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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野座伸元这才意识到常守朱有打开这扇门的权限。“不用了。”他轻声叹气,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门在身后关上,他重重的坐到椅子上。
不知是因为刚才嗅到了雨的气息而产生的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如此,房间里充满了莫名的压抑与沉重,空气也像凝固了一样难以搅动。
已经成为执行官一个月了。
宜野座伸元每天都会对房间进行打扫,有任务的时候除外。但是整个房间有一处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那是衣帽架上的两件衣服。
如果能够回到监视官的位置上,那件风衣和夹克还有回到自己身上的可能。
不过……这大概只是妄想吧。
这一个月来倒没有什么重大的案件。新人霜月美佳上任那一天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
……倒是和常守朱当时上任的情景很像。
不知道狡啮慎也在哪呢?如果他看到今天的一系是这样,他又会怎么想呢?
不知不觉中窗外已经充盈了雨声。只不过他的房间听不见。
成为执行官,是否是每一个监视官的宿命?宜野座伸元忽然有了这么一个念头。在监视官的时期,他和最后一任搭档初见的场景,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
“刑事课人手不足的问题很严重,不会把你当作新人照顾。”
“别把接下来见到的家伙同样当作人,他们是超过psycho…pass犯罪系数规定值的人格崩坏者。”
现在,自己也是这“人格崩坏者”中的一员了。
对执行官的这种态度,恐怕就是在狡啮慎也被降职之后出现改变的。
出人意料的,狡啮慎也面对宜野座伸元的责问,没有作出任何的解释,也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
“宜野,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属下了。”
这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尖刀般刺在宜野座伸元的心上。
而狡啮慎也,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在认识狡啮慎也之后就几乎没跟人动过手的宜野座伸元,一拳就冲着对方打了过去。
而狡啮慎也并未闪躲,硬生生接下了这打在胸口的一拳。
“宜野……”狡啮慎也轻声。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我的属下?”宜野座伸元收回手,“明明当初费了那么大劲把你调到一系来和我搭档,然后就落得个你沦为我手下的结局?”
“并没有结局。”狡啮慎也淡淡的说,“我没离开刑事课,也没离开一系,只是变成了执行官而已,不还是和你在一起么。”
“这里面的区别有多大难道你看不出来?你就心甘情愿的成为潜在犯?成为那些我们所抓捕的、社会所不容的人,使得刑事课成为你唯一能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
“我没有心甘情愿,只是迫不得已。”依然还是平淡到让人发怒的语气。
宜野座伸元并不想多说什么。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狡啮慎也一眼。后者只是安静的站着,望着将要离开的他。宜野座伸元转回头,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现在这种情况,比当年,可是更糟了。
再怎么说,那时候,好歹还在同一个办公室里。
现在,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宜野座伸元躺在沙发上发呆。想了很多,又不愿去想什么。这几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很少,每天也就是例行的去办公室,并没有多少紧急的事件需要处理。
难得清闲。
一个个去当执行官了。父亲也是,狡啮也是。
然后自己也是。
只是希望不要再有监视官走上自己这样的道路吧。但是不得不承认,既然走上了这个职位,就承担了相应的风险。虽说当年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而选择了公安局,但是也无法想象自己做别的工作会怎样。他习惯了公安局的生活,就算是执行官,也会比在隔离设施好得多。
而且……作为一名执行官,至少能以警察的身份死去,而不是潜在犯。
活着,像个人。死了,也要像个人。
而不是SIBYL系统下的傀儡。
在得知自己成为执行官的那一刹那,宜野座伸元甚至感觉到了一种解脱。这个结局是他料想到的,但是在确认的时候,才真真切切体会了作为“人”的实感。
在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感觉。
除此之外,监视官的职业生涯里,恐怕可以说没有过。
执行官……这样的一个职位,比监视官来说,要简单很多吧。
不用再为整个一系承担起责任,为整个一系的存在而努力保持自己的色相。
宜野座伸元想起狡啮慎也在当年,也私下里跟他说过,执行官比起监视官要轻松的这句话。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狡啮,如果你知道了我成为执行官,你怎么想?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的想法。
不过,前提是你还能出现在我面前。
想起当年,狡啮慎也所说的话,这并没有结局。
那现在这样算不算是结局?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狡啮慎也,就算是你死了,也要让我看到。否则我不承认你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宜野座伸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只有他自己听到。
他觉得狡啮慎也应该没有死。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的。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以消失作为最后的谢幕,更不是那个人的风格。
所以,在追捕槙岛圣护时候见的那一面,绝不会是最后一面。
☆、三、似曾相识
三、似曾相识
宜野座伸元坐在护送车里,不知道今天的任务是到什么地方。车中,原来一系的人就只剩下六合塚弥生了,另外两位都是临时从别的系调来的人。
车门打开。宜野座伸元第一个起身,从最里面的座位上走下车,另外三人紧随其后。常守朱和霜月美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怎样?”他走过常守朱身边的时候,问道。
“马上把情况给你。”常守朱点击了自己的信息界面,将行动的资料全部传给了宜野座伸元。
按条例来说,执行官是无法得到这些资料的。但是作为常守朱的前辈,宜野座伸元得到了特别的优待。
“霜月监视官。”宜野座伸元和六合塚弥生准备跟着霜月美佳出发。
霜月美佳轻轻一笑。“这次,还是要请宜野座先生指教了。”
就算是宜野座伸元提醒了两位监视官很多遍不要对执行官太客气,但是一直敬重他的常守朱和被常守朱指导过的霜月美佳还是对宜野座伸元抱有敬意。
又是一个荒废的地带。
这种情况……
凭直觉,要抓捕的潜在犯应该是在常守朱带领那一队的方向。
猎犬的嗅觉,应该这么说。
果不其然,很快,他的终端机响了,是和六合塚弥生一起行动的霜月美佳。
“常守监视官那边已经找到犯人的踪迹,宜野座先生,我们过去支援。”
“收到。”宜野座伸元转身往回走。
走了没多远的拐角处,霜月美佳和六合塚弥生在那边等着。
“常守监视官他们在哪里?”宜野座伸元问道。
“刚才常守监视官已经给了我位置,我们过去吧。”
六合塚弥生转身做领头,宜野座伸元跟在霜月美佳身后殿后。
三人谁都没说话。刚才出发的时候,两队人马走的方向差距挺大,因此看上去还要走一段。
宜野座伸元感受到四周传来的阴暗气息。在这种荒废地带,这样的气息按理说人人都能感觉到。但是他所察觉的,是在表面之下所涌动的另一层暗流。
他看见前方六合塚弥生的脚步稍微停了一停。
莫不是她也感觉到了什么?
再往前走是一个岔路口,六合塚弥生侧身靠在墙上,低头打开自己的终端,看了一眼常守朱的方位。
“怎么?”霜月美佳小声问。
“没事,继续走吧。”六合塚弥生转过弯,三个人走进了一条小巷。
走了几步,宜野座伸元愈发觉得气氛不对。就算是没有多少执行官的经验,没有多少所谓“猎犬的嗅觉”,但是身为刑事这些年,该锻炼出来的直觉总是会有。
他看了一眼六合塚弥生,发现六合塚弥生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霜月美佳看六合塚弥生停下了,不明所以的跟着停下。
电光石火之间,宜野座伸元飞身扑向还有点发愣的霜月美佳。霜月美佳猝不及防被他扑向了旁边的墙壁。宜野座伸元用余光看见六合塚弥生也在同一时刻采取了闪避的措施。
墙壁被炸开一个大洞,碎裂的砖瓦爆发出来,宜野座伸元用身体护着霜月美佳,碎石瓦砾如雨般落在他的身上。
可恶,手好像撑在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上,而且还撞到了墙。
宜野座伸元心里暗暗骂道。
爆炸的余威平息,宜野座伸元才站起身来。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看自己的手掌,似乎右手擦伤了,还嵌入了些看不出是玻璃碴还是碎石的东西。
算了,回去让唐之杜志恩处理吧。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刚才一下撞在了墙上,还有点晕。
“宜野座先生,没事吧??”霜月美佳这才回过神来,起身察看宜野座伸元手上的伤。
“没关系。”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宜野座伸元的表情,“霜月监视官没问题吗?”
“多亏了宜野座先生呢,我只是身上沾了点灰土。”霜月美佳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经验不足,请多多指教。”
六合塚弥生匆匆忙忙跑过来。“霜月监视官,宜野座先生,你们都没事吧?”
“嗯,多亏宜野座先生反应快。”霜月美佳笑道,“否则……”
“不过是这么多年的直觉罢了。”宜野座伸元淡淡地说道,“好了,继续走吧。”
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六合塚弥生和霜月美佳在前面走着,宜野座伸元还是跟在后面。
不远处的岔路口闪过一个人影。
好熟悉的感觉。跑步的姿态,侧面的轮廓,都很熟悉。
是谁?
六合塚弥生和霜月美佳也停了下来。
“宜野座先生,你看到那个人影了么?”六合塚弥生回头问道。
“看到了。”
“去不去追?”
霜月美佳也求助的看向宜野座伸元。
总觉得有一种自己还是监视官的错觉。
那个人……那个人是……
“别追了,常守监视官在等着我们吧。”宜野座伸元道,“但是,如果遇到威胁,就使用Dominator驱逐。”
一行三人赶到常守朱那边的时候,他们已经包围了惊慌失措的潜在犯。
宜野座伸元很麻利的将Dominator对准了潜在犯,和对面的另一名执行官一起扣下了扳机。
清场之后,常守朱问霜月美佳:“怎么来的这么慢?”
“路上遇到爆炸,幸亏有宜野座先生。”
“怎……”常守朱目光捕捉到了正要把手藏到背后的宜野座伸元。“受伤了?”
宜野座伸元没回答,六合塚弥生回答了。“是的,我们路上遇到爆炸,宜野座先生及时把霜月监视官保护住。”
“那你呢?还有霜月小姐?”
“我没事,霜月监视官好像也没受伤吧?”
“没有,只是蹭了点土在身上。”
常守朱瞥了瞥宜野座伸元。“伤的重么?”
“回去让唐之杜处理一下就行,小伤。”
“注意一点。”常守朱低声道。
回去的路上,宜野座伸元一直在沉思,思考的都忘了伤口的疼痛。
那个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我说都知道那是谁吧?给栀子看了剧透之后栀子说不会是要受伤吧?本来没准备的……但是……咳。
2014…4…7 23:20:44
☆、四、归家
四、归家
宜野座伸元坐在房间里发呆。
出完任务回来之后,他找到唐之杜志恩,结果唐之杜志恩看了看他的伤口,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怎么会受伤的?”
宜野座伸元大概讲了一下经过,唐之杜志恩听完之后叹了口气。
“宜野座君,执行官也不可以随便受伤的。”唐之杜志恩一边给他敷药一边说。她手上完全没留情,甚至有点恶狠狠的把药涂了上去。宜野座伸元倒抽一口冷气。
“所以啊,任何人受伤都会有人心疼,你也不例外。别以为现在慎也君走了,征先生和秀君死了,你又被降级,就心灰意冷。”唐之杜志恩把这些冰冷的现实再一次抛到宜野座伸元面前,“你认识的一系还有小朱,还有弥生。”说到六合塚弥生的时候,唐之杜志恩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而且我也在这里。”她将绷带缠好,松开手,抬头看向一脸阴郁的宜野座伸元。“别以为你就是一个人。监视官的时候你承担的,我们都看得见。宜野座执行官,你还在这里,我们留下的人,都还在这里。”
“……”宜野座伸元没有说话。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唐之杜志恩,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怎么了宜野座君,我这样说让你不开心了?抱歉呢。”唐之杜志恩微笑着说。
“没有。我要感谢你,唐之杜。”
“感谢不感谢的不用多说。倒是你这两天要是没事,就多出去见见太阳,别老是在房间和办公室之间跑。”唐之杜志恩拿出一根烟来,“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弥生给了我一叠资料,我还没分析完。”
“那,再见。”
“再见咯。”
对,是该出去走走。反正今天不当班。
宜野座伸元来到熟悉的天台。
这个地方,他一旦心情不好,就会过来。他也和好几个人在这里交谈过,而这些谈话,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重要性。
降水概率:0。
宜野座伸元靠在栏杆上,伸出左手,想点开自己的终端,但手指接触到终端一刹那,他又停下了。
点开了看什么?联系谁?
不知道看什么,也不知道联系谁。
他就这么仰头看着天空,视野内还有公安局灰色的大楼。
常守朱在到处找宜野座伸元。
“唐之杜小姐!”她冲进分析室。唐之杜志恩懒洋洋的转过头来。
“咦,小朱?这么火急火燎的,怎么了?”唐之杜志恩吐出一个烟圈。
“呼……那个,宜野座先生……哈……您见到他……了吗……?”
“宜野座君啊?他昨天受伤之后来我这里处理,我叫他心情不好多出去见太阳。这公安局哪里能见到太阳……”
“啊我知道了!!”常守朱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多谢!”
“去吧去吧,赶紧把他找出来,他最近看上去心情可不太好。”
常守朱想起某一次和宜野座伸元在天台上交谈的事情。她冲到玻璃门前,就看到那个高瘦的身影站在栏杆边。
“宜野座先生!”常守朱踏上天台,就叫道。
正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宜野座伸元听到喊声,回过神来。“常守监视官,有急事?”
“嗯……”常守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直接用终端呼叫我,我过去就是了。”
“啊……那个,因为很奇怪嘛,所以就忘了。”
宜野座伸元拿常守朱没办法。“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这个……”常守朱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刚才发现的。”
宜野座伸元接过纸,展开他。映入眼帘的字迹让他也大吃一惊。
“这……这是狡啮的字迹?你在哪发现的?”
不会认错的,太熟悉了。
“是的。”常守朱的语气就像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一般,“今天到办公室来之后,我发现西装上沾了灰尘,就脱下来抖,然后……然后它就从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