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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住在皇宫的东南角,那一块还住着八皇子。院子不大,只有三进而已。戴忠带着贾敬过去的时候,七皇子不在,下人将贾敬安排在了外书房左边的一间客房里。
这一折腾,就到了申时。戴忠临走的时候很是担心的看着贾敬,求雨?真得行么?戴忠摇摇头,去准备贾敬要求的供桌和香烛等物了。
其实贾敬已经做好准备了,换句时兴的话说,他夜观天象,没两天就会从西北方向吹来一拨冷风,他又趁没人的时候差了和尚道士去了趟江南,那边气候炎热,湿气又重。只要他能在宫里拖个三五天,等到冷热空气交汇,江南必有雨。至于是大雨还是小雨,能不能解旱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七皇子回来的时候,供桌等物已经摆好了,就摆在七皇子院子门口的空地上。虽然有些占地方,但是七皇子毫不在意,他朝着贾敬走了过去。“荣恩伯又要高升了。”
贾敬将香烛点上,口说说道:“同喜同喜。”
七皇子一挑眉,这可是贾敬第二次暗示他将来会继承大位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能说得再详细一些呢。不过现在还不着急,方才戴忠的意思,贾敬怕是要在宫里住上个三五天,他可得抓好这个机会,让贾敬变成自己人。
要说在招揽人心上,七皇子的行动几乎可以用无往不利来形容了。太子身边有他的人,禁军头领也是他的人,至于贾敬,早晚也得是他的。
七皇子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等着贾敬摆完贡品,画好符纸,才说:“晚饭清淡,荣恩伯与我一同用些如何?”
不止七皇子想要拉拢贾敬,贾敬自然也是想跟七皇子更进一步的。
晚饭说是清淡,倒也精致,桌边只做了七皇子和贾敬两人。等到酒足饭饱,七皇子放下碗筷,似笑非笑,“荣恩伯可知是何人撺掇父皇请你入宫的?”
贾敬摇了摇头,他才来几个月,而且原主又是个宅男性子的一根筋,谁知道是新仇还是旧恨。
“荣恩伯可还记得上次给父皇献丹药,第一个出声的太医?”
是他?不过那次明显是皇帝授意,太医就算记恨于他,也会碍着皇帝的面子收敛一二。更何况什么时候太医有这么大本事了。
七皇子见已经吸引到了贾敬的注意,又说:“太医院的院判和户部尚书李大人是至交好友。”
户部尚书李大人?贾敬嘴角微微上翘,“上回义诊,他可是乔装打扮排到了第一个。”
七皇子点头,“据说那次回去,李大人气了好几天,后来不知怎么又好了。”
生气是嫌丹药太贵,至于后来又好了,想必是亲身感受到了丹药的功效。这七皇子消息够灵通的,不愧是最后登上皇位的人。就算没了他贾敬,七皇子一样能笑到最后,不过趁着现在七皇子还没登上皇位,可得好好想个什么法子将人牢牢的拴在手里才是,而且还不能让七皇子的皇位得的太容易了,否则怎能显出他贾敬的神机妙算呢?
想到这儿,贾敬又说:“殿下的面相尊贵,只是前路稍有坎坷,殿下还得小心行事。”
☆、二十三
七皇子不知怎地有些紧张,“愿听其详。”他摆出个虚心求教的姿态。
“圣上虽然年事已高,人却是不糊涂的。”贾敬看似没头没脑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如果是五皇子的那种智商,听听就过去了。但是七皇子是个多心的聪明人,于是他仔细想了又想,他做了什么事情想瞒过父皇的。
这可就多了,比如收买了禁军头领,九门提督,礼部侍郎等等,这些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人,剩下还有什么太监宫女侍卫之类的,数都数不过来……还有骗五哥去西山。
七皇子暗道一声好险,差点被贾敬诈出话来。父皇自从平复太子叛乱以来,对他们这些皇子管的很是松散,哪里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呢。
贾敬见七皇子脸上的神色先是疑惑,后来又坚定起来,便知道不下点猛料是过不去了。
“殿下还记那株仙草?”
七皇子脸色一变,又觉得不能轻易露底,说:“那株仙草是本王去西山采来的,有提神醒脑之功效,父皇很是喜欢。不过现在有了荣恩伯,那仙草怕是用不到了。”
贾敬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七皇子不说实话。“殿下,若不是臣,五皇子早已因为中暑而亡,五皇子要是真死了,殿下的去处怕是和排行老大的那位一样了。”
七皇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贾敬这是威胁他还是安慰他呢?带着五哥去西山的人是绝不会背叛他的,那贾敬又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要说陛下的心思,臣也算略知一二。” 贾敬摇了摇头,做出副感慨万千的模样,说:“经历了早先那场变故,陛下是觉得将来应当是能者上位,因此几位殿下有所冲突,陛下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但是兄弟相残,并不是一个父亲能看得下去的。”
七皇子已经顾不得反驳父皇其实只是大哥一个人的父亲了,他急切的问道:“父皇已经知道了?”
贾敬摇摇头,“要是五殿下真出了事情,陛下是必会往下查的。”这句话可以理解成皇帝已经知道了,但是五皇子无碍,所以皇帝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或者也有可能是皇帝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一旦皇子有事,谁都讨不了好。七皇子是个聪明人,讲话讲一半最能挠到他心里,反正他又不可能真的去问皇帝。
七皇子这心提也提不上去,放也放不下来。贾敬的话是真的,但是他从何得知这件事情,虽然他知道了并不代表什么,但是七皇子并不能去问皇帝:我差点害死五哥,父皇你知道么?你知道了会处罚我么?我还能继承皇位么?
非但不能问,连提也不能提,暗示也不能有。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就没法回头了。所以七皇子虽然怀疑贾敬,但是也无从下手质问。
七皇子心里有些乱,觉得要重新考量贾敬的用途。原先想着他能炼丹,只要能在父皇面前给他美言两句,或者从他那里,能探听出父皇寿命几许也成,至少能提前做好准备。但是现在,贾敬明显表示出了他还有其他用途。宁府手下并无得力之人,这消息他又是从何得知?难道贾敬真的会算,他会炼丹会求雨,他真是个世外高人?
不错,贾敬的形象是个世外高人,衣着素雅清新,面如白玉,神情淡然,几乎随时都要飞升的感觉。刚刚接触那几次说话也确实都是模棱两可,悲天悯人,但是仔细想想,他都做了什么?
给皇帝炼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给一干朝廷重臣都卖了丹药,连六哥都不能幸免。他得到什么?爵位、府邸、真金白银,这两天六哥的手下在京城和周边的几个城镇大肆搜刮虎骨犀牛角,那虎骨都快能能拼成两只整老虎了。
这也太不像是世外高人了,京城周边几个道观的道士可没一个跟他行事作风一样的。再看看吧,等他真能将雨求下来再说。七皇子心里有些乱,觉得不能用常理去推断贾敬,便起身告辞,亲自将贾敬送回了房门口。不是世外高人才好,这种人才更好拉拢。没错,招揽是一定要招揽的,只是招揽他要用什么代价,之后又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相应的报酬。
第二天一早,七皇子听到下人回报,贾敬一晚上都没出过门,赞叹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这香烛等物一晚上都没断过,光蜡烛就换过两回了,跟别提香了,一炷香最多只能烧一刻钟。
套句现代的话说,七皇子某种程度上是个无神论者,或者说,他更相信“有钱能使磨推鬼”。或许说钱字太俗,七皇子相信只要他付得起代价,贾敬是必归顺与他的,何况那贾敬都已经主动示好三次了。他给五哥的是养颜丹,而给他的丹药几乎都能起死回生了。
贾敬在宫里依旧睡到日上三竿,洗漱之后无所世事发会呆,当然是坐在供桌前发呆,于是等消息传回到皇帝耳里,就变成了贾敬一早上都在卜卦求雨。皇帝的心情很好,求雨是个苦差事啊,新进的荣恩伯一早上连姿势都没换一个。
不过皇帝的好心情到中午就消失殆尽了,因为负责看管废太子的太监来报,太子已经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昨晚上咳了一夜,今早上起来还有些发热。
皇帝是很爱护废太子的,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从小教到大,投入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太子被废之后,本应在宫外圈禁。但是皇帝以要贴身看护为由,将人留在了宫里,说句实话,他就是怕有人会去找他的大儿子的麻烦。
可是宫里哪有地方圈人呢?宫里唯一圈人的地方就是冷宫了,一圈房子圈了个挺大的院子,住了太子一家人。太子子嗣不多,共有两儿一女,其中一儿一女都是太子妃生的。侍妾生的那个在叛乱时丢了性命,因此这院子里就住了太子和太子妃,还有他们的一儿一女。
太子妃本不用跟着进来的,皇帝在宫外已经建好了王府,但是太子妃跟太子算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太子妃拿刀抵着脖子说“前面二十几年跟太子享了福,现在有难也是要一起分担的”,因此跟着一起进来了。
太子的儿子今年刚刚二十岁,因为太子的叛乱,他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步,昔日的好友都怕被连累,躲得远远的,皇帝随口上说不怪罪于他,但是身上的差事也全没有了,就算住在外面也是要避嫌天天待家里的,再加上担心父母,于是他也跟着一起进来了。
还有太子的小女儿,才十四岁,早先定的亲被退掉了,太子妃无论将她托付给谁都不放心,再者他们一家现在是这种情况,想必这女儿的婚事也是困难重重,与其求皇帝赐一门亲事,不如将女儿带在了身边,最坏不过是在宫中终老而已。
说实话,这冷宫地方对于后宫女子来说确实挺大的,更何况冷宫最鼎盛的时候,光主子就住了十二个。但是太子是谁,前面几年一直参与处理朝廷中事,甚至在父皇身子不适的时候暂代朝政,现在让他整日面对不过七八口人,连大门都不能出,他心情能好才见鬼了。
在冷宫里住了大半年,太子冷静下来了。要说那场叛乱只能用鬼迷了心窍来形容,太子已经记不得到底是谁撺掇他了,他也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逼宫。横竖对他来说当皇帝不过早晚的事情,他怎么这么没有耐心呢?
郁郁不得志,心里话又没办法说,废太子的身体能好才奇怪呢。
皇帝听了这个消息,心中也是难过。上回偷偷去看他的时候,大儿子两鬓的白发几乎要跟他一样多了,皇帝心中酸涩。可是又没办法找太医去看,上回那个太医宁死不屈,跪在地上口中直呼:“这等不忠不孝之人,臣是断不会给他瞧病的!”
太医又不是御史,你管那么多干嘛?但是皇帝还是妥协了,他总不能真的把太医都杀了吧。于是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废太子病了两次,两次都是自己扛过来的,好在废太子早年养尊处优,身体调理的不错,但也很快的就干瘪下来了。
正巧这次贾敬进宫,皇帝想到了他。也许能让他给儿子看看呢?
于是刚刚吃完午饭,皇帝就差戴忠去宣贾敬了。
戴忠心里觉得贾敬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忠义二字不要性命的人,不过还是隐隐提了一句似乎是要去冷宫给废太子瞧病。还说了上回那个差点撞柱而死的太医,现在已经沦落到只能给宫女太监瞧病了。
要知道绝大多数宫女太监得病了都是自己硬抗过去的,不过几个主子的心腹才能看上太医,还是那种刚刚进太医院,只能熬药的医童。从五品的太医,干着没品的医童做的活,但是俸禄照发,气还得受着。
皇帝可真是喜欢他的大儿子,贾敬到了冷宫门口的时候,皇帝居然已经等在那里了,而且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贾敬不由得想起儿女都是债这句话来,想起自己家里那个现在看来只是没脑子的儿子来,分外的同情皇帝。
“朕就不进去了。”皇帝极力显现出自己很有威严,一点都不在乎,贾敬自然也顺着皇帝的意思,行了礼就跟戴忠进了冷宫。
冷宫里自然不会是郁郁葱葱的景象,树呀花呀什么的没人伺候,早就枯萎了,再加上现在已经是深秋了,秋风扫落叶,踩上去吱吱的响。废太子本就是郁结于心的症状,这下就更是郁闷了,听了一晚上秋风萧瑟,连床都没起来。
☆、二十四
太子没被废之前是个很注重仪容仪表的人,每日沐浴,有的时候还要换三次衣服,行为举止待人接物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也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了。
太子背对着贾敬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没洗脸,见不得人,又觉得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死了算了。
戴忠呼唤几声,太子一直没反应,于是他有些为难看着贾敬。这陛下让给大皇子瞧病来,虽说是大皇子不配合,但是他们总不能就这么出去吧,还是干脆在这耗到天黑,最后出去请罪。
贾敬面无表情从袖口里掏出团丝线来,他这次进宫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两个袖口藏得满满的,总算是用上了。他将丝线递给戴忠,说:“你将这个绑在殿下手腕。”没错,就是号称最有噱头的悬丝诊脉。
这下不止是戴忠,连废太子也稍微有了些精神头。这技术,可是从药王孙思邈那里传下来,连号称药王后人的太医院院判都不会的。
丝线绑在了太子手腕上,几人都是摒心静气,等着贾敬。
要说悬丝诊脉,哪里能有那么神奇。废太子一看就是郁结于心,那一小截手腕苍白中透着蜡黄,不止贫血,可能肝上也有问题。房间里安安静静,贾敬听得废太子呼吸间夹着杂音,便知道他肺上也有不好,也难怪,忧伤肺。从太子之位到被圈禁在冷宫,怎么可能还没心没肺的活着。
半响,贾敬放下丝线,轻轻一声叹息:“药好开,只是心病难治。”
太子一下就委屈得几乎哭出来了。他一下子翻过身来,也顾不得没洗脸没绾发,就想看看是谁敢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要不怎么说贾敬一来就开始调养他的臭皮囊呢,他那副堪称道骨仙风的外貌,和温文儒雅的气质,让人很难生出厌恶感。
下午金黄色的微光中,有这样一个人远远看着你,目光怜悯而又慈祥,从万人之上的太子到如今的阶下囚,坐在床上的大皇子嚎啕大哭,痛苦的不能自己。
这时候皇帝冲进来了。贾敬虽然没反对去给废太子看病,但是皇帝还是不放心,悄悄跟到了院子里,房间里安安静静,没等皇帝放下心来,废太子就哭了。皇帝从来没听太子这么哭过,从小到大,哪怕那天他的太子之位被废,他也只是颓然的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见到自己的父皇进来,废太子哭的更加厉害了,他挣扎着从床上翻了下来,跑着皇帝的大腿,“父皇,儿臣错了!儿臣错了!”
父子两个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