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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接过了指挥权,姜维与阿斗才松了口气,知道有他坐镇,汉中军无法再反攻。阿斗喊道:“你怎么知道这时间来攻城!”
姜维笑道:“咱俩心意相通么!”
不待阿斗再问,姜维略现忿色,道:“昨夜哑巴送走你后,便被师父截住!那混账是条野狼!设计害你,师父就跟他打了起来!”
阿斗心头咯噔一下,愤然打断道:“不可能!”
姜维驱马靠近些许,道:“师父着急得要死,你竟信一个外人?带你来的奸细,接你回去了么?”
阿斗只觉心头堵得说不出的难受,问道:“师父呢?”
姜维道:“庞军师让他去牵制典韦的曹营大军,让我来救你。”
阿斗道:“哑巴怎么跟师父动手的?你跟我说清楚。”
姜维对此事亦是一知半解,只道:“你从江东带回来那小道士,他刚到定军山下来寻你,碰上师父和哑巴打起来……”
阿斗疑道:“于吉也来了?”
姜维点头道:“哑巴和他一起逃了。”
他决计无法相信哑侍有谋害之心,沉戟每天都有机会杀自己,为何要绕这么大个弯子?只有等佯攻典韦的赵云回来,才能问个明白……想到典韦,阿斗失声道:“典韦在城里!这一定是贾诩安排好的!”
姜维亦是怔了,旋明白过来,贾诩定是料到以赵云、张飞、黄忠牵制主力部队,再分兵派人攻打巴中城的计策,才把典韦派过来,胁迫张鲁就范,绑走刘备作为人质!
“等等!”姜维喊道,阿斗却已纵马疾驰,去得远了。
一轮疾奔,阿斗才定下心,眼望这陌生长街,百姓早已逃了个干干净净。
败了,千算万算,还是栽在了贾诩手下。
战略失误,无关战术。典韦抓走刘备,张鲁投曹,该尽最后努力,撤出姜维与马超率领的七千军队,保全将士性命,还是背水一战,死拼到底?
阿斗拨转马头,然而火光黑烟中,却仿佛有人声不断传来,像是魅术,又像是咒文。
这是天师教道法?自己可谓是一败涂地,竟未把张鲁计算进去!
“玄黄之初,兵戎之气,寒光肃杀……万兵……”那是张鲁的声音,传遍全城。
长街地面上已出现无数滚圆珠,细小且泛着金光,犹如诡异的液体颗粒,朝他聚集。
阿斗带着惊惧的眼光看着包围了自己的数十颗圆珠,平地烟尘大作!金珠竟化为双目血红的士兵,朝他涌来。
马匹惊慌嘶鸣,把他掀了下去。
那一瞬间,小巷中冲出一匹马,马上武士伸手紧紧抓住他衣领,让他坐在自己身后。
“哑巴!于吉!”阿斗欣喜不胜,大喊道:“我靠!你们搞什么名堂!”
哑侍手持钢槊,运力横抡一圈,登时把围上前的士兵齐刷刷劈为两半!
于吉从哑侍背后跳下马来,笑道:“我们来救你。”
“有妖法……于吉你悠着点……”阿斗尚未说完,哑侍已双腿一夹马肚,带着他冲进火海,奔向张鲁所处的汉中府方向。
于吉笑道:“撒豆成兵,小玩意儿。张道陵的子孙真没点长进。尽丢你爷爷的人。”
说毕于吉祭起弹指天机招幡,朝空中一敲,喝道:“破!”
那一声清脆童音竟是于兵荒马乱的喧闹中,清晰无比的传遍全城。
张鲁脸色一变,胸口如遭大锤重击,吐出一口鲜血。
于吉伸手撒出一把符纸,符纸飘于空中,砰然化为无数血鸦纷飞,携着刺耳鸣叫冲向天际,又齐刷刷一个俯冲,朝着祭坛上扑去!
“哑巴。”阿斗坐在马后,兴奋且激动得难以自抑,只反复道:“我就知道不会这样,我就知道……你不会叛我。”
“哑巴你的手怎么了?”阿斗注意到沉戟左臂无力,只以单手控缰,失声道:“怎么流这么多血……”
他随手摸去,手掌浸了一层粘稠的血液,哑侍先前与赵云一番剧斗,显是消耗甚大。
“我们先回去!跟师父汇合了以后再……等等!”
奔马已冲近府门,哑侍抡起钢槊,阿斗惊叫:“你要做什么!”
“抱紧。”
阿斗瞳孔倏然收缩,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能说话!”
“张文远何在!”沉戟一声咆哮,长枪怒震,一击轰爆汉中府门,奔马以无法阻拦的冲势把两扇红漆大门激开,横飞出去!
阿斗脑海中一片空白,沿路断柱,木屑齐飞,马匹纵声长嘶,冲出汉中府后门,两人一骑,撞进了押解人质的近千曹军部队中!
马车后,五花大绑的武将正是把自己带进巴中城的沉戟旧部,他是张辽?!
典韦一见变故突起,爆喝道:“起盾!拦住他!”
奈何沉戟冲势太猛,银光爆闪,单骑冲锋,已把曹军队伍冲得散乱!
典韦仓皇后退,聚拢残兵,哑侍钢槊一挑,挑断捆缚张辽粗索,冷冷道:
“玄德公,请下车。”
周遭兵士目现惊惧之色,打量着这与战神一般的人物。竟是无人敢上前。
“老爸!”阿斗翻身下地,不顾典韦在一侧虎视眈眈,寻来战马,把刘备与法正分别扶上马去。
刘备剧烈喘息,目光须臾不敢离开沉戟片刻。却不便走,道:“你,你……”
连着几次,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曹操,刘备,生平最怕的便是此人!
“你们快走!”阿斗道:“到城门那里,姜维和马超等着!”
沉戟直是把典韦当作无物,只低头看着刘禅。
许久后,他温言道:“张文远,带他走。”
“末将遵命!”
沉戟缓缓道:“主公……保重!”
“等等!”阿斗被张辽死命按着,一听那句“主公”顿时心被揪了起来,疯狂大喊:“哑巴!你别死!”
耳中传来的声音遥远且虚幻,令阿斗难以抑制地失声痛哭。
典韦一振双斧,怒吼道:“来将通名!”
战神臂持钢槊,刷然斜挥,微微抬头,注视典韦充满恐惧的双眼。
一戟在手,万夫莫挡;片甲遮身,千人难敌。
爆喝声响彻旷野!
“九原吕奉先在此——上来领死——!”
《待续》
《破罐子破摔 中》BY 非天夜翔
文案:
是英雄谱写了历史
还是历史造就了英雄?
某人回到三国时代之前
是历史成就了英雄。
在那之后,
则是英雄与历史的共舞。
然而,转向的历史长河也好,
麾下英雄如云也罢
最倒霉的莫过于
他穿成了一个史称“破罐子”的小皇帝。
总之,坑底破罐子无数,武将无数,君,慎入!
曹丕选妃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
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
霎时间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
斜阳满地铺,回首生烟雾,
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
——张鸣善
“奶吉你想酸死老子……有别的么?”
阿斗侧躺在帐篷角落的地铺上。把脸挨近帐边缘,那处地面被掏成一个狗洞般的小坑,小坑连着帐内帐外。
此刻帐篷外的坑口,挤着于吉的脸。
于吉想了想,又塞进来另外一个果子,道:“这个有点儿涩。”
阿斗想,涩就涩吧,总比酸的好。正用果子在衣襟上擦了擦,塞进嘴里。
帐帘一掀,送饭的人进来了。
“滚出去——!”阿斗骂道,从铺上翻身而起,操起食盘劈头盖脑便砸出了门外,又如发怒的公牛般喘息,喝道:“滚!”
刘备与赵云立于帐外,见内里摔出午膳,白饭撒了一地。赵云叹了口气,刘备却淡淡道:
“这才两日。待他再饿几天,自然便想明白了,子龙,你不可太惯着他。”
赵云点了点头,刘备便转身离去。
今天是巴中城破后的第十天;张鲁死后的第七天;典韦擒到吕布,押回洛阳后的第五天。
吕布被问斩的倒数第五天。
也是阿斗绝食的第二天。
局势完全脱离了刘备的掌握,亲生儿子的幕僚实力已达到了自己无法相信的程度,于吉弹指间便轻松破去张鲁道术,姜维马超在混乱中冲散汉中军。
张辽反水,带来四千步兵部属,如此攻陷了巴中城。曹军大势已去,撤回洛阳。
而那自己一生中最惧怕的人竟未死!还成了刘禅的侍卫!想到此处,刘备抹了把冷汗,幸好吕布已被典韦抓走了。否则若清算起白门楼旧账,自己一家人的命都不够偿。
吕布武力冠绝天下,自己麾下武将,有谁能制他?
所以当阿斗愤怒要求派人前去救吕布时,刘备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你可知他是谁?!他是吕奉先!你忘了丁原董卓是怎么死的!”
“我他妈不认识什么劳什子吕奉先!他是我的哑巴!”阿斗勃然大怒吼道:“他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的命!”
“绝不许你去!”刘备气到极致,喘息中带着惊恐与愤怒,断断续续道:“为父未责你害得子龙中毒一事!你竟……”
赵子龙挡在阿斗身前,沉声道:“主公息怒!”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阿斗不由分说狠狠推开赵云。
“大胆!”刘备重重喝道。
阿斗失去控制般朝赵云吼道:
“我被张鲁豆兵围困的时候你在哪里!要不是你伤了哑巴,把他赶走,他怎么会一个人……去拦典韦,怎么会被抓……”
阿斗带着哭腔骂道:“都是你!我知道你压根就没相信过沉戟!等哑巴被曹操砍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滚回去守公孙瓒的地盘!”阿斗已近歇斯底里,吼道。
赵云脸色铁青,刘备气得发抖,拔出长剑,怒气难抑,道:“孽子留之无用!”
此刻阿斗反而平了气,冷冷道:“砍啊,一剑砍死我,等你归天了,看谁给你送终。”
“现在你不砍死我,等你死了,老子当了皇帝,赵子龙就得给我滚去守辽东,一辈子别想回中原!”阿斗又大骂道,旋即眼前一黑,脖后已挨了一掌,晕在赵云怀里。
“主公息怒,不过少年人意气!”赵云道:“此事是云疏失,愿请其咎!还请主公从重责罚!”
赵云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刘备已再无话可说,颤巍巍坐下,随手打发赵云,让他抱着阿斗出帐。
吕布已去,赵云自请,连降数级,受罚八十军棍,从将军一职降为校尉,补了储君亲卫队长空缺,把他看得紧紧的,不许离开军帐周围。
军中无人再敢提哑侍之事,他就像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在白门楼被曹操斩了。
沉戟是谁?查无此人。
刘备亦不敢再想,只巴不得他越快死越好,当初曹操本有意接纳他,是自己从旁阻碍,方说得曹操动了杀念。他潜伏在刘禅身边,是为了报仇?刘备百思不得其解,曹操又是如何饶他的?莫非是因为貂蝉?
一哭二闹三上吊,哭闹没达到目的,赵云摸准了这小徒弟脾气,把房内绳索型物事一并收走。
阿斗醒来以后看到赵云,又吼了他一顿,开始绝食了。
数日以来,阿斗就没给过赵云好脸色,虽然心底也明白,赵云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况且也未起杀心,只想擒住吕布,再行逼问。
然而他无法理解,为何自己能相信沉戟,而赵云办不到?要说其中没有一点点私心,阿斗是半点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冷嘲热讽,一口气就是顺不下来,给尽了赵云难堪。
赵云只是不出一言,随他发火,担当了软禁的爪牙。等待他想通的那天。
可阿斗就是想不通,饿得头昏眼花,更令其情绪恶劣。他摔走了送饭的侍卫,正要砸点东西发泄,却听于吉在帐外小声道:“哥,有好东西,这个管饱……”
于吉在外面使劲把一件东西塞进来,阿斗斥道:“你这笨蛋,不会竖着塞?这啥?”
于吉叽咕道:“关凤亲手包的粽子……”
“哦。”阿斗把脸贴着洞口,看那木盒,道:“快过端午,都忘了。哑巴都快死了,也没粽子吃。”想到吕布,眼便红了。
于吉又用力杵那食盒,道:“待会分我一个吃成不。”
阿斗“嗯”了一声,道:“也给师父一个吃罢。”这数日来,他的气已渐消,终有些觉得对不起子龙,想到这里,心内忽生一计,道:“等等,你先拿着。待会这样……”
说毕从枕下掏出小包东西,递过去道如此这般,于吉听得云里雾里,接了小包便去了。
阿斗刚转过身,赵云便回来了。把一物放在桌上,便径去卸盔甲,阿斗拿眼去瞥,见桌上那物是一只土黄色的小虎。
端午节民间皆以此去秽,手制布老虎,交予孩童,取快高长大,除乖戾之意。想必赵云是去巴中城里买来的。甘倩以前也给阿斗缝过一只,布偶内塞满干艾草,挂于帐内除蚊虫。
赵云卸去全身盔甲,提帐前一桶冷水照头浇下。
冷水浇上不久前挨过军棍责罚的,伤痕累累的背脊。令他吸了口气。
赵云转身入帐,怔怔坐在桌前。阿斗见他进来了,便侧过身面朝内,不去看他。
赵云薄薄白色衣裤贴在身上,随手扯过布来擦了擦头,温声道:“还在生师父的气么。”
“徒弟,师父给你买了个玩意。”赵云道:“过来坐会。”
等了许久,阿斗依然静静躺着,赵云又道:“师父想和你聊聊。”
阿斗揉了揉通红眼眶,爬起坐到案前,赵云看着他这凄苦样,心内亦是不好受,想了许久,不知如何开口,只道:“快过节了,带你去城里看看龙舟?”
阿斗随手捏了捏那只案上布虎,不作声。
这时候于吉捧着盒子,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赵云道:“怎么?”
于吉笑道:“关凤给哥包的粽子呢。”旋把食盒放在桌上。
赵云笑道:“小丫头倒是有心。”
阿斗“哦”了一声,去开那食盒,盒内整整齐齐码了八个粽子,捆线各异,阿斗正要取个来吃,却被赵云按住。
赵云先拿了个起来,解开线,笑道:“师父先尝个。”旋剥了粽叶送进嘴里。
赵云恐怕点心内有毒,为避免再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有人送来的点心都由赵云亲自试过。
他一面吃了,又道:“公嗣,记得以前你养的那只狗儿不?”
阿斗淡淡“嗯”了一声,赵云又笑道:“味道不错,吃罢。”
旋觉头脑昏沉,不由自主地伏在桌上,被蒙汗药迷了过去。
于吉拿招幡小心翼翼捅了捅赵云,道:“他真的吃了,哥,你聪明。”
阿斗心头难受,答道:“那是自然,天底下……没人比我更清楚,他会做什么了。”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赵云的额头,道:“师父,我去救哑巴,要是被抓……别来救我,让我死了吧。”
阿斗把桌上那小布老虎揣进怀里,抽了抽鼻子,道:“我们走。”拉着于吉逃了。
阿斗走后不久,赵云方抬起头,一手握拳支在鼻梁前,出了口气,咽下热泪。
他起身出门,寻来一侍卫,极力控制不让人发现他哭过,沉声道:“解了赤兔缰绳,任它跑;再牵主公的卢马,再请姜维将军为我点五百骑兵,东营门口处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