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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我点头。
许多时候,高兴的确比原野显得成熟而绅士。
“你还点什么头呀!白痴!好心办坏事,小心帮个倒忙!”婕妤哀叫一声。
“应该不会吧……”
对小波的魅力,我还是有信心的。
第二十六章 那时吹过的风(二)
就在这时,小波慢慢走回来了。意外的是,高兴却没有再跟过来,他似乎朝原野的方向招了招手,然后,独自一人,先行一步,悠然而洒脱地离开……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小波脸上的表情——那是我从没有见过,也无法形容的颜色。透明的,灰暗的,像没有色彩的颜料。她默默地回到原来打扫的地方,拾起扫帚,开始无声地继续。只有那纤细的肩膀,从背后看去的时候,会发现肩头轻轻晃动着,那样孤单……
我的心,随着婕妤那怜悯的目光,一路沉下。
此时一道清风拂过,我和婕妤齐齐抬头迎向这缕清爽的风,品尝着它拂过嘴边时,停留下来的微微苦涩。远远的地方,操场边的攀登架上,原野高高坐在那里,望着无限的天空,夕阳的翅膀是绯红的彤色,映衬着他那被风的末梢扬起的发丝——
我们的那个下午,并没有任何不快乐,虽然,我的确知道,小波一定不快乐……
但至少,她一直坚强地挺着身板,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直到夕阳为我们的身影背后拖上长长细细的尾巴,结束了这牢狱般的清洁酷刑,小波单薄的身影才在我们眼中淡去。婕妤推说必须回家,也是径自离开,留下我和原野,默默地坐上回家的的士车,直至关上车门的刹那,我才恍然发觉,短短一瞬,我们像历经了一轮回。那时吹过的风,其实是一片哀悼的叹息,看着别人的心意在短暂的须臾间转眼灰飞湮灭,突然让我感到寂寞——
我没有听到原野任何关于‘我多管闲事’的怨言。
坐在车里,他只是突然说了一句:“那家伙笑起来的时候,并不一定是真的想笑。”
那并不是笑脸。
只是那家伙姣好的唇角总是天生向上微翘着,所以大多数时候让人误读为那是一种甜蜜的微笑!
得到这个认知,我颓丧地倒向一边,肩头顶住一片坚实。他坐在我身旁,像个可以依靠的地方,茫然地转过头去,是原野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
一个几乎从来不笑的男孩。
一个看起来总在笑的男孩。
不笑,不代表残酷。
爱笑,也不代表温柔。
我闭上眼帘,好累。那阵风带了小波的某些东西,就像高兴那无心的笑容一样。表错情的是我,受伤害的,却是小波。
“借肩膀靠一下。”我默默说着,没有意识到自己何其大胆。而他不置可否,只漠然看向车窗外。我看着他那D&;G工人裤上挂着的长长银质钥匙链,只觉得漫漫的夕阳余温折射在他的缂丝T恤上,再悄悄蔓延到我毫无防备的脸颊……
小波没有哭,不代表她不伤心。如果是我被那样拒绝,也许,我会忍不住哭泣。即使那模糊的感觉还不是爱,我也无法倾听自己在意的人亲口否决我的声音——我是普通的女孩。
头疼得似裂开,我静静地闭上眼……
当我敲着木然的头壳慢慢睁开眼,墙上的挂钟指示现在其实已经接近晚饭时间。发呆好半晌才警觉那座挂钟非我家之物,这时才发觉身边挤得要命!
“啊!怎么在你家?”
忍不住尖声一叫,我不仅没回到自己家里,而且居然陷入和一颗“大头”同挤一床的境地。
“哈?”伴随着熟悉的呵欠声,原野懒洋洋地直起上身。高大的身躯几乎有点委屈地缩在床前的小地毯上,也许是无聊难挡,这家伙居然就伏在床边睡起大头觉来了!
“痛死了,腰好酸……你在的士车上睡得鼾声四起,只好先回我家……”不仅如此,他还像个欧吉桑一样捶着腰唠叨。发梢部分微微的卷曲,在近处看去浓黑得像蘸了墨!那双清澄的琥珀色眼眸里,清楚地映着我的倒影,在浓密的睫毛下忽隐忽现。
“什么?那你是怎么把我带到你家的?”不知不觉地退后,我语无伦次起来。下意识抬高手部,牵起被单遮掩。
“废话!当然是抱了,难道你喜欢被扛的?”恐吓我几乎成了口头禅,让我有点条件反射,下意识就缩了缩身子。
随手搔了搔微长的发尾,他似乎觉得有点热,修长的手指拈着领口扇了扇,环视四周:“可恶!饿死人了!既然来了就赶快做饭来吃吧!”
“不好意思哦!我还没饿!”我没好气地,继续缩在角落里拿被单当挡箭牌。
水银般冷澈清凛的目光默默将我浏览一周,他突然沉下俊美的脸,抱怨的口气不用开冷气就已经冷得很强劲了——“干嘛?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干嘛拿被单挡这么高?”
光说还不够,他居然大剌剌就爬上床来,把我死死抓住的被单撕了下来,丢到一旁!
“当我病毒啊?”
“那、那当然!孤男寡女……谁保证待会儿你不会兽性大发?”磕磕绊绊地把反驳交代清楚,话一出口,我立即就羞愧欲死!脑袋里想什么啊?先前为小波失恋而来的伤感呢,在哪里?
“嘿!”他闻言,突然冒出一声毛骨悚然的邪笑!雪亮的牙齿在关了窗帘的房间里显得尤其森然,而那居高临下、单膝跪在床上的姿势更是极具攻击性!
“怎样?”我挑眉,不怕死地挑衅,纯粹是壮胆!
“没!”他摇头,却渐渐靠了过来。宽挺的肩膀支撑着那副完美的衣架子,逐渐将我逼迫至床与墙壁间的夹角!“只是很惊讶,你这种鹦鹉螺居然也会意识到这种事情,有进步哦”
鹦、鹦鹉螺?
那是什么?
见我满脸迷茫,他好心地解释:“自己的事情迷迷糊糊,别人的事情却很敏感。其实像交往这种事,除了当事人以外跟谁都没关系,你却很自觉地把责任往身上揽。现在居然还有这种喜欢帮倒忙、负责任的傻瓜,真是濒临绝种!”他诡异地笑了起来,好像把我在车上颓丧的表现视为一种喜剧效果的欣赏。
“那关鹦鹉螺什么事?”我哇哇大叫,有种很不甘的感觉。
“远古生物嘛!当然要一级保护,不然,叫你三叶虫比较可爱点……”
“走开了啦!”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嘴唇快要碰到我鼻尖的刹那,我用力推开他那坚实的身躯!
脸像快要烧起来了!
……刚才……
刚才我本以为……
他会吻我。
决心不理会他,我把脸调到一边。沉默半晌,我终于忍不住说:“是不是我太八婆了?本来,小波可以一直偷偷喜欢高兴,不表白,就不会被拒绝……”这是胆小鬼的智慧结晶。
他沉吟片刻,才静静地道:“高兴一直喜欢婕妤。”
“嗯?”
无视我的愕然,他继续道:“从初中时他就跟我提过。婕妤完全没发觉,那家伙也没放弃。”
“一开始就知道,你为什么——”为何不撮合一下朋友?
想到这里,我倏然住嘴。这家伙也许同样知道,婕妤过去对他的心意?
“我们三个从小就习惯自己处理自己的私事。谁都害怕自己多事,反而害了朋友。”
他漠然地道。
“不是谁都有你那种傻胆。怎样都好办,就这种事不行。弄个不好,会变得很复杂,我最讨厌别扭的事。”
所以,婕妤一直把对他的感觉藏在心里,直到淡然?
第二十七章
……
我沉默着,终于看着他站起来,一把拉开窗帘,暮色已经暗沉,微蕴着即将到来的月光,地板上摇晃着他的影子,那仅仅只是室内的灯光而已……
“罗嗦,我快饿扁了耶!”拉着我的手腕,他轻轻将我提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他手心里的一片羽毛。他清楚地看着我,一丝一毫的细微节末都映在他的眼中……
莫非,刚才的话,是在称赞我?
并不是不想帮,而是害怕麻烦而不敢帮。他无法做的事,我却做了。虽然结果依然让人叹息,但他并没有真正怪我。
摸着滚烫的脸,我抬头看着他的侧面,俊朗的眉尖优雅而清晰,像极了他棱角分明的内在!
“谢谢!”小声说着,我狼狈地跳下床去。依然记得,当时的他,高高的坐在攀登架上,远远眺望着太阳即将沉睡的方向,绚燃的天际,有一片红色的云霞,映着他的脸,是鲜艳而透明的色彩。他守在那里,似已预知了小波的失落,与我的自责。
那缕吹过的风,到底又算什么呢?我们依旧停留在原地,谁也没有改变。那道风只是浅浅划过心坎,记下我们片刻的彷徨。风儿过去,也许什么也不没留下,只有我们的心底,仍留驻着为它感动的痕迹。
我会记得那风的味道。
——至少……
我是这么想的……
就在此时,原野家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去接,我正好看到。
简短的礼节问候语过后,他那少有舒展开来的清晰容貌,渐渐地暗沉、扭曲!
那是一个突如其来的事件。至今为止,我依旧觉得,那是一个“事件”!任何感觉不好的事,在我心中,都应叫做“事件”!一点一滴的变化,深深刻在我眼里,视网膜记住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突然奋力摔下话筒,再顺手把电话机一把掀到空中,像踢球射门一样,凌空一脚——电话机的残骸碎裂在客厅的角落,如我那颗陡然拔高的心——
哽咽的愤怒,像突然刮起的风暴!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他是个爱生气的男生。
我知道的。
可是,这样的愤怒却是前所未见,因为,他每次的愤怒总有理由。前一秒,他甚至是安静而平和的!他可以冷静而客观地看待身边的一切,却无法让阳光照耀自己体内的阴霾吗?
脸甚至有些涨红,他的皮肤就像他最畏惧的海鲜过敏一样,充斥着诡异的颜色!他甚至看也不看我,径自喘息着,瞪着墙角那片电话机的残骸,仿佛痛恨,又好似还想听到那里面根本不会再传出来的声音——
直到僵持良久,他才漠然地转过头来,以往清澈的眼底,一片麻木——
没有波澜的目光。
“你回去吧。”
声音格外冷漠,与先前的喜悦截然不同。我突然觉得惴惴难安——
“可是……”
“回家去!”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他只是武断又横暴地呵斥——那可怕的镜头,让我几乎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忙不迭打开大门,我逃了出去——不要看到他那样的目光!
太突然了!
一个人奔跑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紊乱异常!莫名的,我只觉得有一些本来忽略的东西开始再次活络于记忆里——婕妤曾经掠过的一抹忧愁和憾恨,以及……原野那个,从来都只有他孤单一个的——家……
这样波澜起伏的一天,生平仅见。
我注定睡不着。
直到深夜时接过小姨那“愚人节”恶作剧般的电话过后,我知道这一天,发生太多接踵而来的坏消息,我无法安睡……
第二十八章 百合的尖叫
像蛇的男孩,还是男孩是百合?
像珍珠的女孩,还是女孩都是猫?
那天的百合在尖叫,阵痛地颤抖着,流下像眼泪的血——
如果我逃离,也许,他的百合,会悄悄枯萎掉……
“小姨,不管怎样,我始终认为,自己的路要自己走才是正确的。”
“以前你不是这样,诺言。”
“那是因为,以前的我,没有胆量去正视真实的眼睛。”
“真实的眼睛,往往就是残酷的眼睛。”
“也许是吧。但我想,真实地流血,总比伪装地流脓要好……”
“……诺言,你恋爱了。”
“maybeyes;maybeno。”
“还记得吗?诺言,我说过,所有的男孩都像蛇,也是百合。”
“我记得。”
“百合是一种原生在偏僻山谷里的花。传说是夏娃的眼泪变成的,代表纯洁、而没有邪念。”
“但你说男孩也像蛇。”
“对,百合成长到一个阶段,会发出刺耳的一声尖叫,然后变成蛇……”
“我遇见了,小姨。”
“什么?”
“有一个男孩像百合……”
“他最终会变成蛇……”
“不会的,如果是他,一定不会!”
“会的……”
“他不会!为什么要坚信那种一点也不美的信仰呢?眼睛也可以看到很多好看的东西!很多事物,因为眼睛看的角度不同,颜色也会不一样吧?这曾是你告诉我的……小姨,我很怀念过去那个你……”
——
“原野?原野!缺席吗?”
老师点名的时候,我没有看向旁边,因为那座位空空。婕妤也沉默,以往的她,不会这样沉默。
“原野?今天也没来吗?真是的!还敢打赌?没志气的家伙……”
班主任抱着点名册喃喃自语时,可以感到那失望无法形容。最难控制的孩子,往往是最聪明的孩子。谁获得老师最多关注,便证明谁获得了更多的爱,即使那关爱的形状,往往是以“严责”来表达。
……
“还是没来?他的出勤率快不够了!陈婕妤,你和他很熟,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以前,他也不会无辜旷课接连三天!”直到班主任无法抑制怒火,在上课前追问他的踪迹。
“这种事情应该先问他家长吧?”婕妤一反常态,让班主任沉默。课堂循序渐进,只缺了一个总是呆在后排沉睡的身影……
“你一定知道为什么!”课间的时候,我追问婕妤。
“你应该自己去求证。”她沉下脸色,态度大变,提起原野,似乎很是生气,一切的转变都从那个电话开始。
“我想去,可是被他赶走一次,我没有理由。”被排斥的感觉原来是那样糟糕。现在才发觉,比起被同学误会孤立,其实被他排拒在旁的钝痛伤得更深更深。
“这不寻常,婕妤,你不要瞒诺言了!”小波加入到游说战团是令我吃惊的。我原本以为她的伤口会恶化更久。但她此刻的坦然让我突然明白,女孩其实比男孩坚强,我们并不脆弱。
我们需要被保护,只是因为我们想要被保护。保护自己的人,若不是希望中的那一个,那么我们可以靠自己站起来!
“啊……”婕妤突然狂甩脑袋,好像独自烦恼许久不堪重负!焦躁地一跺脚,她沉着脸冲出教室:“跟我走吧!”
我们被她领到顶楼上。
突然发觉命运奇妙,几个月前,我就在这里接触到原野的世界。
那是第一次,也是模糊的一次。我忽略了许多内容,因为那时感觉与自己毫不相干。
而今又回到这里,还是这块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头顶上是澄清的淡蓝色,那是一片即使被污染,却依然坚持明净的色彩。
站定位置,靠在栏杆前,婕妤定睛看向我,一字一顿:“我也是从原伯伯那里知道的,原野的妈妈快结婚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啊。
谁和谁结婚而已……等、等一下!
——“喂,你这说法好怪!”
我哑然。
“是呀,好像不合逻辑……”小波也皱眉。
难道?一道强烈的意识突然插入脑海,像从天而降的彗星狠狠撞进胸口——“是那样吗?婕妤?”我嘶哑地问。
她镇定地点头。
只有小波还蒙在鼓里。的确,没有亲身经历过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象力?曾经以为是永远的圆满,其实偶尔会破裂开来!永远没有多远,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