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千烈似乎意识到什么,朝千烬的方向看去。
她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望向师妹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你竟然……”她叹了口气,叹息道:“宿命真是奇妙,到了清算的时候,谁都逃不过。师妹,我在下面等你,等到了那边我们再来做……。真正相亲相爱……。的师……师姐妹吧。”
她慢慢合上了眼睛,面目竟无比安详,怕是她一生都没有过那样轻松的表情。这被嫉妒困扰的疯狂的女人,终于在最后获得解脱。
叶风兮和莫清河并肩站在千烬面前,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她们的表情。
“雪吟。”叶风兮试探地唤了一声,慢慢走出来,嘴角牵起的弧度竟无从辨别她此刻的心情:“还是,该改称你千烬。”
千烬认命地闭上眼睛,复又睁眼看着渐渐暗淡的月轮,轻声道:“五日之后,你我初见之地,做个了断吧。”身影迅速隐没进竹林深处,再看时,那空空荡荡的竹林岂还有半分人影。
叶风兮站在原地,仰着头与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对望,东方天际隐隐泛白,那只明亮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
“今夜的月色,真寂寞。”她轻声说,莫清河分明看到,有晶莹的东西,从她眼角滑落,坠进了风里。
这一场可笑的轮回里,宿命会给出最终的答案,只是不知,又有几人完满。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西江城人声鼎沸。无数披甲军士立于城墙,无数百姓在城下眺望。
这一切,只为了城墙上悬挂的尸体。那个穷凶恶极,血屠三寨的凶手终于也如前几位在西江城作乱的人一样,被红衣女将高挂城头。
人们带着无比憧憬的目光,仰望那位站在城头,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无人不相信,这位西江城的守护神,将会屹立于城头,永远地守护他们。
她伸出右手,那一刻,满城寂静。那是怎样的无上威严!
铁拳重重地撞击在铠甲,撞击在心脏上。
“犯我西江城者,杀!扰我西江民者,杀!”
无数军士同她一样以拳撞击胸膛。
“犯我西江城者,杀!扰我西江民者,杀!杀!杀!“
无数声音汇聚到一起,如一股洪流直冲天际。声声高呼,雄浑壮阔,热血沸腾。这便是莫清河统领下的军威,这便是西江城的军威。
西江城沸腾了,无数百姓向那立于城头的将军跪拜,他们高呼“天佑西江。”如潮如浪。
只有那人群中静默的白衣女子,目光复杂。她眼睁睁看着她将千烈的尸体一路小心翼翼地抱回西江,眼睁睁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将千烈的尸体亲手挂上城墙,眼睁睁看着她威风凛凛地接受万人朝拜。
叶风兮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欢呼沸腾里,她忽然奔跑起来,逆着洪流,穿越无数魑魅魍魉,逃亡。
这世间疯了,清河疯了,连她自己也要疯了。
崩塌的那一夜。清河说:“即便烈不死于千烬之手,我也会亲手杀了她。这是我,莫清河得以立于天地所贯彻的正义。虽死无悔。”
她们都是如此执着的人,也都固执且不顾一切。千烈为了追寻武道,不惜毁容舍命;清河为了贯彻理想,不惜忍痛忘情。她们的道路似乎无人能够阻挡,即使一路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或许正是因为同样的执着,一正一邪的两人,才会建立那样的联系。
世上并非只有黑和白两色,善与恶也并非可以轻易评说。千烬的话犹在耳畔回荡。
叶风兮停在城下,在几欲将她埋没的人潮里——痛哭流涕。
人心的复杂善恶,当真难以揣测,无可评说。
三日后,城上的尸体终于被解下,草草丢在在了某个荒岗。一代枭雄,死后却面目全非,受尽凌辱,而这一切正是出自她一心相护的丫头之手。也正是她一心相护的丫头,从荒岗背回她的尸体,在无人之夜,悄悄葬入将军府。
莫清河一身戎装跪在新坟前。
“烈。”她轻声呼唤,还哪有半分威严可言。
只是这世上再无人会回应她,再无人肯唤她一声小丫头。
她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痛苦又绝望,在某个躲藏在暗处的人惊愕的目光里,将一身引以为傲的戎装撕得粉碎。
在长久的沉默中,她终于是崩溃了。
叶风兮踌躇许久,终是不敢踏出一步。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直到那人这样说,叶风兮才歉意地走出来。
“抱歉。”
“有酒吗。”
“我去取。”
月亮由圆满慢慢残缺,寂寞的光依然静静守望着这片爱恨交织的土地。
几十个空坛子翻倒在地上,风吹过的时候发出呜呜悲泣。
半倚青石,就那样瘫软在地上。似是醉了,却又从未有过的清醒。
“风兮”她醉醺醺道:“你知道吗,我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阿烈。要不是阿烈我不知死了多少次。
“五年前,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捕快,满怀抱负却处处碰壁。那时候县里发生了一场命案,死掉的女孩先是被人奸淫,后来被那帮畜生杀害,因为人是县里首富的儿子杀的,县官不敢管,案子便草草了事,那女孩的父亲知道了,活活吊死在衙门前。
“我咽不下这口气,不能看无辜人平白枉死便夜里一个人潜进那家宅子,想将杀人者绳之以法,奈何我武功低微,刚进去便被人发现了。”
“是千烈救了你?”叶风兮含糊不清的问。
“嗯。”莫清河点点头:“她当时问我,干嘛自己往火坑里跳。我说你与其救我不如帮我杀了他们少主子。”
“后来呢?”
“后来阿烈不但救了我,还帮我杀了那人,尸体挂在衙门门口。那之后我便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来到西江城,五年来阿烈多次亲自指点我武艺,隐在暗处为我提供情报,有时候也会和我一起行动,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千山浪子常九歌,那个淫魔。世人只知是我莫清河废掉他武功将他捉拿归案,全都拍手称赞还给了我红衣女将的称号。”她忽然拼命地摇头:“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是阿烈,如果不是阿烈我那时候就该死了,没有阿烈,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知道我知道她就是我连日来苦苦追寻的凶手时是什么心情吗。一个你憧憬仰慕对你有天大恩情的人竟是你不共戴天的死对头。我这几天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认识她该多好。如果当年就那么死了多好。我知道我必须杀了她不杀她我要如何面对我心中的信仰,如何面对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可你知道吗,千烈死的那一刻,我到底有多难过。”她疯狂地往嘴里灌酒,酒呛进鼻子里,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往外流。”
“值得吗,值得吗清河。”叶风兮苦笑着问。
她红着眼睛:“风兮,这便是责任,是我对天下、对西江百姓、对自己的责任。我莫清河若不能活的堂堂正正,顶天立地。那比死还残忍。”
长久的静默。
“风兮你说,千烬和千烈哪一个都不是纯粹的坏人吧。她们太复杂了,复杂到善恶难辨。”
“所以当你怀有一种执念,你就无需考虑过多,迟疑会动摇你的信念,会钝化你的剑。”
莫清河哑然,想不到这样坚硬如铁的话竟然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这是千烬说的。”叶风兮解释道。
莫清河叹了口气,有些怅然:“也只有她们那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觉悟吧,因为注定要踏着别人的鲜血,所以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动摇。”
叶风兮沉默。
“风兮。”她轻轻问:“若是你我那夜没有尾随雪……千烬,是不是便不会如此了。你的痛苦,未必少过我”
“清河可是后悔了?”
“……也许。”
她微微阖眼,一字字道:“无论千烬是谁,我都一定要杀了她。”她微微苦笑:“这是我叶风兮作为纯元宫弟子,经年蒙受师门之恩,不可推卸的责任。”
莫清河叹了口气:“且不论千烬的武功,就是她的本命蛊很让人头疼。”
黑暗里,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微微亮了亮。
“需要我带人手吗?”莫清河问。
“她的命只可以由我来取。”
“真不知道该祝愿你什么好,你或是她死掉我都会觉得难过。若没有这些江湖恩怨,我们三人也许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她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干了它吧,算是我为你践行。”
叶风兮坐起来,举起坛子用力的撞上:“有你这个朋友,此生无憾。”
“此生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中原边界的深山里,一颗巨大的桃树,挑花盛开。月光下纯白的花瓣偶尔掉落,一双素白如玉的手,轻轻拾起落在肩头的花瓣。
“终南山兮终年雪,绝壁空谷雪吟梅。”这个江湖上谈之色变的女人,竟在月光下对着一片花瓣吟起来自中原的诗,若是叶风兮听到恐怕会失声惊呼。然而,这便是“雪吟”的真正出处。
她微微一笑,月光清冷,星河璀璨,她却在一片冷清里看到了雪花飘落。
然而,并没有雪花,只有星辰兀自沿着不可探寻的轨迹变化着,在彼此命运交会的时刻,产生了无可预料的纠葛,那些大大小小的牵绊像是交织缠绕的荆棘花,终归沉沦进命运的漩涡,无可自拔。
她身着一身火红的苗服,满身银器熠熠生辉。左臂挽起的袖子下,雪白的肌肤上青色的宛如藤蔓般的缠绕在她蜜一般细腻的肌肤上。将这朵刺在身上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朵传说中的花的另一个含义。
束缚、妖艳凄美、灵魂嘲讽以及命运的折磨。
一朵花,竟诠释了她的一生。
叶风兮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十年来游荡在她心里的亡灵并没有去往彼岸,而一直停留在世间,辗转飘零。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她轻声道,忽然苦笑:“风兮姐姐,你只记得这一句却忘了下一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她不曾忘记过她,却再也无法认出她。
从第一次错过开始,便注定了她们一生都会在错过里轮回,在轮回里错过。
千烬默默地闭上眼睛,往昔经历的事,遇过的人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十二年前的那一场雪,是她充满血色的生命里唯一的纯白。
终南山纯元宫,一个人唤醒了她闭封的心灵,一个人夺走了她最后的纯真。
那一日,她并没有如叶风兮吩咐的那样呆在客栈,反而沿着崎岖的山路,冒着风雪艰难跋涉到了山巅,纯元宫的殿宇稳稳坐落。
她叩响了纯元宫的大门,见到了二长老南极子,放下所有的骄傲跪在那人面前祈求:“请收下我吧,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好,请你教我武功。”
“要你杀人你也愿意吗?”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只犹豫了一瞬,立刻重重的点头:“嗯。”
她学武唯一的目的便是报仇,既然能报仇,杀人又算得了什么。
“哼。”南极子却忽然变了脸色:“小小年纪心性竟如此歹毒,我若授你武功,你长大了岂不是要为祸武林!你走吧,纯元宫不会收下你。”
那样的话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如此的恶毒,不留半点余地便将直接她打入了地狱里。
外面还是狂风暴雪,她却被那人赶出门。年幼的她心里仍抱着一丝幻想,在纯元宫紧闭的大门外长跪不起,祈求能换得一点同情。
她一直跪在门外,风雪将她瘦小的身子渐渐淹没。
叶风兮的白裘,是她仅能御寒的温暖。
混沌中,她不自觉地模仿起叶风兮为她渡功的真气游走路线,连如何提气都不懂的她,没有任何人的指导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天分和毅力竟然凝聚出了稀薄的真气,沿着经脉按记忆中的线路流转。
于是她逃过了那个暴雪之夜,也有命活着,直到醉花婆婆发现了她旁人无可企及的武学天赋,收她为徒。但是她的心却在那场风雪里冷却死亡了,从此她再也不相信,再也不会祈求别人的怜悯,即使在醉花婆婆门下学艺时受尽折磨,即使是被无数杀手追的亡命天涯,她再也没有低下过头颅,说过半句软话。
黎明时分,风雪停歇,她的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仿佛一个雪人。
阳光穿破浓重的夜幕,苍白的光芒下,她笑了,冷酷的样子令整个世界一片霜雪。
“纯元宫,南极子。今日之辱,必以血偿。”
她直起僵硬的膝盖,踉踉跄跄,走向山下。山路上,一辆马车从她身后奔驰,擦肩而过。
她略微横过一眼,叶风兮的车夫也看到了她。她至今都不明白那种带了恶毒的得意表情的缘由,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
若是惹我,便杀之。
她独自离开终南山,在漫无边际的流浪中被翠花婆婆选中,作为门派传承的工具,改名为“千烬。”
千烬,千烬,千里烈火苍生烬。
她这一生,将仅为复仇而活,仇恨的火焰在她的心中燃烧,化成燎原之火,誓将世间吞没。
两年之前,她终于找到了当年杀害父母的另一个凶手,他虽然已经改换姓名却掩盖不了他对她犯下的罪孽。
江南参家,参镇海。这个江湖上出了名的上门女婿,使参家光耀门楣的平涛公子,参家老家主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器重的甚至将传予家主之位的好女婿为他们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一夜之间在江湖除名,浪里蛟参家,几世几代的经营打拼,顷刻毁于一旦。
踏着鲜血,在尸横遍野院子里,她微微冷笑,哪怕她的脚下正践踏着妇人的头颅,而她的怀里是尚未满月的婴儿冰冷的尸体,她沉迷在仇恨里,为仇恨带来的巨大力量欣喜若狂,忘乎所以。
然而,这仅仅是她复仇之火的开始。
参家的屠杀之后,她一边与紧随而至的杀手玩猎杀的游戏,一边等待机会向践踏她尊严,抹杀她希望的另一个仇人展现她的怒火。
纯元宫,南极子。
这个名字十二年来一直被她狠狠地记在心里。
终于,参家惨案的两年之后,她得到了机会。
她在洛阳纯元宫产业下的一座私宅里找到了南极子。
彼时,纯元宫的弟子全因她的毒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她踩着一个人的脑袋,微笑着打量被她踩在脚下的人狰狞的脸,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中黑色的短刀,视线转向面前盘膝而坐一动不动的南极子,笑道:“你们纯元宫的弟子也不怎么样嘛,什么中原武林三大派,我看连江南参家的护卫都不如,老东西,你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
“妖女,果然被我说中了,授你武艺,你只会为祸天下武林!”
千烬啐了他一口,冷笑:“我会有今天还不是拜你所赐。我跪在你脚下苦苦哀求你收留我,你却将我赶出门外,那时候我只有十岁啊,你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在暴风雪里跪了整整一夜,你连给我在阳光下生活的资格都没有,因我年幼无知的一句话便将我打入地府永不超生,我作恶多端早就有了下地狱的准备,但是你也会陪着我!”
南极子叹了口气,仿佛想起了十二年前那一幕:“我承认,我确实有负于你,你想要报复尽管冲我来,别为难这些年轻的弟子,他们是无辜的。”
千烬冷笑:“你们纯元宫没一个好东西,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你不是曾断言我为祸武林吗,我就为祸武林让你看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