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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烨来过。”
原来,青烨不仅是她的保姆,更是她的助理,仔细想想倒也符合常理,像路西绽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高贵气的人,想必是不太愿意亲自去做跟踪别人这一类事情的。
其实现在乡下的生活水平已经比几十年前有了飞速的跨越,可是却仍旧比城市看起来陈旧了些许,而看起来最陈旧最贫瘠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一户人家了。路西绽在一个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门神画像的木门前面定住脚步,乔倚夏知晓想必那女人便住在此处了。
乔倚夏上前敲了敲门,却不见有人回应,心想家里是否没有人,正欲准备停手时路西绽说道:“继续敲。”
敲了约莫一分钟,一个路过的看起来体态有些臃肿戴着大红色头巾的中年妇女凑到两人的身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还是没人是伐?昨儿个晚上我还寻思着喊他们两口子去我家打牌来着,敲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开门,还真是奇了怪了。”
“您的意思是这家人从昨天晚上就不在了?”乔倚夏问道。
中年妇女点点头:“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我还琢磨着是不是以为我是来讨债的所以不敢给我开门,但今天还是不开,搞不好是真的没有人哦,不过姑娘,你们俩是来干啥地?看起来也不像我们村的人啊?难不成这你俩也是来讨债的?”
乔倚夏皱眉道:“他们家,经常向别人借钱吗?”
“嗨,我这么跟你说吧,这十里八村的几乎个个都借钱给过老陆家,穷得很,再加上这老陆媳妇儿又得了这种怪病,搞得我们一个个都不敢再管他们去讨债了,这近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糟心啊!姑娘我不跟你俩说了,我还急着去地里干活呢哈!”
中年妇女笑得很开,而后冲不远处另外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挥了挥手大喊了一声这就走,从她健谈的性格中便能看出她就是每个电视剧里都一定会有的那种大喇叭类的角色,没什么坏心眼,但是爱八卦,爱谈论是非。不过最大的特点是,这类人口中的话可信度通常极高。
乔倚夏看了路西绽一眼,她的眼神依然如一汪湖水,参不透任何的情绪。乔倚夏扬手正欲继续敲门,路西绽却抬手阻拦了她,而后对着那脏旧的木门敲击了三下:“你真的不想见他吗?”
“他?”乔倚夏再次望向路西绽,企图能够得到答案。
可等来的不是路西绽的答案,而是终于被打开的门,以及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留着金黄色头发,面色蜡黄,眼角有着不容忽视的鱼尾纹的中年女人。她同方才那个健谈的女人看起来岁数相近,可在她的身上却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或许是书卷气,或许是一抹柔情,总而言之,她虽然算不得太美,可是却有着吸引人的魔力。
“你们。”女人只是瞥了她们一眼,就迅速地将目光移开,而后又想把门给关上。
乔倚夏拦住她:“既然在家,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而后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呈现在了女人的眼前。
半年前乔倚夏同石韦去过贫困山区做调查,半年后踏入这间破旧不堪甚至氤氲着发霉的气味的房子,又重新将乔倚夏的思绪拉扯回了半年前。用砖头垒砌成的房子诉说着家庭的贫困,看着有个明显的小窟窿的房顶,想着会不会突然有一个老鼠窜到她的脚边。
除却开门时些微的紧张之外,女人此时淡定的不像话,不紧不慢地帮乔倚夏和路西绽二人倒白开水喝。从监控录像中来看,女人将自己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却也已经足够了,看着女人心如止水且略带沧桑与孤绝的眼神,以及那一头金黄色看起来并不柔顺的头发,乔倚夏可以确定那就是她。
“卢女士。”
☆、第8章 傲娇教授
路西绽清亮而寡淡的声音环绕在这狭小的空间之内,甚至还能听到浅浅的回音。女人抬起头,勾了勾嘴角,皱纹潜伏在眼角,她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的声音。她说:“是我,只有我。”
路西绽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乔倚夏看不穿她的意图,只能顺着她的想法走。
“我得了一种怪病,控制不了我自己的思想。”
乔倚夏抬抬眉毛,礼貌地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你的丈夫?”
“我得了这样的病,他走了,我不怪他,也不恨他。”女人的眼神很真挚,也很动情。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委屈,反倒是磅礴的大气。
“可以看一下你家其它的房间吗?”乔倚夏拢了拢自己的黑风衣,耐着冷空气说道。连屋顶都会漏风,更别指望家里会有暖气或者火炉了,窗户倒是关着,但看得出因为年岁已久并不结实,被风吹得发出碰撞的声响。
卢桂萍点点头。乔倚夏同路西绽起身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间,乔倚夏去了卧房,路西绽去了厨房。只有卢桂萍一个人没动,坐在板凳上,坦然自若。
没过一会儿,路西绽从厨房中出来,走向了卧室,她抱着肩膀走到乔倚夏的身旁。卧房里的床有一边是紧紧贴着墙壁的,而乔倚夏此刻双目正紧紧盯着那一片墙壁。乔倚夏看了身旁的路西绽一眼,道:“路教授,我们出去吧。”
卢桂萍正端着玻璃杯喝水,一点都不紧张,仿佛乔倚夏跟路西绽二人是来作客一般。
“卢女士,你同你丈夫原先感情好吗?”乔倚夏问道。
“好的话,我就算赶他走,他也是不会走的。”
“也就是说,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很早之前便出现了裂痕。”乔倚夏不急不缓地说道。
卢桂萍点点头:“他外面有别的女人,经常彻夜不归。大概一个多月之前吧,他就没再回过家了。”她说得平和而自在,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可方才我还听村民说,前不久才刚刚见过您跟您丈夫,并且看起来同您非常恩爱。”乔倚夏说的是假话,方才那中年妇女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个,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看卢桂萍的反应。
卢桂萍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淡定,她跟寻常的村妇截然不同,她身上带着一股子超脱的平静,似乎什么都惊扰不到她,但就是这种淡定,让她的行为看起来更加的引人怀疑。只见她轻轻一笑,将玻璃杯放下,拿起指甲剪剪起了手指甲:“警官,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您一定听说过吧。”言下之意,无论私底下我们俩闹得有多凶,在外人面前都一定要是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
看来,这卢桂萍的丈夫真的是有些问题。
“卢女士,可以借您的戒指一看吗?”路西绽淡淡道。
此话一出,方才一直保持镇静的卢桂芬手一抖,险些剪到肉,不过很快恢复了方才的镇静:“什么戒指,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他那个穷鬼,哪里买得起戒指。”
“哦,那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藏在厨房里的那枚戒指是谁的吗?”
“什么!”卢桂萍猛然站起来,胸前起伏很快,声音也抬高了不少,“你怎么可以乱翻别人东西,你怎么找到的!”
路西绽冷着一张脸,对上卢桂萍凌厉的目光:“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将戒指拿出来。”
卢桂萍握紧了拳头,知道自己是被路西绽给算计了,她根本就没有找到自己的戒指,可如此一来,自己是逃脱不了了。她皱着眉叹了一声气,似乎是在懊恼,说了一句:“你们等一等。”随即去了厨房。
乔倚夏和路西绽坐在了沙发上,乔倚夏努了努鼻子,这屋子不仅冷,还有一股子阴森气,将乔倚夏冻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她轻声问道路西绽:“你怎么知道她有戒指?”其实正如卢桂萍所说,他们家几乎算得上家徒四壁,她实在想不到她的丈夫当年竟然会大方到给她买戒指,毕竟在他们那个年代,买戒指也需要不小的一笔钱。
“她的手很黑也很粗糙,右手无名指却有一圈很白。”
也就是说,她常年戴着戒指,去扔垃圾时以及现在只是为了应付她们才将戒指故意摘下来。乔倚夏随即继续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她会藏在厨房里?”若是当时路西绽说错了,会造成弄巧成拙的局面。
“猜的。”
“猜的?”乔倚夏有些不敢相信,她会从路西绽嘴里听到猜的这两个字。
路西绽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她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断不会将戒指藏到卧房这种最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由她常年戴着那枚戒指可以知道她很在意,也不可能藏于厕所这种污垢之处。”这家这样小,除了一间卧室,一个厕所,一个算不上客厅的客厅,就只剩下厨房了,“而且,极有可能被她藏在了碗里。”卢桂萍很聪明,她不会想不到警察来了之后一定会对她家进行搜查。
“碗里?”
“碗和碗洗干净之后会摞在一起,我猜,那枚戒指一定在两个碗叠放的缝隙里。”
“那你刚才找了吗?”
“没有。”
乔倚夏微微无奈:“既然你已经有个猜测了,为什么不去验证一下呢?”
“戒指属私人物品,未经她人允许我不能随意去翻。这是道德底线。”路西绽目视前方,睫毛微颤。美艳而孤傲。
乔倚夏很想冲她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想说你已经是局里频来的专家了,翻东西是工作需要,不涉及道德问题。但是坐在这里实在是冻得紧,这刺骨的冷空气让乔倚夏一句话也不愿再多说。
卢桂萍已经进去三分钟了,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却迟迟不见她出来,乔倚夏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却见路西绽正在脱自己的外套,那长风衣是narcisorodriguez秋冬新款,乔倚夏之前在时尚杂志上见过,当时倒是没觉得有多好看,不过穿到路西绽的身上,却比穿到那些模特身上更能显现出这件衣服的精致。
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在这样冷的屋子里脱下衣服来,那带着一丝温热的长风衣已经被放到了自己的怀里,她有些不解地望着路西绽,路西绽没有看她,只是将自己的发丝重新捋到耳后,略带温和地说了句:“我热。”
“热?”乔倚夏觉得冷得都要被冻成冰雕了,她竟然说热。
“人在跑步的时候会惯性的有一种愉悦感,从而分泌脑内啡,而吃辣的时候感官受到刺激,产生内啡肽。而我在思考案子的时候,会产生跟跑步和吃辣相同的感觉,容易兴奋。”路西绽眉眼微微上挑,在乔倚夏的角度看来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俏皮和可爱。
“那我帮你拿着,等你冷了再穿。”
“你先穿着。”
乔倚夏微微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路西绽这种重度强迫症加洁癖加腹黑患者,竟然会允许别人穿她的衣服?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可没说过不用洗。”
☆、第9章 三人同行
路西绽里面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将她完美的身形展现的淋漓尽致,她的身上有一种签单而沁人心脾的香气,不似香水那般浓烈,不若花香那般艳丽,那是一种专属于路西绽的孤冷的仙香。乔倚夏将她的长风衣披于自己身上,手指触摸着衣角,柔软的材质划过她的指尖,带去了丝丝温暖。
卢桂萍出来了,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郁。乔倚夏接过卢桂萍手中的戒指,细细察看了一番,却并无发现异常。她想将戒指交给路西绽,而路西绽却开口问道:“卢女士,您同您先生结婚有二十年了吧。”
“今年,刚好是第二十年。”
乔倚夏手中托着戒指,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皱着眉头谨慎问道:“卢女士,你们结婚这么多年,膝下无子?”
卢桂萍再也笑不出来了,脸色变得惨白,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毫不掺假的痛苦:“有过。”
有过和有是两个意思,有过的意思,是指现如今已经不在了。许是怕乔倚夏和路西绽二人追问下去,卢桂萍使劲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恳求:“我真的不想再提起有关于娃的任何事,我拜托你们不要问了,拜托你们。”
她既不愿提及这段往事,那么硬逼她开口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就算她说了,也或许只是为了搪塞她们而编造的谎言。但可以确定的是,孩子是她的心结,是心口上一道抹不去的疤痕。
乔倚夏和路西绽皆顿时没了声音,倒是卢桂萍,自从方才乔倚夏提及到了孩子的事情,原本淡然自若的她瞬间变得焦躁起来,看起来坐立难安,乔倚夏并不打算打断她,因为此刻她的一举一动正是她心理波动的最佳反映。一直到卢桂萍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哽咽着说道:“两位警官,你们带我走吧,我认罪,我全都认了。”
乔倚夏微微皱眉,如果说在看监控录像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这个女人,那么现在她完全消除了对这个女人是主犯的疑虑。
路西绽起身,那陈旧的沙发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眼睛平视前方,像一个圣洁的女神,微微启齿道:“乔,我们走。”
“为什么!”女人几乎是失控般地大叫了一声,“为什么不抓我呀!我已经全部都认了!”
乔倚夏小心地将戒指放到女人的手心里,而后准备同路西绽一起离开。路西绽个子很高,比一米七二的她还要高出两三公分,精致的容貌与颀长的身形结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傲视尘寰的女神雅典娜。路西绽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语气很淡地说道:“主犯已经落网。当然,如你所愿,身为从犯的你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什么主犯从犯的,我听不懂!”女人脸上滑落一滴泪,从她慌乱的眼神里已经暴露了太多欲盖弥彰的情绪,“我恨那些人,那些人,全部都只配做我的刀下鬼!”
路西绽微微蹙眉,看起来似乎是不愿再同她过多交谈,她向前迈了一小步,只觉被紧紧抱住了腿,毫无疑问,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伤心欲绝的卢桂萍,只见她眼泪汹涌成河,近乎绝望地说着:“不要冤枉他,都是我,跟他没有关系啊!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他一定是为了我才会认罪的,你们不要冤枉他,我求求你们了!”
卢桂萍哭的肝肠寸断,路西绽这样被她紧紧抱着腿,感觉到她的眼泪几乎要蹭到了她的长裤上,乔倚夏看了看有着严重洁癖的路西绽,果然,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但即便如此,路西绽仍然站在原地就那样被她抱着,而不是选择抽开脚离开,因为若是那样的话,很容易会踢到她。
乔倚夏只得俯下身子用力气将她拉开同时保证不扯痛她,女人像是哭的没有力气了,再也拉扯不动她们了,乔倚夏便和路西绽向外走去,刚刚打开门,就看见了风风火火的石韦等人。石韦看起来很急躁,但有有些惊讶,很显然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同二人相遇。
“这刚查到这女人住的地方我们就来了,怎么样啊,她招了没有啊!”石韦后面跟着三个人,商陆白英还有一个平头年轻人。
“招了。”乔倚夏看着石韦,也不知是无奈还是郁闷,只得淡淡地对他说,“一直强调自己就是唯一的凶手。”
“那还不赶快带走,带回局里继续审问啊!”无论是不是主谋,但既然有这样的说辞就一定跟这起案件脱不了干系。
乔倚夏继续说道:“这不是在等你吗,石队。”
“咳咳。”石韦像是有些尴尬,轻了轻嗓子,而后冲身后三人招了招手,“走。”
商陆跟在石韦的身后,进去的时候眼睛盯着那冰雕一般的路西绽,两眼冒桃花,几乎挪不动步子,白英敲了敲他的头,他才回过神来。路西绽实在是话不多,待他们进去之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