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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眼一闪,很快便是睁开凌烨的手退到了几步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她再度望进凌烨的眼时薄凉一笑,“皇上,莫非你以为这后宫是多么干净的地方。清音从不曾在自己的寝殿中放过这样的东西,在今天以前,清音和樱妃娘娘更是没有任何的往来,清音有什么理由要去谋害一个不相干的人?再说了,清音不是那种无耻之辈,若是是我做的,我认了便是,何至于等着皇上你来审问我?”
清音心里头有气,对此凌烨真不知该气还是该恼。张了张口,想说让人拿下她,毕竟目前为止,明面上是她的嫌疑最大。可真要说了,又有了几分不舍,到底是自己的女人,更何况,他在意她,甚至沉迷于她。
樱妃哪里嗅不出这两人之间的风云,眼角的泪水越涌越多,她在心内已是嫉恨起了清音。这个女人,害了她的孩子,皇上竟还这般维护她,这要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皇上,若是皇上不肯为臣妾做主,那么臣妾……臣妾就只能以死以慰我儿在天之灵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便要冲着清音殿内的主子撞去,清音安然看着眼前这一幕,丝毫没遗漏方才那樱妃眼中的一抹算计。
“皇帝,听说找到害死皇子的凶手了是吗?还愣着做什么,你们快,把这个心怀不诡的女人给哀家压到天牢去。这样的祸害,哀家决不允许她安生!”这是清音来了凤轩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凌烨的母亲,原本因着他们母子俩有几分相似的脸,清音并不反感这妇人。只是她不讨厌人家,人家可是恨她入骨了。
凌烨想说什么,却到底是张了张口,没阻止那群侍卫行动。
“不要抓我,我自己会走。”说罢自己动身离开了,她还隐约听到了身后太后说让人送些东西去樱妃宫里,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不关她的事了,还未成为一国之母,她便已成了阶下之囚。
本来两天后就是立后大典了,如今看来,后位和她早已无干连。什么许诺,什么誓言,什么云起云落,到底都是这样经不起摧残的!他的心底,怕也从未相信过她。
天牢可比清音想象中的环境要差多了,整个人被上了镣铐,也不知是谁的授意,清音才一进来,狱卒们便已备好了刑具要等她招供。
“犯人察木清音,樱妃娘娘的龙子可是你害死的?”那审问的狱卒一对猥琐的眼不时在清音脸上盯了几把,那样的目光,让清音极为不舒服。
“不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清音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身上的毒药都被收缴了个干净,如今清音倒还真像是笼中的鸟儿,任人宰割了。
“清妃娘娘,劝您还是坦白交代了吧。您或许不知道这天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小的可以告诉您,但凡进了这天牢的人,能出去的不到十个,而最近这三年,进来了的人最后可都是死路一条。依我看呀,您最好早点交代个清楚,也省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不是?”说话间已是走到清音跟前嗅了一嗅,那牢头的模样当真是让清音觉得有些恶心。
“滚。”寒气凛然地这么招呼了那牢头一声后,清音理也不理这一行人,只当他们都是透明的。
那牢头本是要发作的,然而见清音这么轻巧淡然的模样,他心内还是有几分发憷。皇上也没明白给个什么指示说要如何如何的,虽是有人授意他惩戒这女人一顿,但万一皇上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想起了这人要放她出去,那么到时候讨不得好的可不就是他了。
不多时,太后的懿旨过来了,这下子,牢头没了估计,他手底下的人儿也便拿了刑具,开始思量着要怎么将清音逼打成招。
一块烧得炭热的烙铁缓缓移到了清音身前,那负责用刑的狱卒还似是彬彬有礼地问了一句:“请妃娘娘,您这是招呢,还是不招呢?”
清音这人没什么脾气,但原则性的东西她不会违背,不是她干的事情,她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妥协供了的。更何况,她的身份本就敏感,若是她承认了这事,那么无疑是在苍辽的皇室的脸上甩了一巴掌。若是凌烨或凤轩的朝臣以此作为契机妄图侵犯她苍辽河山的话,那么她岂不是会成了这苍辽的罪人?
“本妃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怎么着,你们想要滥用刑具不成?连案情都没审问清楚,你们就这么急着要找个替死鬼来好证明你们的能耐了?未免可笑!
清音这番嘲讽自然是讨不得好的,也不知是谁示意,清音刚一进到这牢中便被灌了碗溶了软骨散的水,这会儿全身没几斤力道,情况与她的确不利。
凌烨没有出现,整整三个时辰,清音身上被烙了块难堪的疤痕,血肉迷糊的,很是可怕。这个过程,很疼很疼,直到现在她还是疼得直咬牙,可那个说着会好好照顾她的男人,此刻却大约是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好声好气地哄着人家。
才进来多久便把自己搞得这样慢声狼藉,清音真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了。也许她的存在,不论是对苍辽,还是对凤轩的后宫,都是一个威胁吧!合上眼的那一刻,清音想,她已经破相了。
第186章 多希望只是场梦
一连三日,凌烨一直没有过问天牢的事情。这日清早,清音被人泼了桶盐水,醒来时身子火辣辣地疼得厉害。有一瞬间,她委屈得直想哭。
可是,没有,她只是淡然望着那款款而来莲步生花的女子,那女子一撩自己耳边的碎发,继而便是冷冷一哼。
不是别人,正是那娇柔客人的樱妃娘娘。看她的脸色,她如今整个人莹润活泼得很,想来那丧子之痛,她已然克服得七七八八了。
清音这番模样并不能让她满足,招了人来,她唇角含起一抹甜甜的笑意,然她话出口时却是粗鲁得很,“贱人,敢伤我孩儿,我定要你以命相偿!”
说罢她抓起绳索朝着清音身上抽去,清音脸上一道红痕瞬间渗血。
张了张口,没了气力的清音突然有些恨起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他纵容他的妃子来伤害她的,明明只要他出口维护她一下,她便不至于要落到这样的地步。
呵,凌烨,你可真是好得很!
俯下头那一瞬,眼角有屈辱的泪水流下。
樱妃离开天牢时心下长舒了口气,那个女人……哼,想抢她的位置,门都没有!
貂儿回来了,是在夜晚。慕容霄这几日里去了凤轩最南部的一个小镇寻找一味药材,这才没能及时知晓清音出事的消息。幸在貂儿天生便凌厉通透得很,找到慕容霄时,它在地上惊惶地滚了几滚。
慕容霄心下一沉,约莫猜出清音是出了事的。
来到牢房时是三更半夜,狱卒们喝得老高,口中不时爆出几句大老爷们的粗话。慕容霄衣袖一样,有粉末随风散去。
哗啦啦地倒了一地的人,慕容霄在看到清音之时,一颗心终于是沉到了谷底。
想要给清音处理一下伤口,却不想清音制止了他,“慕容公子,请把假死药再给我一颗可好,清音……该走了。”
原先的药已经不知被处理到哪去了,清音也不想以后还要去应付那些魑魅魍魉的人物。既然要走,那么便走得干干紧紧,清清白白。
慕容霄隐忍着怒意,到底听了清音的劝,没有想着要去找凌烨算什么帐了。
“慕容公子,以后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了。”清音惨淡一笑,再是道:“清音希望等自己醒来的时候,清音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有痛苦,没有难过,可以单纯安静地活着。”
这么说,已然是决心要离着皇宫远远而去了。
慕容霄颔首,心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明明,是个这样皎洁美好的女子,偏偏,上天总是这样不让人安生!
清音低下了头,没了气息。慕容霄伸手封了她身上几处止血的穴位,之后才是不放心地离开了。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有时候一次迟到,便是一生的事情了。
凌烨这夜从太后的宫殿中出来时,到底按耐不住想要往天牢走去。不过四日不见,他却已是想她想到要发疯了。毕竟是皇帝的妃子,他也不信会有谁那么胆大包天胆敢伤害她。至于樱妃那里,每日里看着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他心内早已是烦躁得很。
不想半路被另一名妃子给截住了,是琳妃。
凌烨心下微恼,只说了声:“朕还有事,你自己回宫殿内呆着去,没什么事情就不要三更半夜得出来,免得让人抓到了什么把柄。”
不提防凌烨的脸色会这样难看,琳妃有些讪讪然,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臣妾只是看您最近这么操劳,想让皇上到我宫殿里解解乏罢了,若是皇上还有事,那么臣妾告退就是了。”
凌烨望着那娇媚的琳妃一点一点远离了他的视线,眸中一暗,有种不明不灭的光辉在眼中闪动。
才提起步子要往那天牢的方向去,偏生贴身心腹在这时候来报备了有伤害龙子之人的线索了。
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御书房中,一名黑衣暗卫跪倒在地。若是细查便可知,这不是别人,正是段述珩。
“说。”凌烨的语气中丝毫不掩慌乱。
段述珩将自己查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全都报备了出来,包括琳妃是如何设计让樱妃失了龙子的,又是如何在樱妃面前挑拨她与察木清音的。
说起来也不过是用惯了的老把戏,栽赃嫁祸,可偏偏,琳妃历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谁人会去想,这样一个女人,竟也有这样深的心机和城府。
“来人,将清妃娘娘放出天牢。”既然已经有证据了,凌烨自然不会继续让自己心尖上的人在牢房中吃苦。那天牢他不是没去过,里面是怎样的脏乱,他可是不敢恭维。可恶,这个时刻他又是有些厌倦极了自己的办事不利索,不过是查个人,他竟然差了那么多天,还让i自己的女人在牢中忍受了那么多日的蛇鼠蟑螂!
本是满心欢喜地想要去迎接自己心爱之人出来,却万万想不到,迎了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具粗陋地披了白布的尸体。
天际有雷鸣奏响,凌烨还在朝那一袭担架的后方望去。他以为,天牢里死了个什么人正常得很,他懒得去管别人的死活,他只在意自己的心上人好不好?
抬着担架的人似是觉得有些晦气,然一见到凌烨那一身缎黄龙炮,四人立马跪了下去,“参加皇上。”
“清妃娘娘何在?”不过是去唤个人,这群饭桶的速度还真是慢!
凌烨脸上不悦,却不想那四人在听到他的问话后脸色都惨白了几分。
领头的那郁卒趴着身子,有些发颤,“皇上,这……这正是清妃……娘娘。”
想着不过是个失了宠的后妃,可皇上的一声清妃确实让他们心内都不住地擂起了鼓。清妃?这是不是说明,皇上还是在意这名无辜下了天牢的女人?
“你说什么?”凌烨起先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然而此刻,他已是全然变了脸色。
“皇上,微臣不敢有所隐瞒,清妃娘娘……娘娘已经殡天了。”牢头越说便越是小声,不过是个失了宠的妃子,难不成皇上如今回心转意想要重新将这妃子召回后宫了,这……那人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死了去,皇上会如何处置他们?
越想,越是冷汗淋漓。
贴身太监也在这时候上了前来,浑浊的老眼中泪水一划,他跪下伏地痛哭,“皇上,奴才对不起您啊,清妃娘娘已经……已经过世了。”
直到这时刻,天上下起了灰蒙蒙的小雨。凌烨才不敢置信地退后了一步,“不可能,好好的一个人,无缘无故怎么会死?你们有脑子吗?”
凌烨不去揭那一身白布,他……不敢!
最后还是老太监看不过去,缓缓蹲下将清音的面容现了出来。
此际的清音头发凌乱,浑身冰凉,连唇,也是不健康的紫色。她的唇角似是噙着抹清浅的笑弧,那样温柔,那样细致。
只一眼,凌烨便已明了,这个人,是他深爱之人,是他……是他巴不得能一辈子囚在身边的人!
“音儿,音儿……”哆嗦着拨开了清音脸上是碎发,凌烨看到了清音脸上那一道道血淋淋的红痕。她的身上也是一片狼藉,那块耻辱的烫伤,正嘲弄着他的无知。
一点一点轻轻慢慢地叹道了她的鼻翼,那样小心,那样奢望。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午夜梦醒时的玩笑,明明几日以前,她还那样鲜活地站在了他的跟前,还能用那种清清冷冷的眼神睨着他,不说爱,不说恨。
可如今,连听她说一句话也是奢侈的了。
“皇上,还是让清妃娘娘入土安息吧。”身为帝王身边的红人,管事公公自是知晓年轻的皇帝对着女子是有多么痴迷。可现在呢,多好的女子,就这么白白没了。甚至她没给皇上留下一丝半点的念想,是要这样分明地,彻底斩断这段深宫情么?
凌烨忽然纵身大笑,再是抱起清音朝着自己的宫殿去了。
才走了几步,他又是责令道:“所有胆敢伤害清妃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凌烨把清音留在自己的宫殿里头,整整三天。他仔细给清音处理了她身上的脏乱狼藉,他为她画眉,给她上了淡淡的妆。给她换了皇后的凤袍。每一夜,她揽着她入睡,哪怕她不会动,不会呼吸,不会哭,不会笑。
凌烨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一生,也能有这样安宁的时候。他饱满的指尖抚上了女子无神素丽的小脸。多希望那时节,他与她的相遇,从来便只是一场梦境。这样,兴许而今她还能好好地活着,单纯地幸福。
可这样一个女子,他哪里舍得不把她放在身边!
“音儿,你为什么这样狠心,这样狠心地要离开……”夜半的呢喃,携着离人的热泪。
冰凉的温度,再也寻不回她往昔的一颦一笑。她本该是那样安分轻柔的女子啊,可竟是他,一点一点,折磨着她,让她难堪,让她痛到死去。
“音儿,谁让你痛,我定要他们千万倍还之!”
第187章 只是亲了霄哥哥
草长莺飞的三月,清音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肩,而后笑盈盈地摘下了一朵花儿,再是蹦蹦哒哒地回了房舍里。
“音儿,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去看尧儿他们可好?”慕容霄踱步进来时有些无奈地摸了摸清音的脑门,再是无奈地任由着她将小白花放到了他的手心。
清音再出来时换了条紫色的长裙,笑嘻嘻地挽过了慕容霄的右手,她催促道:“霄哥哥,快点,音儿要去北宁王府,还要去静王府。”
一路上清音时不时买点这个,又时不时望着街头表演的戏子出神。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她是知道,大家都喊她音儿。
凌烨会出现在苍辽境内是慕容霄始料不及的事情,彼时慕容霄两人才在北宁王府前头下了马,下人们一声禀报过后,才不过七岁的耶律尧很快便出了王府来。
相比当年那个小孩儿,如今的耶律尧举手投足间已可见一番气势。虎父无犬子,更何况,这个小孩儿的父亲,是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的睥睨天下的飞鹰。
“慕容叔叔和清音阿姨来了,快进来坐吧。”小家伙朝着两人点了点头,又是吩咐下人们去备了点心。
清音嘻嘻哈哈地上前去掐了一把耶律尧还有些粉嘟嘟的脸,而此刻,她身后那君临天下的男人似是不敢置信,似是欣喜,似乎复杂,“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