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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自己的修改很有信心,因为,连他都没有办法彻底记住这么复杂的设计图,何况那四个笨蛋?
那四个笨蛋依照他修改后的设计图制造出来的滑翔器,运用到实践中会有什么结果?
他不太清楚,因为连他都还没有制造出完成品,他只能确定,这种滑翔器就算能用到实践中,寿命也会很短暂。
他修改的那个数据和那种材料,将会极大的缩短滑翔器的寿命。
另外,他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那四个强盗:这份设计图中,原本就有十几处细节存在安全隐患,要不然他怎么会拖到现在还没有制造出完成品?
而那十几处安全隐患,依照那四个笨蛋的水准,估计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就尽管根据设计图制造机器吧,到时出了什么问题,比如从空中掉下来摔死了,也是活该!
鸡鸣声从远处传来的时候,他知道那四个强盗准备起床干活了,而他也完成了设计图的复制。
他带上真正的设计图离开,留下那份复制品。
他要暗中研究和完善这份设计图,制造出真正的滑翔器,那四个笨蛋,永远都别想超越他!
此后,他没再追究那四个人抢走他宝贝的事情,也没再跟这四个人接触,东南西北四位大少爷真以为他放弃了追责,得意不已,就此彻底忽视了他。
在他们看来,黑无涯就是一个古板的机关痴迷者,不擅长与人争执,也不喜欢与人争执,在正常情况下,他遇到这种事情,若是投诉无门,大概只会闷不吭声的重新弄一份。
他们哪里想到,黑无涯也不是过去的黑无涯了。
他们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和不安,黑无涯也是如此,黑家的人都是如此。
——对黑家人来说,没有善恶、是非、对错的观念,只有“合不合规矩”。
原本,东南西北通过作弊的手段破解黑无涯的机关,已经算是违规了,但黑家人入世和入仕之后,也开始慢慢受到官场和世俗的影响,学会了玩阴谋手段,也敢“偷偷”的违规了。
他们作弊,黑无涯也跟着作弊。
而规矩一旦被打破,就会慢慢失去约束力。
不受约束的黑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
黑家的当家人,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706 部族之乱
江南的春天,一日比一日富有诗意和画意。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不趁着空闲,踏春赏景,享受人间至景。
放眼天洲,无不春光融融,笑语盈盈,而天洲的主人——秋夜弦,却仍然感受着冬意的寒凉。
“姓凤的,真是朕的灾星啊!”他看着眼前的战报,喃喃,心里再度对凤家充满了恼怒和无奈。
打从凤翔空被救回来的消息传开,他就没有轻松悠闲的时候。
而凤惊华回到天洲以后,他又回到了过去那种心有隐忧的状态,担心凤家、阴家对他不忠,防备那些皇兄弟们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
这不,那一伙人回来才没多久,汤矶部落就突然叛乱!
他们杀掉了朝廷派驻在部落里的官员和士兵,侵占朝廷物资,在进山的山道上设置重重陷阱,在隘口设置重重障碍,并宣布从此脱离朝廷的管控,恢复过去的自由自立。
汤矶部落不过五六万人,就算这些人全部起兵,对朝廷的威胁也不算太大。
但是,汤矶部落顺从朝廷数十年,突然毫无预兆的起叛,感觉就是在欺负他,小看他!
而且汤矶部落的人从小习武,强身健体,团结致志,手中握有大量因为长年开采石材而积累下来的火药等武器,真打起来,朝廷未必能速战速决。
一旦朝廷对汤矶部落的平叛陷入久战,导致朝廷兵力分散和权力失衡,阴九杀、秋露霜、秋骨寒等人又有机会在军中扩张和渗透势力了——他想到就头疼!
“你们消失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你们一回来,就什么糟糕的事情都发生了……”
他嘴里的“你们”,指的是主要是凤惊华父女。
凤惊华不在的时候,秋骨寒也不在,阴九杀也跟着她跑,没有他们烦他,他过得相当滋润,可凤惊华一回来,又把那些家伙给带回来了,一个个都抢着给他添乱。
“为什么你们一家子都这么命大?”他喃喃,“怎么弄都弄不死,连费国巴氏和沙氏都弄不死,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会儿,他不禁又想起了消失已久的祝巫,心头不禁又大为恼怒。
祝巫身为国师,享受皇家给予的俸禄和荣耀,却消失了将近一年还未出现,而且没有任何音讯,遍寻不着,这成何体统?
他让祝幽算过了,祝幽算出来的结果是祝巫有难,回来的可能性很低了,他隐隐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他的运势似乎正在滑坡。
他让军机处调查过祝巫和祝家的事情,发现祝家有上百名家奴和精英弟子先后外出,行踪不明,至今未归,他甚至怀疑,是祝巫带着这些人逃了。
为什么要逃?逃去哪里?又想干什么?
军机处查不出什么头绪,只是隐约分析出这些人似乎找什么东西去了。
他想到祝巫以“寻找炼药的药材”和“外出修行”为由离开天洲,加上其与祝家的诡异行动,他有五六分相信,祝巫很可能去找什么珍贵的药材或神器,然后不打算回来了。
亏他如此信任和重视祝巫!
若有祝巫在,也许可以为他祈福转运,而祝幽在这方面并不擅长。
只是现在还不能确认祝巫到底在做什么。祝巫若是真叛了他,他一定不会放过祝巫。
“唉,不想了……”他长叹一口气,现在想这些没有什么用处,还是想想派谁去平叛吧。
他先招来数名心腹进宫,暗中与他们分析形势与利弊,得出几个可行的人选。
然后次日上朝时,他拿出这封急件,向文武百官说明了汤矶部落叛乱的事情。
一时间百官哗然,纷纷谴责和谩骂汤矶部落狼子野心、不知好歹、恩将仇报、自寻死路等等。
秋夜弦耐着性子听了半晌后,给和远一个眼色。
和远立刻拉长嗓子:“肃静,各位大人肃静——”
他的声音又长又细,不见得有多高,却传得远,又很清晰有力,众大臣纷纷安静下来。
秋夜弦道:“各位爱卿,当务之急是派兵平定此次叛乱。离汤矶山最近的苍州城只有两万守军,不足以镇压叛军,需从天洲调动两至三万禁军过去支援。各位爱卿觉得哪位将军足以领军平叛?”
汤矶山在中原的西北方向,离此地最近的驻军之地,除了苍州城,便是天洲了,目前天洲兵力充足,调个两三万过去,对京城的守备并无大的影响。
众大臣互视,窃窃私语起来。
而后多名大臣站出来,推荐自己认为的最佳人选。
只是几万人的部落叛乱,当然不足以动用狩王、伍燃这样的大将,中级将领、后起之秀、面临退役的老将等是最合适的人选,众臣推荐的将军,基本上也是这几类。
这些大臣们的心思,跟秋夜弦、夏物生分析的一样,虽然这场战争不会是大规模的战争,但也绝对不是小打小闹、随随便便就能赢,对于威望和战绩不足的将领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
待这些大臣都提过名后,秋夜弦的心腹们才站出来,支持或抛出他们与皇上早就商量好的人选,将舆论引导到他们这一边。
他们既然早就商量好了,自然也准备了充分的理由。
这些理由一条一条的抛出去,有理有据,加上秋夜弦不断点头,用细微的肢体语言表示赞同,其他大臣但凡懂得察言观色的,都知道顺着皇上的心意去附和。
直到支持“内定”人选的声音占了上风时,秋夜弦才道:“姬太傅所言极为有理。孟将军年轻有为,沉稳谨慎,有在山区作战的经验,又曾经去过汤矶山监督修建山道之事,派他去汤矶山平叛,确实是不二人选。”
这位孟将军名为孟凡,是伍燃最近两年看上和亲自培养的心腹,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目前的军衔是参将。
秋夜弦暗中考察过孟凡,觉得此人极有潜力,而且野心勃勃,对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将,比如凤翔空、狩王等并不那么服气,颇为他意。
只是这个孟凡还没有独立领兵和参与大战的经验,需要足够的机会证明他的能力。
秋夜弦想借这个机会让他露头,扶他上位。
他这么一说,众大臣纷纷点头称是。
“那么,众爱卿若无更好的人选,朕就派孟将军前去平叛。”秋夜弦准备下旨。
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人出列,利落的跪下,用铿锵的声音道:“陛下,臣请旨前去汤矶山平叛,若不能胜,臣愿以死谢罪,万望陛下恩准!”
707 女神与战争
这人一出来,还说出这么重的话,堂上当场就炸开了锅。
因为这个人是幸亲王——目前风头正劲,全京城都在关注的新贵人物。
陛下马上就要拍板了,幸亲王突然跳出来请缨平叛,还说出“若不能胜,以死谢罪”的重话来,这是想干什么呢?
幸亲王虽然在拯救凤翔空的行动中立下大功,还取了敌军大将的首级,但是,他没有打过仗!没有带过兵!也没有在军中受过训!
而且他还很年轻!重归皇室不过三四年!
就他这样,真能带兵打仗?
他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急着再次建功立业,还是另有什么企图?
想到他之前与凤家、阴家亲近,又力保连横,众大臣心里都会这么想:幸亲王恐怕是不满足现状,想更上一层楼吧?
他的这种心态,所有人都能理解,但是,这么做真的好吗?
这仗打赢了,他自然是锦上添花,再上一层,但若是输了,他之前建下的那点功勋就要化归为零了。
而且他还赌上性命,若真的打输了,皇上就算不好真的杀了他,也绝对不会轻易饶过。
这个未满十八岁的王爷,到底是骄傲自大,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肃静——肃静——”和远观察皇上的脸色,再次出声。
众臣勉强安静下来。
秋夜弦忍着心里的悖然大怒,冷静的道:“流雪,你从未带过兵和打过仗,年纪又轻,朕觉得以你现在的阅历,尚不足以率领数万兵马去打仗。而且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又是皇室的重要人物,朕实在舍不得你去冒险。所以,朕不能答应,你赶紧归位,莫再提此事。”
他直接在朝堂之上搬出“哥哥”的身份来拒绝秋骨寒,公私皆不避讳,坦然大方,可谓有情有义,又有原则。
众大臣听了,都挑不出任何破绽来。
“皇上所言极是,臣弟心里都明白。”秋骨寒说得真诚,却又仍然坚定,“但臣弟一定要去。因为臣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还请皇上认真听臣弟的理由。”
有个屁的理由!秋夜弦在心里咆哮,你不就是想要兵权吗?
你不就是想染指军中,在军中树立自己的人脉与威望吗?
谁不知道呢?
在场的所有人,连同太监在内,谁不知道你的企图和野心?
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也敢打军中的主意,真当朕是死的不成!
他心里咆哮归咆哮,脸上还是很从容的:“你说,皇兄听着。”
秋骨寒环视众人一圈后,才沉着声音道:“臣弟母妃的尸身,就是被汤矶部落给抢去了!”
又是一片抽气声和哗然声。
这可是大事件,而且可能还是丑闻!
夏贵妃出身名门,身份高贵,其尸身被人抢去……就算死了,名节也保不住啊!
但接下来,秋骨寒就道:“如今正被汤矶部落当成神女供奉着!臣弟不想引发部落与朝廷的纷争,只与对方暗中交涉,想秘密将母妃的尸身带回来,但汤矶部落非说臣弟的母妃乃是他们部落的神女,神女归天之后一定要安葬在他们部落,接受他们永远的供奉与敬仰!”
他知道母妃尸身失踪,会损坏母妃的名节,但他这么一说,就彻底挽回了影响。
——母妃被一个部族当成“神女”来敬仰和供奉,自然不会受到任何不敬与亵渎,也衬得起母妃的身份,如此,再无人可以拿此事来作文章。
秋夜弦道:“朕也派人打听夏贵妃尸身的下落,却没听过这样的消息,你如何得知此事?”
他不信!
汤矶一个封闭了上千年的古老部落,怎么会与远在京城的夏贵妃扯上关系?
而且,从京城将夏贵妃的尸身偷走,再运到万里之外,却不露一点风声,怎么可能?
秋骨寒道:“因为鸿胪寺卿,也就是我的堂伯,与汤矶部落的长者们有些交情,又曾经奉命拜访过该部落,故而得知此内情。”
他顿了顿,在秋夜弦质疑他之前又开口:“至于汤矶部落为何要偷走我母妃的尸身,其实是有那么一个缘故。”
而后他也不顾众大臣的目光,自顾自的说起来:“汤矶部落千百年来一直崇拜他们的净魂女神。去过该部落的人都知道,他们族里有一尊净魂女神的石像,被族人视为神像,加以膜拜和供奉。而我的母妃,几乎长得与此神像一模一样。”
莫说众大臣,连秋夜弦都听得惊讶不已。
估计秋流雪不敢编这么大的谎言,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事还真是玄妙。
只是,为何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传闻?
秋骨寒道:“我听夏家人说过,我母妃即将入宫的时候,汤矶部落的族长前来天洲朝贡。在宫里举办的宴席上,部落一行见到我母妃后,发现我母妃竟然与他们族里的女神长得一模一样,便认定我母妃是女神转世,当即便向夏家求婚,想要我母妃嫁予族长之子。但我母妃当时已经被选入宫里为妃,夏家当然拒绝了这门婚事,汤矶部落只得作罢。”
他这么一说,一些年迈的大臣隐隐有些印象了,纷纷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秋骨寒接着道:“当时我母妃准备入宫,这样的事情自然没有流传开来,知道的人很少,就是夏家,也不过寥寥几人知道。各位大人没听过此事,也是常理。”
“但是,”他话锋一转,“汤矶部落并没有忘记我母妃,他们坚信我母妃就是女神转世,是代表他们部族来侍奉我父王的。他们认为我母妃薨后,就是回归天庭和恢复神女的身份,理应安葬在汤矶山,接受他们的膜拜与供奉。因此他们才会偷走我母妃的尸身。”
说完这里,他暂时停住了。
朝堂此时很安静。
因为他说的这个故事太玄妙,感觉不太真实,但似乎又有足够的依据和解释,连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插话了。
秋夜弦看着堂下,也没有说话。
秋骨寒见好一会儿无人说话,但转头,对夏物生道:“鸿胪寺卿,这事你是最清楚不过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秋骨寒主动请战的时候,夏物生是得意非凡的,因为,汤矶部落的叛乱,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早就重金收买的部族长老收到他的指令后,在族里煽风点火,极尽挑拨之能事,加上有人带头动武,终于,早就对朝廷不满的族人拿起武器,对朝廷派去的人大开杀戒,迅速引发了这场叛乱。
秋骨寒主动请战是在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