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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皆知,江南本非三足鼎立而是四大家族并驾齐驱,浪里蛟参家——两年前一夜之间从江湖中除名。
参家本是江南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靠水帮航运为生。参家传到参蛟一代门下无子只有育有一女,十二年前参蛟为女儿招来一个女婿,也就是后来名震江湖的平涛公子参镇海。
两年后老家主病逝,参镇海继承家主之位,只用了短短八年时间使参家一跃跻身于四大家族,鼎盛时江南大大小小的船帮都由参家掌控,实力遍布江南各地,隐隐有江南四家族之首的姿态。
两年前,参家一夜间惨遭灭门。纵横分布于宅内的河道全都染成了红色,参镇海的尸体泡在水里,腐烂见白骨,面目全非。参家上下六十四口加之门人弟子共五百四十二人无一生还,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参家多年来积累下的势力随着参家的灭门顷刻间垮塌。
然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凶手竟嚣张的在参家祠堂留下名姓。
苗疆毒女千烬之名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江湖人尽皆知。
与参家交情深厚的门派家族曾集高价悬赏千烬的人头,无数杀手闻风而动,天涯海角追杀千烬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江湖上对千烬只有数之不尽的传说流言,却始终不曾有人亲眼见过千烬。
所有见过她的人,全死了。
这是一个凶名赫赫且神秘冷酷的女子。
“怎知便是毒女千烬下的手?”叶风兮问。
“销魂香。被屠杀的两处寨子全都残有销魂香的味道。销魂香本是我苗疆醉花门派的独门秘籍,醉花门自醉花婆婆仙逝后只有千烬一个传人。除了千烬怕是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人拥有,况且这种残忍的行事风格,也与千烬一贯作风如出一辙。虽不知千烬目的何在,但此举无疑是在向我西江城宣战,我作为西江城将军,定不饶她!”酒樽被狠狠砸在桌子上,溢出的酒水却浇不灭她眼中的熊熊烈焰。
“但是……”叶风兮迟疑道:“传闻千烬善于易容,其样貌千变万化根本无从分辨,想要杀她,谈何容易。”
“不止如此。”莫清河接道:“世人只知千烬杀人如麻,行踪诡异却不知千烬还有一保命符。”
“保命符?”
“千烬师承苗疆毒婆醉花婆婆门下。醉花一脉不止毒功了得,对蛊术的钻研更是深不可测。据说醉花婆婆与千烬师徒二人共同制出一种蛊,蛊虫留在体内,若蛊主受到致命伤害蛊虫便会代蛊主死亡,蛊主经过一段假死之后自可苏醒。”
“本命之蛊?”叶风兮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此人物,清河你要如何对付?”
莫清河却忽然笑了,那样明媚又带着一点狭促,威严尽退:“我有办法让她出不去我西江城之地,但是要抓要杀却需要风兮你的帮助。纯元宫的门人,大概不会拒绝吧。”
叶风兮一怔:“你何时知道的?”
“你佩剑的剑脊上可是清清楚楚刻着‘含光’二字。纯元宫镇宫之宝,无上神兵含光剑,没想到我竟有幸得见。纯元宫肯将此物交予你,风兮在门中地位怕是不低吧,将来门主之位岂不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清河可是在打趣我?”叶风兮笑道。
莫清河收了笑,正色道:“风兮,我知你纯元宫与千烬有血海深仇,中原武林素来不插手苗疆之事,你自此前来怕也是为了千烬吧,既然如此,你我二人联手可好。”
“得清河相助自是再好不过,但风兮初来乍到,如何帮得上你?”
“落月寨被屠之后,我便已下令封锁西江城全境,只入不出,千烬就算插了翅膀也逃不出西江之地,我们只需要从人群里将她揪出来便可。”
“话虽如此,然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这你不必担心,她既然连屠两寨就一定是为了某个目的,目的达成之前,她一定会再次行动。西江城全城戒严,从城内下手不易,她应会选择继续由村寨入手,余下的十个寨子我早已安排重兵看护,唯有凉夷寨地势险峻,距西江城又最远,重兵不易行进,只有如风兮这般的武林中人方有一战之力,所以凉夷寨便只得劳烦风兮。我有把握,千烬一定会再次出现。”
“那便依清河所言。”
深夜时分,一只白鸽飞出将军府的高墙大院,一路向西飞进城郊一片茂密的竹林,轻盈的落在某个人的手上。
那人解下鸽子腿上系着的细竹筒,放飞鸽子,取出里面的纸条。
“今日无事。纯元宫人果然入西江,一切依计而行。”
那人会心一笑,吹了火折子正要烧毁,忽然发现纸条的背后还有一行小字。
“今天碰上了个奇怪的人,长得跟天仙似的,却狂的不得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好生气人!”
不同于之前的严肃口吻,倒像是有几分嗔怨的意味。那人不可遏制的咧开嘴,无声笑开。
作者有话要说:
☆、(四)
山间云雾飘渺,欲雨未雨。
马蹄踏在湿润的泥土上,留下道道浅痕。
“朋友,既已跟了风兮这么久,何不现身一见?”叶风兮悠悠道,脸上带着恬淡暖人的笑意,右手却悄悄摸上剑柄。
天地悠悠,寂静默然。她停下马,淡定地坐在马上,耐心的等着。
不多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拨开树枝,踏着青草,缓缓行来。
叶风兮调转马头,却看到一身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她不由一愣:“怎么会是你?”
“雪吟。”她说。
“什么?”叶风兮诧异地环顾四周:“你可是在同我说话?”
那人牵起嘴角,似是嘲讽:“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说,我在同谁说话?”
叶风兮诧异的表情再次扩大。
“你那日问我姓名,如今我告知与你。叶姑娘莫不是忘了这件事了吧。”雪吟淡淡道。
叶风兮恍然大悟:“原来是雪吟姑娘。”一瞬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静默片刻。忽然幽幽道:“雪吟,真是个好名字。”
雪吟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叶风兮黯然的瞬间,她却无声地笑了,那样柔软的,温暖的,仿佛能融化初雪的笑容,一闪即逝。
“雪吟姑娘,一路从西江城尾随我至此,只是为了告知风兮姓名吗?”
“天地之大,你怎知我便是尾随与你,你我或许只是恰好走了同一条路。”
叶风兮哑然,心里暗忖,这人少言寡语,想不到竟如此犀利。
“那么风兮将往凉夷寨,不知是否依旧与雪吟姑娘同路?”
“正是。”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言,直到暮色苍茫,乌黑的云缓慢飘动翻滚。
大山腹地,叶风兮栓了马,望着天空道:“前方有一山洞,我看天色已晚,不如今日便在此地歇息。大概再有两日便能到凉夷寨了。”
雪吟仍以沉默回应。
叶风兮叹了口气,又道:“你且去洞中等我,我拾些枯枝生火。”
黑影迅速飞至,叶风兮下意识接过,却是一香囊。
“苗疆多毒物,此物可驱。”
叶风兮会心一笑:“多谢。”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叶风兮抱着枯枝归来,刚入山洞,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
“驱虫粉。苗疆不比中原,夜晚毒虫横行,撒了这粉末,毒物们闻了味道,便会避开。”
叶风兮放下枯枝,边生火边道:“我看你样貌应该是汉人,不想竟对苗疆如此熟悉。”
“漂泊江湖数载,苗疆也并非初来。你呢,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为寻人而来。”叶风兮说。
“仇人?”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雪吟突然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叶风兮不悦。
“我笑你不知仇恨为何物,却堂而皇之地说什么不共戴天,当真可笑。”
“何出此言?”
“你的眼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气。”
叶风兮蓦然僵住了。
“你胡说,我当然愤怒,当然痛恨,此次奉师命下山,便是为师叔报仇的!”她反驳。
精致的容颜,眼角缝了丝冷笑。雪吟不再言语。
那样漠然的样子,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真是无懈可击。叶风兮颓然地叹了口气。
她确实不知何为仇恨。以前有人和她说过,那时她不懂,直到现在她也不懂。她是如此善良的人,懂得忍耐和迁就,嫌少与人争执,即使受到伤害也一笑置之。
她十岁入终南山纯元宫学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因天赋卓绝受到师门严厉的教导,十二年来,即使同门师兄妹也鲜少接触,唯有风雪常伴左右。她在山中清修,不曾被红尘叨扰,她有赤子般洁净无瑕的心灵,纯白如雪,如山中仙人,也少了凡人的复杂爱恨。
山风携着浓重的水汽,吹进狭小的山洞里,不断扯散升腾的火焰。简单的烤热干粮,两人隔着火堆,静默而坐。
叶风兮望着火焰出神,心里反复咀嚼“仇恨”二字。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怅然。她扯出颈上细线,一块木牌妥帖地躺在她掌中,岁月为它带来一丝陈旧却被主人精心的保存着。
她的眼神变的柔软,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个神秘寡言的同伴,忽然间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熟悉,低声道:“真的很像啊。”
“什么像?”雪吟漫不经心道。
叶风兮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你很像,多年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
雪吟抬起头,目光停留在她手心:“怎样的人。”
叶风兮弯弯唇角:“她和你一样,即使面带笑意,那双眼睛却是不会笑的。”
“愿闻其详。”
她平和悲悯的脸上渐渐漫上悲伤的情绪,眼神空茫。
山雨潇潇,山洞里的火焰,仿佛世界唯一的光源。
作者有话要说:
☆、(五)
铺天盖地的大雪,汹涌澎湃,如涛如浪仿佛要将天地淹没。这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竟是如此猛烈,看着天色,不知会持续到几时才能停歇。
风雪里,一架马车匆匆奔驰在镇子的街巷。
“等一下。”马车里传出一道稚嫩的声音。
马夫停了车:“小姐何事?老爷已经在纯元宫了,我们得趁着天亮赶紧上山才是。”
“我想看看娘。”说着,车上的女孩便已跳下马车:“王叔,你到前面等我吧。”
马夫叹了口气,他是知道的,小姐此去怕是很久都不能下山:“那小姐小心点,我在前面的等您。”
“恩。”叶风兮轻声回应,裹紧身上的白裘,仿佛融进了风雪里。集市上,她买了几个烧饼,妥帖地护在胸口,只身一人向镇外走去去。
漫天的风雪阻碍了她对周围的感知,并不知道此刻她的身后悄悄尾随着一道影子,那影子从集市上一路跟随她出了镇子,直到方圆再无人影,那影子加快步伐,离她越来越近,一个迅猛的冲势,将毫无防备的她铺在雪地上,脖子瞬间被死死卡住。
“把烧饼给我。”那声音狠狠道。然而手中力气不足,竟被身下的人大力挣开了。
她稍作停顿,再一次扑出去,叶风兮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又被她扑倒并卡住喉咙。
“把烧饼交出来。”那人又说了一遍,手上用足了力气,叶风兮脸渐渐涨红。
雪不停往衣领里冠眨眼间衣领便已湿透,风雪阻碍了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要一睁开眼睛,雪花便会落进眼睛里。年幼的她慌乱之下,凭着感觉狠狠地朝压住自己的人揍了一拳,只听一声闷哼,那人被她这卯足力的一拳打得倒飞出去。
叶风兮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的不适感半天才消退。她拍拍身上的雪,看见不远处被她打飞的人一动不动的趴在雪里。她心里一惊‘该不会是死了吧。’
叶风兮慢慢靠过去,试探的问道:“你怎么样。”
走到离倒下的人几步远的地方。雪地里的人突然抬起了头,作势要一跃而起,叶风兮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你别过来!”
然而那人似乎用尽了力气,挣扎了几下,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看身影,竟是个女孩。
叶风兮稍稍放心,再度小心翼翼的靠过去:“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女孩抬起清丽的脸旁,嘴角青肿挂着一丝鲜血,那一拳打在了她的嘴角。她用没有温度的眼睛冷冷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滚开,你别过来。”她厉声说道。漂亮的眼睛,无情又冷酷——那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反而被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伤痕累累的野兽。
仿佛被她的气势震慑,叶风兮惊愕地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略小一些的孩子。
那是什么样的绝望情绪和求生渴望才会有的眼神。
她顿了顿,小声说:“你想要我的饼?”
女孩眼里露出一闪即逝的渴望的光。
叶风兮看着面前半跪的女孩,这么冷的天里她却赤着脚踩在雪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冻成黑紫色,身上沾染了大片的暗红的棉衣也破烂不堪,难以御寒。叶风兮将饼递到女孩面前:“给你,快吃吧,还热着呢。”
然而女孩竟没有半分感激的神色,她警惕的看着叶风兮,冷冷道:“你会有这么好心。”说着一把将眼前的烧饼打飞。
叶风兮惊呼一声:“我的烧饼!”飞快地跑去稳稳接住,然而脚下一滑,竟跌在地上,烧饼也从她手中再度脱飞,油纸散开,烧饼滚了一地。
女孩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叶风兮恼恨地瞪了她一眼:“这可是给我娘买的,你不吃也不用扔掉啊。”
她飞快捡起地上的烧饼,吹去上面的薄雪,用油纸重新包好,庆幸道:“还好没脏。”
叶风兮本不欲在与她多做纠缠,可是看到那个倔强跪在雪地里的人,终究是于心不忍,她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叶风兮叹了口气,善良的她还是耐着性子走到了女孩面前。她蹲下来,拿出一个烧饼,掰开一半在嘴里咬了一口:“很好吃的。”说着将另外半块递到女孩面前:“你也吃吧。”
仿佛被她眼里的真诚触动,冷漠凶狠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小心翼翼地拿过烧饼,仍旧戒备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忽然狼吞虎咽起来。
叶风兮温柔的笑了笑,将剩下的烧饼都放在她面前:“慢慢吃,别噎着。我可没水给你喝,我叫叶风兮,你呢?”
不待答话,女孩突然捂住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她不由分说的抓起一把雪就往嘴里塞,好一会才缓过来,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瞪着叶风兮。
叶风兮被她瞪得心惊,有些虚委屈道:“我提醒过你的。”
女孩子不屑地哼了哼,抬起头看着这个蹲下来仍比自己略高的人,冷笑。
叶风兮被她盯得不自在,小声道:“以后别再抢人家东西了。”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叶风兮的眼睛,眼里满是恶毒的讽刺:“你以为施舍我口吃的就有资格来教训我?抢人东西又怎么样,东西被抢死不了,不偷不抢我就会死。”
不善言辞的叶风兮一瞬间说不话来,她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家里人呢,她们都不管你吗?”
仿佛被触碰了某个禁忌,她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嘴上却淡淡道:“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叶风兮歉意的低下头。
“知不知道又怎样反正我不在乎。”
冷漠的样子,倔强地应对外部的一切。
她盯着叶风兮的眼睛,忽然笑道:“你一定还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