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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两个老管家踏上木梯,绕了好几圈,都快把自己给绕晕了,才到了某层宝阁之内,至于是第几层,钟岳也没有细数,好像从外边看来,这楼层不应该有这么高啊,很有可能是设计了什么障眼法之类的迷宫机关吧。
“公子,既然是借,那总得有个规矩。”
“您说就是。”
“离入化龙池还有十日,公子每日可来此地借观,但拿出宝阁……”
钟岳一愣,“之前小姐那里立下字据,便是借走,怎成了借观?”
张三讪讪一笑,“小姐年轻,自然不知圣前墨宝的贵重,而且公子一介布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倘若带出宝阁,在星宿城之中,虽然治安良好,但是难免遇上什么狠人,这墨宝被夺去也就罢了,伤了公子可就是我们张家的不是了。”
恩,这话自然得反着听,死了你个菜鸟也就算了,就是担心这宝贝被人夺走……
他只能心里对老苟默哀三分钟了,机关算尽,奈何人家不让带出宝阁,你也没辙啊。
“那好吧。”
两个张家总管带着钟岳走到一处展柜内,钟岳放眼看去,画轴藏于木格之内,成百上千,数不胜数。看到这一幕,他的小心脏都扑通扑通跳起来。
要知道,张僧繇这样南北朝时期的画师,流传下来的真迹少之又少。当今已知存于世上的,仅仅是《五星二十八宿》图,还在贼岛上。这若是都据为己有,带到现实中去。
钟岳咽了口唾沫。
发财?
简直是发横财!不过想到这个系统是虚拟的,钟岳又有些怀疑了。到底副本里的东西能拿出来嘛?
“公子?”
“啊?”
二管家看到钟岳发愣的样子,明白这么多墨宝对于一个少年来说,确实太过震惊了,便说道:“这里虽然让无数人垂涎,但此地禁忌繁多,我等若是一个不小心,也会被圣人墨韵所伤,所以公子切记莫要轻举妄动。”
“自然,圣人墨宝如此多,可否都借我一阅呢?”
二老对视一眼,摇头笑道:“公子,你只有十日,贪多嚼不烂。”
钟岳暗暗叹气,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借一件已经是够给意思了。
“圣前墨宝都是一代圣者证道前的心血,大抵秘不示人。主家老祖云游四方,才交由后人保管,不然断不会如此轻易示人的。”
“那该如何挑选呢?”看又不给他看,总不能随便给一幅应付了事吧?
大总管笑道:“看缘分了,我等只能告诉公子,左边四列是吾祖成名之物,圣前龙图,中间四列乃飞禽走兽,后边四列乃佛陀图。”
张僧繇擅长画的就是龙,不过钟岳知道,龙这个生物是不存在的。所谓的龙,那都是飞禽走兽的拼凑,所以飞禽走兽画得活灵活现,自然画龙也是更为精湛了。
这么一琢磨,反而张僧繇赖以成名的圣前龙图最不值得一看,还不如飞禽走兽。至于佛陀,罢了,就听老苟一回。
虽然钟岳心里觉得这老苟是个狗东西,信不过,但是论对大乾的了解,他肯定不及活得长的苟老七。
“我选佛陀图。”
两个站在一旁的张家总管又是一愣。
“公子可要好生思量。张家老祖以画龙入圣,不选龙图一观?”
钟岳笑道:“资质愚钝,怎敢与圣人相较。怕画龙不成反类蛇,还是选佛陀图借来一观吧。”
两人赞许地看了眼钟岳,“既然公子决定了,我等也就不劝了。”
张三从怀中掏出一只斗大的椽笔,凌空一笔。
钟岳这是第二次看到所谓的法书境高手出招。这次离得近,更加能够看得仔细。
墨韵居然在空中凝而不散,就像是真空状态下悬浮的液滴一般。他看着张三手中的笔未停歇,渐渐在空中画出了一个龙形的图文,朝前一推。
整个图案朝木格上飞了过去,当触碰到木格上的画轴时候,好像是进入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忽然有些形变了。
“公子,挑选吧。”
钟岳眼睛一扫,这画轴都是卷在一起的,也不知道如何抉择,便随口说道:“就离最近的那个画轴吧。”
张三手中墨笔一点,那墨韵居然口衔画轴,缓缓飞了回来。画轴落到了张三的手中,他缓缓打开一半,看到品相完好的圣前墨宝,眼中也流露出一丝垂涎。不过他们都是张家的仆役,早已经对着圣碑起誓,而且起誓的誓言,比之前要求供奉们的更加严苛,对于主家是不可违背的,所以张家才会如此放心地将宝阁的钥匙和禁忌的解法交给这两个总管。
“公子真是好运气。”
“怎么了?”
张三将画轴交到钟岳手中,“此乃《七圣图》。”
“七圣图?不是佛陀么?”
一旁的二总管笑道:“所以说公子好运气啊。公子身后有密室,公子可到密室内参详,不过公子一介布衣,圣前墨宝虽不如圣人墨宝,但观得多了也容易消耗心神,还是量力而行,吾二人在外等候。”
“那就有劳二位了,只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钟岳有些犹豫地说道。
“但说无妨。”
“可否让在下离这木格靠得近些,别无他意,只是想感受一下圣人气运。”
张三张四眼中流露出一丝谨慎,不过想到钟岳仅仅是一介布衣,这个理由也是很正当合理,互相点了点头。
“公子千万别跨入那条黑线,不然触动了禁忌,就连我二人,都无法救公子。”
“嗯。”钟岳咽了口唾沫,渐渐朝木格前走去。
踏。
踏。
踏。
踏。
钟岳心肝扑通扑通地跳着,离那两丈之高的木格愈来愈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甚至一度想……尿尿!
就在他站在那条警戒线外的时候,下副本以来从未有过的系统提示音,像是此起彼伏的交响曲一般,充耳而来。
“系统检测到张僧繇《二十八宿神形图》,是否收录?”
“系统检测到张僧繇《武帝像》,是否收录?”
“系统检测到张僧繇《汉武射蛟图》,是否收录?”
“系统检测到张僧繇《定光如来像》,是否收录?”
“系统检测到张僧繇《维摩诘》,是否收录?”
“……”
……
……
不要金来不要银,求订正ban好过年!
第三二八章 《七圣图》
听着系统此起彼伏的提示声,钟岳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唐之前能够流传下来的画作少之又少。现存于世的哪一幅不是无上瑰宝,即便是后仿的,都成为了精品,而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成百上千幅之多!
不过现在绝对不是一个好时机,钟岳还不清楚系统收录的过程,光速秒收那钟岳可以跑路,但是就像刻录一般,需要耗费时间呢?在驼子和秃头前这么搞,当他们是摆设?
钟岳只能短叹一声,转过身。
“公子神情为何如此?”
钟岳心不在焉地回道:“没什么。看到张家老祖如此痴迷画道,心情很激动罢了。”
两个管家古怪地看着钟岳,“公子请吧。我二人在密室外候着。”
“嗯。”钟岳拿着画轴缓缓进了那间无窗的小房子。
“阿四,你怎么看?”
秃头二管家眯缝着眼,说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不过能让尊者警惕、目视法圣篆字,这些异象还是去禀报家主的好。”
“什么?尊者警惕?!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之前演武场上,金刚旋龟尊者那时嗅到了异样,我以为是尊者沉睡得久了,产生错觉了,现在细想,可能是因为钟不器。”
张四严肃地说道:“我在这里守着,你去禀报家主。”
……
……
钟岳坐在一张八仙桌上,将手中的画轴在桌上缓缓摊开。他的心思还游离在之前的那系统提示上,这么多圣前墨宝,就已经可以收录,那若是藏在珍宝阁中,诸如之前展示在演武场上的佛门镇兽……
钟岳想想就觉得激动!
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啊。
他将注意力转回到这张《七圣图》上。
所谓七圣,有诸多说法,一说黄帝、方明、昌寓、张若、朋、昆阍、滑稽七人,另有指尧、舜、禹、汤、文王、武王、周公。
钟岳细看此图,七个罗列在图上之人,都是手持刻刀,在竹简上刻字。上古夏商周,那个时候还没有纸,珍贵的绢、羊皮,一般都不会用作公文书写,都是用刀在竹简上篆刻。
张家老祖张僧繇,乃画家四祖,擅疏体。顾、陆及以前的中国人物画表现都是通过线条来完成,线条的完美是画面成功的唯一保障,这种状况到张僧繇时逐渐发生了变化,线条是画面完成的重要因素,但不起决定作用。画家已不满足于仅仅通过“连绵不断”的周密线条所达到的“精利润媚”效果,而是要创造性地采用新的方法。
点!
曳!
斫!
拂!
啄!
磔!
这是……
钟岳瞳孔一缩,心中猛然。
永字八法?
钟岳看向一侧的落款,心中恍然。
……
吾观女圣卫铄《笔阵图》有感,融书入画,得此图焉。
……
钟岳目不转睛地盯着此画,想要吃透这画中的一切。永字八法,书圣羲之笔法学于卫夫人,张僧繇这幅圣前墨宝,居然是从《笔阵图》中得到感悟,自创笔法,融于画中,钟岳仿佛看到了光明近在咫尺。
历代画师,皆有以书入画的大志,然而能够蔚然成风者,少之又少。钟岳没想到,这以书入画,居然可以追溯到南朝梁,还是张僧繇为笔法入画的开山鼻祖!
这次下副本,值了!
血赚啊!
钟岳静心感悟着《七圣图》内的笔法、线条,如此瑰宝,在现实之中定然是看不到了,国画如果写意独大,好的工笔画作几乎是少见了,如此传神的佳作,更是不得一见。
笔法失传,画法同样失传已久……
也非失传,而是在宋元之后,画师这个职业渐渐成了某些文人的专属,文人画占领了整个画坛,这才使得随后的千年里,画风有了重大的改变。钟岳若是将张僧繇的画工学得,重现于世。
他无法想象,将会给华夏画坛带来怎样的灿烂局面!
看了将近一个时辰,这圣前墨宝对于钟岳的精神消耗很是巨大,有些头晕的他将画轴慢慢卷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准备走出密室。他盯着手中的画轴沉思片刻,如果以书入画是这次下副本的最终目的,那么钟岳带着这幅《七圣图》回去,确实可以达到此行目的,只要潜心钻研,将是迟早的事情,但是眼前更大的诱惑摆在了钟岳的面前化龙池里的传承!
画家四祖之一的张家样!
钟岳眯缝着眼,嘴里喃喃道:“依依东望,依依东望……”
……
外边除了驼子和秃头总管外,还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两撇八字胡生得好生俊飒。一身月白华服上绣着翠竹,看上去显得十分文气。
“出来了。”三人看着门被推了开来,眼中皆闪过一丝诧异。
“谢谢借阅,大有裨益。”钟岳将画轴交到张大管家手里,暗暗道,这东西……迟早姓钟!
张家大管家收起画轴,叹道:“居然观摩了一个时辰,钟公子可有什么不适?”
“哦,就是有点头晕目眩,不过还好,等承受。”
那个站在一旁,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笑道:“了不得。一介布衣,居然能盯着圣前墨宝,一个时辰之久,真是奇才。”
钟岳这才意识到多了个人,问道:“这位是……”
“在下竹篱,星宿城太守。”
钟岳一愣,“星宿城不是……”
竹篱笑道:“是姓张的不错。不过张老爷一人,怎管得了一座大城几十万人?自然得有人来主事。”
“哦,见过竹太守。”
“老爷说钟公子久居山野,连个身份户籍都未曾有,这才请我过来,给公子登记造册。”
钟岳眉头一挑,鬼信啊。登基个户口,然后让一个市|长过来?
张大管家将画轴归于原处,说道:“老爷吩咐了,请太守好好招待钟公子,为避免落下口舌,青龙府内就不特设酒宴款待二位了。”
竹篱拱手笑道:“那二位,告辞了。钟公子,请。”
钟岳眉头一皱,这是怕自己跑了?安插一个牛逼的现眼?这也太看得起他钟不器了吧,居然让一城太守当现眼,这淌水怎么淌着淌着往上门女婿的路上越走越近了?
第三二九章 六法论书画
黄昏下的星宿城,有一种现代都市无法比拟的雄浑。酒旗招摇,灯笼高挂,如同漫步在古镇之中。
路上时不时有城中的百姓朝竹篱问好,拱手作揖,道一句太守好。竹篱见到是晚辈,就颔首微笑,时而遇到熟识的,就点点头,遇到长者,回以作揖。这样的礼节,既不繁琐又显得彬彬有礼,可惜千百年后,愈发到了明清,见官叩拜成了一种等级地位上的满足。
“钟公子是在何处隐居?”
钟岳跟着竹篱出了张家的青龙内城,还未在星宿城中四处逛过,左看右看,回头神儿来,“哦,我也不知道在何处。”
看着钟岳这好奇宝宝的样子,竹篱倒是对山中隐居这个说法有些信服,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跟那些外郭头一回进城的乡人一模一样。他哪里知道,钟岳不仅对古城好奇,对这整个世界都是未知和充满好奇的。
“这样啊,家中可曾还有其他人?”
“从小和师父住在山野间,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去了,就让我进城来了。”
竹篱双手负背,微笑道:“那你师父的名号,可曾知晓?”
钟岳摇了摇头,言多必失,谎话讲得多了肯定容易露出破绽,就不再说下去。“竹太守,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二,可否?”
“但说无妨。”
“这书道画道的境界是如何得来的?”这个问题钟岳早就憋在心里很久了。玄幻小说里的境界,自然是作者设定的,但是这大乾副本里,总不可能最初天降神石,然后告知众人如何凝墨入道,如何化圣吧。
竹篱一愣,“你师父没和你说过?”
“师父除了教我书法作画,其余有关境界修为的,只字未提。”
竹篱说道:“书道、画道本无境界之说,而是为了比较成败高下,前代圣人定下的六法论。”
“六法论?”
竹篱点头道:“所谓六法论,摹写、随类、经营、骨法、气韵、应物是也。无论书道还是画道,都以此六法定高下。我这里随身携有一本《谢赫六法》,是前朝圣人谢赫所著,你可以拿去参详。”
“哦,多谢太守。”
竹篱笑道:“不值几钱。这种论法,书铺里几文钱就能买得到。”
钟岳看着薄薄的几页纸,心里琢磨着那六法论。
摹写,这个好理解。书画临摹,不论是大乾还是现实,起步学书学画,都是临摹开始的。
随类,就是随照物象,达到相似的地步。
至于经营,那就是贴近章法布局。
前三法,钟岳都容易理解。跟着竹篱走在星宿城内,钟岳忍不住先翻开薄薄的册页看起来。
“三法达意,凝墨入道,大道之行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