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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去看看有没有长什么绿色的东西,神坛上的杰克很快就会从沼泽里伸出细长的胳膊。整整一个冬天,她连一场布道都没听过,简直要憋坏了。于是,胡桃木小姐便把帽子取下来刷了刷,整理干净,撑直之后又重新戴上去。她正打算跨出巢下树时,突然整个人都摔倒了。两只黄色的大脚丫站在她的巢边,差点把她的巢弄个底朝天。两只褪了色的黑翅膀张开来,像个帐篷一样遮在她上面。她听到了沙哑的呱呱声:“还在这里住着呀,老胡桃?过了这么长的冬天之后,你的树液流动得怎么样呀?”
没错,那就是那只乌鸦。胡桃木小姐靠在巢边浑身发抖,惊恐地发现这只乌鸦,她所认识的乌鸦,去年秋天还那么好心地为她找到这个家,如今竟然变成了“乌鸦周”庆典上的老大。他带领乌鸦们袭击了妇女互助协会,偷吃玉米,划分农田,而现在,毫无疑问,他正要来谋害她。但是,乌鸦却像来时一样飞快地跳到旁边另一根树枝上,声音缓和下来。
“亲爱的小姐,请原谅一位老居民的激动之情。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在北方的冬季过得怎么样。南方对容易感冒的鸟儿来说真是一个很好过冬的地方。我在那里吃到了樱桃和各种长在园子里的东西,要是在这边,那些东西得到春天才成熟呢。”他转了转眼珠子,朝她眨了眨眼。
他一挪开那身重量,巢便重新立好,胡桃木小姐站起身来,气愤不已。一些新的词语涌入她的头脑里。“滚开!走开!”她尖声叫道,“我真后悔认识了你,你这个贼,懦夫,破坏和平的恐怖分子!”
“亲爱的小姐!整个空气都飘着春天的气息,可你的脾气怎么那么坏呢!你外表像只羊羔,内里却像只狮子,就如人们对三月份的形容一样。但是你我之间的关系,则是外表像只蓝鸟,内里像只乌鸦。你似乎不太欢迎我回来,但我可是从一个重要会议上抽出身来,邀请你跟我一起飞翔哦。”
飞翔!这个词瞬间就把胡桃木小姐的情绪从愤怒转变为兴奋。在她的生活里,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旅行的经验。她听说乘坐公车或火车到远方去,能增长一个人的见识。至于飞机,那些年里,老房子里还没有一个人坐过呢。
“什么时候?飞机在哪里?谁为我买票呢?”
“就是现在,就在你的巢里,什么也不用买!”乌鸦发出一声长长的呱叫,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他走过来,用一只爪子熟练地托起胡桃木小姐,转过头来把她放在自己宽阔的背上。“贴紧我的脖子。”他告诉她。她听了,便用双手抓住他的脖子。乌鸦张开翅膀,飞快地往上一跃,便带着她一起冲向天空。乌鸦一边飞,一边严厉而真诚地向她解释:“你还是那个老胡桃,总是凭自己的观察做判断,一点儿也不肯让步!是不是觉得我吃了邻居的玉米?但我也吃了害虫呀。我不能像画眉一样歌唱?但我可是第一只公布春天融冰消息的鸟啊。要是我和八哥、麻雀、鹰以及猫头鹰亲密地待在一起时,却被人用枪打中,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好吧,好吧,乌鸦!”她喘了口气。在他们的两旁,光秃秃的树木急速地向后退去,凛冽的风像篝火一样吞噬了她的话:“别为自己解释了,继续向前吧。”
于是,乌鸦张着宽阔的翅膀,时而向上,时而往下,时而绕着圈子,稳稳当当地带着胡桃木小姐到处飞,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晕。
坦普尔山顶上依然盖着一寸厚的白雪,但在山脚下笼罩着一片可爱的粉红色薄雾,那是红枫树正在冒新芽。山路上垂挂着一片金色的帘子,又像新月一样呈现出淡淡的黄色,那是柳树正在开花。地面像一个棋盘似的,农田被灰色的石墙分成一块一块的,上面摆着棕色的犁。有一回,乌鸦猛地朝高帽儿牧场俯冲,她还看到一些移动的斑点,就像打碎的夕阳光斑似的。
“山鸡先生和其他公鸡要去接他们的妻子回家了,”乌鸦解释道,“他们要在树林的灌木丛里筑新的巢,需要母鸡们帮忙。你会看到,每个女孩儿都将原谅他们,忘记上个冬天的事,因为交配的季节到了。”
没错,乌鸦是对的。每只光彩夺目的山鸡走出妇女互助协会的门口时,后面都跟着一只灰不溜秋的小母鸡。她们虽然安安静静的,但心高兴得怦怦直跳。
往上,往上,乌鸦一直往上飞,直到穿过三月份那气球般翻腾鼓胀的云朵,胡桃木小姐看到了蓝蓝的天空。向下,向下,去聆听那空荡荡的第三条小溪,它欢快地唱着远方的歌谣,潺潺地流过破裂的冰层。谷仓小母牛正在外面的牧场上吃草,野生小母牛拖着原本把它绑在院子里的绳索和木桩,和小鹿一起在树林里奔跑,他们俩现在都长大了,腿更长了。他们再次往上飞,遇到了其他归来的居住者:一只黄色的蝴蝶刚刚从茧里出来,正张开那对叠起来的翅膀试着飞翔;还有一群北美歌雀;一些思乡的山雀。在阳光的照耀下,她在空中感到非常安心。最后,胡桃木小姐不再抓住乌鸦的脖子了,而是快乐地张开双臂飞翔。多么激动人心的动作啊!多么壮美的土地啊!多么遵守诺言的季节啊!她用苔藓做成的冬衣如今已经变成了褐色,凹凸不平地散乱着,被风一刮就飘走了,可她毫不惋惜地随它去。她的帽子也被风刮跑了,它在风中变成一个绿色的小点,然后完全消失不见。
最后,他们盘旋在她那棵苹果树上。“乌鸦!”她喊道,“我要给自己做一身新衣裳。”
“真是个好女孩!”他粗声粗气地表扬道。
“我要把屋子打扫干净。”说着,她又回想起当紫丁香发芽时,她便开始忙着打扫玉米棒小房子的日子。
“我可不会这样做,”乌鸦建议她,“看看我,身体强壮,精神饱满,可我从来不清理自己的鸟巢,甚至整整一生都不洗澡!”
“噢,”她心想,“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脚上沾满泥,翅膀上全是灰,住在去年的旧巢里,而不是新建的好巢。”不过她知道,跟乌鸦的友善和勇敢相比,这些其实都没关系。
他们往下飞,安全地在苹果树上下落,停在她的巢边。乌鸦告诉她:“我就住在那边,要是你需要我,就吹一声口哨。今年的春天来得真早。”
胡桃木小姐气喘吁吁地从他背上下来,充满了感激之情。乌鸦张开翅膀准备离开。这时,神坛上的杰克在布道时经常说的一个词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圣主保佑!”胡桃木小姐喊道。
第十二章。牛蛙失去了他的衣服
秋天快结束的时候,牛蛙从他的池塘出发,朝第三条小溪跳去。在他迟钝的脑子里,有了一个确切的想法。这么多年来,池塘一直是他的家,他跟很多家人一起住在那里。整个夏天他都在大声地叫嚷,发出一片热闹的隆隆声。春天的时候,他就忙着照顾成百上千的蝌蚪孩子。到了冬天,他就在池塘底部温暖的泥土里冬眠。要是有人告诉他,他现在正在跨出的这一步,这一次跳跃,是一场伟大冒险的开始,他肯定会吃惊地转着那双大眼睛。他常被当成靶子,已经感到很累了。每当他出来在太阳底下坐在岸边,那些两腿生物总是拿石头扔他。他们还把池塘的冰层打破,想打扰他冬眠。经过这么多年被石头扔的日子,牛蛙决定去找一个新家。
牛蛙住在老房子附近。他穿着一身绿衣裳在水里游动,喜欢呱呱呱地吵嚷。池塘是蛙们的天堂,下面有厚厚的泥巴和茂密的水草。呱呱呱,咳咳咳,隆隆隆,他们发出这样的声音,像个爵士乐队一样。而牛蛙,这只戴眼镜的又胖又老的家伙,是所有蛙里最大声的男低音。每过一个季节,他就变得更健壮,也更大声。这只牛蛙像模像样地坐在一个小讲台上(那只不过是一个被扔进池塘里的锡罐而已),舒舒服服地在水生植物的阴影下乘凉。他的眼睛像弹珠一样鼓出来,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的绿衣服,皮肤上布满一个一个的大疙瘩。那身皮肤那么厚,就算是石头,应该也很难令它擦伤吧。但牛蛙有段时间总是听见人家说:“住在玻璃房里的人不会扔石头。”没错,一个玻璃房应该会更安全。他试着把这句谚语变成呱呱声,想在池塘里大声喊,可惜他做不到。过了许多年以后的一个初秋,牛蛙终于决定出发了。他不管风刮得多大,天气多么恶劣,也不管未来会怎样,他豁出去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每跳一步,便离池塘远一点。他要去寻找一个更安全的家,一个盖有玻璃房子的地方。
他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跳一步!停下来!他用鼓胀的双眼模模糊糊地看着四周。比起森林,这双眼睛更习惯于看水下世界。再跳一步!他跳得更远,便离旧家更远,找一个新家安顿下来也显得更困难。牛蛙知道玻璃长什么样,因为有一次,有人朝他扔一个空牛奶瓶,那个瓶子摔在岸边的岩石上,碎成了很多片,在太阳底下形成一道透明的彩虹。然而他跳得越远,树林里就越找不到任何玻璃的东西。他在伐木旁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泥洞,夜晚睡在里面跟家有点像。他朝西边跳,从第一条小溪,到第二条小溪。那里有很不错的潮湿的泥沼,没有人来打扰他,因为已经开始起雾了,别的蛙都没有出门的必要。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一周周地过去,他赖以为生的小虫变得越来越少,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很硬,疙瘩越来越多,没有了原来那种新鲜的绿色。后来有一个晚上,下了第一场大雾,牛蛙一个大跳跃,发现自己落在了第三条小溪的边上。
“就是这儿。”他说完,咕咚一声,便潜入第三条小溪里,从水中看着清澈的水面上那层像纸一样薄的冰,把它当作玻璃屋顶。“在这里我应该就不会被打扰了吧?”他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是对的。沿着岸边是一片深邃而宁静的森林。飞来飞去的蜻蜓和闪闪发亮的小鱼围绕着他。溪水在石头边冒着泡,显得很活泼,唱着比牛蛙的低音高三倍的小曲。他脱离了所有责任,感到十分自由,再也不用照顾成群的蝌蚪,也不用再避开扔过来的石头了。于是,牛蛙便独自一人住在了第三条小溪。他每天都从水里出来,坐在岸上,长长的绿腿和黄色的脚丫愉快地在冰凉的水里嬉戏。他的隆隆声像个小鼓似的,单调而虚弱地回响在一小片绿丛里,那里有杜松、赤杨和高高的蕨类植物。日子就这么一天天、一周周地过去了,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寒冷。
到了愚人节,也就是四月份的第一天,天气还是那么寒冷。虽然树木们都很有活力,但沼泽地和溪流还依然结着冰。许多地方开始融雪,于是,胡桃木小姐决定再去溜最后一次冰。没融化的冰闪闪发亮,还承载得了像她这么小的人儿。所以,在愚人节那天早上,她就早早出发,去第三条小溪,那是她最喜欢的溜冰场。她喜欢在上面一边溜冰,一边思索它的源头,遥想是谁教它这么唱歌的。
“乌鸦周”制造的噪声实在是震耳欲聋,而这里的四周却一片宁静,令人感到非常舒服。她轻轻松松地来到第三条小溪,正准备滑冰,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虚弱但熟悉的呱呱声,把她吓了一大跳。胡桃木小姐在老房子附近曾听过青蛙叫,这个声音很像,但这只青蛙听起来似乎不太妙。她循着声音在第三条小溪的岸边找,最后终于来到一个一脸难过的家伙面前,他似乎经受了一番风吹雨打。
牛蛙那身原本不错的绿衣裳许多地方都开裂了,颜色变得很暗淡,呈现出脏兮兮的褐色。他的大脑袋虚弱地搭在胸口上,眼睛被厚厚的眼皮盖住了。他张着嘴巴,每过一阵子,便努力深吸一口气,喊一声:“隆隆隆,咳。”胡桃木小姐向前走近一点,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牛蛙的脚被紧紧地冻在第三条小溪里。即便现在已经四月份,到处都开始融冰,可他太虚弱,没法把自己拔出来。
“你怎么陷入这种困境了呢?”她捧起他的大脑袋,但它又扑通一声耷拉了下去。
“玻璃房子!咳。两条腿的拿石头扔我,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说重点呀。”她催促道。
牛蛙喘了口气,发出一大声长叹,挣扎着说话。他努力地想,想着自己冻在第三条小溪里,整个冬天又被雪覆盖。
“我从池塘来到这里……住在玻璃房子里的人不会扔石头……被冰冻住了。”
牛蛙勉强说完,脑袋又像个空气球一样耷拉了下去。
“真是胡说八道!”胡桃木小姐大声喊道,“跟房子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那只是取决于两条腿的人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是不是会拿石头扔青蛙而已。在我的家里,没有人那样做。”
但她的这些话似乎没什么用。牛蛙不仅头耷拉下去,连身体也趴下去了。胡桃木小姐又向前靠近一点。面对这么沮丧的情景,她有点惊恐。不过,她紧紧地抓住牛蛙的腰,用脚抵住岸边的软泥,用力把他拉上来。
牛蛙稍微摆直了身子。隆隆,隆隆,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再用力一点拉!”他气喘吁吁地说。
“噢,那你自己也使点劲!”她觉得手里滑滑的,牛蛙的身体很滑,不太好抓,但她把他抓得更紧,也拉得更用力,“扭一扭你的脚,冰层就会开裂的。”
胡桃木小姐使劲拉,恢复了勇气的牛蛙也试着往高处跳跃。突然,冰层裂开了。牛蛙把脚拔了出来,像个杂技演员一样纵身一跃,越过胡桃木小姐的头,从水里跳了出来。可怜的胡桃木小姐,她一下子重重地跌在了身后的石块上。牛蛙跳出来了,可她却没松口气,反而被吓了一大跳。她手里还捧着牛蛙的衣服,全身的衣服。他那绿色的长筒袜,开裂且肮脏的裤子,还有腰带和背心。在拉牛蛙出来的过程中,她把他全身的衣服都扒了下来,简直是大灾难!她转过身,羞怯地扔掉衣服,打算直接回家。这时,一阵隆隆声吸引了她,她又看了看牛蛙。
他已经改头换面了。他穿着一件全新的衣服,绿的地方更绿,黄的地方更黄,身上隆起的疙瘩也比以前更厚,而那身旧衣裳就快消失在他嘴里了。他的腰带像一根长长的意大利面一样摇摇晃晃地挂在嘴边,只见他用力一咽,就把它吞下去了。
等他吃完衣服,他便开始解释:“我到春天时总会做这件事,今年有你的帮忙,实在很感激。我总是把我的旧衣服脱下,换上新的,然后把旧的吃掉。再见啦,小姐!”他奔着有力的脚步,朝青蛙池跳去。似乎在他的记忆里,那里比第三条小溪更安全。
胡桃木小姐困惑极了,晕头转向地在树林里转,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听人说过吃帽子,”她心想,“可他把整件衣服都吃掉了,那衣服居然是从他的皮肤上脱下来的!”她从来没听说过愚人节,实在太糟糕了。后来下了一场阵雨,她渐渐回过神来,从农田走到果园里。从远处传来牛蛙的隆隆声,响彻着整个春天。胡桃木小姐回想起以前的春天,决定从下周开始打扫自己的屋子。
第十三章。再次无家可归
知更鸟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之所以这么说,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绰号叫“红胸脯的知更鸟”。这个绰号跟他的实际情况太不相符了,因为他的背心根本不是红色,而是暗淡的橘黄色。另一个体现他虚荣的地方,就是每次他在四月初回到北方时,总想获得很多关注。
“第一只知更鸟!”“第一只抓住虫子的鸟!”他一回到家,就总会听到这样的欢迎语,而且他也总是努力做到第一。所以,知更鸟大摇大摆地走在老房子的草坪上,竖着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