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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有莺摸摸下巴。“就是这样。我的生活就是迎合人。你还觉得我明星经济人很风光,其实很累的。我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这些天不停地被骂,还差点被打了,因为他们觉得殷沓沓决定退出娱乐圈是我的失职,我没能劝住她。哎呀,好累,这个人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她就是支使我干事,我能对她产生什么影响。应该去怪吴樱秾的嘛,本来她在这花花世界里混得挺好,人一句话就把这位小姐十几年的生活给否定了。”
“你讲的都是和我没关系的事。”
索西尼的目光虚无飘渺。窦有莺吸了一口气然后憋住。“我床上表现好吗?”她眨了眨左眼,“是不是以为我是T结果发现我是P很惊讶?不对,是失望?”
然后她把气喘了出来,“其实我也很失望。不过刚才感觉还挺好的。你要是觉得亏了,我们现在再回去,那剩下的部分再干完。”
“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
索西尼眼睛里的水一直充盈晃荡着。
“对不起,我应该是怎么样的人?”
窦有莺双手一摊。
“为什么要和除了我以外的人在一起?”
这是赤裸裸的占有欲。窦有莺问,“我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你!”
悲哀就快要从胸口冲出来。索西尼感受着痛苦的脉搏。窦有莺在笑,但是索西尼茫然。“你为什么要笑?”
“因为我不会哭。”
窦有莺向她比出了V字。夕阳渲染了半条街道,绿色的树和橙色的天交相辉映。这是美丽的时刻。索西尼望向她的眼睛那么,那么忧伤。她拿出了藏在怀中的IX93,黑色的机身显示出沉静的机械美。索西尼打开了它,整个城市都变成了火的海洋。窦有莺赞叹着,“哇……这是什么?”
“前辈真的很帅。”
索西尼怔怔地说。窦有莺扯开嘴角的微笑,“但是前辈不是处女啊,遗憾吧。”
“我好想和前辈在一起。”
索西尼眼含泪看着她。窦有莺把西装一脱,“但是前辈不是处女啊!太遗憾了!”
“我只是很想要你完全地属于我。”
索西尼握住那个IX93。
“那么我就属于你吧。”
窦有莺开玩笑地说。索西尼说,“你说谎的样子也很帅。”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千万年的骄奢淫逸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窦有莺看着身边的通感网络画面,看着自己脚边荒草丛生的景象。她问索西尼,这是你写的吗。索西尼说不是。“这是真的。是八千亿年前发生的事情。”
“你为什么连这么久远的事都记得?”
“你应该说,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么久远的事?”
“对啊,是哦。”
“和我在一起我就告诉你。”
“我可不接受威胁啊。”
窦有莺闭起了一只眼睛。归家,家在哪里。亲切,亲切的感觉就是从她身上传来的。哪怕那感觉那么地遥远,那么地陌生。如果此刻天太晚,就可以不必回家了,跟着她走就可以了,身体里的一部分在被牵引着,心慢慢地安定下来。霓虹不会再让人惧怕,声光会化作夜里的星星,遥远的,暗的夜,但我沉醉在这夜里,像睡在史前的草原里,我的家。
“我是谁?”
窦有莺问小索。小索对她说,你是,我的梦境。
“不接受这种空泛庸俗的文艺说法啦!”
“你是我的狗。”
“我是你的喵星人~!”
窦有莺比起了一个猫爪子,“萌不萌?”
“你不需要记起来了。我只希望你幸福。”
“明明是看我要记也记不起来吧!”
窦有莺解开了最上面两颗衬衫扣子,说着,好热。“我也觉得我的生命少了一部分。现在这个生活,像是不完整的一个残片。我想我一定是有什么忘记在了别处,我才会这么空虚,这么难受。你是来带我离开我这困顿的生活的吗?”
“你离不开这样的生活。”
小索又退了一步。“我只是想见见你。”
“是的,我不会放弃我目前所拥有的一切的。我,不会放弃。”
风吹动她毛绒绒的脑袋。索西尼笑着点点头,“我不会让你放弃的。我只要这样看着你就好。我希望你幸福,无论在哪里。我始终爱着你。”
“就算我或许已经不再是你想念的那个她?”
“是的。”
“那样就没有意义了。你不是为了回忆而来的吗?”
窦有莺又捋了捋头发。“哎呀,真可惜我不是处女!”
“嗯咳,嗯咳,嗯咳……”
那个女孩,哭了出来,跑掉了。她抹着眼泪飞奔的身影在夕阳下剪成一条线。窦有莺摇摇头回去了。在走到家门口楼下时,她记起来两个月前掉了个东西,掉在楼下的草丛里。于是她转身绕到楼南侧,去找那个掉了很久的东西。夏天杂草长得很旺盛,当时她想,冬天等草都没了,就能很容易地把那个小金属块从草地里找出来了。不过她以为秋天应该和冬天一样,草死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泥地,可是杂草的茂盛程度还是超乎她预想。一蓬蓬的草像鸟窝集合区一样,要在其中找东西依旧很困难。于是她蹲下来,拔草,把脆弱的秋季枯草一把一把地从地面上拔起来,扔到身后。阳光照在她身上,快要下山的夕阳。她哼着歌儿,站起身来,泥土的气息钻进鼻子里,湿湿的腥腥的。她回过头去,看到了新的景象,小区的栅栏没有了,她看到一座桥,桥边有人影走来走去,依稀看不分明,但在桥上,有一个身影,她认出了是谁。
“索西尼?你又跟踪我,放了些什么东西啦。把通感网络关掉啊。”
“你真的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那个女孩在桥上对她喊。窦有莺回喊,“来我家喝杯咖啡吧!”
女孩以手抚摸着桥栏杆上的兽头,伤心地转头看着她。风吹起她的裙角,飘飘欲仙的。“前辈为什么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呢!”
“你都叫我前辈了,还不准我无所适从一下?”
窦有莺说,“来吧!我真的会煮咖啡!我家有个咖啡机,新买的,还有咖啡豆,南非产的。”
“我不会喝咖啡。”
索西尼对她虚弱地笑了一笑。“也许我该回去了。”
“那我家还有醋大蒜,放在搪瓷杯子里。”窦有莺说,“绝对不是为了引诱你到我家去好对你干点什么事。我是很纯良地邀请你去我家做客的。当然也不是因为你家里有蜘蛛,我有点害怕,而且还很潮湿。”
“我真的得走了。”
桥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斜拉住大桥支撑桥体的整齐的钢索下面是一根一根的路灯,全部亮起来,车子从桥面上飞驰而过。窦有莺问她,“刚才是这大桥吗?我怎么记得是石头桥呢。”
“你看见的都可以是不真实的。”
索西尼带着深深的失望瞥了她一眼,松开手,往回走去。
“你不要哭了,林芍。”
窦有莺放下手。她把手拎到空中,又觉得没地方放而塞进了口袋里。温润的空气像水一样流下来,脸上湿嗒嗒的。潮湿之意带着冷,寒意,清醒。
“小芍,你找了我很久吗?有一个人跟我说,我们忍受痛苦,并不是无目的的,在我们内心深处,都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能给你带来全部的欢乐和彻底的解放,那就是安全感。有这样一件事,它确实是真实的,并且是本质的。为什么会忘记?因为那种痛苦。而那种痛苦也是逼迫我们记起它的唯一理由。痛苦是因记不起来而生的,而痛苦又是记起来的钥匙,痛苦就是这样的存在,是力量的源泉。或许我不该说痛苦,因为我现在有钱,有名,如你所说,我是和你不一样的高档的人。虽然我出身乡村,实际上我现在已经都记不起来小时候的生活了。我只记得我很穷,穷到没饭吃,在城市的垃圾桶里,看到别人扔的没吃完的小吃,就捡起来吃了。现在我已经不用再捡东西吃了,我也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说我粗鄙什么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痛苦,而且这还是有意识淡化了痛苦之后的感觉,那原来的痛苦该有多深。我想不出原因,无论是贫穷的过往导致我现在的富裕像是梦境,一戳即破的肥皂泡,还是对于更上层的骄奢淫逸的迷惘,都不是原因。我为什么痛苦?我为什么会痛苦?我沉入梦境之中,回想我的过去。因为有什么被我忘记了。有一个人,在等我,她属于我,并且一直在追随我。我想那就是原因,那就是痛苦的根源。因为我忘记了唯一属于我的事物,那个人。她夺走了我的感情,这就是我为什么这样冷漠。我遇见漂亮的女孩子会对她们调情,可是我更加地感到空虚。”
欲望在被扯开的空白里开始蔓延,直到长至铺天盖地。淫欲,食欲,物欲,买包,买衣服,买名表,买汽车配件,买书,买画,这个城市里哪一个角落都有窦有莺的身影。她在行走,她在留下存在感,但是她的存在感还是像穷人家的粥一样稀薄。
“直到我找到她,我才不会感到饥渴。否则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不知道。或许会触犯法律,理由可能是奸杀了女学生,或是一个神经得罪某个权贵,但是那个人说只要找到她就好了,一切就会尘埃落定。那个人说这是最简单的让自己安心的法则,前提是要提防诱惑,见明本心。不好意思,现在还在提那个人,不过她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即使是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是自己想出来,因为这样,有点惭愧。”
窦有莺走向桥头。“就当这是我自己想的吧。我得记起来,我记得起来,那儿有一个人,在等着我,像是小狗在家里等着主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终其一生你在寻找把你当小姑娘的人
“小狗。”
索西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桥头。
“小狗在家里等着主人,直到主人来火场里救她。但是小狗最后还是被主人抛弃了,所以小狗产生了怨恨。但是,这不是我忘记你的理由。”
窦有莺向她靠近。“我忘记你是因为我,觉得爱一个人是件很可耻的事。我爱了那么久,最后却被抛弃了,我觉得,我很可耻,我很难过,我超难过的。或许你觉得这两者是一回事,我因为被爱人抛弃而产生了恨意,不想认她,即使是她来到了我面前。不过不是的,我只是为自己感到羞耻,付出了那么多,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而明明应该对此坦然接受的我,竟然没有——我为自己感到羞耻,并且不想再重复这样的事情了。就算结果可能会不同,我也不敢再赌一把了。在我的意识里,我模糊的记忆里,我输了千百遍,那种被背叛的痛苦像是滚轮一样在我身上滚了很多遍,就是那种,可以粘掉身上狗毛的滚轮。我没有勇气再试一次了,我不想再输了。我再输我觉得我把能赔的一切都赔进去了。”
窦有莺解释说,“所以我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忘记了。什么也做不了,就这样停在了原地。那个被抛弃的夜晚,我和一个同伴坐在路边上,我也是吃着垃圾筒里的东西,这就是我贫穷的前身吧,前因,因缘。捡垃圾吃,不幸福,没有了,这种意识形态一直缠绕着我,带进了我的血胎里。我出生,还记得这件事,它又一次重演了。”
她低声说,“我这一次,还会被抛弃吗?”
吴樱秾收拾好东西,从殷沓沓的房间里出来,她低着头,走出门时,肩膀被撞到了。李言看着她说,“不留下来吗?”李言是谁?吴樱秾想了半天。她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看了她很久,轻轻地说,“哦!是你……”李言将她一把攥进了房内。吴樱秾说,“我要走了。”“去哪儿呀。”
“去哪里都好。”“呵呵,还是像以前一样没个打算。”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这样的。”
吴樱秾将包放在桌子上,有些自卑地说。自卑太明显了,以致于这种本该藏在心底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情绪现在被放大到了跟这张桌子一样大的地步。她拉着书包带,蓝色的带子,还有蓝色的塑料扣子,用于拉长缩短带子。李言回头说,“哎,我们玩玩吧。”
“玩什么?”
吴樱秾吞了口口水。李言又笑她,“你看你,我就说了个玩玩,你紧张什么。”
“你变得更好看了。”
吴樱秾才意识到自己是很久没有看到她了。毕业以后,就像没见过她一样。她是那么漂亮一个人,每次出现总引得自己要看好久,怅然若失的。她躲在楼梯的拐角偷偷掩饰自己在看着她的目光,等她回头,就马上缩回头来藏好。但是这种过分的拍马很不自然。应该说这是一种赞扬,从吴樱秾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那么不对味儿。吴樱秾惆怅地盯着她看,看窗外快要落山的阳光。这种光线适合美术学院的学生临时在窗边支个架子摆上个苹果或者石膏人头现场拿笔作画。李言的身影如同记录片里草原上的野兽,夕阳下的小鹿,那么纯情,纯情得近乎奢华与虚假,让人想要摸摸她的皮毛,一探那温柔身体的究竟。不能用手,不敢用手,怕伤到了那天使在水里的倒影,只敢以目光飘渺相抚。
“去洗个澡。”
李言对她说。“我要上你。”
“真实是什么?如果我说在我的脑海里有这样一个世界,我是一个传奇,你所看到一切都与我有关,你家门前那条河流,是我所创造的,你吃的面包,是我所赋予你味觉你才能觉得它香甜。当然我不是要当□□主,只是假设世界上有你们看不见的人,一大群,生活着,我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每天每夜,过着那自我的生活。如果世人能承认,那也是真实。那么就算它是假的,我是否也可以将它当成真的?”
“可惜在你说出这个问句的同时那个世界就被你毁了。你要是相信,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殷沓沓直言不讳。杨兰低下头去看了看杯子里的红茶,半天哽塞着说,“你说得对。问题不在于世人相不相信,在于我相不相信。就算他们都不信,只要我相信,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被关到精神病院里的人,真的是有病吗?我看不见他们的世界,他们也看不见我的世界。我,太寂寞了,我真的想要她陪在我身边。只要有她的世界,就够了。”
“你因为寂寞而想创造出一个新世界。大部分人都是想要在现有的世界里建立新的关系以消除寂寞。不过其实所有人都差不多,没有人能百分之一百理解彼此,某种意义上确实有一部门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问题是你干嘛不当她还活着呢,你不需要奇迹,不需要由外人来证明,你自己才是关键。只要你认为她活着,她就活着。”
“我就是没有办法抵抗这个庞大的物质世界。大家都想要奇迹,我错了吗?”
杨兰抬起头救助地看着殷沓沓。
“看,她就在那里。”
殷沓沓嘻笑着指着玻璃门外,“她就在那里看着你微笑,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我们。直到这个咖啡店打烊了,她还站在这里,或许会在半夜离去,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第二天,你在这儿,她会继续看着你。有一天你向她招招手,她会推开那道门,走到你面前,你可以请她喝杯咖啡,你们坐在一起,聊着天。”
“能不能把我的脑子变成那样的?”
杨兰抓着桌沿俯下身凑近她问。
“好了,你愿意用一切来换,我知道的——金钱不过是为了生活更舒适,如果有直接让生活进入梦境的办法,金钱也就迅速贬值到底了。我愿意给你那样一大笔数额巨大的金钱,如果我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