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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你还真咬啊。」欧阳吐了吐舌头,朝人瞪眼。
仲黎狂擦着嘴瞪回去,「老子还想咬死你呢!」
欧阳抚唇笑笑,「咬死我,你若咬死了我,恐怕,那二皇子可就要早登极乐了哟。」
对了,二皇子!
仲黎现在没心情盘问欧阳,拉起欧阳就往洞里带。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齐刷刷地先是打量了一眼欧阳,然后视线就落在两人手牵手的地方,不动了。
欧阳没理会某些人八卦的目光,朝白水眨了眨眼,然后走了过去,「五年不见了,看来,你过得还挺滋润的。」末了还当着众人的面抚上白水的脸,凑近道,「想来,你的伤好的不错。」
白水挥开人的手,「救人要紧。」
「哎呀,你好无情呢唔……」
仲黎捡起手边的石块朝欧阳砸了过去,面无表情。
——娘的,这种时候居然当着老子的面和别的男人搞暧昧,不想活了!
欧阳揉了揉后背,扭头瞥过仲黎,唇角一勾,勾得很邪。恶。
「……」仲黎默默转过身,他忍。还是想想要怎么保住自己的第一次吧。
一斗等人看得云里雾里,今日恐怕是大开眼界了。
天哦。
一个曾经叱咤江湖独步天下的神世闺;
一个武功盖世医术首屈一指的三指神医;
还有一个明显和神医有不可告人女干情的下属仲黎。
「尸毒还未侵入心脉,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找个干净的地方。」欧阳检查了一下高明睿的伤情,转头对白水淡定道,「趁四风受着伤还没有走远,你最好向人讨来解药,不然,迟了,可就不妙了。」
「好。」白水略过沈轻寒,没有再看人一眼,径直出了洞口。
此时,洞外下起了倾盆大雨。
沈轻寒见人毫不犹豫地步入雨帘,心都凉了,于是追了出去。
我就这么可恨?
为什么连多看我一眼都吝啬?
若死的是自己,你是否会为我流泪?
看自家主子追出去,仲黎也跟了出去。
「白水!」沈轻寒挡住白水的去路,雨水流满他的脸面。
白水没看沈轻寒,顾自垂眸,「你出来作甚?」
「你当真恨我?」沈轻寒不死心。
说到恨,白水一时间有些迷茫。白隐是自愿替沈轻寒挡的那一刀,沈轻寒没有错。那他那么生气,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沈轻寒喜欢自己?
「我没有恨你。」白水绕过人,他现在不想看到沈轻寒。
以前他怎么没想过,除了白隐之外,他也会对别人动情绪。
「那你在气什么?」沈轻寒拽过白水,他也生气,「气我辜负了白隐还是……还是气我喜欢你?你告诉我,只求你不要这么看我……」
这人会读心术么?
为什么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白水恍惚地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他不明白。
为什么要对沈轻寒生气。
「不知道?你说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沈轻寒握紧了白水的手,他似乎又看到一抹希望。
(四十六)
就在白水掰开沈轻寒的手时,沈轻寒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进了白水的怀中。白水揽住人,低头一看,坑坑洼洼的水坑里溢满了血色。
这人,什么时候流的血?
仲黎赶上的时候,只见白水背着沈轻寒匆匆往回走。
沈轻寒趴在背上,一侧头,就是近在眼前的俊颜流淌着雨水,面色有些苍白,他微掀开着眼皮,笑了,「白水,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对我没有半点欢喜?」
「闭嘴。」白水是心虚的。当沈轻寒问他的时候,他脑子想的是,为什么自己不排斥沈轻寒。
沈轻寒低低地笑了起来,末了还喘息了起来,但他是高兴的。
不知是否着了魔,他偏了偏头,对着白水的侧脸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唇,之后便不省人事。
白水缓缓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东西无时不刻不在触碰他心悸的颤动。
很讨厌这种感觉。
让他手足无措。
沈轻寒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的事了。腰间缠了纱布,头昏沉沉的,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眼前的景象陌生却又熟悉。
这里是,太子殿!
沈轻寒猛得坐起身,捂着伤口下了床,直出了内室。
「太子殿下醒了,太子殿下醒了!」一奴婢搀扶着身体不稳的沈轻寒,忙朝门外宣扬,「来人啊,快去禀告皇上,再宣太医,太子殿下醒了——」
沈轻寒晃了一下头,心急道,「把仲黎找来,我有事问他,快去!」
「是、是,可是太子殿下,您先回去躺着休息,奴婢这就去请仲黎大人。」
仲黎一赶来,沈轻寒就抓着他问,「现在是什么情况?白水呢?」
「主子,您现在已经安全回宫了,这里是太子殿……」
「这些我知道,我是问白水在哪儿?」
「白水在二皇子的景陵殿。」
「景陵殿?」沈轻寒回忆了一下,「对了,二弟的情况怎么样?可还有生命危险?」
仲黎支吾了一下道,「二皇子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的眼睛失明了。欧阳也无能为力。」
「什、什么?」沈轻寒不敢相信。
仲黎:「尸毒虽没有侵入心脉,但欧阳说,即便解了毒,后遗症是在所难免的。」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晋摆架太子殿,神情即是欣喜又是担忧。他可总算见到牵挂十六年的儿子了。不容易啊。
「儿臣,见过父皇。」沈轻寒靠在床头,当他看到前来的高晋,甚是激动地要下床跪恩。
不过高晋忙把人扶回去,「别了,你还受着伤,这礼就免了,来日方长。」
沈轻寒看着高晋笑了笑。
这笑容充满了心酸、苦涩和委屈,也饱含着多年的念想。
「孩子,真是苦了你这么多年,父皇有愧。」高晋叹了口气。
「儿臣知道父皇用心良苦,儿臣不怪父皇。」沈轻寒微皱起眉,「只是,儿臣回来了,宋……国舅爷你打算处置?」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既然你已经回来,势已定局,只要早些日子父皇退位让即日登基,父皇自然拿他有办法。」
「父皇,儿臣……儿臣有话想说,怕您生气。」沈轻寒斟酌道。
「皇儿是指那个叫白水的?」
「嗯。」
「你已经知道那是父皇派去护你周全之人?」
「嗯。儿臣想说的是,儿臣喜欢他。」
高晋自知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所以他没理由阻碍儿子的性向。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道,「喜欢,就去争取。若你不介意他的身份,父皇支持你。」
「多谢父皇成全!」
「只是,他曾是江湖上号称“杀人魔”的神世闺,他的性子有些不近人情,你可是有自信,他会看上你?」
「儿臣没有太大自信。」沈轻寒垂眸道,「不过儿臣会竭尽所能。」
「罢了罢了。若真不是办法,强求也是不能够。不过,若是有困难,父皇为你撑腰。」
「多谢父皇。」
「嗯,你好些养伤,父皇还得去瞧瞧明睿那小子的情况如何,先走一步。」
「嗯,父皇慢走。」
沈轻寒再次见到白水时,已是他登基上位的前一夜。
白水是带着白隐骨灰前来。
这是白水主动来找他。因为在这之前,他去了景陵殿,近乎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找到白水。
「明日,你便登基,恭喜。」白水把白隐的骨灰放下,道了声喜。
「今晚能留下陪我么?」沈轻寒有预感,今夜,是白水向他道别的。
「抱歉。」白水别过眼。
「那明日,我能在登基之后,见你最后一面么?」沈轻寒伸过手,温暖的掌心贴过白水的侧脸,他是乞求的。
白水没说话。
下一秒,他任凭沈轻寒将他纳入怀中,沈轻寒说,「可以留下么?」
白水依旧没说话,也没推开沈轻寒。
文武二年,太子继位,封白隐母仪天下,葬入皇陵,一世荣名。
登基典礼一结束,沈轻寒就连忙返回原先的太子殿。
此时,等他的不是白水,而是仲黎手上的一封信笺。
信上说,
愿君珍重。
四个字。
仅此而已。
「愿君珍重?」沈轻寒笑了笑,心里是痛着的。
——你最终还是不愿留下见我。
「白水有说,他会去哪儿么?」
仲黎叹了口气说,「没有。」
一年后,沈轻寒私服去睿王府上时,再一次见到日思夜想的人。
那人,一如既往的青衣。
脸上又多了一副面具。
牢牢地遮住了那只蓝蝶。
屋内。
「时隔一年,我宽限了你时间,你考虑得如何?」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
「终生大事,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忘记。」
「这是欧阳给你芝灵月玉,你拿着。」
「瞎都瞎了,要这种东西作甚?」
「芝灵血玉此间只有一块,是难得宝物,我想它的功效你应该知道。」白水亲自给人带上脖子,「你就知足吧,天知道这原本是欧阳娶媳妇儿用的。」
高明睿:「你给我丢掉。」
白水敲了高明睿一记脑门,「省省吧,别白费欧阳一片苦心。仲黎可惦记着。」
可怜仲黎失了身也没能得到芝灵血玉反被他要走,这人还真是不知趣。
「我喜欢的可是你,怎么可以戴别的男人的定情信物?」高明睿扣住白水的手,俨然道,「刚才,你还没回答我呢。」
白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眼前人,那张多么酷似沈轻寒的脸,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真的?」高明睿就差喜极而泣了,「你不反悔?」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出尔反尔,否则你这辈子别想看到我。」
高明睿扁扁嘴,叹了口气,「你说吧,要是什么不能同房,免谈,我可不干。」
白水又给了人一记脑门。
沈轻寒站在门外,一脸失魂落魄。
那一个「好」,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答应。
我的一句挽留,为何你始终不肯?
白水。
白水……
春去冬来,又过了一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可谁知,新帝登基不过两年,年纪轻轻便患了心疾,还酗酒。
沈轻寒一到夜下,批完奏折就到御花园举杯邀明月,仲黎劝都劝不住。
他一劝,沈轻寒醉醺醺地就跟他吵,「你个奴才,凭什么管朕的闲事!朕就是要喝酒,你管得着么,嗯?你凭什么管朕?你说啊!朕已经批完奏折……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朕喝点酒怎么了?你给我滚!」
有时候,仲黎一脸伤心地滚开,投入欧阳的怀抱;
有时候,仲黎一把心酸地任凭沈轻寒劈头盖脸地臭骂,心里那个不是滋味;
还有时候,仲黎苦命地免费给沈轻寒出气沙包使,欧阳心疼了一脸。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仲黎第三次去了睿王府,这次,他说什么也要让主子和白水见上一次面。
可是,白水还是拒绝。
仲黎愤愤道,「你没心没肺怎么的?主子对你不好么?即便你不喜欢主子,只是见一面,又不少你几块肉,何必如此绝情?」
白水说,「你已经说过三次了。」
「你也不想想,当年是你先招惹的主子,主子若不是心软,怎么可能答应和白隐的婚事?」
「你给我闭嘴。」白水一手扼住了仲黎的脖子,脸上虽没有多大表情,但这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的愤怒情绪,「你敢说当年沈轻寒不是别有目的?还有,不许提这件事,否则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可是主子后悔了,主子从喜欢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打消那个念头。」仲黎本不想戳白水的伤口的,可是,为了主子的身家性命,他豁出去了,「主子现在患了心疾,又夜夜酗酒,再这么下去,会没命的,你真的忍心?」
「他自作自受,与我何干。」白水嘴上这么说,但心已经动摇了。
「你、你够绝情。」仲黎愤愤地扯开白水的手,掉头走人。
简直岂有此理!
仲黎前脚走人,欧阳后脚而来,顺带把高明睿也从房内推了出来。
「你把我的人气走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人弄死么?」欧阳皱起眉。
高明睿:「……」
白水直接把高明睿推走,面无表情道,「你把我的人弄死,你男人会死得更惨。」
「啧,你威胁我?」
「是又如何?」
高明睿此时随虽看不见,但他能听得出来,白水是在乎他的。
欧阳笑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比起五年的你,你现在有人情味多了。」
白水的动作一顿。
高明睿原先的心情差了一大半。不禁拿过往的白水和如今的人想比,确实没那么无趣。一遇到皇兄的事,这人总会有情绪。
「你就大发慈悲去见他一面吧,心病还需心药医,小黎黎说得没错,长期以往,皇帝的小命就不保了,我也无能无力。」欧阳耸了耸肩道,「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若你对皇帝没疙瘩,你也不想想,如今的自己为何这么容易动情绪?动不动就要我男人的命,下回我就不保证不跟你切磋一下了。」
欧阳放下这么一堆话走人,白水和高明睿各自心思沉重。
高明睿觉得欧阳说的很对。
其实他一直清楚,白水对皇兄有感觉的。
只是两年过去,或许白水的木鱼脑袋还是没开窍,对于喜欢这种感觉,半知半解,感情路上一片迷茫。
先前会答应他的「好」,若他想的没错,是因为他和皇兄酷似的脸草率了定论。
在白水的心里,在意的一直是皇兄罢了。
「白水,今日天气是不是很晴朗呢?」
「嗯。」
「我让你给我养的金鱼,还好吗?」
「……死了。」
「白水,你去吧,去看看皇兄。」
「我不会去。」
高明睿转过身抱住白水,他真的不想放手,可是,皇兄若死了,他会内疚一辈子,往后白水若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会痛彻心扉。
所以,时隔两年,他还是不能和皇兄抢男人。
这种做法,就像白水曾经说过的——痴人说梦。
「去找皇兄吧,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他闷在白水的胸前,洒脱道,「虽然我真心一百个不愿意你回到皇兄身边,但是白水,有些事情要顺着自己的心走,有时候,一旦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的么?现在是几个意思?」
「那你喜欢我么?」
「……」
「看,你还问我几个意思。你好好想清楚,你是否真的不是因为我的这张脸的缘故,同情我,才答应我的要求的。」
三日后。
皇宫,御书房。
「谁?」
「是我。」
仲黎看到来人是白水,虚惊一场,「你来这里做什么?」
「之前不是你求我来见皇上的么?」白水说。
「你不是几次三番拒绝了我。」
「把药端过来,迟一步,我立马走人。」
「你、你给我等着!」仲黎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御膳房,又以同样的速度赶回来,把药递给白水,「喏,你端进去,主子今晚还没到酗酒的时间。」
御书房内,只有沈轻寒一个人边咳嗽边批阅奏折,面容有些憔悴。
情况,真的不太好。
「把药放下,出去吧。」沈轻寒头也没抬道。
白水走到桌案边,把药放下,「先喝药,再批阅奏折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