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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横,你怎么回事?说句话啊?”江越岭略微担心地问了一句,依然得不到回应。
他眉头微蹙,给了公子无一个猛招,暂且阻挡他片刻,旋身而来。
☆、第33章 章 三十三
章三十三
公子无很是难缠,见江越岭欲去找顾云横,便百般阻拦,不让他靠近。
黑雾没被释放前,江越岭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放出黑雾后,公子无灵力突增,竟叫人措手不及。
那黑雾看似无形又似有型,一滚一滚缠绕在公子无身上,碰到江越岭便散开,可碰到顾云横,却叫他吸食进去。
虽不知那黑雾具体是什么幻化出来的,但仔细分辨,不难发现里面暗藏无数怨气。
难怪甘清村里没有怨气横生,原来是被这个戒指吸走了。
江越岭神情一凛,心道:不好!眼下顾云横的不正常,显然是吸入过度怨气造成的。若一直放任他这样下去,必定会让他被怨气操控,失去意识。
臭屁虫对他没多少好感,可他到底是跟屁虫的心上人,倘若他出现意外,跟屁虫少不了伤心难过好几场。
手中无剑,江越岭一边赤手空拳对付公子无,一边谨防他对顾云横不利,嘴上还要不停地呼唤顾云横,企图让他恢复清明。
如此过去一盏茶的工夫,江越岭已是非常烦躁,恨不得给顾云横一耳光,把这位傻掉的徒孙扇醒。
公子无的笑声飘荡在耳边:“娘子,你要与为夫打到什么时候?”
“夫个屁!”江越岭对他一通骂骂咧咧,这人太万恶,知道他想干什么,偏偏不让他干。
两人越打,距离顾云横越远。
江越岭随手捡起一把小石子,灌入灵力,指尖发力弹出,散落的小石子打在顾云横脸上,身上,手上。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闷哼。
顾云横额头被小石子弹出一个红点,怔怔地叫了一声:“啊?”
终于回过神了。
江越岭急赤白脸道:“啊什么啊,快把闇影剑给我。老子这就结果了这个死断袖。”
顾云横会意,忙不迭地从背上抽出闇影剑。
江越岭话还没说完,想起顾云横刚才的模样,继续道:“小心黑雾,里面有怨气。”
黑雾,怨气。
顾云横错愕地望着手中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外冒,如同在三伏天的太阳下暴晒,双手抖得快要连剑都拿不住了。
江越岭只当他回神回了一半,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催促道:“把剑给我。”
剑……给他……
顾云横抬起头,视线落在江越岭身上,眼前的面孔渐渐模糊起来,形成一张记忆中熟悉的脸庞。
“师弟——”顾云横浑浑噩噩低喃出这个称呼,五官纠结,不住摇头,“不,剑不能给你。”
“什么鬼师弟?我是你师叔祖,快把剑给我,快!”
江越岭越催,顾云横越是不给他,手握闇影剑,连退许多步。
公子无看好戏不嫌够,凑热闹道:“不给他,给我,怎么样?”
顾云横痴痴地望向他,眼里出现的却是柳拂衣的脸。
“师尊!”顾云横的声音中透着绝处逢生的惊喜,又有无措后见到救命稻草的欣喜,当真听话的把闇影剑丢给公子无。
接住剑的公子无一脸状况外的意外:“这么听话?”
江越岭气急败坏,怒道:“你眼瞎了吗?柳拂衣有这么丑吗?”
定睛看去,顾云横的双眼蒙上一层灰雾,空洞无神,依然受怨气干扰,没有完全挣脱出来。
这心瞎了,还不如眼瞎呢。
江越岭暗自道奇怪,有紫竹山派功体护身,怨气浊气不可能近身,顾云横却被它们干扰至如斯地步,到底是他修为有限,还是他另外修炼了其他旁门左道的功夫?
情况危急,给不了江越岭分神的精力。公子无多了一把剑,更加得心应手。
向来都是自己用闇影剑对付旁人,眼下颠倒过来。江越岭被人用自己的佩剑指着,那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顾云横慢慢恢复神智,观望眼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方才自己做了什么,心中顿时升腾起懊恼来。
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加入打斗中。
闇影剑不愧为无锋门门主打造,其剑锋之锋利让人望而生畏,不过是轻轻擦过袖角,便留下一个硕大的口子。
江越岭提醒道:“小心闇影!”
多一个人一起,原是好事,江越岭余光一扫,见顾云横的武器乃是他时常扇风的折扇,郁卒叫道:“你拿把破扇子干什么?当闇影是树枝吗?你的佩剑呢?”
佩剑?
我的佩剑呢?
顾云横又呆住了,浓浓的黑雾从戒指里飞散出来,仿佛有了目标一样,尽数灌入他体内。
怨气流失的速度远远超过公子无的控制,他想制止,却成为徒劳。
“剑——我的剑——”
顾云横喃喃低语,黑雾被他吸入的越来越多,裹在折扇上,几乎看不出扇子的模样来。
忽然间,顾云横目眦欲裂,脖子上青筋暴起,全部黑雾集中在右手上,折扇一震,幻化成一把纯黑色的剑。
剑身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黑雾,耳边若有似乎地听到哭泣声,凄惨,悲凉,仿佛是死者在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让人闻之蹙眉。
清明不复,顾云横持剑漫步,步步逼近公子无。
戒指里的黑雾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识,源源不断地奔向他手中黑剑,根本不听公子无使唤。
“这怎么回事?”公子无脸上不断露出惊恐表情,看向已经癫狂状态的顾云横。
顾云横举起剑,一团团黑色的雾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
杀了他——杀了他——杀!杀!
一道道鬼魅且蛊惑的声音在顾云横耳边咆哮,顾云横头晕脑胀,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杀人!
手气剑落,招招逼得人无力回手,公子无脸上再无从容,呼吸渐粗,身上也多出几道伤口来。
再放任他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人命的。
公子无现在不能死。
江越岭快速做出决定,拳脚一变,阻止顾云横疯狂的砍杀举动。
“让开,让我杀了他。”杀红了眼的顾云横根本不听江越岭的。
带着怨气的剑不必闇影剑弱,江越岭对他对战几回合,不禁惊讶起来,原来顾云横修为如此厉害,平日完全没看出来。心念一转,难怪提及佩剑时,顾云横故意转开话题,原来其中有大大的隐情。
顾不了真相是什么,当下最重要的是让顾云横恢复过来,若真让他这样杀了人,只怕以后更不会使剑。
江越岭那么多年的修炼不是白练的,即便没有剑在手,收拾起顾云横来,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起初公子无被江越岭和顾云横联手对付,不过须臾,时局突变,竟成他俩对打。
公子无性格乖张,不走也不逃,抱着双臂依在墙边道:“两个美人为了我争风吃醋,这叫我怎么好意思。你们别争啦,两个我都娶。”
话音未落,顾云横手腕一转,带着怨气的剑直逼公子无而来,让人措手不及。
笑意凝固在公子无嘴角,以为这一剑是受定了,却没有感到预计中的疼痛。
睁开双眼,江越岭挺拔的身影挡在他身前,右手紧紧地握住剑,一动不动。
皮肤被剑刺破,腥红的血液流淌而出,如同浇灭大火的水,将黑雾熄灭。
“冷静!。”
“清心!”
“顾云横!”
“看着我!”
江越岭目光如炬,嗓音清朗。
黑雾慢慢散去,仿若受到打压,缩头缩脑地躲回公子无的戒指中。
顾云横空洞的眼中逐渐有了情绪与意识。他沉静下来,却被腥红的鲜血刺痛了双眼。
他发出一声惊叫声,手一抖,黑雾组成的剑消散,变回普通的折扇跌落在地,在平地上砸出一个凹槽。
顾云横喉头哽住,悔恨万千道:“师叔祖,我——”
江越岭看都不看正在流血的手一眼,背到身后道:“小伤,无妨。”反倒安慰起他来。
顾云横不禁动容,快要溢出来的负罪感没由来的减少几分,被那团黑雾干扰的烦躁的心逐渐归于平静。忽然,他黑白分明的瞳孔猛地一缩,抓住江越岭的胳膊,用劲推开他:“小心!”
闪烁着阴冷暗芒的闇影剑,刺穿胸膛出现在顾云横和江越岭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顾云横动了动嘴唇,发出一声极轻的□□,他莞尔一笑,很是庆幸道:“幸好没害死你。”
身体随着这句话的结束,不受控制地下滑。
江越岭从怔忪中回过神,在他跌倒的瞬间一手将人捞起。他眉头拧成一团,心底深处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很奇怪,他从未体会过。
公子无一剑得逞不肯善罢甘休,凌厉的剑气伴随一句恶狠狠的“好不容易收集的怨气,叫你这一下搅没了大半!”而来。
江越岭无所畏惧,抱着顾云横纹丝不动。
当公子无快要靠近他的时候,一股紫色灵力从他身上迸发而出,轻而易举地将公子无震到一丈开外。
公子无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呕出大口鲜血。
江越岭背对着他,伸出手转动,仿佛闇影剑上系有一根暗线被他拉动,“嗖”一声飞至他手中。
公子无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不等他出手,使出一张遁走符,跑到无隐无踪。
顾云横身负重伤,躺在血泊中,江越岭无暇顾及他,收起闇影剑,抱着顾云横去疗伤。
☆、第34章 章 三十四
章三十四
顾云横的伤看着吓人,实则并不危机生命。江越岭从八方袋里翻出一颗灵丹妙药让他吞下去后,脸色已经缓和许多。
甘清村变数太多,公子无不知藏匿在何处,不是一个适合疗伤的场所。
思及此,江越岭只得抱起不再流血的顾云横在附近寻找栖身之所。
东拐西走后,狭窄的山道忽然变得豁然开朗,江越岭正在为眼前的山谷惊叹不已,两名白衣少年跃进视线中。
“来者何人?”
江越岭微微一笑,神态从容道:“紫竹山派顾云横。”他有意没有报自己的名字,继续道,“我这位同门身负重伤,误闯宝地实在抱歉。请问可否收留我二人几日,待他痊愈,我们便会立刻。”
紫竹山的名号很是响亮,两位白衣少年见他们身穿飞云峰门服,被抱着的那位确实受伤不轻,一边好奇飞云峰与碎星峰何时合并的,一边道:“请稍等,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个头略高的少年离去,留下稍矮一些的少年。
没一会儿工夫,离去的少年回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谷主请两位这边走。”
江越岭道了一声谢,扫了顾云横一眼,心道:你倒是幸运,需要疗伤,随随便便便能碰上一个门派。
这山谷极其隐蔽,江越岭来到此处纯属误打误撞。这会儿被两位少年引入,尚不知人家何门何派,赧然道:“说来羞愧,还不知道此乃何处。”
两位少年见怪不怪,个高少年淡然道:“天悲谷。”
天悲谷!
江越岭顿觉讶异,被封印前天悲谷已经展露头角,与天机城并称为修真界两大神秘门派。
这两个门派俱都精通周易八卦,擅长窥探天机,但他们的功法却截然不同,各有各的千秋。
这两个门派弟子不多,天机城是修真世家,一般只传自家血脉之人,前来派师学艺的,十个有九个都会被拒绝。而天悲谷更为神秘,派内弟子全是谷主外出挑选后带回,能找到天悲谷所在之地的几乎为零。
这样厉害的门派就在甘清村附近,理应庇护该村,可天悲谷怎么不管不问?
这个疑惑甫一产生,很快便被打消。只见谷中弟子各个神色忧愁,似乎谷中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毕竟涉及门派*,江越岭不好多问,被白衣少年领进客房后,客气地道了声谢,便不再多话。
矮个子的少年道:“天悲谷虽嫌少与外界联系,但一应物品谷中应有尽有,二位如果需要药物,尽管开口。”
闻言,江越岭又道谢起来,找来纸币,开好药单递过去,劳烦少年帮忙寻找。
其中有几位颇为罕见的,他在一旁标注了替代品。
白衣少年过目后道:“这些谷中都有。”见江越岭面露惊讶,解释道,“实不相瞒,今日谷中接连有人身患重病,现在谷里最不缺的就是草药了。”无奈笑笑,关门离去了。
难怪所见之人各个愁眉苦脸,甘清村的事无人处理,天悲谷怕是自顾不暇,连甘清村发生变故都不知道。
不多时,一位面生的弟子将熬好的药送来。
江越岭连连道谢,这位弟子将药送到,一个字不多说,转身离去。
叫了两声顾云横的名字,对方一点反应没有。江越岭在床边坐下,一勺一勺将温度适宜的药喂入他口中。
昏睡中的顾云横显得特别安静,没有一点儿打扇时的翩翩风流公子姿态,倒有几分听话徒孙的模样。
江越岭看了他两眼,唇角逸出浅浅的笑。
倏地,耳边想起他昏迷前的最后那句话——幸好没害死你。嘴边的笑容顿时不见了。
这话是何含义?是他怕拖累他人,还是他曾经害死过谁?
黑雾中的怨气,扇子变成剑。江越岭眉头打结,在脑内搜寻片刻,想起紫竹山派有一门剑法名唤清罡剑法,这套剑法使用的并非是真是存在的实体剑,而是用自身的天罡正气幻化出来的无形剑。练这套剑法的人,可以吞噬死者灵体散发出的怨气,通过自身的天罡正气将怨气化解,或是净化。
清罡剑法对修习者的体质十分挑剔,江越岭在紫竹山派的那些年,全派上下有资质练这套剑法的不过十人。
用神识查看一遭,果不其然,顾云横确实修习了这套剑法。只是在甘清村时,他将怨气吸入体内后,并不能化解那些怨气,这是为何?
不久前提起佩剑,他言辞中的躲闪,还有一碰到剑便变得又呆又傻,是怎么回事?与那句“幸好没害死你”有关吗?
江越岭望着顾云横,这人身上的秘密恐怕不必自己少。
天悲谷诸事繁多,不便打扰。若非必要,江越岭始终在客房里陪着顾云横。
他本想去甘清村走一遭的,但担心顾云横,不见他醒来,始终不方便。随意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坐在桌边翻看,给自己斟上一杯茶,等他醒来。看完大半时,床上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幽幽醒来的顾云横视野迷蒙,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江越岭放下书,视线越过小桌:“醒了?”
顾云横想要坐起,扯到胸前的伤处,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倒在床上,没能坐起来。
江越岭放下书,来到床边:“你伤口未愈,这几日躺着养伤,切莫乱动。”
顾云横“嗯”了一声,怔怔地望着江越岭用白色绷带包扎的手:“你手怎么样了?”
江越岭来回翻了翻,笑道:“一点皮肉伤,无碍。”
顾云横“哦”了一声,面带犹豫,似乎很想说,又十分纠结,不愿意说。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说出来:“公子无怎么样了?”
江越岭道:“让他跑了。”
顾云横紧张地问:“甘清村村民的怨气被他收在戒指里了。”
“我知道,洞房时他告诉我了。”
“哦。”
顾云横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偏偏江越岭态度冷淡,反倒一时无话了。
静默片刻,忽闻一声叹息。
顾云横漆黑的眼珠转动,转向叹息的人,正好对上那人的视线。
两人面面相觑,顾云横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他这样逃避,十分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