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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离开过。”邦德说道，“酒店的记录显示丹尼尔·赫伯特在七十二小时内没有离开过酒店，所有的饮食由酒店提供。如果他从非正常渠道离开，我们不会没有察觉。”
他的面前放着丹尼尔·赫伯特的肖像。他看上去很年轻，在二十岁左右。
玛格努森走到那幅版画前，目光停留在版画上，仔细地审视着：“版画左下角的树丛比我记忆中的版本歪斜了十分之一。”
澹台楚一惊，转头去看那幅版画。
不知是否是玛格努森的怀疑起了作用，澹台楚盯着那幅画几秒，总觉得房屋的某些部分悄然发生了变化。
从腕表里调出红罗宾对这栋三层小楼的素描，澹台楚目光在两者之间反复游移：“你是对的。”
不止是左下角的树丛比玛格努森记忆中的版本歪斜了一些，二楼中间靠右的那扇窗户的窗帘的褶皱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联想到SCP基金会收容的那幅、会随着亚洲地区的局势而改变内容的神秘古画，澹台楚犹豫了几秒，随即抬起手臂，掌心与版画相贴。
眉间浅淡红色逐渐浮现，澹台楚闭上眼睛，指尖下细碎光点聚集成一只微小的瑰丽蝴蝶，缓缓渗入版画之内。
将意识寄存在这只蝴蝶之上，澹台楚藉由着它的“眼睛”观察着版画内的空间。
这个空间不大，不过是三层的小楼和附带的一个花园。整个空间死寂无声，没有风声、昆虫的悉悉索索声或是任何动物的声音，就如同毫无生命存在。
驱使蝴蝶散成光点，澹台楚忍住这种自由感带来的、无可比拟一经碰触就会成瘾的快。感，向着小楼内部飘去。
版画外的房间之内，倚着墙壁、掌心始终与版画相贴的澹台楚眉间浅红渐渐加深。
蝙蝠侠沉默着站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
小楼的一层空无一人，按照摆放的桌椅来看，应当是湿婆集会的场所。澹台楚收敛细碎光点发出的光芒，驱使着光点像是飘飞不定的微尘般游走到了二楼。
她仅仅在二楼楼梯处透过半开半掩的房门一眼，就迅速退回一楼，离开了版画。
眉间深红快速消退回浅红，澹台楚睁开眼睛：“湿婆在版画中房屋的第二层里。”
蝙蝠侠问道：“实体能够进入吗？”
澹台楚点点头：“我最多送两个人进入。”
“夜翼。”蝙蝠侠侧过头去看了站在红罗宾和陶德之间的夜翼一眼。
澹台楚吸了口气，轻声快速呢喃：“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胡蝶也，不知周也。”
她再度闭上眼睛，与这幅版画意识相连。眉间刚褪下不久的浅红复又加深，澹台楚指尖上浮现的绚丽光点不断渗入版画之中。
随着大量光点没入版画，版画内的空间如液体般自墙壁上渐渐倾泻而出，直到形成一条甬道。
澹台楚眨了眨眼，以适应眼中骤然多出来的、源自于意识而艳丽至极的景象：“我会维持这条通道。”
“十分钟内我和夜翼没有出现，就永久封闭它。”
蝙蝠侠显然预留了时间。他们实际上只用了一分五十二秒就从画中带出了湿婆，或者说，两位丹尼尔·赫伯特。
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毫无区别，甚至脸上那惊讶中又有些无所谓态度的笑容都如出一辙。
红罗宾问道：“双胞胎？”
“他们希望如此。”汉尼拔修长手指在房间的酒柜上划过，试了试那柄调酒勺的硬度，随即走到两人身旁，“脸部肌肉过于僵硬。”
他并未指明是谁的脸部肌肉。
澹台楚点点头，从密码箱里取出了两支注射器、两支浅金近乎透明的试剂和一瓶酒精：“可以在十分钟内阻碍毒素的侵入。”
夏洛克默契地从她手中接过一支注射器和试管，和塞西莉亚同时为两人注射了药剂，以防他们利用氰化物自杀。
汉尼拔直到他们为两人注射完试剂后才毫不犹豫地用调酒勺力道合适地敲击着坐在左面之人的脸颊。
他似乎没有留情，对方的肌肉一瞬间因疼痛和打击而变形，倒抽了一口气。
汉尼拔站起身，将调酒勺搁置在桌上。玛格努森将纸巾递给他。
汉尼拔用纸巾沾了点塞西莉亚早就备好的酒精，擦拭起对方的眼眶。随着淡黄色和浅灰色在纸巾晕开，对方的眼睛的间距和深度发生了一些细小的改变。
修长手指沿着对方的下颌摸索，汉尼拔耐心地等到酒精渗入了面具与他的肌肤之间、并使得原本平整贴在他脸上的面具与脸颊间出现了小小的缝隙，才接过塞西莉亚递来的薄如纸张的手术刀，刀尖沿着那道缝隙刺入，将缝隙慢慢地扩大。
他的手指稳定而灵活，没有在对方的脸颊上留下任何一道伤痕。平整的刀背轻轻地在他的脸上移动，微微上挑的锋锐刀刃则破开了做工精细的面具。
面具下是张更加年轻的面孔。看上去不过十八岁左右的青年丝毫没有因那柄正快速割开他的面具的手术刀而感到恐慌。
他的表情让澹台楚很熟悉。
那些相信有来世、而今世他们的所作所为必将为他们换取一个完美来世的精神病态者常常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平静而狂热，祥和而残忍。
身体先于意志行动，澹台楚起身的时候带翻了她身侧的高背椅。没等她的指尖碰触到近在咫尺的密码箱，她就听见了汉尼拔骤然抽身后退和温热溅在衣料上的声音。
第一时间用披风替澹台楚挡下随着两人头颅炸裂而飞溅出的血液的蝙蝠侠放下披风，
澹台楚闭了闭眼，转过身。
沉默着上前取过汉尼拔手中的手术刀，澹台楚割开两人的衣袖。戴着人皮面具的青年的手臂上有着缄默印记，而在缄默印记下有着一行尚未被药剂腐蚀完全的细小梵文。
译作波拉乎曼，或是另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称婆罗门。除了指代瓦尔那制度下的第一等级外，这同样也是毗湿奴曾经的化身的称谓。
而丹尼尔·赫伯特手臂上的梵文……
澹台楚皱眉。
不是她预料中的黑天或是罗摩，而是湿婆。
这可不像是湿婆展露出的性格。
斜靠着墙的莫里亚蒂侧了侧头，像是在倾听耳机里传来的消息，随即懒洋洋地拖着音调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考：“阿卡姆疯人院似乎出了点小问题。不过不用担心，愚人遇到了皇帝，皇后撞上了皇后，战车对上了城堡，其他的不过是骑士和禁卫军而已。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成为将死皇帝的那枚棋子。”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小丑和超人对峙，哈莉·奎因——或许还有毒藤女——和神奇女侠相遇，绿灯侠与闪电侠的对手是班恩，其余的罪犯们暂时没有对上正义联盟，但极有可能被小丑利用对付超人。
毕竟，正义联盟有个最大的弱点，即蝙蝠侠为正义联盟定下的不杀人原则。尽管她对此持怀疑态度，但至少在正义联盟迫不得已杀人前，这会是个很好的牵制方法。
当然，澹台楚更觉得惊奇的是另外一点……
莫里亚蒂是在维护她吗？
他的最后一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说隐含着威胁——阿卡姆疯人院中关押了几位与魔法有着牵扯的罪犯，超人则对魔法不那么熟悉——而了解她的情报的莫里亚蒂偏偏是在布鲁斯准备开口让她使用她的力量前打断了布鲁斯即将出口的话。
夏洛克冷淡地跟在莫里亚蒂之后开口：“如果你们动作够快的话，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处理湿婆留下的东西。市政府大厅，广场，韦恩大厦，警察局，阿卡姆疯人院，重要住宅区。爆炸物或毒药不是安放在通风管道或水管就是在下水管道之中。”
他毫不停顿地一口气报出了所有的可能性，逐客之意比起莫里亚蒂来说更加明显。
夜翼皱了皱眉：“确切的地点和时间。一个一个去搜索太紧促了。”
夏洛克修长十指指尖相抵：“你们至少还有三十分钟。”他带着点嘲弄地看着蝙蝠侠：“据我所知，对于正义联盟来说这个时间足以让你们环游地球至少十圈。除此之外，你们还有着半座城市的声呐作为后盾。从哥谭市找出危险品不会是件难事。”
红罗宾打断了他的陈述：“我们需要一份湿婆同盟者的名单。”
“你们的情报系统和推理能力呢？”夏洛克反问道，“缄默印记、阻碍搜查者、木版画，最少也有七种方法反向找出他的同谋者。需要我一种一种进行说明吗？”
蝙蝠侠冷硬的声音终于响起：“我只需要他们的记忆。只有塞西莉亚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的目光移向站在夏洛克和莫里亚蒂身后、在湿婆死后就没再开过口的澹台楚：“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老爷最后的问题。
因为二少曾经进过澹台楚的记忆、而且将这些东西间接地告诉了老爷的原因，再加上澹台楚在老爷面前动用能力的时候都在克制副作用（她不会让老爷知道她的弱点的），老爷成功地被误导了……准确来说，是他高估了澹台楚本人的状态。
所以老爷对澹台楚的认知是她可以做到读取他人（不管是死是活）的意识，而且她的小伙伴们也应该清楚。澹台楚又有过把自己当质子来维护小伙伴们的利益的行为，因此当莫娘和夏洛克（因为澹台楚使用能力可能引发的惨重后果）表露出拒绝让澹台楚继续参与这件事的时候，老爷的第一反应是他们的拒绝出自于澹台楚本人的意愿。
以及，因为澹台楚代表的是政府，而政府曾经有控制正义联盟的历史，擅长脑补（绝对不是）的老爷的问题全文应该是这样的OTL
在你本人的理性判断、你的私人情感与你接受的命令之间，你选择的是什么？
啊对了，关于个人情感这点。老爷误以为澹台楚的能力类似于沟通甚至于控制他人的意识，而她的小伙伴里大多数人都对这方面毫无抵抗能力，所以说他倾向于澹台楚会极力避免在小伙伴面前展现出这一点……简单来说就是澹台楚出于对小伙伴们的热爱【什么鬼】，会避免展现出自己很容易被人排斥的特殊能力。
话说我很想统计一下你们有多少人想看点不太好的东西……我想写些东西很久了【滚
☆、梵天（完）
“给我十分钟。”
澹台楚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请先出去吧。”
他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房间，澹台楚转过身，正对着那两具失去了头颅的尸体。
深吸一口气，澹台楚对整个房间弥漫的血腥气视若无睹，在湿婆的尸体前半跪下去，额头与湿婆早已停止了跳动的心脏隔着冰冷肌肉和皮肤相贴。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胡蝶也，不知周也。”
澹台楚眉间深红逐渐转为紫色。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她眼前无头尸身色调模糊，像是大片大片泼墨般的乌黑。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塞西莉亚如约在十分钟整的时候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长发依旧整整齐齐地垂在身后，风衣理平了褶皱，只有棉麻质地的衬衫领子和袖口处沾染了血液。从面积和颜色来看，像是血液沿着湿婆的尸体滑落、滴在她的衬衫上再慢慢晕开。她的膝盖处的长裤的颜色有些深，应该是她之前半跪在湿婆的尸体前所造成的。
“韦恩大厦十二层第三会客室的盆栽土壤中是爆炸物，广场纵三十四横二十七的那块地砖下掘四十厘米有脏弹……”塞西莉亚快速报出了数十个准确地点和地点中放置的危险品类型，“不负所托。”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蝙蝠侠带着红头罩和红罗宾离开。但就在房门关上的下一秒、或是同一瞬间，塞西莉亚闭上双眼，身体向后软软倒去。
离她最近的邦德一把接住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的身体瘫软，嘴唇渐渐开始透出氰化物中毒带来的樱色，她的肤色变得青白，如同湿婆的尸体。而她的呼吸也微弱起来，似有似无。
夏洛克和汉尼拔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把她带到楼上的急救室。快！”
夏洛克急促地说完，随即追着已经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的汉尼拔的脚步冲上了他们居住的十七层。那儿有着乔治上将为他们准备的、配备了大部分急需的急救装置的医疗室。
死侍从邦德手里接过昏迷不醒的塞西莉亚，启用腰间有着短距离瞬间移动能力的腰带，直接来到了十七层。
“移情。三十六天前塞西莉亚和豪斯的对话中豪斯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放弃外科手术，她给出的回答是她产生了移情。”夏洛克轻轻掀开塞西莉亚的眼睑，从风衣口袋里取出手电筒照射着她的瞳孔，“对光反应迟钝。鉴于塞西莉亚的能力，她的移情不只是负移情和正移情。她的丘脑受到干扰，误判了神经冲动传递的信息，并将相应的电信号传递给塞西莉亚的身体，使之出现了她的大脑误以为的病症。”
汉尼拔的手指按在塞西莉亚软软垂下的手腕上，同时目光扫视着陷入了昏迷状态的塞西莉亚，迅速判断着她的状况：“心跳和脉搏减慢，脉搏低于一分钟六十次，无张口呼吸。”
理论上来说，夏洛克应该下一步检查塞西莉亚的痛感运动反应。但他在一次微小的、甚至不到三秒的停顿后，才轻柔地抬起塞西莉亚细长手指、压迫她修剪圆润的指甲来确定她的昏迷程度。
汉尼拔收回目光，俯下身贴近塞西莉亚柔润唇瓣，从她的鼻息中判断着在她的中枢神经系统误以为在她身上出现的病症究竟是什么。与此同时，他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描摹。塞西莉亚的肌肤冰冷而细腻，没有出现中毒形成的色。斑。
“局部氰化物中毒，吗啡中毒，中度昏迷。”夏洛克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谁愿意当一次唤醒睡美人的王子？尽管我始终对一个有恋尸癖的实权者在察觉那不是具尸体后的反应持怀疑态度。”
在场众人难得露出了震惊和呆愣的神情——即便他们的表情变化在普通人眼里难以分辨，但在观察力敏锐过人的私人侦探眼里那简直明显得像是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的珠穆朗玛峰：“还是你们更愿意用重度疼痛唤醒塞西莉亚？”
汉尼拔不得不为夏洛克补充道：“塞西莉亚在痛感运动反应中肢体没有躲避，但肌肉出现了屈缩。通常而言，中度昏迷者能够感知到七级及以上的疼痛。根据塞西莉亚的忍受力来说，可能需要达到九级以上。”
鹰眼试图打破突然之间凝滞下来的气氛：“这和…亲吻塞西莉亚有什么关联吗？”
“那是为了打破她的移情。”夏洛克直起身，“不同的遗传体味促使雌。激。素、多巴胺和后叶催产素上升，进而刺激肾上腺素分泌。这些激。素会调节塞西莉亚的神经系统和生理活动。”
他皱了皱眉：“如果你们选择重度疼痛，我们需要直接接触到塞西莉亚的感觉神经和一个能够让醒来时察觉自己身处手术台的塞西莉亚不会追究的理由。这只会更加浪费时间。”
虽然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能用善良、正义或是体贴这样正面的词汇来形容，但把一位女性——尤其是在她是他们的同伴且关系匪浅的前提下——在不使用麻醉剂的清醒状态下（他们选择性地忽略了塞西莉亚处于昏迷之中）送上手术台，还是个不怎么让人想尝试的决定。
鹰眼沉默着离开了医疗室，将房间留给他的搭档们：“我去监视哥谭的动态。”
二十分钟后，房间门被打开了。
莫里亚蒂从靠近塞西莉亚床尾的高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