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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噎废食,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啊。我就是宁愿跟着库洛洛和飞坦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被人满世界追杀如丧家之犬,也不愿意停下来给别人打工,看别人脸色。
自由啊,就算是浸透着血与火的危情,那也还是自由。
我想要自由。
谁想压在我头上,就叫他去死。
这才是我隐藏的唯一一件事情,藏好这一点,也就足够了。
水龙头被拧开,冰凉的自来水哗哗地流出来。我将水拍到脸上,洗了把脸,洗掉满脸的眼泪,也洗掉冰冷、倔强而乖戾的神色。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骨子里就是亡命之徒,时刻做好了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的准备。我原来老是想,如果遇到那种事,就用言灵要来全世界的炸弹——应该足以炸掉整个流星街吧。肮脏的、罪恶的、痛苦的,通通毁于一旦。
所以说力量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而相较之下哭喊和绝望是最没用的。如果要下地狱,至少拖着你的仇人一起下去——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复仇的力量,所以才要忍辱偷生。
不过我每次想到这里都会打住,因为还远不到最绝望的时候——如果不是踏过了库洛洛的尸体,我怎么敢这么做?他在这里。
心有牵挂,就有顾忌,所以一无所有的人最容易压上所有,命悬一线的人最喜欢以命相搏。
我捏捏自己的鼻梁,抹掉脸上的水珠,心道:这么想想,打从我来到流星街算起,这还是第一次库洛洛真的没有和我在一起。
好像自我们分开以后,我比以前更有冒险的冲动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我揪着自己的脸颊告诫自己,我得稳住了。拉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脸,我最后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的转身朝外走去。
不要做冲动的事啊,莉迪亚,你得把自己当回事儿,这条命可比别人的重要多了。我还得等着库洛洛来找我呢。
走出浴室,我爬上床的时候,看到了床头桌上的瓷罐——那是玛莎的骨灰罐!对了,玛奇没来得及把它带走。
我坐在床沿,死死地盯着那个罐子看了一会儿,没有靠近它。人死如灯灭,我现在回想玛莎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可一切都已经变了。
物是人非。
我仰面倒在床上,蜷缩起身子抱紧自己,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人都是天生的骗子。
第96章 无计留春住(五)
前路清晰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很快。
当前鬼柳夫人利用我的方式是拉一张单子,我负责用言灵把上面的东西要来。她有问过我能力的限制,我回忆半天,盖因之前在玛莎家里使用言灵太过散漫,现在想要硬编出个限制一二三是不能够了,短期来看也没有太大意义,只好坦然以告,顶多在物资累积到一定数量时佯作不支而叫停。
近乎百无禁忌的物资供应,如此暴露的弊端暂时还不得而知,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如今在鬼柳夫人眼里,我不啻于一个大号的活宝贝,需要好好笼络。最直观的体现是我在鬼柳公馆里的权限直线上升,虽然不可避免的受到更加严密的保护/监视,但却可以随意走动了——装作好奇好动的小姑娘东跑跑西看看的“开开眼界”,我对这栋大宅有了初步立体的概念,甚至养成了每天傍晚到花园里散步的好习惯。
还是那句话,我没想着逃跑,但这不代表我不会在条件允许时做些必要的功课。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太他妈是个真理。
如此一晃,四五天过去了。鬼柳夫人给我拉出的单子越来越长,我用言灵要来的物资已经堆满了一间仓库。这其中除了生活必需的衣食药物,还有大量的武器乃至通讯器材——或许远不止用于自守。
我当然装作什么也不懂。
鬼柳夫人热衷于给我洗脑,这几日但凡她不忙的时候,午餐或是晚餐我们总是共进的。她会在饭桌上谈起流莺街日常的工作——妓|女、收养人和孩子、担任其他职能的居民(顺便一提,在我入伙第一天的晚餐时,鬼柳夫人特意邀请了于我有恩的医生出席)、自卫队,四者构成了流莺街的主体。
就我所知道的,从收养人的名额、到必须送走男婴的规定,乃至鬼柳夫人言语间流露的对内对外的态度,都称得上铁腕。艰难的目标以及强大的对立面产生对强硬领导者和一个声音的需要,这无可厚非。
为了流星街的女人,她时时这般强调,我每每深感认同的点头。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们各自隔着肚皮。也无所谓了,我将小山一样的物资倾泻在腾空的仓库中时会想,如果我做的这些真的能像鬼柳夫人所描绘的那样,对境遇悲惨的女性同胞有所帮助,那我深感荣幸。即使做不到这一点,那也与我无干。
应该是在我和库洛洛分开的第五天、为鬼柳夫人办事的第四天,鬼柳夫人在早上差人送来消息,商业联盟那边出了大事,已经影响到流莺街的安稳,她需要过去看看,让我自己好好吃饭。
我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热武器交战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之前的那一场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如今刚放晴没多久,那边就有人干起架来,火气也真是大。
吃完午饭不久,出现频率比较高的女佣小姐告诉我,有客人拜访。略感新奇。
更新奇的是,客人是莺姬。我现在已经知道,莺姬不是名字,而是只有流莺街最美最红的妓|女才能得到的称号。我原先本着不要惹事的原则想要拒绝,但在脑子里将这个莺姬的事情过了一遍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我在自己的小客厅接待了莺姬。
女佣摆上茶点之后,自觉的退了出去。我心道,看来鬼柳夫人对我的信任程度还要比原先设想的更高一点。
对面的女人依旧是一身红裙,艳若流霞,风情万种。
她看着我,眼神十分奇怪,很久没有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口气和软地先开口道。
“你为什么没离开?”她蹙眉打量我半天才道,不像是疑惑,倒像是问罪。
我一怔,这叫什么话?无辜道:“我被抓回来了!”顿了一顿,又若无其事道:“这也没什么不好。”
“你的男孩呢?丢下你跑了?”她扬眉又道,语气咄咄逼人。
我又是一怔,什么叫我的男孩?随即意识到她在说库洛洛,这就戳了我的逆鳞。我沉下脸,不再客气地反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皱着眉,盯着她道:“你好像很希望我离开?”
“我只是可怜你。”她靠向身后的沙发,慵懒道,言语意态中带着些优越的怜悯。
我冷漠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她自然要解释给我听:“你根本就不知道鬼柳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讥诮地挑起一边嘴角冷笑道,媚眼如丝,倚在沙发里的姿态烟视媚行。
“你看她现在捧着你,嘴上说的好听,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该安排你接客了。”她的目光游走在我的脸上,令我不适地想要躲开。
我冷笑,十分讽刺地反驳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用出卖身体,也自有别的用途。”
“天真的小姑娘。”她啧啧,怜悯而恶意地看着我。“长得这副模样,到时候想要你的人多的是,你说鬼柳是护着你得罪别人呢,还是揉搓你换来更多的好处?除非你有胆子划烂自己的脸,否则……让你屈服的法子多得是,你想都想不出来。”
我咬住嘴唇,眼神闪烁。
“……我是好心提醒你。到了那个时候,再哭着说上当可就晚了。”她似乎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收了表情意兴阑珊,淡淡地道。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直勾勾地看着她,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试探道。
“商业联盟那边打起来了,你要是想跑,现在是唯一一个鬼柳顾不上你的机会。”她目光斜斜看向一侧,刻意轻描淡写地道。
“是么。”我淡淡地道,探究地盯着她的脸:“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言下之意就是不信任她。
她抬眸,目光幽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渐渐放空,艳冶的妆容像是浮在脸上,神色褪去了尖锐的讥诮和敌意,慢慢变得平和沉肃,还有几分掩不住的隐痛。
“你知道流星街外面的世界吗?”半晌,她像是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语气飘忽地问我。
“你是从外面来的?”我问道。
“十六岁,最好的年纪。”她面无表情地对着沙发前的地毯道,那张比花秾艳的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凭空多了几分苍老,带着腐朽的暮气。
她撩起眼睛看着我,和她之前的花枝招展、亦或是张牙舞爪截然不同,口气沧桑而淡漠:“小姑娘,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根本没吃过苦头。要是早几年,我最乐意看着你眼睛里的光怎么一点一点灭掉。不过现在么,我倒是情愿,你就一直这样……跟我那时候一样。”
“落在鬼柳手里,变成像我这样……自己都觉得自己脏。没意思。”她重新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又挂出倨傲而讥诮的神色。
“算你运气好。”
我沉默地看着她,慎重地道:“……我却觉得留在这里,或许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玛莎,”我缓缓道,“玛莎之前不就做了收养人么。”
莺姬的脸色一变,瞪着我,尖锐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识好歹!”
“我没说你骗我,我只是觉得,事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侧头道,“玛莎……”
“别给我提玛莎!”她眼中的狰狞一闪而逝,厉声道:“你以为玛莎就有多干净了?那是你没见过她之前的样子!我跟她一起来到流星街,她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她就是个傻子,所以她死了!”她冷冷地看着我,寒声道,“你要是跟她学,宁可信鬼柳也不信我,那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看着她的激动,捂住嘴,低声道:“我不想后悔。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逃出去?”
她眯起眼睛,略带矜持地顿了一顿,向前倾身,嘴角流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道:“听说你们之前是通过火雉家的水井往外跑的?你可知道,整个流莺街的下水系统都是连在一起的……”
“你让我从院子里的水井逃出去?”我反问道,深感荒谬。
我看到她点头,忍不住深深地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郁气吐尽。
我突然站起来,打断她道:“你等我一会儿。”
我转身向卧室走去,边走边想,我原来一直觉得自己不聪明,现在却又觉得,也许我其实挺聪明?
至少没她们想的那么傻。
我走到床头桌前,将玛莎的骨灰罐子取下来,抱在怀里走出去,放在莺姬身前的茶几上。
“这里面是玛莎的骨灰。”我不等她问,径自道。
“所以呢?”她“哼”了一声,不耐地问道。
“所以,你告诉我啊。”我直起身子,双眼直视她,一字一顿地用力道:“害死玛莎,你有份吗?”
我用上了言灵,她对我的声音没有防备,无法控制地说了实话:“有的……你在说什么?!”她回过劲儿来,脸色大变,声音蓦地拔高到尖锐刺耳。
我本是诈她,如今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略带疲惫地道:“原来还有你啊。”
玛莎出事的幕后推手。
我怀疑她,因为之前看着她跑到玛莎家里大闹一场,还撂下狠话,更因为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把唐纳斯推给玛莎的梅朵,之前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唐纳斯原本是莺姬的客人——换言之,梅朵本就是莺姬的手下。
原来还真的有她。
逍遥法外的凶手。
莺姬被踩了尾巴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视着我,脸色难看,带着色厉内荏的心虚。
我探手摸了摸茶几上玛莎的骨灰罐,在她准备夺路离开时,阴沉地道:“站住。”
她僵在原地,我又道:“绳子。”
一卷绳子应声落在我面前。我捡起来,不紧不慢地将眼前的红裙美人推倒在沙发上,弯下身子仔仔细细的将她的手脚牢牢地捆了起来。
她对言灵的抵抗很弱。
“别急着走呀。”现在换我居高临下的俯视斜躺在沙发上的女人,轻声道:“把你想说的、该说的都说完。”
“你想干什么?!”她厉声喝道,神色凶狠,眼中却流露出几分惊恐慌乱。我从她明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我张了张嘴,就是心里堵得难受,想要发泄。
“刀。”在她瞳孔骤缩里,我捡起出现在地上的水果刀,抽出来十分顺手地架在了莺姬细腻修长的脖颈上。
“别叫。”我警告她。
她的脸色煞白,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心理素质这么差,也敢害人么?我失望地想道。
我为刀俎,她为鱼肉。我半蹲在沙发边上,低头看着她花容失色的脸,心里半点滋味也没有。
害死玛莎的凶手就在我的刀下,奇异的是,我心中此时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愤怒。我只是觉得疲惫,渗透进四肢百骸的疲惫,让我抬不起手臂,似乎连就这么一刀割下去的欲望也没。
她需要付出代价,我只能这么想着,然后近乎机械地敦促她为自己的恶性付出代价。
我觉得真烦,这一切都烦透了。
我强迫自己耐着性子审问她:“你为什么要害玛莎?你都做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吸一口气,生怕刀刃割破她的喉咙。她颤声道:“我什么也没干!你把刀拿开,我什么也没干!”
“骗人呢。”我哼道,继而毫无耐心地用上言灵命令道:“别抵赖——你干了什么,你怎么想的,快说!”
“我就是暗示了梅朵,她可以把唐纳斯推给玛莎。”莺姬喃喃道,“对,我就是嫉妒她,就是看不得她好!凭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偏偏她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玛莎她凭什么?她不过是个小商人的女儿!我可是公爵的女儿!”
她低声自语,脸上神色偏执:“……要不是被扔到了流星街,她给我提鞋都不配!我不服、我不服……玛莎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过得比我好?!”
她瞪大眼睛看向我,神色扭曲,像是执着要一个答案,在触到我的眼神之后才惊醒,倏然闭上了嘴巴。
我想了想,缓缓开口道:“你和玛莎,你们在来流星街之前就认识?你们一起来的?”
她靠在沙发上喘了两下,长睫忽闪两下,破罐破摔地哼笑一声,竟然挑逗似的睨了我一眼,低哑地笑道:“怎么,有没有兴趣听听我们的故事?”
我侧头想了想,道:“好,你说。”
莺姬于是闭上眼睛吐了口气,道:“我和玛莎,我们都是课金国的人。我父亲是富有的大公爵,我那时候才十六岁,每天的生活就是穿漂亮的衣服、做发型、买奢侈品、参加酒会……”她眼神幽远地看着半空,说起那时的回忆,神色清浅又复杂得难以形容。
“我以为我就会一直过这样的日子,等我位高权重的父亲给我安排个人嫁了……没想到!那群畜生绑架了我!我和玛莎,还有其他的几个女孩,我们是高中同学!”她的脸忽然狰狞起来,咬着牙道:“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我们跟着学校去郊游,那些畜生、那些畜生就那么突然出现,堂而皇之地绑走了我们!然后!哈哈,然后他们就在那边的山里糟蹋了我们!就在那里!就是那天!”
她嘎哑地惨笑出声,疲惫地合上双眼,脸上没有半点生机:“我当时以为那就是地狱,没想到紧接着,一艘飞艇把我们运到了流星街……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这才是地狱!”
她霍然睁开眼睛,紧盯着我,语气激动地逼问道:“你说!我不该恨吗?我不该吗?!凭什么我要遇到这样的事?我不甘心!我好恨!”
“她们都死了……可我偏不死!”她双眼赤红地强调道,“我告诉自己,我一定有一天要活着回到课金,活着回到那座庄园!我要让那个贱妇看看!我回来了!我要让她不得好死!她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要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