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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搏。
“这大半年地时间可来之不易。”秦大石有些隐晦地说道。
“红雷”潜伏至大元去的事情,中枢宰辅或许不知,可是这二人却是知道得非常清楚,因为他们也是经办人。故此,上半年四五月间金主完颜守绪便遣使与大元秘密交涉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他们甚至知道,金国与蒙元地交涉更早些要从去年开始算起,不过真正有了意向才是今年地事情。若不是种种机缘与努力,蒙胡与金国五六月份便会合兵来攻了,这大半年时间不仅仅让徐州淮北有了充足的准备时机,同时也让战争可能造成地经济破坏降到了最低点。
这份功劳,凡是知情者,莫不记在心中。
“你准备好了么?”赵子曰又问道。
“自然准备好了。”说到此事,秦大石扬了扬眉。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二六六、虏胡虽狡何所惧
更新时间:2009…6…18 10:08:50 本章字数:5097
大宋炎黄三年十一月二十日,朔风凛冽。
秦大石爬上望楼,拿着千里镜向西部边境观查,在徐州的北部,忠义军已经大张旗鼓地集拢起来,说是防止蒙胡冬季南下骚扰,故此,对于徐州来说,最大可能的对手便是来自西面的金国。
忠义军顶住北方的蒙元,近卫军击败自西而来的金国,乘隙攻入中原,这是李邺等留在临安的将领所组成的军事参赞署提给赵与莒的方案。在赵与莒的兵制改革中重要一项,就是在中枢枢密院下设军事参赞署,主官相当于枢密副使,署员并无定额,但一定是在边疆立过战功的武将。设军事参赞署的理由当时对众臣说得非常清楚:一是天子即士大夫未必通晓武事,须得武人参赞谋划,免得国朝以“阵图”授边将之陈弊;二是边疆武臣立有卓勋,理应入京荣养,转为文职或不适合,可入枢密院为军事参赞,也是保全勋将之意。说简单些,就是赵与莒自家承认指挥打仗是外行,所以要有内行为顾问,同时为防止武将功高震主,以这个勋高爵重却无实际兵权的军事参赞署参赞之职,保全立功武将的身家富贵。
这虽然不是从根本上解决了有宋以来猜忌武人的问题,但却大致上排除了外行领导内行,导致前线将士因为朝堂中天子与文臣的胡乱指挥而溃败的事宜。这次准备与金国的大战,便是军事参赞署第一次为天子谋划,那些军中宿将原本因为兵制改革而失去了亲自领兵机会的,自然不会浪费这个在天子面前展示才能的机会。为制定这个策略,少不得唾沫星子与污言秽语齐飞。便是李邺这样年轻地晚辈,也没少在这般会议上骂娘或者被骂娘。争论了足足三日,才拿出这个有限反击战略。交给边境的秦大石来执行。
当然,在这个有限反击战略之后。还有好几个为应付战局出现意外而拟定地变化方案,赵与莒给秦大石的密旨中很明确地说了,这些应付方案,才是秦大石应该准备的方向。
其中关键地一条就是击败金国后如何反攻入金国领土,从这份方案来看。天子匡复中原的决心已经下了。
西北方向地天际,一块猪肝色的云倒垂于野。按着古时的望气之说,这种云便是战云,意味着大战即将爆发。
秦大石将视角移向那朵猪肝色云之下,那边是金国人树起的土墙,土墙将宋与金分割开来,土墙这边是整整齐齐的阡陌,那边则是大片大片地荒地。在望楼对面,金国的望楼同样存在,想来此时那上边也有金国将领在往这边观看吧。
如今秦大石并不在徐州,他身下便是最靠近两国边境地一座新城“青龙堡”。这原是一个集镇。自宋国夺取徐州后便被废弃了,前年开始修建城墙。有混凝土的帮助,进度倒是挺快,虽然比起土夯城,这座城未必更加结实,但不动用攻城器械的话,只凭借人力还是很难攻破的。
当初为建这城时两国还发生过一段争执,金国以为既是两国息兵盟好,这建城便是缺乏善意的表现。宋国则说金国在边境修土墙在先,宋国自然也要有对应举措,这种嘴皮子争执最后的结果总是不了了之。无论金国愿不愿意,它若是还想进攻徐州,这座青龙堡便是必争之城。
否则的话,金兵绕过青龙堡,直逼徐州城,那么青龙堡里的宋军就随时可以威胁金后的补给线,逼得金兵在徐州城下进退不得,除非金国能一鼓拿下徐州。但徐州城池远比青龙堡更为坚固高大,准备措施也更为充分,拿不下青龙堡,如何能拿得下徐州!
因为是军镇的缘故,青龙堡里几乎没有什么平民百姓,便是少数为军队服务地百姓,前几天也悄悄转移走了。
“今日又无动静……”
观望许久之后,秦大石放下千里镜,有些担忧地想。
他现在怕地不是金国人攻过来,而是金国人不攻,若是金国人能忍下这口气,真的不攻,那么宋国便只有主动去攻金国,双方之间地盟约,就是宋国主动撕毁…………虽然这在国家关系之中算不得什么问题,可是赵与莒还是希望自己这边能站在道义一方,以有道伐无道,才是名正言顺。
必须承认,百姓们欢喜的都是安生的日子,即使以赵与莒现在的声望,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间便将大宋百姓变得好战、富有攻击性。若是金国背盟弃信来打宋国,也就意味着大宋百姓的安生日子要被金国破坏,百姓们群情激奋下,当然对宋国反攻金国踊跃支持,无论是物力人力都好调动得多。相反,若是赵与莒主动挑起战争,这种支持则未必如此坚决了。毕竟百姓都是现实的,他们担心打仗会让自己的父兄丈夫儿子伤亡,担心战后重建会让自己身上的税收负担更重,担心光复之后自己的工作生计被中原更便宜的劳力所取代。
赵与莒可以感受得到,在他穿越来的那个历史上,美国总统罗斯福面对国内孤立主义时,珍珠港事件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及时的事情。
战争的预兆并不仅仅是天际的那朵云,事实上从三天前起,秦大石便没有接到任何来自金国的消息,连赵子曰收买了的金国沿边将领,也一夜之间都失去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新来的将卒,据说是学着大宋的规矩,边疆换防,他们与河北西路完颜陈和尚领的大军交换了防区。
这种障眼法岂能瞒得过有所准备的人!
但这同时,秦大石又隐约有一种危机感,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临安的军事参赞署似乎在哪方面有所疏漏。他最初怀疑的是忠义军处,比起近卫军。忠义军地战斗力确实让人不怎么放心,不过现在蒙胡也不是铁木真时让人闻风色变的蒙胡,数十万忠义军胜或许不可能。可守住一时,等待扫平金国之后地援军还是应该做得到的。
既然变数不是来自于北边的忠义军防区。难道是淮西地真德秀防区?亦或是荆襄的赵葵防区?或者是汉中防区?
在秦大石满心不安地时候,襄阳城中的一处民宅中,一个年轻的儒生轻轻敲打着桌面,在他对面,赵景云自己给自己斟茶。
“战事若起。只怕……”那个敲打着桌面的年轻儒生叹了口气,指了指北面:“曼卿兄。你果真想去看看么?”
“自然想去的,前几年,我曾去过楚州和徐州,去年又去了川蜀、利州,唯有这荆襄之地,虽说一直想来看看,却总也无暇。如今义夫兄在此为赵督使幕僚,正好可以与我行个方便。”赵景云又给那个儒士倒了一杯茶,然后笑道:“尝尝这新雪烹煮地龙井,这龙井可非是凡物。乃是西湖一绝。天子指名的贡茶,托魏师地福。我才弄得这些,也算是义夫兄口福了。”
被称为义夫的年轻儒士又敲打着桌面,虽然接过茶,看赵景云的目光却是有几分为难:“曼卿,你来得却不是时候,如今正是乙等战备中呢。”
提到这个乙等战备,赵景云神情也严肃起来,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道:“义夫兄,我知道,这次乙等战备持续快四个月了,莫非边境之上情形果真如此紧张?”
这位义夫兄姓余,单名,字义夫,乃是蕲州人,如今正在荆襄都督军事制置使赵葵帐下充任幕僚,他年纪还很轻,比起赵景云只怕还略小些,但因为早年家贫曾在白鹿书院求学的缘故,为人显得甚为沉稳。听得赵景云所问,他摇了摇头,谨慎地道:“此事非曼卿兄所能知,去年陛下颁布的军事机密律令,赵督使可是令我背得烂熟。”
赵景云微微有些尴尬,他与余早就相识,虽然谈不上很深厚的交情,但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余这话说得就有些信不过他了。
“曼卿兄,我自然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制度便是制度,若是遵之守之笃行之,那么事无不成,若是轻之慢之破坏之,则事无可成。陛下在《典章论》中说的这番话,不知你曾看过没有。”
这两年来,赵与莒自己也出过几本书,其中便包括这部《典章论》,说的是圣人之治与凡人之治的。谈及圣人之治,特别讲到三代之时画地为牢,为何刑犯束手不逃,而当今之世虽说以囚笼枷锁处之,违法犯禁者却是前赴后续,一个重要原因便在于法令典章缺乏严肃性,不仅小民一无所知,便是上自天子下至大臣,无一不“玩法以自误”,故此,要想让百姓遵守法令典章,就必须确认法令典章地权威,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可因地位高低财富多寡而有所不同,至于“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之语,乃是后世竖儒误解《周礼》,其实应是“刑不尊大夫、礼不卑庶人”之意。
若不是赵与莒这几年来权威日重,声望远胜宋朝历代君王,这他篇文章便可以掀起滔天巨浪来。即使如此,这《典章论》出后,还是引起广泛争论,争论地结果却是以认同赵与莒的这种解释而告终。
故此,赵景云听得余说起《典章论》来,心中便是一凛,这几年他以一介布衣之身,屡屡参赞于国家大事之中,天子、崔相、魏师,都对他另眼相看,让他颇为自负,余一语点醒他,使他不觉毛骨悚然。
“多谢立夫兄。”他离座施礼,又恭恭敬敬地为余在杯中添了茶。
余摇了摇头,还了一礼,二人默默对视,过了会儿,赵景云又道:“我观立夫兄愁眉不展,似乎有所隐忧,不知是为何事?”
“我一直在想,金国与蒙胡究竟会用哪种方略挑起战端。”这是他个人猜测,不算是什么秘密,故此余能够开口,他在桌上用小吃摆出形势来:“我大宋五军区、二军团,除去为机动兵力地临安军区、镇守西南的广州军区之外,其余诸地,皆与敌国接壤,有可能成为敌国攻击之地。忠义军人数虽众,战力一般,蒙胡若攻之,守应有余。徐州兵力虽少,战力却是极强,无论是蒙胡还是金虏都在此吃过大亏,淮西真公为文人掌兵,虽兵多粮足,却少实战经验,荆襄赵督使百战名将,然则兵力稍有不足,汉中自成体系,有地势之险。若我是北虏,当如何攻之?”
“若是以往虏强我弱,必是分兵三路齐头并进,如今我强虏弱,北虏应是集兵力于一处,其余诸处只是骚扰窥隙。那么究竟是哪一路?”
听他这般说,赵景云立刻看向真德秀,真德秀兵力虽多,但是都是已经数年不曾经历过恶战的太平兵士,而且他自己不能算精通兵事,无论是从兵从将的角度来说,攻击真德秀都算是击敌之最弱。但余既是提及此事,想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攻淮西的可能性极小。”发觉赵景云的意思,余摇了摇头,指着代表淮西的两边:“若是攻淮西,真公虽不精于兵事,却也会退保楚州菁华,而我荆襄之军与秦参领徐州之军合围断其退路,临安军团再调兵北援,便形成关门捉贼之势,金虏国力虽弱,却非不通战事,冒这等奇险,智者所不为。”
“川地偏僻,金人便是夺去也无甚收获,而且地势险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攻川地可能性也不大。”赵景云也道。
“剩余的便是我荆襄与徐州了,若是能击垮徐州强兵,我大宋必会举国震动,毕竟近卫军号称大宋第一铁军。而且夺了徐州,这几年徐州、京东建设之成果,便尽入虏手,徐州的铁和布,正可供大军甲和衣。”
“若是能击垮我荆襄之军,则可长驱大宋腹地,顺江南下,直接临安,虽然还有临安军团,若能再战而胜之,便可动摇我大宋国本……”分析到这里,余面色有些变了:“故此,荆襄与徐州虽是战力量强之处,却也是最可能为金国所攻之处。”
赵景云点了点头,虽然余碍于制度不能透露边境情形,但这番分析,分明是在不违反制度的前提下告诉他荆襄面临的严重形势。
“但我担忧的不是此事,举金国全国之兵来攻,我荆襄便是守不住,徐州与淮西又岂会坐视?竞且赵督使精于兵务,胜负之说还很难料。”
“我担忧的是……”说到这里,余微微迟疑,然后道:“万一不只是金国一国来攻荆襄呢?”
“你这是?”赵景云悚然道。
余说到这里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自己困惑的事情仿佛有解了,他立刻站起身,也不与赵景云告辞,撒腿便向外跑:“曼卿,我要去见赵督使!”
赵景云愕然目送他的身形消失在门外,然后又看了看桌面上摆的小吃,半晌也没有想明白过来。他虽然在华亭府亲自经历过一次战事,可究竟不能算是知兵之人,最多只会纸上谈兵,真正进行这种战略分析,并非他所长处。
就在余惊起跑走的时候,临安城中,赵与莒也惊愕地一拍桌子:“红雷又立一大功矣!”
在赵与莒面前的桌上,呈着李云睿送来的最新密奏,这也是潜伏在蒙元内部的“红雷”送来的最新消息。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二六七、大石临敌三不战
更新时间:2009…6…18 19:33:08 本章字数:5357
在此之前,李云睿、霍重城这几年撒出的谍网将金国、蒙元的种种情报都传了回来,有对方在边境的异动,有对方内部的种种变故,这些消息会集于一起,霍重城、李云睿和他们领导的一小队幕僚对此进行分析,再择其重要的报给赵与莒,赵与莒经过筛选之后又通报给三位宰辅、兵部,这般下来,赵与莒与中枢宰辅和兵部军事参赞署一起,定好战略目标后再交与各军。
从赵与莒得到的消息之中,知道蒙胡将在冬季用兵,最初时赵与莒与兵部都认定,蒙胡肯定是全力击溃忠义军,然后南下借着冰冻黄河、近卫军水军无法进入内河参战之机渡河。
兵部军事参赞署模拟蒙元与金国的战术是,由金国率先发动对徐州或者荆湖的袭击,成功牵连住大宋精锐之后,蒙元突袭京东东路,一举击溃战斗力相对较弱的忠义军,攻入徐州背后,与金国合攻徐州。或者二者顺序相反,蒙胡先攻忠义军,然后金国突袭徐州。大宋制定的应对对策,也是针对这种情形下最恶劣状况拟定的。
可是今天接到的“红雷”发来的紧急消息里,蒙元主力并没有在燕云集合,而是去了河北西路。
这也就意味着蒙元不可能把大名府作为突破口,走的不再是铁木真上次南下的老路,而是另辟进攻线路。
原先赵与莒放在大名一带地防线。和悄悄集中于那边的部队,等于是白放了。
战事尚未开始,便被对手摆了一招。这让赵与莒很是郁闷。不过现在不是郁闷的时候,他地眼睛同样在徐州、荆襄两处转来转去:若他是拖雷与完颜守绪的话,会选择哪一处作为突破点呢?
“请崔与之、葛洪、薛极、赵善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