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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她吴太后算什么东西?”朱祁镇一听,又是吴太后无事生非,便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过几日朕的登基大典,也要一律用白的不成?丁香,明日你便到御用监去,说是朕的旨意,看他们谁敢抗旨?”
“皇上。。。。。。”允贤的祖母从床边颤巍巍地站起,“您又何必为了允贤跟他们再起争执?这于你的名声不宜啊。。。。。。”
“奶奶,”朱祁镇急忙命丁香扶谭老太太坐下,“你不必担心。我。。。。。。能为允贤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皇上,老身知道您关心允贤,还让我们住在这坤宁宫,由皇后亲自照料。只是我们谭家世代为医,这衣着避讳之事,是从来不讲究的 。而且,前朝事忙,您也不用这样,日日来瞧允贤。”
朱祁镇望着允贤,唇角带上了一丝和暖的笑意,“这样日日来看她。。。。。。朕很心安。。。。。。”
有多久,没这样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了。初见时,她是养在深闺的淑女,不谙世事,却总是一副侠义心肠;有些笨拙,却十分可爱。再见时,她便是百姓口中所赞的“活观音”,治病救人,从不避忌;纵使被自己的父亲的关在地窖之中,险些饿死,也不忘悬壶济世的初心。雪夜守岁,月下起舞,那一夜“千门万户曈曈日”的连句,其实,已是书尽了对她的思慕。说好了的以后,岁岁一同看烟火,只不知,两人之间了,早已隔了一个朱祁钰的身影。
允贤,我这辈子,最遗恨的的瞬间,并不是在瓦剌得知,祁钰夺了我的皇位。而是,宫中再见,你不顾身体有损,从榻上猛起,脚步踉跄,只为能早一刻,投入祁钰的怀抱。你不知,那一天的雨,淋湿了你的衣襟,濡湿了我的眼角。
夜深了,谭老太太自去安歇,丁香此刻,也懂事的站在殿外。朱祁镇手指,轻轻滑过允贤的瘦削而苍白的脸,柔声低诉,“傻瓜,干嘛老是躺着?你那么爱管闲事,难道准备一直躺在这里偷懒吗?宫中女子千人,有疾而不得医,所以你才创建了医女制度。她们还等着你去治病呢,你要赶快好起来啊。。。。。。”
繁星满天,掩了月的光华。谁的泪,自眼角滑出,不经意间,似乎是明星坠入凡间,惊起一夜的伤感。
夜深人静,朱祁镇回到了乾清宫。一切陈设,与从前似乎无甚改变。只是物是人非,宫中主人早已换了一个,又换了一个。仰头微叹,回想这些年光景,真不知是天命所归,还是造化弄人。
“皇帝。。。。。。你终于回来了。。。。。。哀家已经等了你许久。。。。。。”
孙太后自屏风之后转出,疲累之色微现。
“母后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安寝?”
孙太后缓步走到东边侧榻坐下。不知为何,朱祁镇能感觉出孙太后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从前的孙太后,威势显赫,咄咄逼人;而眼下,虽庄重不减,却仿佛是多了一份沉稳泰然,真正是气度高华,令人折服。
“皇帝是否疑虑,我今日为何要出面保谭氏的命?”
朱祁镇不答,孙太后自顾自的说下去,“那谭氏,几次三番,不计前嫌,救了哀家的命。哀家便是再不知好歹,也要懂得知恩图报。”说着,太后冷笑,“说来也真是讽刺。哀家为了外甥女屡次要杀她,后来,竟然是她把我从汪美麟的毒掌之中救了出来。。。。。。回头想想,哀家这一生,用尽心机,仿佛真的是错了。。。。。。”
“母后不必如此自伤。。。。。。”
“皇帝。。。。。。哀家救她一方面,是为了报恩,另一方面,”说着,目光灼灼的盯着朱祁镇,“是为了你。哀家深知,若是没了允贤,你是不可能安心重登龙位,大明江山,也就没有安稳的那天。”
“母后,”朱祁镇轻轻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其实从瓦剌归来,我便已经没了夺回皇位的野心。只是祁钰。。。。。。他的所作所为,着实令我有些心寒。。。。。。”
“眼下,不管你还有没有野心,大明江山,除了你,没人能扛得起。”
许久的沉默。孙太后起身,拄着龙头拐杖,一步一颤,走到朱祁镇面前,“皇帝,你看哀家的手,颤个不停。哀家真的老了,厌倦了这尔虞我诈,你争我夺。若不是为了大明,哀家宁可永居佛堂,再不踏进宫门一步!可是身为太后,身为这个国家的主宰,你便要担起你的责任。千千万万的大明子民,不能因你的心灰意冷,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乾清宫中,寂静若古墓,只听得更漏滴答,滴答出水的声音。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朱祁镇眼中,风起云涌,在瓦剌,几万士兵,拼了性命,也要护他周全,只因他是皇帝,承载着他们关于家的希望;在京城,瘟疫横行,亲贵百官无不紧闭家门,医馆药铺,家家都提高售价,以谋暴利,终是苦了那些贫民百姓。终于,深深地朝孙太后作了一揖,“儿臣受教。”
孙太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拄着龙头拐杖,一步一步,走向乾清宫殿外。观其背影,疲老之态涌然而生,声音甚是苍老,“皇帝,从此,你便要以大明百姓为重,不可暴躁,不可专断,不可愚懦。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使命。”
☆、伤时
(四)伤时
“母后,”朱祁镇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孙太后闻声,停住脚步,却是没有回头。
“皇帝,允贤的命,哀家只能保到这一步了。虽是用她曾改过姓氏身份这一节糊弄了过去,可那些大臣终究也都不是傻子。若是他们有心揪住允贤不放,她,始终难逃一死。吴氏这边,哀家可以替你看着她,不让她再多生事端。至于汪瑛及党羽,就看皇帝你,如何处置了。”
朱祁镇默默不语。忽然,孙太后又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他,“皇帝,若是将来,你为了允贤做出什么对不起大明的事,哀家也绝不会手软。你若再像以前一样胡来,第一个要谭允贤命的,便是哀家。”
孙太后乘着星光走了,留得朱祁镇一人,对月长叹。允贤,我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永远保得住你?
不知不觉间,数十日已过。草草料理完朱祁钰的丧事后,时隔八年,朱祁镇终于再一次登上了皇位,改年号天顺。看着脚下山呼万岁的朝臣,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一切与从前是那么相似,只是再也不见祁钰那俊秀英挺的身姿,也见不到他总是给予自己的支持的目光。这廊下诸臣,又有哪些是忠心耿耿,又有哪些是笑里藏刀?祁钰走了,孙太后老了;软禁七年,钱皇后的身子也是大不如前,一切,都要靠自己一双眼来分辨,一双臂膀来支撑了。对了,还有允贤。。。。。。朱祁镇皱了皱眉,都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皇上,你又来看娘娘。。。。。。”
朱祁镇横了一眼坤宁宫中迎出来的小宫女,丁香见状,低声训斥,“什么娘娘?坤宁宫中只有皇后一个娘娘,咱们的主子是女官大人。。。。。。”
那小宫女是从前跟着允贤在万安宫伺候的,虽不知就里,但看着新皇与丁香姑姑那严肃的表情,急忙跪下,轻声道,“奴婢一时糊涂。是大人,大人一直还未醒。。。。。。”
朱祁镇面无表情,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不管是谁,若是口舌之上再不知避讳检点,丁香,你也不必来回朕,拖出去,直接乱棍打死便是。”
朱祁镇向来在宫中颇为宽和,瓦剌之变后,更是体谅民生疾苦,从不与这些宫女奴才为难。今日这一番话,虽然未见词严厉色,却是把那小宫女吓得一身冷汗,险些就要哭出来。亏得丁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那小宫女,急急向朱祁镇行礼,“奴婢遵旨。这宫女新来的不懂事,奴婢这就带她下去,好好教教她规矩。大人。。。。。。大人还在里面,等着皇上。。。。。。”
待得出宫门已远,那小宫女方抚着心口,说,“丁香姐姐,吓死我了。咱们这位皇上不是一向宽和待下吗?怎么刚一见面就要打要杀的,还不如原来那位呢。。。。。。”
丁香杏目圆睁,“你再胡说?我立刻便打发你去东厂,拔了你的舌头!”
“丁香姐姐,奴婢不敢了。。。。。。”那小宫女吓得急忙跪下。
“宫中生存,切记,谨言慎行。尤其,是在谭大人这件事上。从今以后,你要忘了她是万安宫的贵妃娘娘,要记得,她是御药房六品司药女官,谭允贤。”
那小宫女走远了,剩的丁香一人,在原地,暗自叹息。大人,若你当年听进了我的话,跟了皇上而不是郕王,纵使会在瓦剌吃几年苦,总也好过眼下,生,不想生,死,也不能死的日子要好过得多吧。。。。。。
寝宫内,程村霞在替允贤诊脉。允贤的脸色愈发苍白了,朱祁镇也明显看出,程村霞紧皱的眉头,似乎比前几日更深了一分。
“怎么?允贤为何还不醒?”
“回皇上,谭大人因小产失血过多,这本不是什么难症。只是回宫后那次大病,本就没有彻底调养好。加之怀孕后,忙着照顾。。。。。。”程村霞顿了一下,仿佛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位刚刚撒手人寰的皇帝。毕竟,到了今天,朱祁镇还没有给他定谥号追尊,谁也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神思垂危,这一下子便都反应上来。而且。。。。。。”程村霞又滞住不言,偷偷觑着朱祁镇的神色。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谭大人似乎,求生欲望不强。这。。。。。。才是她迟迟不能醒转的原因。。。。。。”
朱祁镇心中如同焦雷炸过,心中哀戚,允贤,你便是对祁钰钟情如此吗?他不在了,你便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随他去了吗?
程村霞默默退出,侍立于殿外。朱祁镇拉了允贤的手,只觉瘦骨嶙峋,握在掌中,似乎稍一用力,便能折断。
“允贤。。。。。。你不能就这样去了啊。。。。。。”朱祁镇失神地看着允贤,喃喃自语,“你答应年年陪朕守岁的。你不能欺君啊。祁钰在那边,有你们的见济陪伴,你就算是不记挂朕,你还有奶奶,还有父亲。哦,对了,还有瓦剌,若是也先知道朕没有照顾好你,保不齐便挥师南下。你是‘活观音’啊,怎么忍心看着大明百姓因你受苦呢,允贤。。。。。。朕。。。。。。好想你。。。。。。”
“皇上。。。。。。”珠帘撩动,凌乱了沉寂的思绪与想念。钱皇后莲步蹁跹,踏入寝殿之内,见到眼前之境,却是有一瞬的失神。
“皇后来了。。。。。。”只一刹,朱祁镇便拾了泪珠,神色如常。
“朕。。。。。。下朝无事,来看看允贤的病。。。。。。”
“哦,”钱皇后端庄自持,笑容周全,看不出一丝破绽,“臣妾此来,也是为了允贤的病。皇上前日吩咐,去江南戏班中找允贤那道士师父,曹吉祥来回话,此刻,人已经在乾清宫中了。”
“真的?”朱祁镇双眸登时一亮,“这可太好了。村霞,你快同朕一起去见他。哦,对了,叫上刘平安一起。允贤一向把他说的神乎其神,这下,怕是允贤有救了。”
“是啊。”钱皇后似乎也颇为开心,“臣妾也替允贤高兴。”
朱祁镇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地向乾清宫走去。钱皇后一直维持着唇边得体的微笑,直到脸酸筋麻也不自知。
“娘娘,娘娘。。。。。。”如香见皇后神色有些异常,小心翼翼地喊道。“皇上已经走远了。”
钱皇后脚下一个踉跄,登时觉得头昏眼花,脚下无力。吓得如香急忙上前搀住她。
“娘娘,您不要紧吧。要不要奴婢去传太医?”
钱皇后摇了摇头,声音有气无力,“你扶本宫去窗下坐坐,透透气,便好。”
如香依言,扶着钱皇后坐在了外殿美人榻之上。刚刚好,那个角度,透过重重帘帐,可以遥遥望见,允贤异常苍白的脸。
钱皇后低首,只觉头上后冠压得头颈沉重,便如此刻的心情。其实不是不知道,皇上对允贤,有着近乎偏执的爱。可是每次亲眼所见,他二人自然而然流露出得默契与密切,心,还是会隐隐抽痛。她仰起头,保持着凤仪万象,她是后宫之主,不能拈酸吃醋,不能心生嫉妒,况且允贤,也是实心实意地待她好。
“允贤,你不要吃心。本宫。。。。。。只是有一点点嫉妒你而已。只是。。。。。。一点点。。。。。。”
☆、恨相逢
“允贤。。。。。。允贤。。。。。。还记得我送你的灵芝簪吗?我说过,药中之仙,才衬得起你得品行。。。。。。”
“允贤,你就不能忍忍我的母妃吗?她毕竟年纪大了,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允贤,难道日后你嫁入了郕王府,还要这样抛投露脸地给男人瞧病吗。。。。。。你有没有顾忌过我的感受。。。。。。”
“允贤。。。。。你在瓦剌。。。。。。到底有没有与人苟合。。。。。。”
“谁让你搞出这么多事!你知道今日在朝堂之上,那些老臣是怎么逼朕的么?”
“你们都说朕不配做这个皇帝,可朕现在,就要堂堂正正地做一个皇帝!!!”
一片黑暗之中,朱祁钰的身影一直在允贤身边飞舞,似乎想要拉扯她。允贤一面闪躲,一面想要找出口,逃离这个令人恐惧的境地。
“允贤,你别躲啊,我是祁钰啊,你怎么害怕我?你忘了,清河桥头,我们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了吗?”
“祁钰。。。。。。你不相信我。。。。。。从一开始,你便是不相信我的。。。。。。”允贤哀戚地摇了摇头。
“杭氏!”忽然,吴妃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五根指头恍若幽鬼利爪,向允贤扑来。
“杭氏!你这个妖妇!你害我钰儿不得善终,我要你陪葬!!!”言毕,化身冤魂厉鬼,张牙舞爪,便要拉她去地府赔命。允贤吓得脚下一个趔趄,狼狈的摔倒在地。然而,也不及看有没有受伤,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像无头苍蝇一般,毫无方向地乱跑,却始终跑不出这个怪圈。
“允贤,快跟我走!”
好似一道佛光照进幽暗的地府,身边可怖的身影都瞬间如烟般消散。定睛一看,朱祁镇穿着龙袍,一身乾坤清朗之气,驱散了黑暗,带来了耀眼的光明。
“允贤,”朱祁镇伸出一只手,“快跟我走。”
“去哪里?”
“不要管去哪里,你便跟我走,可好?”
朱祁镇眉眼,似有春风拂过,莫名地就有一股暖意涌上允贤的心头。
“好,”允贤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自瓦剌回归,她又多久没有这样真正舒心地笑了。
“我相信你。这一世,便只跟你走。”
“娘娘!皇上!谭大人醒了!”
猛地睁开双眼,光线太过明亮,刺得双眼微微发痛。允贤一时不辨身在何处,看着眼前的华丽锦绣,微微发怔。
“允贤,你终于醒了。”
钱皇后温柔端庄的笑脸映入眼帘。
“钱姐姐。。。。。。”允贤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每说一句话,便像是吞了一颗毛栗子在喉头,刺拉拉的痛。
“丫头。。。。。。你别说话了,身子虚,还要静养。”
是王道士!允贤又惊又喜,便欲起身,王道士急忙按住她,佯怒道,“你这丫头,升了官儿,便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师父。。。。。。我。。。。。。”
“好了。”王道士一抬手,语气坚决的说,“有什么话等身子好了再说。不然,我即刻就出宫去,你这辈子都甭想再见到我!”
允贤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着王道士年近半百的人,却像小孩子赌气似的嘟着嘴,瞪着她,不禁带了笑意。
“允贤,”钱皇后伸出一双素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微笑着,“你终于醒了。你这一睡,可是将近一个月。本宫,还有皇上,都甚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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