的主人赶紧贴膏药。
也算功德无量。
……
在冯见雄的点拨下,刘教授把这一系列问题的成因、法理本源和可能后果,总算是彻底融会贯通了。
但是,对于如何利用和操作这个漏洞,去具体指导实务,他一时半会儿依然没想明白。
当然,这些只是法律实务操作层面的事情,并不是法学理论上的问题。
“小冯,那你觉得如果我们作为一家专利代理事务所,该具体怎么操作、来利用这个漏洞呢?”
一套房子都送了,刘教授自然也不吝厚着脸皮问到底了。
“具体可以这么干,”冯见雄点拨到,“比如,我们找一件由七八件、甚至十几件最前沿现有科技拼凑嫁接起来、在不查新的情况下、原则上符合新创性的技术,捏造出一个新的发明申请。
然后,这个发明申请递交上去、进入实审后,肯定是会被一审审查员驳回的。期间还要答辩一两次。这两次答辩里,我们就尽量少修改点,免得提前暴露用掉太多对比点
千万不能和正常的申请那样,审查员指出你有1、2、3、4一大堆瑕疵,你就有一个改一个全改了。而是对方提出1、2、3、4,你就只象征性改个1,或者给面子点该1、2,这样,诱使一审审查员尽快驳回你,然后尽快直接进入找复审委的行政复议程序。
到了复审委手上的时候,可能二审审查员看到的驳回理由就是‘不符合3、4、5组合构成的新创性’。这时候,我们再勤勤恳恳地改,把文件改成符合3、4、5但是实际上如果给打回一审,还是有可能发现我们不符合6、7、8的但因为复审委的二审审查员不太会去重新检索对比文件,所以他发现不了。
这时候,按照高院的新解释,复审委可以直接放过,我们这个客户,就很有可能直接拿到发明授权了。”
刘渊明听到这里,举一反三地说:“也就是说,你这个发明其实事实上是没有创造性的,完全可以被现有技术覆盖。你只是用了类似于民诉法中‘如果二审可以搞证据偷袭直接改判、那一审就保留实力假装输掉、到终审时一把翻盘’的策略,把这个发明的指标给骗到手了?
但是这样的发明,肯定是没法真的去主张权利、对外索赔、或者投入生产的吧?不然,肯定会跟你当年在学术论文里跟我描述的‘实用新型碰瓷风险’一样,被利益相对人给无效掉的吧?
那么,这种发明应该只是用在给企业申请国家、省市高新企业之类的资质、税收优惠时,提供一个刷指标的价值?”
后面这番“发明的日常妙用”,刘渊明也是边想边说地自言自语、信口拈来。
毕竟他也是干老了这一行的,这种基本操作不用冯见雄教他。
他也知道,按照如今的市场行情,如果客户有实打实的干货,只是求代理事务所跑个手续,那理论上代理费是并不贵的。
比如一个实用新型,可能只要三四千代理费。发明,可能基本收费也就万儿八千。
但是,事实上发明的申请代理费是有可能再高上两三万的这个多寡,主要要看专利申请下来的速度。
因为如果只给八千或者一万块的话,事务所基本上属于放任自流、也不会申请提前进入实质审查、也不会催办、也不会用心答辩。最后“发明”实际授权下来的时间,可能要比申请日晚上三四年都有。
而很多企业很急,他们等不了三四年,有些恨不得今年申请明年就授权。(相比之下,国外企业这方面都不太急,很能耗着。国内企业都很急,主要是为了凑行政指标,有补贴)
如果要加急,事务所和国知局之间的公文往来工作量就会增大好几倍,这时候事务所就要多收钱。
因此,如果一个发明4年才下来授权,1万块是有可能搞定的。
如果要2年内就授权,有些单位就愿意出到3万块用金钱,买时间。
可是上述这些价目,都是建立在“企业本身有研发力量、可以搞出确实有资格申请发明型专利的新技术”。而事务所只是提供文职的代理。
如果,事务所提供的不仅仅是文职代理,而是连技术本身都帮忙当掮客搞定的话,那价钱就大了去了。
因为发明专利要实质审查,很难跟实用新型那样造假,所以国家在给企业评定各级“高新企业”等涉及资质、税收减免优惠的门槛时,就喜欢用“发明”数量来卡门槛。
或许一家企业只有3个发明时,就只配当市级高新企业、一旦涨到5个发明,就够格运作申请省级高新企业了。(当然申请的时候还得找代理公司当掮客,去科技局跑关系)
而在这种评定中,“实用新型”的含金量就几乎等于零了。
(注:前面冯见雄06年初的时候搞的专利碰瓷,实际上应该细化称为‘实用新型专利碰瓷’。他当时用的素材就是实用新型,因为他那种初级造假手段,只能造出实用新型,过不了实审,一遇到发明的实审就穿帮了。)
换言之,如果说“实用新型”是工程师和教授们评职称时需要刷的数据,那“发明”就是企业级客户评高新企业时需要刷的数据。
想想看,一家本来完全是搞地产、金融的,毫无科技含量的公司,本来连研发部都没设,可一旦凭空造假刷够几个“发明”,摇身一变套上“高新企业”的招牌、得到了额外的税收优惠,那能依法避税避掉多少钱?
对于这种没技术的土豪大金主,他们又该舍得花多少钱,来“依法造假”?
给这种“从零起步送发明”还确保“专业对口”的业务,这种大金主出几十万一个指标,那都算是少的。
一个专利代理事务所,不说京城那种特别火的吧,那每个月接个几十件发明申请代理还是可以保证的,新型和外观设计就更多了(因为国知局在京城,所以京城的大所普遍可以做得比外地的大好几倍)。
现在,要是可以帮助客户运作一下、量身定做从现有公开技术里拼拼凑凑、然后用“证据突袭法”生造出一批假发明就算只占正常申请代理量的一小半好了那也是非常巨大的一笔收入了。
冯见雄预收刘渊明每季度300万,刘渊明肯定还是有得赚的,大不了就是赚得不如冯见雄多罢了。
……
彻底明白了怎么搞实务之后,刘渊明简直觉得自己对冯见雄的许诺和预付款太值了。(当然还有很多操作细节需要在实施过程中慢慢讨论、细化。)
他千恩万谢地跟冯见雄又觥筹交错、称兄道弟了一番,表达了要跟着冯见雄混、合作到退休为止的决心。
末了,刘渊明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随口提了一句那就是如何防止别的同行看懂了这里面的套路之后,模仿、山寨。
“小冯,你觉得这事儿,如果同行看懂了之后眼红呢?我们该怎么构筑技术门槛防备?”
“如果真看懂了,防不了。”冯见雄的回答也很干脆,“但是,我们可以打时间差,所以,只要我们不太贪,别指望这门生意做好几年,就翻不了船。”
“怎么个时间差?”刘渊明太兴奋,已经有些喝高了,懒得动脑子。
冯见雄只好送佛送到西:“你想,递交了申请到拿到《受理通知书》,就得一两个月吧?然后初审、主动申请提前实审、实审完成……至少又是半年多过去了吧?
然后是意见通知书、答辩修改、反复三次加起来至少四个月。这样,从申请,到拿到一审驳回决定,至少就是一年了。二审找到复审委,还要先审、再改、再答辩、再过,最快算三个月。
所以,等同行因为观摩我们的成功,或者在实践中偶然发现这些问题,琢磨过味儿来时,都是什么时候了?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动手,他们看到成功先例后逆向工程、抽丝剥茧琢磨明白,那都是至少一年半之后了!等他们再动手、到他们的收获季节,那又是18~20个月了!
可是,如果我们今天开始动手,然后在30个月之后,你选择把揭露这一切法律漏洞风险的文章,往《法学研究》上彻底发表完毕呢?
下场是什么?那就是天下模仿我们的同行,在亦步亦趋跟进到他们的驳回申请刚要送到复审委手中时……然后最高院把解释给改了,复审委无权给他们直接过审了!要是能够引诱对方为了预期的高额利润、多拉单子,而和客户签订对赌的风险代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死?”
这是最气人的绝杀。
就像爬上城头后,回手一刀就把云梯砍了,然后看着刚刚爬到还差一两步的模仿者,坠城摔成肉泥,尸骨不全,血本无归。
谁让冯见雄的眼里不揉沙子呢。
跟风狗,都得死。
……
刘渊明听得一阵不寒而栗。
甚至觉得有一丝凉气从九幽鬼域的最深处升起来,透过足底涌泉穴,一直爬到天灵盖上。
“幸好我没动过黑小冯分成的打算,不然只怕以他的算计,将来我也会身败名裂得这么惨吧。”
他连忙喝了一小盏茅台压压惊。
而冯见雄却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刘渊明的心理活动挣扎,高谈阔论得依然有些意犹未尽。
“而且,刘教授,对于对手的模仿跟风速度,你的评估其实有些多虑了。事实上,从他们琢磨明白套路,到真的能动手实施,还要做很多准备工作和情报工作别大意,这些工作你也是要做的,也都是要花成本的,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只要35%营收、剩下65%都归你?”
刘渊明连忙回过神来,又想了想,自以为得计地说:“确实,准备工作不容易。要用你说的套路刷发明,事务所的代理人团队首先就得升级。原先那些只懂法务、没有研发类工作经历的代理人,多半不能胜任。
既然想由代理人主导晃过二审审查员,代理人对前沿技术的拼接、了解肯定要强过二审审查员才行。这一块的人力成本首先就要上升好几倍呢,一个月没两三万工资,拴不住这种中高级人才对了,这块成本还可以用来坑将来模仿我们的对手,要是他们重金组建团队、借钱拉投资预支、最后却临门一脚被我们堵了,那那些借钱的事务所老板,被煤老板剁手买命都是有可能的吧!”
说完这一点,刘渊明颇感得意,觉得自己的智商和反应速度,总算赶上了冯见雄一次。
“你说的,当然也是一大额外开支,而且是最大的一块。”冯见雄也不想装逼,更不想打击刘渊明的积极性,所以说话方式i还是很讲分寸、给人留面子的,“不过,那还不是全部。另外还有一块,你也要注意。”
“哦?还有什么?”刘渊明虚怀若谷地问。
冯见雄:“你想过没有,复审委那些二审审查员,都是什么出身?”
这个问题,普通做学问、只研究法律的学者,还真不一定关心。但刘渊明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