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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秋流雪说过他是为孝出战,败了承担所有责任,赢了不要任何奖赏,但他这个当“好哥哥”的,怎么可能连一点意思都没有?
“多谢皇上厚爱!”秋骨寒又屈膝行礼,而后道,“臣不需要任何赏赐,只求皇上奖赏两名在此战中立下大功的特殊人才。”
秋夜弦一听就感觉很不好了,却还是要问下去:“哦,是哪两名?”
秋骨寒道:“其一是汤矶部落的反战派。”
他先说这些反战派也是这场叛乱的受害者,再说他们为朝廷赢得这场战争所做的贡献,而后提出他们有两个心愿——赦免部落所有人、允许部落重建家园或离开汤矶山。
秋夜弦陷入沉默。
他若是答应秋流雪的要求,汤矶部落会感激秋流雪,秋流雪又平白得到了部落的支持,自己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而且,他对汤矶部落所谓的反战派很窝火,如果这些人不帮秋流雪,秋流雪能这么快打赢这场战争?
他不想便宜了汤矶部落。
“卜通”,秋骨寒居然跪下来,声情并茂的道:“汤矶部落虽然犯了大罪,但族中所有人,包括那些逆贼,无不将臣的母妃奉为神!如今,逆贼已经悉数被诛,汤矶部落剩下的族人护送臣的母妃进京,严格说来对臣有恩,臣不要任何奖赏,只求皇上恩准他们的心愿,让他们日后得以将功补过!”
他知道秋夜弦可以拒绝他的请求。
所以他不能给秋夜弦拖延的机会!
他一定要利用现在这个他大功告成、理应得到赏赐的机会,逼秋夜弦答应!
为此,他一定要坚定,要强势,要攻击!
“当时,臣弟因为母妃即将得归家园、与父皇团聚的事情而涕泪交加,”他红着眼睛,声音微哽,“对一直保护和保密母妃之事的族长等人充满了感激,他们提出这两个心愿时,臣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还保证若是办不到的话,就、就在母妃的灵柩前自裁……”
说到这里,他惭愧万分,头垂得低低的,一副自知太过鲁莽、不敢见人的样子。
“臣弟当时过于感情用事,忘了这事应当事先征得皇上的恩准,擅自答应了下来。如今,臣弟除了求皇上大量,成全臣弟言而有信的名声,没有别的办法了……”
“皇上,臣弟自知做错了事情,不敢推卸,只求皇上先成全了汤矶部落的心愿,再狠狠的惩罚臣弟……”
他俯头,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不肯抬头和起身。
他已经发了狠心,秋夜弦不答应,他就不起身不抬头。
这是意志的较量与对决,无论秋夜弦如何的位高权重与生杀予夺,他都死守决定,绝不让步。
只有最坚定、最执着、最顽强的人,才能获得胜利!
秋夜弦皱眉:“事关重大,朕需要时间与相关大臣商量,七弟快起来,这样跪着成何体统!”
“言而无信,无脸见人!”秋骨寒道,“皇上不答应,臣没脸见人,只敢见地!”
接下来,不管秋夜弦怎么劝或怎么批评,他都跪着不劝。
臣子们也纷纷出来,劝他不必急于一时,或者指责他的举止于礼不合,但他无动于衷。
他现在若是动摇和退让,秋夜弦过后一定会否决他的请求!
如果他的请求被否决,他在汤矶部落的眼里就彻底没了威望,同时,在场的人也会认定他果然还是太弱了,以后他说的话,份量都会变轻。
所以,他绝对不能退步!
他要让现场的官员和皇亲国戚知道,他秋骨寒是说一不二、意志坚定的男人!
慢慢的,开始有一些大臣因为各种原因,开始替他说话和求情。
夏物生在无奈和不悦了半天后,也不得不出面为他说话。《
796 少王爷的心眼很多
如此,僵持了好久以后,秋夜弦身为秋骨寒的“好哥哥”,终究不好在这种并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上对宝贝弟弟见死不救,最后只得挥了挥手:“既然七弟如此看重承诺,朕又如何忍心让七弟承受言而无信之名?起来吧,朕答应你就是。”
“臣弟谢皇上。”秋骨寒抬头,又道,“请皇上同时治臣弟的罪!”
爱护名声的并不止秋夜弦一个人,他也得爱护得很。
所以,他达成目的后,很主动的请秋夜弦降罪。
狡猾的小子!秋夜弦在心里骂了一句,故意思忖片刻后,道:“功过抵消,你这次平叛大捷,朕就不给予你任何赏赐了。”
秋骨寒立刻谢恩,而后站起来,身体微微摇晃了几下,以示他的双腿都跪麻了。
再接着,他道:“另外一个有功之才,便是连横!”
秋夜弦和众大臣都被他折腾累了,好不容易才觉得耳根清静了一下,结果,又听到这么一句,当场就又炸开了。
秋骨寒才不管众人怎么反应,就自顾自的,冷静而大声的把连横所立下的功劳说了一遍。
秋夜弦冷着脸不说话。
秋流雪一定很想让他难受,让他失控,让他当众发飙,让他失去风度与形象,他不会遂了秋流雪的意。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在世人的面前,一定都要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和帝王!
要骂秋流雪,也得由他的臣子来骂。
果然,他养的那些臣子没让他失望,一个个跳出来谴责秋流雪。
秋流雪这会儿又变成了一个乖孩子,低着头,垂着手,让众大臣任意批评。
众大臣哪里比得上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精力充沛恢复快?
没过多久,众大臣就批评得累了,秋骨寒却还是一脸的乖宝宝模样。
秋夜弦看着秋骨寒以逸待劳,心里就窝火,也冷着脸道:“七弟,你想要朕如何奖赏连横?”
在座的臣子,不知有多少人受过连横的毒害,对连横是充满仇恨的。
在这件事情上,他绝对是得臣心的,所以,他没必要再对秋流雪客气。
他以为秋骨寒会提出什么可以让他痛骂一顿的要求。
然而,秋骨寒说出来的却是:“以连横以前所犯的罪过,莫说这一件功劳,就算再立下五件,十件,也不够格获得皇上的赏赐。所以,臣弟不敢请求皇上赏赐,臣弟只想将连横的功劳说出来,让皇上和众大臣明白连横有心悔过就够了。”
够个屁!
那些跟连横有仇的大臣无不在心里怒骂。
既然连横做什么都不足以弥补以前的罪过,幸亲王何必还当众说出来,非得这样给连横洗白?
那些跟连横没仇的,或者同情秋月明的,这下岂不是更同情连横了?
幸亲王这般年少,却如此狡猾,真是可恶之至!
秋夜弦又想骂人了。
秋流雪这么一说,他还能怎么样?
当下他淡淡道:“既然连横救过你的命,朕就暂且相信他有心悔过。你既然信任连横,以后就好好教导他,别让他再犯下什么大错。”
秋骨寒诚恳的点头:“皇上说的是,臣弟为了更好的监督和鼓励连横将功补过,已经决定将位于东市附近的宅子送给连横,特此禀明皇上。”
天洲的东边,住的大多是富人和贵人,而东市也是富贵人家出没的集市。
他位于东市附近的宅子,是秋夜弦赐给他的豪宅之一。
他当众说出来,算是给了连横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富人区的理由。
那些大臣们以后若是遇到连横,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好太为难连横。
他这分明就是庇护连横。
秋夜弦淡淡道:“你的宅子随你如何处置,不必禀明朕。”
秋骨寒知道他不高兴,也不再多说什么:“臣要禀明皇上的,已经说完了,还请皇上犒劳三军。”
接下来,秋夜弦下旨嘉奖参与平叛的将军们,而后又在宫里设宴,给秋骨寒接风洗尘。
待秋骨寒出宫时,天色已经微暗了。
夏物生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知道,他回去后又要跟夏物生解释母亲尸身被找回来的事情了。
果然,才进了王府,夏物生就让所有的下人退下,将自己和秋骨寒关在书房,开始拍桌子,斥问:“贵妃娘娘的事情,你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你就这么不信任堂舅?”
他有一种被秋骨寒轻视的恼怒。
即使秋骨寒在打仗的过程中不定期写秘信给他,向他报告战事的进程,他还是觉得不够。
秋骨寒在他的面前已经不再那么毕恭毕敬,但口气和态度却还是很客气的。
“堂舅,”他低声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母妃的事情,而是我收到连横查到的一条情报,说是皇上已经收买了你身边的人,我担心我若是把母妃的事情告诉你,你身边的奸细会向皇上泄露秘密。到时,皇上若是提前对母妃的尸身下手,我便不能完成任务,非死不可。所以我不得不谨慎从事,还请堂舅体谅。”
这是谎言。
他早就想好如此应对夏物生质问的谎言。
他说得非常诚恳,没有半点心虚和掩饰——他那双清澈而真诚的眼睛就是证据。
夏物生哪里想到秋骨寒的脑子里装着那么多的心眼,当下就真的信了,惊道:“谁?我身边的奸细到底是谁?这种人可留不得!”
想到他暗中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被皇上知道了,他就心里发毛。
“我不知道。”秋骨寒摇头,“我只知道这个人应该不是您最亲近的心腹,对我们的事情所知不多,还没能向皇上提供什么有价值的重要情报。只是,堂舅,您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还有,别轻易去动皇上的眼线,免得打草惊蛇,外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物生明显是站在幸亲王这一边的,而皇上一直想除掉幸亲王,所以,夏物生也知道自己成了皇上的眼中钉,皇上会收买他身边的人,他并不觉得奇怪。
当下他叹气:“既是这样,那就是舅舅错怪你了,奸细这件事,我会暗中调查,以后也会加倍小心……”
就这样,秋骨寒轻松化解了夏物生的怨气,还顺便让夏物生收敛一下嚣张的气焰。
当晚,甥舅俩坐在灯下,推心置腹的长谈了很久。
又过了几天,皇室举行隆重的安葬仪式,将经过验证无误的夏贵妃的尸身葬入皇陵。
那一天,秋骨寒自然是要出席的。
雾公子和伊长老陪他出席。
雾公子的脸上有淡淡的哀愁。
伊长老看着夏贵妃的棺木,目光里隐藏着很多深深的、复杂的东西,秋骨寒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却还没能读懂这些目光的意思。《
797 我和狩王,谁生得比较美
在击溃“鸟人”大部队的袭击以后,秋骨寒就写信给凤惊华,请她帮忙调出母亲的冰棺交给狩王,再由狩王负责找人验尸。
这件事,他没让连横知道,但没有隐瞒雾公子和伊长老。
在他看来,连横只是互相利用的对象,而雾公子和伊长老却还是暂时可信的。
伊长老知道这件事以后,主动要求去送信并协助处理此事。
秋骨寒对伊长老的态度感到有些惊讶,但他想,伊长老是不是也如同族人一般,真的将他母亲视为女神什么的?
出于对伊长老的感激,也出于对伊长老的考验,他答应了伊长老的要求。
而后,伊长老带着他分别写给凤惊华和狩王的信潜入京城,将信交出去后就一直守在夏贵妃的冰棺边。
秋骨寒不知道具体详情,只是在后来听别人说起,伊长老在守护冰棺的时候可谓寸步不离,护送冰棺的时候也是亲力亲为,更没有让任何人碰一下夏贵妃,即使是衣物都不行。
自从伊长老跟了他以后,总是戴着面具,连汤矶部落的人都不知道伊长老现在的下落。
秋骨寒向汤矶部落的人打听过伊长老的事情,知道他是前任族长的独生子,当年,前任族长就是为了这个儿子向夏家求亲。
这么多年来,伊长老不曾娶妻生子,因为这个缘故,他没有继承族长之位,而是成为长老之一。
秋骨寒不愿去猜测伊长老是不是为了自己的母妃才不娶不生。
也不愿意去想这么多年来伊长老与母妃是否有任何联系。
母妃已经去世多年,他现在只希望母妃能够安息。
如今,皇上已经正式宣布母妃无罪,并将母妃安葬于皇陵,母妃的过往如此结束就好。
——除了杀掉秋露霜,为母妃报仇!
当夏太妃的下葬仪式结束,秋骨寒坐着马车离开了皇陵。
他的心情有些低落。
进入熙熙攘攘的城内后,他命令马车停下,让所有人先回去,打算独自走走。
伊长老的心情似乎也很低落,立刻就走得没了影儿。
雾公子却紧紧的跟在秋骨寒的身边。
秋骨寒瞪他:“跟着我干嘛?怕我丢了?”
雾公子很认真的点头。
秋骨寒皱眉:“你是我妈呢,干嘛老是这样跟着我?不烦吗?”
雾公子先是和蔼的笑笑,然后摇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的回答。
秋骨寒其实很想赶他走的,但雾公子那张脸那么亲切真诚,他又下不了手。
于是他警告雾公子:“跟着就跟着,不许说话,不许多嘴。”
雾公子的眼神有点无辜,自己是“哑巴”,不说话是理所当然的吧?
秋骨寒没再理他了,自顾自的乱走起来。
今天这样的日子,他穿得非常朴素。
一身的素白,用以代表丧服。
发束上就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身上一袭白色长衫,腰间挂一块玉佩,就这么多了。
他穿的并不差,但打扮得实在太简单,并不像大富大贵之家的打扮。
他的气色也不太……
他认为这样的他是不太显眼的。
所以他很自在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他在泥人摊边蹲下来,好奇的拿起一个个泥人看了又看,随手挑了几个丢给雾公子拿着。
他在小食铺里点了一大堆吃的,样样只点一碗,每碗只吃几口,剩下的都让雾公子包了。
他跟一群小孩挤在一起看布偶戏,一看就是半天,直到戏演完了才走。
他站在小孩的玩具摊前,把玩着那些粗糙的玩具。
走着走着,他会突然停下来,看着那些被大人拉着小手走过的孩子发呆。
……
他似乎玩得很投入,但脸上却一直没有什么笑容。
眼神也是透着恍惚,有点像在梦游。
直到他不小心撞到一棵树,额头被重重的撞到了,这才“哎哟”一声回过神来。
“好痛啊……”他揉着额头,抬头看看四周,惊讶,“哈,都这么晚了?还有这里是哪里?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我说你啊,怎么不提醒我呢……”
他埋怨雾公子。
雾公子有点委屈,自己不是不忍心嘛?
“咦,为什么她们偷偷摸摸的跟着我?”秋骨寒张望一会儿后,指着身后那些抱团从大树后面、马车后面、墙壁后面、摊铺后面探头探脑的女孩儿,“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她们干嘛跟着我?”
他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他从皇陵回来以后都做了些什么。
总觉得大半天的时间里,他都是浑浑噩噩度过的。
雾公子笑了,两排牙齿白白的,两颗眼睛弯弯的,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的神色。
这样的笑容又让秋骨寒起鸡皮疙瘩。
他抖了抖,把一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