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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已经宣布天洲无叛党,还说费国奸细大量潜入天洲,处心积虑地要刺杀皇上和狩王,现在,他可没有办法公开说这是连横干的,只能在暗中追杀连横了。
伍燃道:“圣上放心,末将已经下令,所有人无要事绝不可离开军营,若是离开,务必结伴,务必作好防范。”
秋夜弦摆了摆手:“说完了的话,就去找黑无量吧。”
伍燃抱拳:“末将告退。”
伍燃退下以后,秋夜弦生生捏碎了手中的佛珠。
这个该死的连横!
连横的横插一脚——暂且认定是连横干的,破坏了他迅速架空狩王的计划!
他和伍燃在禁军中的人被杀掉以后,空出来的位置,要想迅速补上自己的人,可没有那么容易。
支持伍燃的人不傻,支持狩王的人也不笨,还有其他势力的人,都会盯着那些位置,在这样的角逐之中,那些位置不可能全由伍燃的人补上。
也就是说,随着这些人被杀,伍燃的势力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损失。
他现在只能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伍燃这边不会再有大的损失了。
“轰隆隆——”突然,窗外传来劈天裂地的雷鸣声。
他走到窗边,望去,天上竟然已是乌云密布,大地昏暗,大风呼啸。
他天未亮就来到御书房,御书房一直点着灯,他没有注意到天色居然如此昏暗。
“轰隆降——”又是几道闪电劈过,而是“哗啦啦”的声音涌起,大雨倾盆而下。
入夏后的第一场暴雨,就这样突如其来。
“皇上,风大雨急,请您切勿靠近窗子,免得被雨淋到了。”和远赶紧走过来,想要关窗。
秋夜弦回到书桌边,坐下来,提笔,想批阅折奏,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窗外的雷声、风声和雨声,在他的耳边聒噪,令他心浮气躁。
坐了半晌后,他干脆将笔一扔,站起来:“摆架,朕要去幽兰宫。”
兰贵妃即将生产,他现在只有面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时,才会觉得心里平静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连横”的动作会这么快,效率这么高,在这暴风骤雨、天昏地暗的一天里,又先后有十几名禁军将领、小头目被杀。
禁军的四所军营分处城内、城外的不同地方,伍燃要向各个军营传达命令,或者各个军营之间需要互通消息时,都要派人去传令。
这天清晨,伍燃在进宫之前,从神武营派出三名传令官去其它军营传达命令,这三名传令官皆在半路被暗杀,而后,刺客假扮成三名传令官,向其它三营传报假消息:数名禁军将领于昨夜被费国奸细暗杀,伍将军要召集各营将军、参谋召开紧急会议,请各营将军、参谋立刻前往神武营开会!
各营将军、参谋验过文书,确定是伍将军的命令后,立刻带上亲兵,赶往勇武营。
当时电闪雷鸣,大雨已落,街上无人,三方营将在雨中赶路,行动极为不便。
就在半路上,这三路人马遭到了蒙面高手的伏击,因为各营将军武艺高强,又有亲兵护卫,对方打的又是速战速决的闪电战,见短时间内杀不了将军,立刻撤离,所以,几位将军并没有受到重伤或被杀,但是,他们带的参谋和副手却成为被猎杀的主要目标,或死或伤,损失相当惨重。
因为狂风骤雨的缘故,三路人马都无法进行追击,再急再怒,也只能作罢。
清点下来,三路人马共死了两名参谋和一名副将,被杀的亲兵总共为十五人。
这是仅仅发生在一个上午的事情,损失不可能不重。
待三路人马齐聚神武营之后,才发现伍将军下达的命令是“费国奸细意图暗杀本军将领,各营队长以上人员,无军中命令绝不可外出,若要外出,务必结伴同行,加强防范”,而不是传令官所谓的“到神武营开会”。
再一查,又发现几名传令官不知哪里去了,而几名传令官传给各营的统帅令文居然是假的,因为仿制得几乎能以假乱真,所以各营将军没能及时发现,中了对方的圈套。
接着查。最后发现了三名真正的传令官的尸体。
四营将军看着一地的尸体,久久不语。
这是怎么样的快袭?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就杀掉了这么多禁军的大小将官,对方的速度、攻击力、应变能力能跟以远袭、快攻、擅长闪电战的狩军骑兵有得一拼了吧?
目睹这一幕的禁军将士,按理说都很愤怒,很想为死去的同僚报仇才对,但事实上,众人的心思各不一致。
因为,死者当中有些是伍燃的人,有些是其它势力的人,唯独没有狩王的人,所以,狩王一方和仍然忠于凤翔空的一方没有太大的情绪,伍燃一方很愤怒,属于其它势力的将士们则提心吊胆,暗暗担心自己投奔其他主子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暴露。
因为各方心思不一,严重影响了缉凶的行动。
中午,伍燃从宫中回来以后,知道上午发生的事情,几乎就要怒吼“还不快出去找凶手”了,但是,他看着外头的暴风骤雨,还是将这股强烈的愤怒和不满压了下来,冷静地道:“仔细查验尸体,尽量找出凶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在场的各营将军、副将、参谋即刻开会。”
这样的天气,根本不可能去追查凶手,再怎么急,也只能等大雨结束再说。
开完这个会以后,伍燃连午饭都没有吃,又再次赶赴宫里。
这时,秋夜弦刚刚与兰贵妃用过午膳,正想休息一下,又收到伍燃求见的消息,心知事情又发生了变故,立刻站起来:“摆架。”
兰贵妃拉住他的手,带着一点可怜的神色道:“皇上,臣妾马上要生了,臣妾心里不安,您再多陪陪臣妾好不好?”
因为怀孕,她数月不能侍寝,很担心皇上趁机被其他嫔妃迷住,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想办法留下皇上。
秋夜弦眼里闪过怒色,但他没有对怀孕的妃子发脾气,只是将手按在兰贵妃的手背上,不太用力却很强硬的拉开:“蔻蔻,你该午眠了。”
兰贵妃低低的道:“皇上,没有您在身边,臣妾睡不着,孩子也会睡不着……”
秋夜弦道:“蔻蔻,朕连中午都不能休息,要去处理国事,这也是为了你们母子能过上好日子。你想要朕为了你们母子俩,而弃国事于不顾吗?”
这话可就说得有些重了,兰贵妃立刻收回手,惶然:“臣妾身体不适,脑子也糊涂了,还请皇上恕罪……”
“你好好休息吧。”秋夜弦转身就走。
他的脸上带着愠怒,还透着失望。
这些后宫的女人,怎么一个个都这样?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以国事为重?
不能以国事为重的女人,都不配当皇后!
他算是看明白了,现在的后宫,无人配当一国之母!
她们再争,再生,也不会有机会!
179 狙击与后路
来到御书房后,他和伍燃都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伍燃先是详细报告了这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而后道:“有两个疑点,末将认为非要查清不可。第一,对方为何对这些将领的行踪、军营的动静如此清楚?第二,对方为何能将统帅的令文伪造得这般以假乱真?”
他看过那几份假的令文,连印章的图案和细节都一模一样,只是盖印稍微轻一些、淡一点罢了。
他顿了顿:“末将认为,对方很可能已经在暗中跟踪这些将领很久,对他们的行踪、习惯、背景了如指掌。第二,对方在军中一定有内奸,内奸的职位应该很高,能够掌握到军中的动静,并能接触到部分印章和文件,才能伪造出如此逼真的令文。”
除了这种可能,无法解释对方的行动为何能如此准确、快速、利落。
秋夜弦缓缓道:“你说过,这些暗杀行为很可能是连横所为,那么,你认为禁军中有高级将官与连横勾结?而且勾结已久?”
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就严重了。
但如果真是这样,这一切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是的。”伍燃道,“末将就是这么想。”
“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秋夜弦问。
伍燃道:“关键是要找出谁是内奸。所以,末将想卖个破绽,引蛇出洞。”
“如此甚好。”秋夜弦道,“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但是,那些空出来的位置,最好不要只用自己人。你重用什么人,就意味着什么人是你的心腹,就会令这些人成为对方暗杀的对象。所以,哪怕是让出一部分权力,也不要暴露所有的人脉与实力。”
在拥有压倒性的实力之前,权力的最佳配置,不是让己方占据太大的优势,而是“互相制衡”。
禁军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流血事件,是因为狩王失踪,导致军中的权力失衡,给对手钻了空子。
伍燃若是贪急求快,将自己的人拼命推上去,只会令这些人成为其他势力的盯中钉,说不定其他势力会联手除掉这些人,所以,一定的让步是必须的。
这段时间,他因为狩王被困,也有些得意忘形,操作得急了一些。
伍燃心中一凛:“圣上说的是,末将会小心。”
他太想摆脱狩王的光环和影响力,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将所有权力都揽入自己手里。
但现在,他仔细思索,真的觉得不能操之过急。
两人又谈了一阵后,伍燃离开。
回到营中,伍燃有条不紊地处理军务,加强防备,他的这种冷静令禁军慢慢的平静下来。
而后,伍燃多次召开不同级别的会议,部署调查、抓捕“费国奸细”的行动。
他等着“内奸”将这些绝密的情报泄露出去,引来暗杀者,从而露出破绽,自取灭亡。
然而接下来,暗杀者没有任何行动。
再也没有任何将领、小头目遭到袭击,就算他故意让他的心腹晚上出去巡逻、大白天去郊外办差、甚至在酒楼里喝醉了,也没有任何可疑接近他们。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暗杀者销声匿迹,军中和坊间都说“费国奸细没种,干了几票就躲起来,不敢再闹”,伍燃听到以后唯有苦笑,说不定对方就是想干几票就收手,让他找不到线索。
这种手法和作风,也很像连横的作风。
真是连横干的吧?
是的,就是连横干的。
此时,连横坐在一间酒楼的包间里,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盯着楼下骑马经过的禁军将官,很有跳下去砍掉对方脑袋的冲动,不过,他完全可以控制得住这种冲动。
他的眼睛晶亮,唇边带着笑意,心情极为开心。
因为,太子殿下后继有人,他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秘密安顿秦楚合母子俩,并陪在少爷的身边,努力和少爷培养感情。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少爷很喜欢他,也很黏他,他这次再出江湖,少爷哭成了泪人。
他只要想到少爷抱着他的大腿说“连横你不要走!月月不想跟连横分开”就很高兴,不过他再怎么舍不得跟少爷分开,正事还是要办的。
这大尚帝国的江山和皇位都是属于少爷的,他在少爷懂事之前,可不能让秋夜弦占尽了优势。
他收到狩王暗探传过来的消息,又听到坊间的种种“费国阴谋论”以及秋夜弦让伍燃暂代狩王的军职之后,就知道秋夜弦想趁机架空狩王和控制整个禁军了。
秋夜弦的阴谋若是得逞,狩王以后还混个屁?秦思月以后再想夺权,更是几乎没有可能!
所以,他没有努力去找狩王,而是全力狙击秋夜弦架空狩王的行动!
早在半年之前,他就听从“花京儿”的建议,让血月兵团化明为暗,秘密跟踪禁军大大小小的将官,将他们的习惯、爱好、住处、人际圈以及所隶属的势力集团等都摸清了十之七八,加上在禁军有众多内应,他们要掌握这些将领的日常行踪并不难。
这一次,他趁秋夜弦和伍燃大意之际,集结所有人力,冒充“费国奸细”,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对伍燃的心腹发动快袭和突袭,取得了令他满意的效果。
秋夜弦登基不过一年半,伍燃回京不到一年,他们在禁军中培植的势力有限,一夜之间失去了这么多亲信,损失可不小,短期内想找信得过的人补齐空出来的位置,可不容易。
而且,一口气空出这么多职位,狩王的人、凤翔空的人、其他势力的人怎可错过这个争“地盘”的机会?
伍燃进入禁军之后,夹在凤翔空的影响力和狩王的光环之间,很难出头,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压制各方面的势力,所以,今天过后,禁军在短期内一定不会安稳,秋夜弦和伍燃休想迅速控制禁军。
当然,时间长了,秋夜弦和伍燃还是能够全面控制住禁军的,但在那之前,阴九杀一定已经回来了吧?
阴九杀也许已经被杀?他对这种推测和流言嗤之以鼻。
他虽然也不知道阴九杀到底在哪里,但是,所谓祸害遗千年,就是阴九杀那种似乎已经死过十遍百遍的阴魂才是最命大的人,连阎王都不愿收。
再说了,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去找阴九杀了吗?
那个女人不会让阴九杀就这样失踪或死掉,她一定会带阴九杀回来的。
他不喜欢阴九杀,也深深的怀疑那个女人,但是,他却是比任何人都信任他们。
因为,他们跟他是一样的人,有明确的目标,有超常的执念,有顽强的生命力,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们屈服和放弃。
他会维护狩王在禁军里建立起来的成果和优势,等着他们回来。
天洲城暴雨已经转小,紫元山的暴雨还在持续。
凤惊华与狩王蜷缩在用树枝和野草搭成的棚子底下,看着眼前的大雨发呆。
好冷。即使他们的身体经历过无数恶劣的天气,但山间的大雨天,还是让他们冻坏了,就算他们抱在一起取暖,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雨已经下了两天。因为大雨来得太突然,他们没有储存足够的干木柴,不能长时间烧火,非到不能忍的时候,他们才会点火。
“就这样看到雨停吗?”凤惊华问。
狩王道:“那你想怎么打发时间?”
山谷本就昏暗,加上大下雨,跟晚上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只能看到眼前一丈范围内的轮廓。
凤惊华沉默一下后,忽然笑笑:“下这样的大雨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我们有了足够的水源,而且还可以洗澡。我已经很久没洗澡了。”
狩王有洁癖,不过,争战期间或物资匮乏的时候,他也是什么都能忍的。
听了凤惊华的话,他道:“确实如此。”
凤惊华站起来:“你转过头去,我要脱衣服。”
狩王没有转身,只是闭上眼睛。
凤惊华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偷看,他在这方面的表情,连柳下惠见了也会甘拜下风。
凤惊华脱掉衣物,就这样走进大雨里,让大雨冲刷全身的脏污。
在这样的黑暗中,就算狩王睁开眼睛,也看不到她的身体。
冰冷的大雨浇在她的身上,在将她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同时,也令她的脑子异常清醒。
离一个月还有多久?
“一个月”是她所留下的“后路”开启的时间。
如果可能,她真不想用上所谓的“后路”,但她和狩王若用一个月的时间还逃不出去,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