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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老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俺虽是替郁樟山庄打造些铁器,不过赚两个铜钿补贴些家用罢了,小三在山庄的义学呆着,也不过是打打杂混个吃食,这算哪门子傍上高枝?”
段十七娘左边脸上写着“不”,右边脸上写着“信”,嘴巴上却虚虚地应了声,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老根儿既是替郁樟山庄做事,小三又住在庄子里,当知道这庄子的底细。奴家闻说庄子里极是有钱,便是那些仆役小厮一个月的月钱,也当得上他府一个大管家?”
“哪个说的?”欧老根冷笑了声,正了颜色道:“十七娘,俺老根儿不知是谁让你到俺这打听山庄的事情,不过俺老根是啥样的人你也知道,可是背后爱嚼舌头的?”
段十七娘见他板着脸说话,心中多少有些畏惧,讪讪地笑了笑:“倒不是奴家要打听,是想与你结亲的孙家托俺问的。”
“孙家?”欧老根问道:“哪个孙家?”
“这十里八乡,还有哪个孙家有好女儿?”段十七娘见他问了,精神一振,孙家许她的谢礼不少,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将事情办成,故此她又鼓起如簧之舌:“三柳桥的孙五郎,他家二娘今年十六,正当妙龄……”
“十七娘,出去!”欧老根霍地站了起来,向外头一指:“俺家不待见你这客人!”
“哟哟哟,你是吃了爆仗不成,为何如此变脸?”段十七娘还待说话,却见原本被她说得晕头转向的欧家老大老二兄弟俩一人拾起扫帚一人拎起扁担便向她轰了过来,她虽腰似水桶,身手倒还敏捷,蹭一下便蹦起,三两步蹿出了欧家。
见她被赶出了家门,欧老根也不追,只是吩咐两个儿子:“看紧门户,收拾好东西,担搁得太久,咱们路上得赶紧些了。”
欧家两个儿子放下家伙,将院子里原挂着的腊肉咸鱼都收进屋子,又关紧了门窗,这才给院门上锁,跟着欧老根离了庄子。他们前脚离开,后脚段十七娘便蹑手蹑脚地又转到他家院门前,贴着门缝向里打量。
“咳咳!”
突然来的咳嗽声让段十七娘吓一大跳,她回头一看,却是这村子里的一个老婆子横眉竖眼地瞪着她。
“哼哼,老娘好心为他家说媳妇,他却拿扁担扫帚赶老娘,活该他一家全打光棍。”段十七娘倒也不惧,从地上拾了块土疙瘩,隔着墙扔进欧老根家院子。
“十七娘,你为他家说的可是那孙家,这是老根儿老实,若是换了俺家,必定是拿着老大的耳光抽你。”那老婆子冷笑道:“孙家哪有正经女儿,谁不知道那都是些半掩门的狐媚货!”
“便是你这老货,孙家如何会看上你?”段十七娘叉着腰叫骂了声,见那老婆子抡起根晾衣衫的竹篙子,立刻撒腿便跑,她虽是肥胖,跑起来却不慢,两只粗腿之下有如生风一般,片刻间便出了村子,只掀起一路鸡飞狗跳。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二十八、无赖(上)
更新时间:2009…3…4 1:01:37 本章字数:2319
“大郎,有一件事情……”
对着赵与莒时,欧老根说话总是有些吞吐,他虽然话不多,却是个极敏感的,总觉得这个刚八岁的富家子弟,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但这异样又不是乡里传闻中常提到的“邪气”,倒有几分象春风拂面,让人觉得舒坦。
然则这位大郎却并不常笑。
“哦,欧铁匠只管说来。”赵与莒饶有兴趣地盯着欧老根,比起那个方有财,他更看好欧老根的技艺,只是这黝黑的汉子为子孙计,却不肯投到他家来。
“孙家托人打听山庄的事情,小人虽不曾说什么,但是……庄上人多嘴杂,难免有人胡说八道。”
在说这番话时,欧老根垂着头,却不看着赵与莒,赵与莒轻轻挑了一下眉:“这孙家又是哪路高人?”
“三柳桥孙家孙五郎,大郎找老管家问问便知晓。”欧老根却不多说,只是提醒了赵与莒一声:“家中尚有事,若是大郎没别的吩咐,小人便要告退了。”
他不愿细说,赵与莒也没追问,只是记下此事,唤人拿来赏钱,便打发他父子出去,再让人将赵喜找来。
“大郎,人手已说好了,明日一早便可动工。”赵喜刚被叫来时,还以为赵与莒是问他起新院子的事情,兴致冲冲地说道:“砖瓦之类也已经说妥,今日下午便雇车去拖来。”
在赵与莒的新年规划之中,为了扩大家中义学,也为了保护自家缫车秘密,在山庄后边靠近水坝处,要再起一片院子。新院子虽然不如老院子大,却是赵家自家建的第一处宅子,故此赵喜极是高兴。在他看来,日后赵与莒、赵与芮兄弟都**了,若是要分家的话,多一处庄子总要好些。
听他说起这事,赵与莒便暂时将欧老根说的孙五郎之事暂且放下,细细询问起新庄子的工程来。虽然他画的未来学校的图纸如今还用不上,但这新庄子还是严格按他的要求来建的。首先便是材料,因为义学将放在新庄子里,里面住的多是孩童,故此防火是第一位的,这些孩童每一个都是赵与莒寄与厚望的种子,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因为可以防备的灾祸而夭折,故此,他不曾听赵喜以木为主的建议,而是选择以砖石为主。如此花费比起普通的木屋花费自是更多,也不符合此时人们的审美观,但如今赵与莒在家中权威已树,他定下的事情,赵喜也无法反对。
其次便是择址,依着赵喜的说法,当请阴阳师来卜地择吉,方能建屋。对此赵与莒倒不反对,此乃时风,若是处处都与众不同,那未免也太惹人注目了些。不过请的阴阳师得了赏钱,自是将赵与莒挑中的地方吹得天花乱坠,破土的时间也挑得不能再早。
然后才是请人,赵喜人老成精,这数月来为了修桥铺路之事,又多方与邻近村子的石匠泥工打交道,请人自是不在话下。邻近村子的石匠泥工都知道郁樟山庄给的工钱较一般人家优厚,主事的老管家虽是精明,待人也算和气,故此也愿意乘这田里还没多少活计的时候来赚两个铜钿。
在元夕之后第三日,先期工程便已经展开,水坝边上加高了围堤,选好的屋址平整出来,做地基的石条也被埋了下去。为了保密,也是因为家中存放的秋茧已经用尽,缫车被拆下,放置在山庄之中。
因为这也是赵与莒自己真正开始基建的缘故,加之他对于这个年代里起屋建宅并不是很熟悉,故此问得极细,当赵喜把详情都一一说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赵与莒想起自己唤赵喜来的目的,便问道:“老管家,三柳桥的孙五郎,你可知道这个人物么?”
赵喜听得一愣:“大郎是听何人说起这个孙五郎的?”
“欧铁匠说这孙五郎在打听我家的消息,听他的口气,这个孙五郎似乎不太好惹?”
“这泼皮!”赵喜咒骂了一声。
原来这孙五郎本名孙德庆,族中排行第五,早年便是这四里八乡有名的游手无赖,曾在行在浪荡过一些时日,后来又去了泉州,在那结识一帮臭味相投之人,靠着美人局之类的骗术(注1),诈到一笔钱财,不到三十岁时便回乡置了些田宅。
孙德庆性子浮浪,在外头过惯了逍遥日子,哪里耐得住乡间寂寞,好人家女儿没人愿嫁他的,他自外带了个回来,吹嘘是临安官宦人家女儿,也有相识的说是个半掩门的私娼。夫妇两都是一样的性子,孙德庆又搜罗四乡无赖,整日里吃喝嫖赌,却是这附近一大祸害。
“他这伙人行事,心狠手辣干净利落,便是官府也抓不着他们的把柄。曾经有苦主告到官府去,结果却不了了之,那苦主没多久便醉酒溺死。”赵喜知道赵与莒不是普通孩童,这般事也直说不讳:“大郎,他是一伙亡命,若是打起咱们家的主意,当如何应付?”
赵与莒哑然一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古代泼皮所盯上,他记得《水浒传》中杨志卖刀的情节,那泼皮牛二便是孙五这般人物。这等小人,既是起了觊觎之心,不得志便不会罢休。俗语云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郁樟山庄里颇有些密事,是他不欲为外人所知的,若只是坐等这孙五上门,恐怕会另生不测。
“这般宵小,与讼棍必有关联,老管家,你送份礼去霍四叔庄上,问问他可知此事。”
当初丰余堂唆使罗村之人算计郁樟山庄时,霍佐予之计虽未完全被赵与莒所纳,他过手揩油未能得逞,但两家关系倒未曾因此疏远,赵与莒专门去霍家庄上拜访过霍佐予,得了父亲吩咐的霍重城也隔三岔五便来郁樟山庄玩耍。这霍重城是个好耍子的,原本与赵与莒并不十分相契,但他性子极好,人又好奇心重,渐渐被赵与莒来自后世的诸多新奇玩法所吸引,因此两人成了好友。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二十八、无赖(下)
更新时间:2009…3…4 1:01:37 本章字数:2883
这也是赵与莒第一个朋友,其余的孩童,至少名义上都是他买来的僮仆,在他面前,就远没有霍重城那般随意。
“若是霍家与孙五也有瓜葛?”赵喜有些担忧。
赵与莒却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想着心事,自穿越以来,他便立下大志要逆转气数,改我中华四百年胡虏蹂躏百五十载洋夷掳掠的国运,他原先的目标,本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这般人物,可一年以来,那些乡村宗族、市井行会却成了他的绊脚石。如今连这些黑社会都算不上的流氓无赖也打起他的主意,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三年,再给我三年!”他在心中暗自发誓,三年之后,他便是十一岁,在这个年代里,便有了许多自由。那个时候,若他还被这些莫明其妙的人或事束缚,那也用不着铁木真及其儿孙,他自己便了结自己。
“大郎,大郎?”
半晌未曾得到赵与莒回复,却见到他在咬牙切齿,赵喜担忧地问道。
赵与莒微一沉默,然后笑道:“我料霍佐予必不会如此愚昧,他虽是贪财,却不是个蠢人,与那地痞合起来算计我,得不偿失,倒不如与我合作……”
说到这,他停了停,猛然想起一事来。
自他穿越起,之所以一直麻烦不断,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郁樟山庄实力太弱而掌握的利益却足以让人眼红。无论是丰余堂或者是罗家,还有如今的孙五都是如此。既是自身实力太弱,为何不拉拢一批盟友,只要利益一致,自有这些盟友去帮自己挡风遮雨。
至于盟友会不会反噬——他又不需要这些盟友能帮助太久,只需撑过三年时光便可。
要寻盟友,自然是要寻可靠的,这个时代里,亲族比外人总是要可靠些。他父亲这边一族极是不堪,故此他父亲死后,母亲守不住家产。可母亲那边亲族则不然,至少他的外祖父全保长……
方想到外祖父,赵与莒立刻在心中否认了这个人选。据他所知,权相史弥远之所以将他选为皇子,与他父母两方亲族都无甚财势有关。他现今有了座庄子,这已经是不打消史弥远念头的极限了,若是母家亲族过于醒目,史弥远必生忌惮之心。
那么霍佐予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贪财而有眼光,做事应不会过于莽撞。
“我自己去拜见霍四叔。”赵与莒改变了主意:“老管家,为我准备好礼物便成了。”
赵与莒的到访让霍佐予颇为意外,据他所知,赵与莒轻易是不离开郁樟山庄的。倒是霍重城,见着赵与莒之后极是欢喜,最初见到他坦率的笑容,赵与莒心中隐隐还有些不适,总觉得是自己利用了他,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日后要实现他的目的,还有诸多手段要施展出来,莫说是利用朋友,便是一些极其肮脏的事情,总也要有人去做。
“贤侄来得正好,我听得一个消息,正要给你送去。”霍佐予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是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三柳桥的孙五,正在四处寻人打听郁樟山庄的消息。”
赵与莒非常配合地做出吃惊的模样:“这孙五是何许人也,打听小侄家的消息又是何故?”
“这个愚叔就不知了。”因为霍重城既与赵与莒正式论交,霍佐予便在赵与莒面前摆出了长辈姿态,自称也变成了“愚叔”。他捻须微微一笑:“不过这位孙五倒不是好人家,贤侄休要理会他,免得吃了他诓骗。”
赵与莒点了点头:“既是霍四叔如此说,小侄记下了。小侄此次来,是想问四叔,霍四叔见多识广,可知这绍兴府有什么能工巧匠么?”
“能工巧匠?”霍佐予眼前猛然一亮,他自然知道当初罗村与郁樟山庄起争执,原因便是郁樟山庄有新的磨坊,据说是郁樟山庄得了鲁班的秘法。他身体微微前倾:“愚叔倒是知道几位巧匠,不知贤侄有何事情?”
赵与莒做出思忖的模样,霍佐予也不焦急,过了好一会儿,赵与莒才道:“霍四叔可曾听过水运仪象台么?”
“水运仪象台?那是何物?”这个名字,霍佐予确实未曾听过。
“哲宗元佑绍圣年间,苏正简公(注2)所造之观星测时之器。”赵与莒道:“当时奉苏正简公之命主持制造此物者乃韩公廉,小侄近日为家中义学所请的教授萧伯朗,他手中便有这位韩公廉所书一卷《九章勾股测验浑天书》和苏正简公所著《新仪象法要》(注3)一卷,萧教授只是好机巧,小侄却是好财货。”
霍佐予虽然不曾听说过水运仪象台,却是知道苏颂这位神宗、哲宗时名臣的。他与萧伯朗虽不相识,却也知道附近有这么一位喜好奇技淫巧旁门左道的书生,心中也不生疑:“既是被作台,便是极大之物,怎能生出财货来?”
“小侄见时下以刻漏沙漏计时,每每常有出入,而萧教授说这水运仪象台计时甚准,小侄便起了心思,若是能将之改小,富贵人家必会趋之若骛。小侄年幼,见识短浅,却不知这左近有哪位能工巧匠能将之改小的。”赵与莒笑着道:“小侄想起四叔交游广阔,必是知晓的,便来问四叔了。”
霍佐予制止霍重城的好奇发问,皱着眉思忖了会儿:“贤侄可是成竹在胸?”
“成竹在胸不敢说,总须试上一试。”赵与莒慢慢地道。
对于赵与莒所说之物可能会带来多少利益,霍佐予此时还未有清醒认识,但在他想来,他只不过是帮忙替赵与莒寻个人,又用不着他投入太多,自然不会有什么损失,因此便道:“此事愚叔放在心上,这几日恰好有空,替贤侄留意便是。”
“如若得成,小侄无以为抱,愿将这计时器物之利分为十份,取其三与重城兄。”话说到这里,赵与莒便开始利诱:“兄弟有通财之谊,我与重城兄情同手足,还请四叔万勿推辞。”
霍佐予听得一愣,然后微笑道:“你二人至交,愚叔虽是长辈,却不便干涉。”
赵与莒目的达到,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送走他之后,霍佐予禁不住大笑道:“重臣,这赵大郎画得好大一个饼。”
霍重臣有些不豫:“与莒倒是有些小瞧俺了,要请爹爹帮忙应付那孙五,直说便是,何须画出这个大饼?”
“倒未必是个假饼。”霍佐予又思忖了会儿,否定了自己方才的判断:“这位赵大郎,你不是说他言语不多却每发必中么,且看来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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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编段子,直接要票,三江期间,拜托诸位。)
注1:周密《南宋市肆纪》中有这类骗术记载。
注2:即苏颂,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