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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也不抬了,步伐也变轻了。
触到皇上沉静的目光,他的呼吸就是一窒,恭敬的行礼:“臣见过皇上。”
秋骨寒坐在案桌之后,也不赐座,只是淡淡的道:“夏国公见朕何事?”
夏物生原本还想跟皇上寒暄几句,叙叙旧话,增进舅侄感情,但这会儿见皇上对自己只有君臣之色,没有舅侄之情,也不敢自作多情,赶紧道:“皇上,适才在朝上,燕大元帅突然请辞的行为实在不妥,臣以为需要有人开导他,让他就此断了请辞的念头才是,臣想去当这个开导他的人,特来请示皇上。”
他知道他在“废后”之事中激怒了皇上,估计要被冷落上好一阵子了,所以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便迅速跑来请缨,想将功补过。
秋骨寒沉默了一下后,展颜:“夏国公德高望重,说话得体,有份量,而且也极为了解朕的心意,朕相信你一定能向燕如一准确转达朕的意思,朕就把此事交予你了。”
有人主动去谈,总比他派人去谈方便,免得燕如一真以为皇上离不开他了。
夏物生道:“臣今晚就去拜访燕大元帅。另外,臣还想问皇上可有什么要交待臣的?”
燕如一虽然肯定不是真心辞官,但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条件,所以,他得知道皇上的底限与价码。
秋骨寒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只需问你是否有了别的心愿就够了。”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第一,他实现不了燕如一的心愿,第二,他可以实现燕如一的其它心愿。
如果燕如一肯放弃他女儿的事情,别的事情,都好说。
作为皇上,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就看燕如一要不要这个台阶了。
夏物生明了他的意思,又行了一礼:“臣明白了,臣现在就去了。”
说罢,他就站着,看着皇上,希望皇上念舅侄之情,跟他多说几句,但皇上却低下头,拿起毛笔,口气不咸不淡的:“去吧。”
夏物生心里失望不已,低着头走了。
走出去的时候,他看了看守在门边的华义,心里又是一阵失落:他精心栽培的夏恩听说被打发去看管冷宫,连他都联系不上,而皇上的身边、皇后的身边也都没有他的眼线了,他以后想知道皇上和皇后的行踪,难了!
更令他不安的是,除了夏恩和被杀的那三十七人,他在宫里的眼线至少还有十几人,他已经派人跟这些眼线联系过了,这些眼线竟然表现得什么都不知情,甚至自认他们的身份并没有被皇上和皇后察觉,他听到这样的答案却只觉得心里发寒。
皇上都能查到那三十七人是他的眼线,难道会查不到这十几人也是他的眼线?
这些眼线中,是不是已经有人出卖了他或背叛了他?
这些眼线是真的没有被皇上和皇后察觉,还是皇上和皇后故意放过他们,让他们迷惑他的?
他分辨不出来,所以他也不敢再动用这些眼线,同时心里更觉得皇上的心思越来越看不懂了。
看不懂皇上的心思,如何能再进一步?
怪来怪去,只能怪皇上被皇后迷住了!
如果没有皇后,皇上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啊!他在心里叹息着,往宫外行去,打定主意非说服燕如一、在皇上面前立下这个功劳不可。
在他看来,燕如一不仅不想失去“北疆大元帅”这个头衔,还想成为皇亲国戚,野心大得很,怎么可能会真的忤逆皇上,他要说服燕如一,不过是小菜一碟。
然而——
1214 最深的野心,最豪的赌注
他万万没想到,燕如一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定:“夏国公,不瞒你说,从金鸾殿出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我要如何选择才好?在路上的时候,我陷入两难,苦恼不已,但回到家中,见到一双女儿的面容,我就豁然明白,女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夏物生吃惊的看着他,因为他这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而迟迟说不出话来。
燕如一是说真的?
“北疆大元帅”可是非常了不得的头衔,就是他这个夏国公、真正的皇亲国戚,在面对手握重兵的大元帅时都要忌惮三分,燕如一居然要为了陪女儿而不惜放弃这样的权力?
半晌,他才道:“燕元帅,你用了三十余年的时间才当上大元帅,而且倍受皇上器重,怎么舍得就这样放弃?再说了,你当了大元帅,你的女儿才得以安享荣华富贵,才得以嫁个好人家,不是吗?你若是不当元帅了,以后如何保护你的女儿,如何让你的女儿过上好日子?”
“就是因为我一心从军三十八年,忽略了妻女,现在才要弥补啊!”燕如一长长的叹气,“想想,我当兵几十年,最后得到了什么?过得辛苦和危险不说,还长年与妻女分离,没有儿子,大女儿要出家,小女儿与我不熟,我再当这个大元帅,就要变得孤家寡人了。你说,我当这个大元帅有什么意思呢?”
夏物生一心追求权力,根本没有想过这种问题,现在听到比他还有权力的人这么说,简直就跟听天书一样,根本无法理解,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了。
燕如一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夏国公,你想,就算我当这个北疆大元帅当到底,可我没有儿子、没有兄弟亲人继承我的功勋,女儿又不肯嫁人生子,我挣的军功和权力再多,又能留给谁?万一我死在战场,我的女儿还不是无依无靠?而且当兵打仗这么危险,我付出这么多,最后却是无人继承,没有依靠,我何必拼这个命?不如就这样辞了将位,回来陪女儿的好,至少老了还可以享受天伦。”
“可是,可是……”夏物生听得傻了眼,半晌才道,“你的女儿肯定要嫁人的啊,这世上哪有不嫁人的姑娘?你的大女儿不嫁,小女儿也一定会嫁,到时你就会有女婿和孙子孙女,你的功勋也就有人继承了,你怎可如此悲观?”
“夏国公说的有理。”燕如一道,“但我现在的难处就是,大女儿非出家不可啊,劝都劝不住,你说我能怎么办?而我的小女儿才七岁,离成亲生子还远着呢,眼看北疆又要打仗了,我若是继续当这个元帅,能活到小女儿成亲生子的时候么?你说,我继续当这个北疆大元帅划算吗?”
划算!怎么不划算?夏物生见他如此“轻贱”兵权,怒得在心里咆哮,千千万万人疯狂的想得到权力却得不到,你奋斗了三十年才得到这一切,却敢说弃就弃,你当“权力”是玩腻了的小妾吗?
敢如此瞧不起权力的人,或者拿权力来开这种玩笑的人,统统该下地狱!
因为恼怒,他吼起来:“你一个当大元帅的,都不知杀过多少人,害过多少人家破人亡了,现在却嚷嚷着女儿和家庭有多重要,为了女儿可以放弃兵权,你装什么装?想要妻子和儿子有什么难,本公现在就送几个好生养的美人给你,包准你明年就生儿子,不用担心你的功勋无人继承!”
“多谢夏国公好意。”燕如一叹气,“但我征战几十年,落得一身的伤,年纪也大了,已经没有余力对付女人,更没有余力再生儿子了,我只能指望我的女儿生孙子给我抱了。”
夏国公瞪了他片刻后,指着他道:“你说,你想要怎么样的女婿,我现在就给你找!京城那么多年青才俊,长得好看的,又出身良好和有才能的,绝对不止皇上一个,只要你报出条件,我就一定能找到满意的给你当女婿!”
短短时间,他突然就想到了,他若是能帮燕如一拉成这个媒,既在皇上面前讨了好,又能跟燕如一攀上关系,岂不是一举两得?
哪料燕如一摇摇头:“嫣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么入宫为妃,要么入庵为尼,如若我非逼她另嫁他人,她就自尽,这事真没得谈了。”
“真是岂有此理!”夏物生气得拍桌子,“当女儿的怎可如此忤逆父亲,令父亲陷入此等困境中?你把你女儿叫出来,本公要跟她讲道理,不信说不服她!”
他最讨厌这种不听话的女人!
有一个凤惊华横在那里就够了,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他教训不了凤惊华,还教训不了燕如一的这个不孝之女?
“唉,她已经搬去尼姑庵了。”燕如一一脸无奈,“是我求了庵里的师太,师太才迟迟不肯给嫣儿剃度,但嫣儿的态度十分决绝,依我看,最迟三日,嫣儿一定会正式剃度,到时,我就真的不能离家了。”
夏物生直直的盯着他,目光不断转冷。
最后冷得与这天气南辕北辙。
“燕如一,”他不想再浪费口舌了,直截了当的道,“你说吧,你是不是一定要皇上纳你的大女儿为妃,才肯去北疆领军?”
“是!”燕如一居然很干脆,“这是嫣儿唯一的要求,也就是我唯一的要求,夏国公和皇上能理解便好,若是不能理解,我便解甲归田,当个平民百姓。”
“燕如一,”夏物生怒极,反而冷静下来,一字一顿的道,“你明知道皇上最恼别人塞女人给他,你这般要求,就不怕得罪天子?”
“怕。”燕如一叹气,“但我更怕我不争的话,待我战死沙场或归隐时一无所有,平白吃了这几十年的苦。”
——这,就是他的真心话,真得不能再真的真心话!
他奋斗和隐忍这几十年,为的是什么?
不仅是为了后半生的富贵荣华,更是彻底摆脱平民的身份,让子孙后代成为真正的贵族!
而他想让燕家成为世世代代的贵族,光靠他一人成为大元帅远远不够,他必须让他的女儿嫁给最顶尖的贵族并诞下血统高贵的孩子,才能真正实现燕家的世代荣华!
所以,皇上就成了他最好的目标,让女儿嫁给皇上并诞下皇子皇女,就是他实现抱负的最好途径。
特别是现在,皇上年轻半壮,后宫空虚,又非他镇守北疆不可,他若是不死死的抓住这个机会逼皇上纳女儿为妃,他就将错失此生最好的机会!
他已经快五十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要么就失去一切,要么就拥有一切——他将一切都押在这次的赌注中,赌皇上一定会妥协!
1215 强势的臣,无奈的帝
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皇上,他一点都不担心。
他相信他完美的女儿一定能打动皇上,皇上只要对嫣儿动了感情,或者是嫣儿诞下孩子以后,皇上自然就不会怪罪于他,说不定还会赏识他将如此出色的女儿送入后宫。
再说了,他也就是在这件事情上跟皇上较劲罢了,在其它方面,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犯下任何大错,皇上还能因为得到了一个出色的美人而恨他十年五年的?
总之,他熬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拥有彻底翻身成为顶级贵族的机会,绝对不会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让步——死都不会!
夏物生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也一直在为自己的野心谋划,但听到燕如一这么说,他还是有点被燕如一的野心给吓到了。
他原本就出身贵族,去追求更高的权位很正常,也有这个资格与资本,但燕如一算什么?
燕如一可是真正的贫民出身,没有任何背景和依靠,也没有结交到什么显赫的权贵和大人物,突然就在短短的几年里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元帅——这是何等的机遇与荣耀?堪称一步登天啊!
然而,燕如一竟然还不满足?
竟然还想直升九天云宵,成为皇上的岳父?
也许,燕如一真正想成为的,只怕不是皇上的岳父,而是皇上的外公吧?
想想,燕如一可是手握重兵,如果他的女儿真的当了皇妃并诞下龙子,特别是嫡长子的话,他岂不是很有机会、也很有能力扶持他的外孙继承皇位?
到时……夏物生只是想想,都忍不住冒汗,同时又在心里生出强烈的危机意识。
这个燕如一太可怕,太有野心,真让其得逞的话,总有一天朝廷会变成燕如一的掌指!
他是夏国公,是皇上的亲舅舅,他的野心和他的贵族身份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燕如一,半晌才道:“你就不怕皇上真的准了你的请辞,令你几十年的辛苦付诸流水?”
燕如一淡淡道:“我为国效力三十余年,如果皇上连这么小的请求都不应允,我当这个大元帅还能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的女儿真是样样都好,我把这么好的女儿献给皇上,代表着我对皇上的敬爱和忠诚,皇上若是不接受,便是看不上我,我又何必去卖这个命。”
夏物生又过了半晌才道:“这事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皇上不是说了么,他可以实现你的其它心愿,你何必执着于这一条?”
燕如一摇头:“我只有这一个心愿了,夏国公说得再多,我也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夏物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拱了拱手:“本公明白了,本公不再多言,只是希望燕元帅能够顾全大局,再好好考虑,切勿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来。”
燕如一也站起来,客气的拱手回礼:“虽然本帅不会改变主意,但本帅还是感激夏国公的一番好意,欢迎夏国公以后常来燕府做客。”
夏物生“呵呵”两声,不置可否,只是道:“天色已晚,本公这就告辞了。”
而后他走得飞快,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出身贫贱却野心比天还高的家伙。
出了燕府以后,他坐在马车里,心里是极度的愤怒和不甘。
区区一个贫民出身的武夫,竟然想当皇上的岳父,还想当未来的皇上的外公?竟然比他这个正统贵族出身的国公还嚣张,还狂妄,还自负,简直不能忍!
想到这里,他不顾已经临近午夜,对车夫道:“去宫里。”
他抵达皇宫的时候,秋骨寒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没有半点倦意。
夏物生见到皇上以后,几乎控制不住怒气,如实转达了燕如一的意思,而后愤怒的道:“皇上,这个燕如一仗着手中有兵,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根本不配为君之臣!他也不想想,他如今拥有的一切全是皇上给的,他还真以为是靠他自个挣的?皇上就该……”
“夏国公,不要教朕怎么做。”秋骨寒淡淡的打断他的话,“时间很晚了,你回去吧,这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夏物生本以为他可以借这个机会表达自己的忠诚,结果话题还没展开呢,就被皇上给打了回来,当下讪讪的道:“臣、臣这事没办好,还请皇上恕罪。”
秋骨寒道:“这事本就由不得你决定,你何罪之有?回去吧。”
夏物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臣告退。”
而后,秋骨寒独自坐在书房里,背靠龙椅,十指交握,平静的道:“尹叔。”
“尹叔”是他私底下对尹长老的称呼,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尹长老的名字,但他也没有追问。
他只要知道尹长老是真心支持他的,就够了。
尹长老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抱了抱拳,道:“夏国公所言,应是实话。”
夏国公去见燕如一的事情,都在军机处的探子的监视之下,虽然探子们并没有亲耳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但还是能从诸多线索中判断出夏国公所言是真是假。
秋骨寒的眼里,闪过疲惫之色:“你下去吧,继续派人盯着燕如一。”
而后,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人。
他按着太阳穴,坐了好久后,慢慢的站起来,走出御书房,命令贴身的太监:“备辇,回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