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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庄头和大将军-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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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昌遂对沈淼道:“过来。”
  沈淼忙过去,一直被杨府人牵着的马忽然奋力嘶叫了声,示意主人能不能把他也带走。沈淼忙看向董昌。
  董昌亦在看沈淼,目光有些复杂,那匹马他认识,是他专程命人寻来给柳念郎的,以期儿子能横刀策马,为他守卫山河。可不想柳念郎无心此道,还将马赠与了杨行峰,这让他分外愤怒,心生厌恶。
  而这个与柳念郎十分相像之人不仅有胆有谋,对杨行峰亦是厌恶至极,若这才是他的儿子,那该多好。董昌心叹,略软了下,回头扫了杨行峰一眼:“马。”
  “啊?”杨行峰愣了下,瞅了眼杨行密,这也给?
  杨行密点头,人都没了,要着马也没用,杨行峰只好让人牵了过去,谁知马一脱离束缚就挣开了缰绳自己跑了过去,围着沈淼就打转。
  董昌有些奇怪,也没说什么,带着人便离开了。
  杨家兄弟亦没说什么,带上自己的人也离开了。
  只留下钱珦并巡逻营的人,和罗虎那帮人大眼瞪小眼,钱珦内心不停的狂吼:刚!!!刚那个不是六哥庄里的那个吗????怎么会在这!!!
  罗虎见状知道不好,只好腆着脸上前打招呼:“那啥,把我们都逮进去,顺道把我逮去钱府吧,我叔公在府里,他姓罗。”
  “罗?罗馋嘴?”钱珦虎躯一震。
  罗虎沉默了下:“好像……没错。”
  “!!!”我、不、要!闹这么大,还跟罗馋嘴有关,他会被扒层皮的。钱珦心累,为什么他这么衰,轮值巡逻就赶上这档事了!
  “喂……再不去,后果会更严重。”罗虎“好心”提醒了句。
  钱珦只好耷拉下脑袋带人回家。
  这会的钱府正笼罩着无比可怕的低气压,下午刚吵过架的钱氏夫妇再度掐了把,还是吴氏卷包裹临上马车时,被钱镠死活拽回去的。
  吴氏气了个够呛,扑进儿子怀里哭了个上气不接下气,钱镠狠命骂了顿,又狠命哄了顿,终于在钱珦赶回家的时候稍停消了些,一群人再次关上了院门。
  “怎么回事?”吴六沉声问,罗诏谏也跟着挑眉。
  罗虎受不住两方压力,扑通跪地,把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刚说完,帮忙带罗虎翻墙进来的顾和尚也跪上了:“白天的时候,我是瞅着那个人的背影特别像三个水,可我追上去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正好管事那边也有了回应,说是一切如常,我就没继续查了。”
  “管事这次真是昏头了,这种事怎可不回报?若单是杨行峰,自行处理也就罢了,多儿被人掳走得如此轻易,自当应有警觉与判断。还有你!”罗诏谏扫了罗虎眼,“出门前怎么跟你说的?你倒好,什么都不报,尽顾着跟人胡闹?”
  罗虎忙缩了脖子,这么一番下来,他确实认识到自己的胡闹了。
  罗诏谏犹未消气,接着骂沈淼了:“枉我还觉得他是可造之材,紧要关头什么理智都丢了?这种事他自己扛,扛得下来吗?”
  钱镠听到这忙劝:“夫子莫气,他们也是为我考虑,怕此事牵连到我。”
  “就是。”吴氏跟着劝,“罗夫子眼光独到,选的弟子也是不错,知道轻重,不说这事未到不可挽回之地步,就算真到了,他断乎是咬实不了不放的,断不会延伸出其他事。”
  罗诏谏自是清楚沈淼之骨气,可他考虑的是另一层,沈淼死咬,吴六会坐视?
  吴六明白罗诏谏的意思,道:“夫子与我父亲之意,与我之意,与沈淼之意我皆已明了,事已至此,我断然不会冲动,愿听夫子吩咐。”
  罗诏谏松了口气,他最怕就是吴六冲动,幸亏对方明事。便道:“既已至此,也不要急,沈淼在董昌手里自然比在杨行密手里安全。当务之急先搞清楚一件事,然后再谋划后续。”
  “夫子请讲。”
  “事关柳氏母子,他们究竟是死是活?”罗诏谏道。
  钱镠在董昌府里自有暗线,董昌私下处置了柳氏母子,又知会了杨行密一事他是知道的。当时他就感叹虎毒尚不食子,董昌此举当真是狠毒,也就在那时,钱镠彻底下了决心不再效忠董昌。现如今见罗诏谏旧事重提,钱镠奇怪:“夫子缘何这么问?”
  “那杨家缘何一直不信?”罗诏谏问。
  “杨家不信是因黄尖坳庄一事。”钱镠道,吴六早已寻过机会将此事与钱镠道明,钱镠因此判断是杨行峰一意孤行所致,便道,“杨行峰只取沈淼容貌,不考虑其个性,一意孤行认为沈淼便是柳念郎,我儿多方试探,确认沈淼并不是柳念郎。”
  “果真如此?当初负责埋柳氏母子的人你可找到过,柳氏母子的尸首你可见过?”罗诏谏问。
  “这两人回别院只一天便暴毙,我派去的人只来得及在墙角听了句模糊的话。”
  “什么话?”
  “冤有头债有主,勿要寻我。”钱镠道。
  “这么说……埋的时候有蹊跷。”罗诏谏果断看出问题。
  “可不知所埋何处?”钱镠皱眉。
  吴六忽然道:“城外乱葬岗。”
  “你如何知晓?”罗诏谏忙问。
  “沈淼当初带杨行峰前来时多次有言杨行峰是他捡的,而那一日我打了杨行峰之后丢弃的地点正好是乱葬岗。我将沈淼安置在别庄后特意折返过乱葬岗,那里有明显的被大面积翻动过的痕迹,想来是杨行峰所为。他那时刚才黄尖坳庄回来,听闻柳氏母子去死,又想起自己见过的人,联系自己最后被丢弃的地方,自然会去翻乱葬岗。”
  “这么说杨家不信的理由并不是单纯的因为杨行峰之判断,还可能是翻了乱葬岗只找到一具尸首,只有柳丝丝,没有柳念郎?”钱镠皱眉。
  罗诏谏点头:“这才合理,符合杨行密之前行事的考量。有这么个把柄在,挑拨之目的必成,你钱镠时刻盯着董昌的秘事,还趁机挖了他儿子,还囚禁,条条都能把董昌气得半死。”
  钱镠闻言失笑:“他就不管沈淼到底是不是柳念郎?也不怕沈淼开口自辩?”
  “气急之下,董昌信他?还是信沈淼?”
  钱镠恍然大悟:“真是兵行险招。”
  “有时候阴谋得逞只在一瞬,只要一瞬能置人于死地,何惧之后被戳穿?那时的董昌已失助力,还不是他杨行密到手擒来。”罗诏谏道。
  “这么说沈淼阴差阳错到了董昌手里,还是保了我一命。”钱镠道。
  罗诏谏笑:“不止如此,若是计谋得当,还能加速董昌自立。董昌犹豫不自立不外乎是因已无子嗣,若让他知道子嗣尚在,那必然自立。这也是我方才一定要确认之事,柳念郎是否还活着,真正的柳念郎是否有可能出现?”
  罗诏谏说此话时看向的是吴六。
  吴六知自从说出地点时,有些事便已瞒不住,便道:“虽离奇,但沈淼应该就是柳念郎。”            

  ☆、第056章

  056
  众人闻吴六言皆是大惊,吴六则在众人目光中沉默,不准备给出任何解释。
  众人只好不问,左右确认了正主不可能再出现,一切就好办了。吴六依旧出去逃婚,换罗虎跟着去,为惩罚其失职,跟去的同时又添了负责来回联络的活。
  顾和尚乐呵呵的勾起罗虎的脖子:“好少年,这是好差事,好好干!”
  罗虎一听就觉得这是反话,在不久的将来他便深有体会,毕竟当初在黄尖坳庄这么荒凉的地方,吴六也会借职务之便让顾和尚跑出去挖笋,现在浙东道四处跑,需要挖的送的东西就更多了。
  顾和尚的任务换成了和沈淼接触,以他的轻功,出入董府自然是来去自如。
  沈淼入董府后,董昌先是不予理会,只将马交予了沈淼,让其好生饲养。沈淼一时摸不透董昌想法,便一心一意养马,马本就与他相熟,入府之后又无需挨饿劳累,隔天就回了精神头,蹭着沈淼往驯马场跑。
  董昌在杭州的府邸当初柳念郎常来,马最初也经常随其而来,对里头十分熟悉。沈淼拗不过马便带其去了驯马场,他并不会骑马,但马一心只想和他嬉戏,温驯不说,跑起来也相当的小心。一人一马玩了一上午,愣是让沈淼骑得有模有样起来。
  董昌偶然经过,看到了这一幕,驻足看了会后就离去。当晚沈淼就换了住处,是个内外皆奢华精致的地方,服侍的人也一茬茬的,貌美不说,各个恭敬,说话小心翼翼的。
  沈淼超不适应,好不容易熬到上床歇息,又生变故,董昌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把他打发出去了。倒也没回原来的马房,而是另给了单间,沈淼进房不久,又有人奉命送来了不少质量上成的被褥过来,还留言说:今晚委屈他一下,明天再换地方。
  沈淼忍不住在那人离开之后狠狠吐槽了句:“这特么有病吗?”
  “就是!病得不清。”一个声音回答了沈淼,沈淼吓了跳,一看还居然是顾和尚:“你怎么来了?”沈淼脱口而出,转念一想,不对,自己在杭州城里闹出这么个大动静,钱府也应该知道了,顾和尚不来才叫奇怪呢,便忙耷拉了脑袋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和尚见状笑了:“我家老爷,我家夫人,罗夫子和你家那位都让我带了话,你先听谁的?”
  沈淼很想先听吴六,可怕就怕听到的不是训话,而是安慰,让他愈加过意不去,便选了罗诏谏。
  “混账东西!这种混事也干得出来,枉为我罗诏谏的弟子,给我好生反省。”顾和尚板起脸骂。
  沈淼一听脑袋耷拉得更下去了,这次的事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实属侥幸,错得实在离谱。
  顾和尚却笑道:“行了,别锤头了,后头都是好话。”
  “欸?”沈淼愣。
  顾和尚一一道来:“我家老爷的话是:吾儿顽劣,他日你当多费心。我家夫人的话是:来日璙儿若是敢欺你,我定不饶他。至于你家那位的话都不好意思传,真是的。喏,直接看信吧!”
  顾和尚递来一封信,沈淼忙接过。
  头一张只有一句话:多日未见,寝食难安。
  沈淼一见就觉心酸,他就知道吴六肯定不会骂他,可这个时候不骂比骂更让人愧疚。
  这张之后便是一封长信,沈淼仔细读了三遍后,才回神。信里详细写明了整件事是如何谋划的,然后点出他沈淼需要做什么,点明之后又罗列了诸多突发事件如何应对之建议,最后还给出了至少三条绝对安全的逃生之路,完了还特意说明,性命至上,成不了亦无妨。
  而让沈淼做的事只有一件,让董昌察觉他便是柳念郎!
  吴六在信中特别点明过,一定要让董昌察觉他是柳念郎,不能他自己向董昌表明,前法可显示沈淼自己不知情,后法则明摆着表明沈淼知情不报,别有用心。两法效果天差地别,断不能选后者。
  沈淼理解吴六的意思,选前者是为了保护他,可他不理解的是吴六是怎么知道他便是柳念郎的?
  顾和尚一见就道:“你家那位特意嘱咐过,待你看完信后告诉你,你的疑惑他会亲自与你解释。”
  既然吴六这么说了,沈淼便不再纠结,对他而言,他和柳念郎原就不是同一人,现在为助吴六他爹之大业,出口认一下又何妨。况且吴六爹娘的话已说得很清楚,即便知道他是柳念郎,依旧同意他与吴六在一起。
  柳念郎不柳念郎已经无关紧要了。
  便道:“你也帮我带句话:此事,我必定完成。”
  顾和尚收了话,很快离开。
  第二天一早,董昌便命人前来再次安置沈淼,是个不大的小院,但紧挨着董昌的居所,院内摆设不如之前那个奢华,但沉稳得多,比之前那个更像是男人的住处。
  董昌待侍从回报完之后就来了沈淼院里,一进门便见沈淼穿了件窄袖武服要出门,便问:“做什么去?”
  “太尉大人。”沈淼恭敬行礼,答,“去马场。”
  “骑马?”
  “嗯。”沈淼点头。
  董昌想起之前的疑问,他赠与儿子的马,缘何与眼前之人如此亲近,便问了。
  沈淼摇头:“我也不知,自我偶然与马相遇时,它便与我亲近。”
  “那你又是在何处与马相遇的?”董昌问。
  “我不记得了。”沈淼继续摇头:“我有好些事都不记得了,我找郎中看过,说是我受了些惊吓。”
  董昌闻之皱眉,当即问:“什么惊吓?”
  沈淼还是摇头:“我忘了。”
  董昌感觉心底忽然涌出一丝失落,仔细品味之下竟发现自己在期许这人是他那个已死去的儿子,期许儿子其实没死,只是失了记忆,像换了个人似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太尉大人?”沈淼见董昌久久不语,便唤道。
  董昌仓促回神,随口问:“怎么?”
  “我可以去马场了吗?日头高了,再不去,马只够跑几圈就得去吃草料了。”沈淼真诚笑问。
  董昌从未在自己儿子脸上看到过真诚的笑容,柳念郎恨他抛弃他们母子,另取他人,每回与他相见皆是假脸迎人,脸上是笑,眼中从未有笑意,倒是对杨行峰那个混账,竟会偶尔真心笑一笑。
  想至此董昌的气又上来了,对沈淼道:“你去吧。”
  沈淼不知董昌的气从何来,也没多问,点了头离去了。
  马已在马场等候沈淼,远远见沈淼走来,便高兴的嘶叫了声,沈淼忙过去,跨上马就开始跑,得益于昨天的经验,今天骑得更为顺畅,马也愈加高兴,开始撒蹄子奔了起来。
  沈淼的骑术毕竟没有专业练过,玩乐着骑自然没事,但正经的驰骋却是不行,更何况这匹马还是大宛良驹,董昌特意选的。一不小心,沈淼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膝盖磕到了地上,痛得沈淼直抽声,马吓得赶紧嘶叫,四下寻人。
  所幸马场内还有个负责打扫的老头在,赶紧过来查看。
  膝盖上的皮磕破了,正在往外渗血珠子,但并不是很严重,倒是皮下的痛,一碰就惹得沈淼皱眉呲声。
  老头知道严重了,赶紧报去了上头,上头初时没在意,只命了两个下人抬了回去,也没给看。结果中午的时候,董昌来兴想和沈淼一道用饭,遣人来喊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当即斥责了管家,命人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
  那位郎中与董昌是相熟,以往给柳念郎看病的也是他,为沈淼查看了膝盖,搭了脉后,开口就说:“太尉大人,少爷这伤无大碍,未伤及骨头,痛些只是暂时的,到晚上便好了,明天会起淤青,鉴于以往少爷受伤不容易化瘀,我留了些药,定时抹就是。还有少爷脉象虚弱的顽症有所好转,这是好事,想来是终于多走动,多骑马的好处。”
  这郎中不曾知道此人不是他儿子,还以为是原来那个,说者无心,董昌听了却是有意了,愣愣的站在一旁。
  郎中见董昌半天不语,心下奇怪,以往董昌是最爱他这个儿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皆担心不已,可今天除却发呆就再无反应。要知道柳念郎脉象虚弱之顽症是娘胎里带来的,为此董昌和柳丝丝皆花了不少心血,现有好转应该高兴才是。
  沈淼清楚董昌的想法,便对郎中笑说:“我并不是少爷。”
  “啊?”郎中一愣,“怎、怎么可能?”两人如此相像,还有脉象虚弱这个顽症,真不是同一个?
  沈淼只好再次解释:“真不是。”
  郎中只得道:“那、那也太像了。”
  沈淼不解的看郎中,以示自己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郎中也只好讪讪的笑。
  不想一直沉默的董昌却道:“这人之前受了惊吓,失了不少记忆,你可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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