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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地摊上,碰到真东西越来越难。当然,也不是没漏儿可捡。真正的高手捡了漏,那都是悄么声地不露痕迹,不会让人知道。所以,逛地摊的一般玩家,就会有遍地假货的感觉。这漏儿本来就少之又少,你水平又不济,那就只能听故事了。
这大热天的,清晨还算是凉快时候,加上夏天是古玩的旺季,所以文化市场里的人真不少。
文化市场虽然地摊多,东西多,可也有个毛病,那就是还有很多和古玩不相关的摊子,比如卖什么生发剂的一洗黑的,蔬菜瓜果削皮工具的,门口还有人拉了一车地雷瓜,大喊“不甜不沙不要钱。”
唐易比较熟,直接带司马六到了文化市场最北侧的一条小胡同,这条小胡同,北边是文化市场的北墙,南边是一溜书店,这北墙根儿,就是鳞次栉比的古玩摊子。这里头的人,多是老摊主,常年收东西,遇到好货的几率相对高一些。
司马六还嘱咐了一下唐易,这到了山州,他准备试试手气,自己玩一票,买亏买赚让唐易先别帮忙。
唐易笑着答应了。
不过,司马六还没发现好东西,唐易却看到了。
这是一件瓷器,白瓷,不过工艺显得不那么精细,露胎的地方不少,加上有些发黄,给人品相不佳的感觉。
形制也有些怪,上面是一个类似小盘子的东西,中间圆形,围绕一圈“水槽”。下面有十八根瓷柱顶住“盘子”,中空,底足也是个圆圈,连接瓷柱。底足比“盘子”的直径略大,大约有十五厘米,整个瓷器高约七八厘米。
这东西乍一看,其实挺像个别具特色的瓷帽子,要是在“水槽”里放上一根灯芯,又有点儿像一盏瓷制油灯。
唐易把东西拿手上,反复看了看,保存得还算不错,露胎是当年工艺的事儿,毛病主要是稍微有些小磕碰,再就是“水槽”里有些黑乎乎的痕迹。
“喜欢么?”摊主是个长脸男子,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岁。
“挺别致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唐易笑问。
“这可是个老东西,我看像宋代的定窑,至于干什么用的,这我刚收上来,还没和行里的人切磋呢!”摊主应道。
唐易一听,放了心。摊主能看出是老东西,但是断不了代。至于定窑,那更是胡扯,宋代定窑白瓷比较有名,摊主自然想往上靠。这东西露胎了,定窑白瓷的胎和这个完全是两码事儿。
司马六也不认识这东西,但他也能看出当然不是定窑的东西,“别扯了,这就算能到宋,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知名的窑口!报价吧!”
摊主笑了笑,也不多说没用的,“您且这造型,整个文化市场你能找出第二件来?是有点儿露胎,可要想十全十美,那就别玩儿古玩了。”
“行,就冲这造型,我买回去研究下也可以。最低多少出?”唐易接口道。
“您一看就是行家,一万六,可不能再少了。”
“三千,我拿走。”唐易这次没啰嗦,直接开始还价,还得还不低。主要是这陪司马六来,得让他多“活动活动”。
摊主不松口。唐易已经表现得非常大方了,三千一口地加,结果,一直加到一万二,摊主还不松口。
唐易放下瓷器,起来,转身就走。
就在唐易转身的时候,摊主喊了一嗓子:“老板,我这是一万二来的,您这个弄法儿,让我怎么卖啊!”
别小看这一嗓子,都是套路。行里,有人管这一招叫“打活扣”,因为可进可退,专门针对转身走人的买家。
第1021章 砚名辟雍
这“打活扣”的套路,说起来挺简单,却很实用。
买主转身走的时候,一般就是他的价儿加到了他心里价位的一个高点,如果货主觉得有的赚,就该喊回来了,但是如果直接喊,那就是默认了买主最后的出价。
默认买主出价,也意味着可能要少赚钱。所以,这摊主这一嗓子,不算是喊人回来,只是顺着唐易的最后出价,说是自己的进价。喊完了,就会全神贯注盯着唐易,再随机应变。
如果,唐易走了几步,自己转身回来,那对不起!说明你是真想要这件东西,你得按我开始出的一万六来买,而且你既然能回来,那这个价儿基本就没问题了。
如果唐易走了呢?那就等到走上个十步八步的再喊,“不赚钱卖给你了!我就是这个价儿进的,就当开张,交你这个朋友了!”这么一来,显得自己好像真是很为难,而且说得悦耳动听,没准儿还能留住个老客户。
唐易对这些招数当然门儿清,走得不带半点儿犹豫。
最终,他被喊回来了。
货款两清之后,唐易拎着装着东西的袋子,笑着对老板说道:“你这东西,少见,所以你进价应该不低,也得三千起吧?不过,我这一万二也不少了!毕竟不是官窑名窑的东西。你这手‘打活扣’,要是用不好,买主不要了,你可就白忙活了!”
摊主一听,嘿,这人比我还年轻,敢情真是个行家,他一个激灵,“老板,我这东西是不是卖漏了?”
“想什么呢?我还觉得买亏了呢!”唐易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当然,这次是真走了。
那摊主咂摸了一下嘴,“这东西有点儿怪,真该先让几个老虫看看!”
旁边一个女摊主瞥了他一眼,“行了,这东西你赚了小一万,我这还没开张呢?别不知足了!”
摊主歪着头又想了想,“也是,这古玩生意,没有到头儿的时候,这小伙儿刚才装傻充愣,却是个行家,他赚多少,我再操心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这时候,司马六的心思没放在找东西上了,而是把唐易拉到一家书店门口旁边,“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先给我说说!”
“这是个砚台,白瓷砚台。”
“宋代的?我真是没见过。”
“实物呢,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不是宋代的,是唐代的。”
“啊?唐代的瓷器?这唐三彩不还是陶器么?”
“瓷器确实是从宋代开始大繁荣,不过原始瓷商代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瓷器,东汉就有了。这种砚台,叫做辟雍砚,就是从东汉出现的,不过那时候珠足数量少,唐代珠足数量多了,到了宋代,辟雍砚就几乎绝迹了!”
“辟雍砚?珠足就是这十八个瓷柱吧?”
“对,这些瓷柱叫做珠足。不过这辟雍砚造型是比较奇特,又少见,不认得也很正常。辟雍,是古代天子讲学的地方,是个专门称呼,所谓: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类宫。”唐易解释道,“这造型,看着也像个讲坛。”
“我就说你肯定又捡漏了!瓷砚台本来就是个冷项,这辟雍砚宋代以后又没了,那摊主肯定是不识得了!”司马六道,“今儿你又给我上了一课,这捡漏看似是一锤子买卖,可这背后,得有多少知识储备才能拿下啊!”
“生僻也有生僻的坏处,那摊主要不是因为生僻,也不会死咬价儿。”唐易道,“这摊主行里的道道挺透,就是眼力还不太够。”
“他要眼力够,你也拿不下啊!这件辟雍砚,到底价值多少?”
“其实,唐代的瓷器,就像你说的,没太出名的。除了越窑的秘色瓷。这白瓷辟雍砚的做工你也见了,一般般。市场价值估计比不了明清官窑。不过我没听说过市场上出现过,也不好估价,但毕竟是唐代的瓷器,一万二那肯定是捡漏了!其实他如果不喊我,我一万六也是得买的。”
“唐代就没有类似的东西出现,参考下市场价值么?”
“这个我真没听说,我印象里,算有一件,但只能说造型有点儿类似,不过比这个可好多了,而且是红丝石的,这珠足,还有雕工,被刻成了仕女状,也是唐代的砚台。”
“那是多少钱?”
“这个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当时拍卖前的估价是一千万,成交价当时那本资料里好像没提。”
“啊?那你这件几百万差不多了!”
“那肯定到不了那么多。我刚才还没说最重要的一点呢,那个红丝石砚台,砚底有篆书铭文,中间是个‘唐’字,周围一圈是:贞观元年,杜如晦砚,房玄龄书!”
“嗐!原来是名人的东西!那没法儿比了。对了,什么是红丝石?”问完了主要的,司马六一边向摊位走去,一边又问道。
“这个红丝石,产自青州,是一种泥质岩,因为看起来红黄相间,能看到像树木年轮一样的红丝,故此得名。你别看清代的时候,四大名砚是端砚、歙砚、洮砚、澄泥砚。但是在唐代,红丝石砚,可是居于名砚之首。这也是我说的那方砚台如此贵重的原因。这一般人,他用不上啊!”
司马六忽地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唐易,“我说,你这么年轻,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掌握的?”
“我干的就是这个,平时没事看书查资料,现在网络又发达,慢慢积累起来了而已。”唐易笑着岔开了话题,“抓紧看东西吧,你不是要试试手气么?”
司马六嘟囔了一句“人比人气死人”,目光开始在地摊上逡巡起来。
看了一会儿,司马六还真就看上了一块圆形的玉牌。这玉牌是青玉的,上下左右各有一个孔,中间阴线刻了一个圆圈,里面是双线阴刻的一个“寿”字。
玉牌掌心大小,摆得也挺随意,司马六伸手就抄起来了,看了之后正想问价儿,可那摊主正在忽悠另一位买家呢。
第1022章 司马捡漏
“你看,这清三代的官窑器,那就是没得说,这太阳光一照,蛤蜊光看到没有?”摊主指划着买家手里拿的一件豆青釉盘子,唾沫星子横飞。
那买家点点头,又摇摇头,拿起盘子,又仔细看了看底款儿,似乎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唐易憋住了笑,心说不知道这摊主是个棒槌?还是故意忽悠买家?
这蛤蜊光,说的是彩瓷经过至少几十年之后,彩面自然氧化出的一种彩色光,如果迎着光侧着看,隐约可见五光十色,就好像蛤蜊壳里面的那种五光十色一般。
但是,蛤蜊光只有在比如五彩、粉彩这样的釉上彩瓷器才有,这摊主拿着个单色釉盘子比划,行家听了的确是能笑掉大牙。
那买家看了半天也没买。摊主这才看了看拿着青玉圆牌的司马六和漫不经心看着摊子上东西的唐易,好似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官窑盘子,真没眼光。”
唐易想了想,有必要点一点这个摊主,给司马六开开路,“这是又出新技术了?单色釉瓷器也能出蛤蜊光?”
摊主面色变了,接着便堆笑道,“哈哈,看不出您是个行家,开个玩笑嘛!”
司马六接着问道,“这个怎么出?”
青玉,在和田玉里面,算是比较低等的,因为白玉黄玉为上,同色系的还有碧玉。所以,青玉的东西,一直不太容易卖上价儿。这青玉圆牌有四个孔,想来是固定在服饰或者器物上的配饰。
“这寿牌是个老东西,看好了给个五千好了!”
司马六叫道,“你还真敢要,青玉的东西,我也就是图这个寿字吉利。”
“你觉得多少能拿?”
“五百差不多!”
“五百连料都买不着!您二位是行家,虽说是青玉,可半点儿棉杂都没有,细腻油润,而且这工艺也不含糊啊!”
“一千,我最高出这么多了!不行就算了!”
“那您看别的吧!”摊主摇摇头。
司马六也是起身就走,不过,摊主却一直没把他喊回来。
司马六看了看唐易,“看来一千他真赚不着。”
“唉!”唐易道,“我一开始已经点了他了,让他别把咱俩当棒槌。所以这块青玉圆牌,他没乱叫,三千能拿下就不错了!毕竟是明末清初的东西。”
“啊?我还以为是民国的呢!”司马六有点儿后悔,“要不回去拿上?”
“你再回去,少了五千他就不卖了。不过这东西,没什么上涨空间,今儿买五千,过两年说不定还是五六千,意思不大,没必要再回去折面儿。”唐易接口道。
“那算了!”司马六点点头,“接着看看别的。”
走着走着,就快到头了。这时候,司马六突然一阵惊喜,“快看,还有刚来要开箱子的!”
唐易一看,还真是,一个黑脸大爷刚在地上铺好了塑料布,正在拉着一大旅行箱的拉链。这大爷脸黑,但花白的头发梳得还挺整齐,一件短袖白衬衣挺干净,年纪大,又利落,无形中给人一种有好东西的感觉。
这摊子边上,早就守着七八个人了,司马六和唐易上前,也没占什么有利位置。
大爷开始往外拿东西。第一件是一件粉彩观音瓶,上手的那位一扒拉开报纸,顿时就一脸不爽,这典型的一件新仿,都不带看底就明白的,顺手就给放摊子上了。
接着大爷又拎出了一对民国红釉里红大碗,唉,工艺一般不说,一只碗口有道冲,一只碗底缺肉(注:行话,缺了一块)。
接连两次,守着的人群就基本泄气了,连续拿出这样的东西,剩下的怕也没有什么好货色。
第三件,是一面铜镜,黑漆古(注:铜镜的一种皮壳,也是包浆的别称)做得不到位,给人感觉油脂麻花的。这时候,大半人群一哄而散,心思全没了,分头去别的摊子了。
不过,司马六还有点儿耐心,一件一件看着。
结果,还真就是没好东西,箱子空了,拿出来的全是仿货和大路货。此时摊子前已经只剩下唐易和司马六了。
直到最后,黑脸大爷拿出了一个盛饼干的小铁盒子。
唐易扫了铁盒子几眼,眼睛顿时一亮,心想,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个我瞅瞅!”司马六接过铁盒子,打开一看,嚯!大部分是玉件。
唐易在旁边看了看,除了一件双龙扳指是韩料(注:也属于广义和田玉,产自韩国春川,一般质地差,多有蜡质感)的现代工艺品,其他的玉件都是老东西。
一件战汉绿玛瑙杯,一件辽金红玛瑙环,一件清早期白玉袈裟环,还有一件清末的青白玉带底童子小立件。一共四件,虽说工艺算不得上乘,但也都不算差,而且毕竟是实打实的老东西,这一下子出在一个摊上,也算难得了。
司马六最擅长的,就是老玛瑙老水晶,当时结识嘉靖青花仰钟杯的原主刘大爷,就是因为买了玛瑙环和水晶环。这战汉绿玛瑙杯和辽金红玛瑙环,他一下子就看透了。至于袈裟环和童子小立件,看包浆也不是新东西。
除了这些玉件,还有一件老藏银的九宫八卦牌,一件戒指。倒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黑脸大爷是来货价儿低,还是见摊前就剩他俩了,主动开口道,“这一盒东西,都是老的,有的我也断不了代,不过无所谓,我能赚就行。你们要是一枪打,我给你们算便宜点儿!”
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司马六掏了两万块,抱着铁盒子走了。
“这一枪打得不孬。”唐易笑道,“所以啊,什么时候也别心急,起头跑了的那几位,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出这么多老东西。”
“这也是巧了,估计这大爷来价儿也不高。”司马六乐呵呵,“来一趟山州,捡了个小漏儿!”
捡漏,其实对行里人来说,基本上都经历过,谁家过年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