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钟岳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说实话,到现在,他也没多大兴奋。媒体嘛,胡吹胡侃功夫一流,究竟几斤几两,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大不了闭门不见就是了。”
张来福摇头笑道:“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
“既然他想借你的势,你避之不见,这是下策,至于上策嘛,你得懂得乘风借势。人家替你生火做饭,你就不眼馋一下锅里的鱼肉?”
钟岳翻了翻白眼,“师父,你刚还说守住本心,这才三分钟,就让我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
张来福嘿嘿一笑,一根烟叼在嘴里,转念一想立马要睡了,就塞回到烟盒里,打着哈欠说道:“就看你自己怎么把握了。”
钟岳懂张来福的意思。这个帮他登上头版头条的人,很明显是要拿他说事,只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钟岳现在琢磨不明白,但不管卖什么,很明显,如果要钟岳帮着卖,必然是要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与其这样,钟岳先卖自己的药,则显得明智许多了。
“从现在起,不要到处留墨宝。哪怕是再熟的人,就算留了,能不落款尽量别落款。”
“知道了。”钟岳明白张来福的意思,历史上有很多书画大师,并不是说他们的作品不好,而是存世量太多,所以在拍卖场上的价格就拍不上去,物以稀为贵。这么说,倒像是还没成名,就开始沾满了铜臭味,不过钟岳没有这样的腐儒虚伪之气,齐白石、郑板桥、金农都是卖画卖字为生,也不见书坛画坛有人以此嗤之以鼻。
作为一门手艺,半个匠人半个文化人,自然是要以此谋生,不谈钱,难道还谈感情么?
从张来福家中出来,钟岳走在乡道上,琢磨着到底是何人的手笔。
真的想捧红他,应该事先打个招呼啊。这么突如其来的头版头条,万一自己不接受怎么办?
打招呼?
走在乡道上的钟岳拿出手机,忽然想起个人来。
俗世庸人?
会是他么?
直到现在,消息还停留在昨天,钟岳怀揣着好奇,想要问一问是不是他,不过还是收手了。这么问,多少有点落于下风,既然有人想玩,钟岳也想看看到底玩什么把戏。张来福说得对,不管对方玩什么把戏,自己守得住本心才是真。
回到家中,钟岳先进入笔法系统观摩了一遍神人九势。
灵飞经能写到如此水平,全仰仗此法。
每一次观摩,钟岳总能领悟到不一样的心得。尤其是那一笔,墨韵落而万物生,到底什么意思呢?
到如今,他都还无法参透。
神人笔法,稍纵即逝,钟岳坐在残垣上良久,最终走进了金农聊天室。文征明如今化作一道黑影,看这意思,和之前漆书未大成之时一样,不到熟练度百分之百,这位衡山先生是不肯露面的。王希孟呢,钟岳与他聊得很投缘,但是年少有年少的好,也有不好。
王希孟整天给他灌鸡汤。
也是,一个生活在大宋未衰亡,天子门生,翰林图画院,十八岁的年纪,风华正茂,按照今天的标准来讲,算得上是事业有成的青年精英了,这样的人,不给你灌鸡汤,难道还灌农药么?
相比较王希孟,钟岳还是乐意和金农谈心。
小院有些破落。
上次过来老金在吃鸡,这次钟岳过来,小葱拌豆腐,一碗稀粥放在案上。
“冬心先生。”
“钟小友。”
“先生名声显赫,为何窘迫至此?”
金农小辫后甩,憨笑道:“豆荚青,豆花白。豆荚肥,秋雨湿。想见田间午饭时,此中滋味,问着肉食贵人全不知。”
“先生年少之时,游历山水,不知何以支撑?”钟岳之前听金农说过,大半个华夏,都有他的足迹,总不会是穷游吧。
金农看着钟岳,说道:“全靠老爸。家有田几棱,屋数区,在钱塘江上。”
“……”
富二代。
金农笑道:“家境富裕,广交好友。也做些文人买卖,选些能书善画的巧匠揽活接生意。之后家道中落,又不善经营,所以过着过着就穷了,所以重操旧业,卖书画糊口。”
“先生既然交友甚广,为何沦落至此?”
金农哂笑道:“老朽若是要做生意,州的盐商与我提鞋都不配,只是不惜的花那功夫罢了。”
“那先生觉得,钱财重要吗?”
“有钱时视之粪土,没钱时,需知一点,不是为钱而书,是为了书画而赚钱,这样就可以了。你是知道的,书画,它费钱。”
钟岳又问道:“那先生画什么最挣钱?”
“板桥说我的山水不如人物,人物不如瓜果,瓜果不如花鸟,花鸟之中,梅花一绝。所以我画梅花最挣钱。”
“再冒昧问一句,先生可否教我画梅?”
金农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皱眉道:“系统不让啊……”
第一三七章 热闹的小荷山
年轻人基本不看报。
但是昨晚的头版头条,着实引起了徽州书坛不小的轰动。
标题噱头十足,主要还是钟繇后人这个身份和灵飞经横空出世,这二者联系在了一起,产生了微妙的关系。
书法界讲究传承有序。近代更是分派别类,吴昌硕与“吴派”;康有为与“康派”;郑孝胥与“郑派”;李瑞清与“李派”;于右任与“于派”等等,这些以书法大家为核心,延伸开来的书法体系,到了如今,依旧有些威力。
譬如如今国内一线大师,都是有师承关系,弟子,再传弟子,这些都是身份的象征。然而提及钟繇,对于书家而言,那就像是进厨房拜灶王爷一般,无论是哪个流派,都是公认的书法鼻祖。
关键是钟岳的这手灵飞经,太过神秘了,居然已经超越了拓版,直逼原迹。
小楷不能代表整个书法造诣,但是真正能够将小楷写得有如此水准的,还是屈指可数。钟岳的神人九势,自然是旁人所无法触及到的笔法。
钟岳被先是被手机振动吵醒,之后又是一阵门铃声。
他有些不爽了,大清早的,是谁扰人清梦?
电话显示的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黄明川的。
钟岳挂了电话,走到屋外的时候,门铃声又消失了。他一想,可能是哪个调皮捣蛋鬼吧,大清早的瞎胡闹。
昏沉的意识醒了大半,他简单洗漱了一番,默坐在客厅中,等着小灶上滋滋煎着的荷包蛋。
这回,门铃声又响了。
他关掉了卡式灶的小火,走过去开门。
他有些意外。
两个女人。
“柳先生?”
穿着素色中式开衫的柳梢娥身上透露着知性的古典女才人味道,“这么早,叨扰到你了。”
这样一位文化大家到访,有些让钟岳受宠若惊了,“哪里,两位屋里坐吧。”
“年纪大了,老人家起得早,二十分钟前过来按门铃,没响应,我和小敏就在附近的山上转悠了一圈,你要是再不起来,我们可就要无功而返了。”
钟岳微微一笑,端来两杯茶水,“睡得太沉,一般家里也没什么客人,所以以为是放暑假的孩子瞎胡闹,按着玩的。”
柳梢娥转头望了望,“你这布置得倒是挺舒适的,难怪了,能够写得如此不沾烟尘的清秀小楷来。”
“您过奖了,这位是……”
中年妇女伸手和钟岳握了握,“我叫康敏,是华东美院的校长。”
“康校长你好。”
柳梢娥说道:“前些日子,我和小敏还在说你的事情,没想到,昨晚,你又炸出了个平地惊雷,轰动了整个徽州书坛。”
“惭愧了。”
柳梢娥说道:“之前只知你漆书笔法奇绝,没想到还藏着这么一手小楷,似文征明小楷,然风骨笔法,又在文之上,看来你的漆书如此超然,是有源头的。”
很多人学书法,都想独树一帜,有从魏碑入手,有从行草入手的,但最后都败下阵来,规规矩矩地从唐楷、汉隶一步步学起,为什么?没学会走就想跑,只会摔得更惨。一开始钟岳露出这手漆书的时候,柳梢娥就觉得钟岳的功底很扎实,如今在这篇灵飞经上找到了源头,只是这位文化大家可能做梦也想不到,钟岳是先学的金农漆书,后学的小楷。
“只是钟岳,我这次特地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您说。”对于这样一个无关功利的学者,钟岳觉得德高望重、高风亮节,在柳梢娥身上得到了十足的体现,这样的大家,才值得尊重。
柳梢娥有些担忧地说道:“伤仲永可读过?”
“您的意思是……担心我膨胀了?”
一旁的康敏笑而不语,膨胀这个网络热词,可能柳梢娥还不是很理解其含义,便低声解释了两句。
柳梢娥恢复神情,说道:“我看过太多年少成名的书法天才。他们有些都是名师高徒,关门弟子。一举成名之后,便醉熏于功名,不务正业,到最后,书道荒废,泯然众人,把他们老师的话当耳旁风。你没有名师提携,我担心你会走弯路,所以看到报纸,第一时间就赶过来,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可是这报纸头条,连我也不知道是谁登上去的,更何况我自己也没有这个脸面,稍有些建树,就拿出来炫耀。”
柳梢娥和康敏眉头一挑,脸色略显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情,确实,从之前钟岳的行为举止来看,看不出年少得志那种沾沾自喜,有的却是谦虚。
“你能保持这个心态,那是最好了。我这次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您讲。”
康敏微笑道:“还是我来讲吧。钟岳,徽大的艺术系早已经分到了美院,所以你在徽大得不到艺术类的熏陶。我和小姨商量了一下,作为华东美院校长,我想让你作为交换生,到华东美院接受系统的书法教育体系,你应该知道,写好书法和成为一个书法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一点,钟岳很早就明白了。这也是他想要转去中文系的原因。
书匠和书法家有着本质区别。
“华东美院的资源,要比徽大好得许多。”
“这个……我考虑一下吧。”
康敏微笑道:“如今大学生毕业都不好找工作,你来华东,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毕业之后就可以留校当研究员。小姨的意思,就是把你当大师来培养。如今书坛断代很严重,即便是一些国级大师,门下弟子都良莠不齐,所以你来华东,会有更好的资源。”
“冒昧地问一句,华东在哪儿?”
按照地理位置的话,华东,好像徽州也属于华东吧。
柳梢娥莞尔,这种率真的天性,总比不懂装懂好。
“在淞沪。”
“淞沪啊……”
“怎么了?”
钟岳喃喃道:“听说淞沪物价高。”
“……”
“以你的水准,拿奖学金是最容易不过的。按照你的家境,可以替你申请国家助学金,到时候,不仅不花钱,反而会让你觉得读书是在赚钱。”
钟岳听完康敏的话,说道:“那也行。”
“学籍的事情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那就麻烦康校长了。”说实话,这对于钟岳来说,是个很不错的机遇。
屋外忽然传来王大山的呼喊,柳梢娥微笑着起身道:“看样子这阵有你忙的了,我也就不逗留了,我们先走了。”
“那我送送二位。”
钟岳看到王大山身边隐约站着个人。
小荷山,一时间热闹起来了……
第一三八章 忧虑(为雨夜流星雨未见加更)
王大山与柳梢娥、康敏擦肩而过。等两位女士走远了,才凑近了小声问道:“你妈娘家那的亲戚?”
“不是的。”
王大山点头道:“那就好。之前恨不得撇干净关系,现在你发迹了,要是再死乞白赖地凑上来,那真是太不要脸了。”
钟岳看向王大山身后的黄明川,明白这二人组,准又有什么事情。
“黄老先生这次上门,有何指教?”
黄明川自从那回魏碑的事情后,一直都是心中有愧,无奈地笑了笑,“钟岳,先前老朽也是被赶鸭子上架,魏碑的事情,还望担待。”
石碑的事情,绕了一大圈,黄明川说出来自己老脸也挂不住了。把人家祖传的石碑弄断了不说,最后兜兜转转,还让物主把钱款都吐了出来,可以说,在捐赠这件事上,钟岳是最大的输家。
但是呢,人家一点也没有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不然文化馆乌龙这件事,他是经手人,面子上也挂不住。
“黄老先生不必介怀。”
说实话,如果没有笔法系统这个意外收获,魏碑这件事上,钟岳绝对会对黄明川有芥蒂的,包括王大山。之后失而复得,总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有些秘密,是不能说出口的。钟岳索性就懒得再小肚鸡肠地斤斤计较了。
王大山也露出了微笑。
说实在的,魏碑捐赠这件事上,他是有私心的,之后一连串的事情,让钟岳一个人担着,他这个做乡长的,确实有点没样子。之后钟岳还帮着乡里小学的教评工作出力,再回想过来,是对不起他这个“大侄子”。
“小岳,那事王叔也有错。王叔想着一块石碑而已,也就没多想,没照顾到你的情感。”
面对两人站在门口认错,钟岳也是哭笑不得,“这都怎么了?黄老先生,你不会上特地过来和我说这件事的吧?”
黄明川说道:“也不全是。你在大奖赛上的那幅灵飞经作品,我也看了,很不错。”
“那您……”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斩获一等奖是不成问题。”
吴中贺费尽周折,想要遏制住钟岳的创造力,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钟岳的临摹底子更胜一筹,还不是擅长的漆书,一手灵飞经,惊艳到了全场。
“您这是来跟我道喜的?”
黄明川坐在沙发上,接过茶水,看着桌上剩下的茶杯,问道:“柳先生过来,是邀请你入书协的?”
“不是,有别的事。”
“哦……”黄明川有些心不在焉。
钟岳没说什么事,黄明川也没问。
“之前和顾丫头说好了,为了补偿你之前的损失,你入书协的事情,我会鼎力相助。”
王大山在一旁敲边鼓,“那真是太好了,有黄老先生这样的书法大家,小岳,你这已经是一只脚踏进市书协了。将来和市里那些书法大家交流,也能提升自己的名气。”
钟岳看着黄明川脸色不是很自然的样子,笑道:“如果黄老先生有困难的话,就别麻烦了,我还年轻,不急的。”
黄明川笑了笑,“以你的水准,那些三四十岁的书法家都比不上你,你没资格谁有资格?只是之前你和老张闹得有点僵,他是这届的书协理事,如果要一票否决你,底下和我交好的几个老书法家也不好意思反对,所以如果你想入书协的话,最好过去,和老张交流交流。老张也是老一辈里,咱们徽州的名人了,你能和他冰释前嫌,那入书协的事情就稳了。”
钟岳好像明白了什么。
“年轻人嘛,有时候姿态放低一点,我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钟岳微笑着说道:“黄老先生,这件事上,我恕难从命了。如果张理事登门道歉,我也不会因为这点小过节一直揪着不放,只是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