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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凌抬头看了他一眼,装出一脸懵懂和愤怒:“什么?你?!”
鲍华庭眼底浮出浓浓的歉意,他微微叹了口气,说:“他早就警告过我,说我要是再和你联系,就让你从这世界上消失,顺便挖掉我的眼睛。”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恐惧的颤抖:“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鲍华庭摸了下自己的左眼:“看不出来吧?这是假的。”
季子凌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本来还以为是黎广庆和鲍华庭狼狈为奸,没想到……呵呵……
那这次呢?
季子凌拍桌怒吼道:“那你他妈还来找老子?老子弄死你!”
他一脚把圆桌踹翻在鲍华庭身上,茶壶茶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鲍华庭狼狈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身上的水,他说:“不,这回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季子凌皱眉:“?”
鲍华庭说:“他让我来问你……问你……”他的表情似乎十分为难,屡次欲言又止。
“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季子凌看他那装模作样的就恶心,耐心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
鲍华庭说:“他说他对你很有兴趣,让我问你愿不愿意跟他。”
季子凌:“呵呵。”
鲍华庭说:“我借着这个机会来见你一面,是想问你,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以他一人之力,根本不是黎广庆的对手,当然季子凌更不是。但季子凌背后还有个厉扬。
季子凌这次连“呵呵”都“呵呵”不出来了。他听到鲍华庭小小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也是我受不了他了。再这么下去,我早晚会被他弄死。”
季子凌扬眉:“你死不死,关我鸟事?”
季子凌说完就摔门走了。一面走一面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厉扬过来没有。
一打开,立刻噼里啪啦跳出十几条短信,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提醒。
他挨个儿点开,越看心里越暖,刚才见鲍华庭时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他刚想给厉扬回个电话,就看到一辆车“嗖”地一声从他身边开过去,又迅速倒回来。
车门一开,他被一双手猛地拉了进去,紧接着一个温热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唇。
那是一个有些粗暴的吻。结束的时候季子凌差不多要窒息了,他狠狠喘了几口气,感觉到唇上有些刺痛,伸手一抹,就抹了一手血。
季子凌说:“厉扬我操。你大爷!”
厉扬说:“想得美!”
季子凌:“……”
厉扬的手臂箍得他生疼,他却一点儿也不想挣开。他把头埋在厉扬颈窝里,蹭了蹭,过了两秒,又蹭了蹭。
厉扬:“……”
但当天晚上两人还是因为这事儿吵翻了。
起因是厉扬说本来有个试镜,是Hardy·Hood导演的一部电影,说要选一个清秀的华裔男孩儿。中方负责人打电话来问厉扬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厉扬本来打算让他去试试,结果因为季子凌“私会前男友”,他就给拒了。
Hardy·Hood在国际影坛的地位非常特殊,他拍的电影非常少,几乎十年才有一部电影问世。但每一部,都是经典。
参演Hardy·Hood的电影,几乎是所有演员的终极梦想。
所以季子凌一听就急了,他不急还没什么好话,一急那就更是口不择言。
厉扬傍晚那会儿是又急又气又担心,这会儿是不担心了,但气儿还没完全下去。季子凌随便一拱,火蹭就上来了。
两人大吵了一架。
和平常那玩笑似的拌嘴不一样,这回吵得火星四溅。
季子凌平常生个小气儿还要弄得鸡飞狗跳,这回气儿真上来了,那更不要说。把别墅弄成鸟窝只是前戏,扇厉扬一脸羽毛印儿都是轻的,所以季子凌完全不能解气,他从窗户里飞出去,落在窗台外头呼哧呼哧直喘。
厉扬冲过去,对着小破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试镜就在上午九点,有种你光着身子过去呀~”
说完干脆利落地碰上了窗户,顺便把锁扣也扣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特殊试镜
厉扬本来就是气他自作主张,才跟季子凌开了个玩笑。没成想这玩笑开下来,结果更气了。
如果说从前,厉扬还怕季子凌在外头被什么乱七八糟的欺负了,但这会儿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他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一只八哥的战斗力很弱小,但一群呢?
习惯了身边有个小破鸟,这一夜厉扬辗转反侧,也没怎么睡着。天刚蒙蒙亮,他就起了身,去卫生间洗漱。
黑八哥在窗户外头用尖嘴“嘟嘟”啄玻璃。厉扬狠了心视而不见,洗漱完毕又往脸上抹了点儿消肿的药水儿,连早饭也没吃就开车去了公司。
半个小时后,那个熟悉的黑不溜秋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窗外。
厉扬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看文件。
其实他半个字儿都没看进去,一直在用余光瞥窗外的小破鸟。看着它一会儿嘟嘟啄玻璃,一会儿在窗台上焦躁地走来走去的蠢样儿,厉扬的唇角禁不住勾了起来。
他扫了眼腕上的表,七点五十九分。
再等二十一分钟就把他放进来好了,正好里面的休息室里还放着昨天买给小破鸟的新衣服,还没来得及拿回家,正好让他穿去试镜。
但公司有衣服的事儿,厉扬知道,季子凌可不知道。
所以等对面广场的大钟当当敲过八下,季子凌急了。他在外头扯开鸟嗓子大喊:“厉扬我操。你大爷,快放老子进去!”
把外间值班的秘书稀罕得不得了,攒了点儿面包屑,偷偷把鸟放了进来。
不想那八哥对面包屑完全不屑一顾,飞进来就直扑总裁办公室,把秘书吓了一跳。赶紧想进去收拾残局,不想厉扬却说:“没事,你出去吧。”
秘书满腹狐疑,心想这难道是总裁养的鸟?不过教鸟骂自己,这爱好可真是,呵呵呵呵呵……
厉扬去反锁了办公室门,把季子凌拖进休息室,用两臂把光溜溜的小破鸟困在墙角:“知道错了吗?”
季子凌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等老子试镜回来再找你算账。所以他异常乖顺地说:“知道了。”
“错哪儿了?”
“不该独自去见鲍华庭。”
“还有呢?”
“不该打你。”
“以后还打吗?”
“不敢了。”才怪!
厉扬非常满意,他缓缓低下头去,低声道:“既然做错了,那是不是应该给点儿补偿。嗯?”
季子凌:“……!!!”
厉扬本来没这心思,打算放他进来洗漱穿衣之后,立刻开车送他去试镜。但……谁让他早进来二十分钟呢?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幸厉扬也没真的在办公室play,调。戏了他十来分钟就把他推进了旁边的小浴室:“去洗漱!一会儿送你去试镜。”
等他洗完出来,厉扬从旁边的衣柜里拖出一堆袋子来,通通丢在休息室的小床上:“喏,昨天给你买的,挑一套穿吧。”
季子凌:“……”
Hardy·Hood的试镜方式非常独特。
没什么具体的情境和情节片段,只让你坐在那里,按照他的要求做出一些特定的表情和动作。
季子凌被摆置了半天,出来之后还一脑袋雾水,心想没剧本没人物,我再怎么演那不还是我吗?根本看不出演技好坏、适不适合好吗?
倒是厉扬一语道破真相:“他想找活生生的人物,而不是演员。”
季子凌心中震了一下,心想怪不得Hardy·Hood拍出来的部部经典。演员演技再好,那也是演出来的、假的。只有真实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他的表情、动作、习惯、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才能绝对地自然而真实。
厉扬说:“我听说他在筹拍电影之前,剧本只有一个框架。等所有的演员都选定了,他才会着手创作剧本。所以他的电影,从初期筹备、选角到拍摄,一般需要半年甚至更长时间。真正投入拍摄之后,也会随时根据演员的表现和剧情的走向修改剧本。”
直到一切尽善尽美。
所以Hardy·Hood的电影,每一部都自然地如同生活本身,没有分毫“演”的痕迹。
不管到时候试镜结果如何,最起码他已经“尽力”了。
季子凌便把这事儿丢到脑后,回到剧组,重新进入“容宇”的世界里。
这一回,总算没有再连着NG几十次。
但也拍得并不顺。
这是季子凌拍得最艰难得一部戏。一直到快结尾的时候,还是磕磕绊绊的,一场戏NG个六七次是常事儿。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拍完六分之五的戏份之后,季子凌入了戏。
201*年的初秋,厉扬接到了韦一的一个电话。
那个阮青云口中的“人际交往障碍症患者”口若悬河地向他阐述了“重新拍摄之前戏份”的重要性,连厉扬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江湖都被他忽悠动了。
当然最终厉扬还是拿了钱出来。如果主角不是他的小破鸟,他未必会这么慷慨,但也一定会拿出点儿意思意思。
因为韦一的理由实在是太充分,论证的逻辑又太严密,而他恰好又不太缺那点儿钱。
季子凌入戏之后,拍摄的进度变得飞快。
大部分的场次都是一次通过,就算韦一再苛求完美,返工的次数也不会超过两次。
《励志人生》杀青的时候,正是中秋节的前一天。那天早上,韦一抱着一大箱子月饼,吭哧吭哧地挪到了剧组。
最后一场戏拍完之后,韦一把箱子打开,剧组的演职人员每个都分到了半斤月饼。蛋黄莲蓉馅儿的,又香又甜。
大家正吃得开心,就听韦一说:“这几个月,大家辛苦啦!为了不耽误大家回家团圆,就不聚餐了。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
剧组工作人员:“……”
这是用两块月饼,就把他们打发了?
卧槽谁刚才说导演好来着?拖出去砍了!
这一年的中秋,厉扬带着他的小破鸟飞去了海南,跟季爷爷一起过的。
中秋月满的时候,他们并肩在海边儿散步,躺在沙滩上看明亮的满月在薄薄的云雾里穿行。天上一轮,海里一轮。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厉扬说:“小破鸟,等我们都老了。就搬来这里吧。白天晒太阳,晚上看月亮和星星。多好。”
季子凌说:“是啊,白天喂黑蚊子,晚上喂黄蚊子。是挺好哈。”
厉扬:“……”对于这种破坏气氛的高手,他无力吐槽。
季子凌从来都是过一天算一天,之后的事情,他没有想过,也懒得去想。他没觉得躺在柔软的沙滩上看星星看月亮有多美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这并不代表他想在这个时候接到鲍华庭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个生号,季子凌怕是剧组联系他打来的,所以接了。
电话那头的鲍华庭鼻音很重,听着像是喝多了又哭过,他语无伦次地说他真的受不了黎广庆了,又不能报警,警方那儿还有“冤枉”他的案底。
也不知道是没彻底喝醉,还是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太强,连他自个儿也觉得自个儿是真无辜。
季子凌听了没两句,就摁了电话。无语久之。
“谁?”
“鲍华庭。”
“说什么?”
“他说他受不了黎广庆了,想弄死他。”
季子凌说到这儿眯了一下眼睛,厉扬太熟悉他的表情:“你有主意了?”
“嗯。”
“什么?”
“回去再告诉你,需要你帮忙,”季子凌说,“现在不谈,太煞风景。”
厉扬:“……”你还好意思说煞风景?
十一黄金档,《终极对决》上映。
作为一部剧情和动作都十分套路化的电影,这片子反响平平。票房不算太好,却也不算太差。季子凌因为拍摄期间大难不死的旧新闻,又被拉出来炒了一下。
有人借此把季子凌出道以来的糗事儿和倒霉事儿都做了个盘点,发在海角论坛上。不想很快这帖子便爆红,人工置顶长达一个星期。
回帖者纷纷感叹:“真是不能再囧了!”“卧槽世界上真有这么衰的人,长见识了!”“世界第一衰影帝新鲜出炉23333笑得停不下来肿么破?”……
这个时候,“世界第一衰影帝”被一口奶呛了个半死。正在剧烈地咳嗽。
因为厉扬说:“胡德(Hood)导演打电话说让你明天过去一趟,他想找你聊聊。”
季子凌好容易缓过劲儿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我通过了?”
“未必,”厉扬一盆冷水泼得毫不留情,“听说他打电话叫了三个过去。”
季子凌:“……”卧槽老子白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秘邮件
Hardy·Hood暂住的是城郊的一处小院子,一溜朝南的瓦房,墙上还挂着农家收获的一串串红辣椒,看起来特别有生活气息。
季子凌是最后一个到的,进屋的时候,Hardy·Hood正和另外两个演员在屋子里喝茶聊天,气氛颇为轻松。桌上还摆着几碟小点心和洗好的葡萄和苹果,见他进来,Hardy·Hood很自然地指了指果盘:“Help yourself ; please。”
季子凌本来还有点儿紧张,但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很自然就放松了下来。
他们在胡德导演家呆了一下午。
这大半天Hardy·Hood都在和他们侃大山,从天文地理、国际大事、人生哲学一路侃到邻居家那条狗。季子凌一开始还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半小时后他靠在了沙发里,两个小时后,他躺在了沙发上。
然后他睡着了。
Hardy·Hood的“鸟语”是最好的催眠曲,季子凌一觉睡到了晚饭时分。
晚饭是中式的家常菜,Hardy·Hood请他们留下来一起吃。于是,他们四个加上翻译,五个人一起围在圆桌旁边吃边聊,气氛相当轻松愉快。
但直到这时候,Hardy·Hood还是一字儿没提电影的事儿,好像请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聊聊天、吃顿饭。
Hardy·Hood请来“聊天”的三个演员,只有季子凌得过奖,其他两个都是刚出道不久的三线演员。梁彬是歌手出身,因为气质好被挑去演过两部偶像剧,尚巍今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在读期间接过几部古装剧,都是配角,毕业以后参演了个小制作电影,现在还没有上映。
两个年轻的有些沉不住气,趁着胡德没注意互相交换了疑惑的眼神。
季子凌却隐隐约约明白胡德的用意——他是想通过日常的相处和交谈,挑出与他的故事最契合的人物。他需要的不是演技有多高明,而是角色本身的自然流露。
所以……在两个水灵灵的新人面前,季子凌觉得自己的胜算并不大。因为片子拍得多了,演技自然而然就提高了,但“演技”既然是“技”,便免不了会有匠气。
很难再不带一丝痕迹。
大约就是因为这个,Hardy拍电影特别爱用新人,有些甚至是完全没有演戏经验的普通人。
季子凌在大家“愉快聊天”一个小时后,就差不多猜到胡德导演的用意了,所以他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那些天文地理国际大事他一点儿也不懂也不想懂,基本插不上嘴,邻居家的狗什么的又实在无聊到可笑,所以他干脆睡了一觉。
这会儿季子凌也没客气,在另外俩人疑惑对视的时候,他埋头大快朵颐,几乎是风卷残云把他面前的两个菜扫了个精光。
放下碗筷,他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
“请稍等,”Hardy·Hood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