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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与蜥蜴的搏斗-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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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混蛋。”星色幸福地哭了。那真的是幸福的,不可思议,一瞬间就变得轻松了。
  吴樱秾跌跌撞撞地走在过道里,她在楼梯上摔了一跤,黑暗中摸摸膝盖,有湿湿的血,磕破了皮。裤子在走了几步之后湿了一大块,她捂着膝盖走到了楼上。满眼都是绿色的指示灯,看起来没有比这更阴森的东西了。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心里说着好怕呀,好怕呀,好怕呀……吴樱秾说,闭嘴,我现在很悲伤。
  鼻血掉到食道里被吞了下去。她把餐巾纸搓成小团儿塞在鼻孔里。那个唯一明亮的房间,就在前方。窦有莺站在外面,背着两个包,身影看起来很大。吴樱秾瘸着腿走上去,窦有莺看见了她。
  没有说话,两个人像是皮影戏一样的打了招呼。吴樱秾趴在玻璃上,留恋地看着那里面灯光下的脸庞。玻璃有些脏了,她呼吸的水气沾惹在上面化成一片雾茫茫的。视野中看见的东西就像是在梦里,她在梦里看见的殷沓沓不是这样的。她梦里的女孩像是一个没有脸的怪物,就在那儿,穿着诡异,不算漂亮,让吴樱秾受到惊吓的衣服,摆着僵硬的姿势,站在那儿……
  那就像是一个僵尸。异化。无论如何都让人想到这个词。
  “就算她现在死,她也是很美丽的。”
  不知何时窦有莺站在了她旁边。她伸手指指点点,“你看,她的脸多漂亮,她的骨架啊,不用动一刀,就是这么玲珑,纤细,眉毛,皮肤,还有那闭着的眼皮底下的眼睛,都是最最漂亮的。她跟那个帅T一样,真的是一家门出来的,遗传的不可多得的绝色。”
  吴樱秾绝望地拍着玻璃窗。空洞的走廊里回荡着她敲击的声音。
  她是如此骄傲。
  她并不是无面女。
  可惜这个道理吴樱秾明白得太晚了。尽管,现在面对生离死别的悬疑,她感到震恐,并且前所未有地仿佛清醒,想要伸手抓住,那顺水而流的钻石……而迷雾,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也都会卷土重来。吴樱秾怕,怕极了。她双手捶着玻璃窗,想再一次敲碎这玻璃,让尖利的刀面割开皮肤让血液乱飚。她要痛,她需要在痛里保持清醒。这样的状态,还能有几分钟,几秒。或许这是最为慌乱痛苦的时刻,但这也是最为幸福甜蜜的时刻。因为,此刻是真的。她不再是无颜之女,她是真的,是活生生的。她的心跳还是上上下下的曲线,她的呼吸,还在一片真空般的纯白斗室里流淌。殷沓沓啊,殷沓沓……吴樱秾的心在滴血。就让那血流尽吧,我需要那真实,比需要生命更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无可救药的悲情眼神

  花膏从厕所里回来,提着裤子。她拿来了一杯水,坐到星色旁边。星色坐在长凳上,抱着她的衣服,白色的卫衣,已经被血染掉了一块。花膏把水递给她,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你就让我用这个杯子喝水?”
  星色问。花膏说,不对吗。
  “是塑料杯哎。”
  “是啊,忘了你非玻璃杯不用的。不过玻璃杯也不一定是干净,一次性塑料杯也是消过毒的,就这么喝吧。”
  星色拿着那杯水很嫌弃的样子。她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花膏笑着看着她。
  “还是不想喝?嗯,那好。”
  她用牙齿咬开了饮料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口。“那继续说吧。”
  “说什么。”
  星色陌生地看着她。你刚回来,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你去了厕所,我想象你在厕所里小便或者大便,我坐在这儿,我看着自己的手流血。
  花膏拉过她的手,掰直了她的手指头。星色抽回了。花膏左手拿着的纱布和纸巾就没用了。她只是想给她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那个伤口很小,不致命,只是少了一块皮,看起来流血流得有些渗人。
  “说什么,说些你一直想说的话啊,说很多你想说的话。”
  花膏喝着橙汁饮料,仰着头,又落下来。“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说吗。”
  星色沉默了。
  我没有。
  “一个不爱用塑料杯喝水的女孩,一个不喝任何带酸味的饮料的女孩,一个喝酒喝得很有节制,不抽烟,却总是在半夜坐在床边,拿着厚厚的书,看不进去的女孩。那就是你,星色。”
  花膏说,“我知道你一直很累。”
  她想拉过星色的手,却被星色再一次甩脱。不要这样,一次又一次,你伤害的是你自己。
  “为什么,一直那么地有优越感。”
  星色看着花膏的眼睛问她,“为什么。”
  “莫名的自信吧。”
  花膏想起这个她已经说过一句的话。这句话已经被录进了通感瓷盘里了。
  “而我,却总是,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像你一样,也是莫名。我想起我在一个地方,一个看起来很干净,却很小的店里,我坐在那里,吃东西,在等着什么。店只是看起来干净,其实细看,壁柜都黄了,有污迹。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吃东西,在我旁边,还有一张桌子,还有几个人,他们在吃盒饭,那味道很油腻,不好闻。我每天都能闻到这样的味道,每天中午他们吃差不多的菜,自己炒的,而我吃隔壁小吃店的汉堡,四块钱一个,还有纯净水。这儿是一个小镇,或许该称为县吧,门前的马路永远尘土飞扬,晴天就是很多黄沙泥土,雨天就是一地泥泞。我在这个地方工作,这地方是搞婚纱摄影的,我们一共七个人,每天就做给要结婚的人拍结婚照的各种事宜。我在这儿工作,很平静,很悠闲,但是我很绝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绝望,这儿看起来很好,虽然小但是很整洁。或许就是这种整洁让我绝望,一切都透着股廉价感。实际上这儿真的廉价,并且永远也贵不起来。我们吃6块钱的盒饭,接待看起来都有点土头土脑的客人。我想到我永远也看不到城里那些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过不上那纸醉金迷的生活,我甚至没法儿想象那是怎么样的生活,我就绝望,我就悲伤——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你说这句话不是想让我回答。”
  花膏拿着饮料瓶笑笑。
  “对,我不是让你回答。我就是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但我知道毫无出路,我会在这儿干一辈子,我会永远这样在这种煎熬中度日如年——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我去过小县城。那儿有农田,农田的气味很好闻。”花膏擦了擦鼻子,“当然生活条件是跟城市不能比,就算不是北京上海这种一线城市,城市也都是比较繁华的。县城里么就是一种比较落后的感觉。那确实是会让人觉得比较绝望的,我是说,如果你心比天高的话,或者,对于更好,更优秀,那种生活有这么点概念……不过我唯一的问题是,你什么时候经历过那种生活。”
  花膏说,“据我所知你一生出来你家就已经很有钱了吧。在你爷爷那一辈你的家族发迹了,到现在也是一等一的商贾世家。到你这一代真是大叔底下——哦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你,和你妹妹,小时候生活在江边的别墅里,是十岁以后,搬家到市中心那个很著名的小区里。”
  “是的,那就是我的生平。你很了解我嘛。”
  “那是。”
  花膏用一种谦虚的口气说,“——所以唯一的问题是,你什么时候去过县城,并且在那儿工作,然后还觉得自己没机会经历城市的生活,是一个婚纱摄影店的打工妹,终生不能出头,并且好像还有一种,文化水平不高的样子?”
  “不知道啊。就是不知道。”
  星色低下了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那种东西。是我的记忆,但是像梦一样。说不定真是梦。”
  “你把梦拿出来说,干嘛呢。不过我倒是很欣赏你的梦,哈哈,殷星色在县城的打工生活,说出去就是好好笑的笑话。”
  我就是觉得我不属于这里。谁来告诉我,那缠绕着我的莫须有的奇怪的感觉是哪里来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花膏清了清嗓子。“重点是,我们为什么要把别人的想法当成自己的想法。如果是记忆吧,就算很不可思议,就算仿佛是梦,那也是自己的东西,虽然想起来不明白,但是,其中有着自己的感情,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是吧。唯一舍得商榷的就是,别人的想法是怎么进入脑海的。是烦燥吗?烦燥的生活会让人无法自控地使外界的印象渗入脑海。但是,那最初的烦燥又是从哪里来的。”
  星色以无可救药的悲情眼神看着她。花膏向她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全部给你

  “还要喝水吗?”
  “不要。”
  星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为什么你不说说自己的想法。老是不说的话,就很容易遗忘。遗忘了之后,就是无止境的侵袭。就像是脑海里被一阵龙卷风卷过一样,之后你所有的东西都支离破碎,拼都拼不起来。在那种情况下要再找到自我,简直是很难啊。”
  “我恨你。”
  星色恨恨地说。
  “现在你出去,能找到比我更好十倍的人吧。”
  花膏思索地摸着下巴。“外面,花花世界……超级诱惑。就像是海滩边的派对一样,性感美娇娘一堆一堆的。这种诱惑我也觉得很难抵抗。但是人类应该利用诱惑,而不是被诱惑所俘虏——唯一的问题是,你的对手很强,你很难不被它所利用而战胜它并利用……”
  “我不想利用了。我不想利用这些。好辛苦,我真的好辛苦。”
  星色坐在那儿说,眼泪从她脸上流下来。她和花膏之间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这距离足够看起来冷漠。
  “我觉得问题要从你的家庭开始说起。你看你生活在一个什么都不缺的家庭里,按我们的眼光看,你简直是一辈子爬不出蜜罐的熊——钱,很多很多的钱,关注度,漂亮,很漂亮。是吧。简直是充满了欲望的满足,你就是为了让人们看这些欲望是可以被满足的而生的。欲望,这是你的关键词。和一般人不一样,你早早地就满足了这些正常人一辈子都无法满足的欲望。那么,还剩下什么呢?……那就是自由。欲望的天敌是自由,只有对自由的向往可以冲破欲望的捆绑。”
  “我心底,隐隐地感到不安。”
  星色垂着眼皮说。多困难啊,花膏在心里想,要这一句话,多困难。
  只这一句就是肉落千斤,心肺血淋淋地放在秤上举着。这可怜可惜已经到了令人痛心到浑身发凉的地步。
  “我觉得那些不是我的。脸,还有生活,都不是我的。我只有努力扮演那个角色。但是我……无法放弃。”
  “人都是得到了什么就会无法放弃的,就算是蝇头小利,一百块钱,在地上捡到了也不会再丢掉的,何况你是得到了凡人所能称羡的所有。我理解。”
  “你理解,你理解,你就会说你理解!”
  星色怒了。她的手心里渗出了水。花膏移开视线,“嗯啊。”
  她又不说话了。她害怕,委屈的向内紧缩的心脏。
  你干嘛不多说点呢?
  “我不想失去这些。”星色委屈地坐在那儿。这是一个静态,但是,包含了很多悬而未动的杀机四伏的动态。“我不要,不要,失去这些。”
  “而你的心底,隐约为此感到罪恶。”
  星色像是不认识一样的看着花膏。
  “罪恶啊。你觉得这是一种不应该的。”
  “这是……盗窃……是杀人……”
  星色呆呆地说。
  “何窃之有?何戳之有?”
  “我,好像是从什么人那儿偷来了这种东西,一切。我所拥有的一切。他们说我生活得很幸福,我就觉得我生活得很幸福。我不要,不要失去……但是有人在敲我的门……在让我归还她的东西……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怕。我想要一直占有。可是我难受……”
  花膏摸摸星色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不难受。”
  不难受啊。她神态自若地说,“不难受啊,没事儿。”
  “为何你还能这么镇定?”
  星色愁苦地看着她说,“我就恨你,在我痛苦的时候,你却那么悠闲……我讨厌你……!”
  “宝贝儿,别搞错了,我是因为想得少,才悠闲的呀。”
  星色依旧是不认识的眼神。
  “看,世界。”她指着黑暗,“我想着我只是为了你而生活在这儿的,我当然会很悠闲。因为我只要承受你一个人的所有幸福与痛苦就够了。只是为了一个人而生活的生活,很单纯,单纯的东西都悠闲。”
  “你说什么。”星色不相信地问。
  “我说啊,我只是为了你而生存的。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我不需要管其它任何东西,这就是我幸福悠闲的缘由。只要给你,就好了。”
  她作了个摊手的手势,“全部给你,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你是我种植了很久的宠物,现在要收割了,可是我很心痛

  全部承受。啊,那好轻啊。像是蓝天,像是一朵白云,我就在云里遨游。那是你的世界,星星的夜空。
  “一句话,我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真是的……非逼着人家说这么明白,很害羞的。”
  花膏拿手背贴了一下脸。
  星色……
  她很小心地问,“真的吗?……”
  那不相信的神色,怀疑主义者。
  “只要相信就好了。”花膏感慨地说,“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就不会难受了。”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啊。”
  花膏害羞地转过脸去,这下是真的害羞。
  “凭我……的什么啊。”
  “凭你的想法。只在你一念之间。真的很简单吧。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花膏又喝了一口水。星色伸手把饮料瓶打掉了。饮料翻倒在地上。
  花膏眨巴眨巴眼,“那你说吧。”
  “说什么。”
  “说你想说的呀,有很多。”
  “我什么都不想说,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看着她。这是一种对峙,如同是战争一样。硝烟弥漫,尘烟滚滚,血腥无数。在这其中杀死了无数的自己。
  “空白。”
  花膏摇摇头,“那不是空白。在那儿的,永远在那儿……好了,我说了太多了,你来说吧。”
  “到底要我,说什么。”
  “随便啊。好多好多。你随便挑一件说好了。”
  在空白背后……
  在空白背后的放映厅……
  好热闹啊……
  我什么也听不见。
  但我想去那儿。
  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我的朋友们都在那儿。
  为什么我看不见。
  让我说?星色怔怔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花膏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柔和。那肥肉后面的眼神,静静地有如摇晃在那儿。也像是静止,在那儿。就是在那儿……只要在那儿就够了。只是在那儿,就足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加那个□□群。窦有莺跟我说,下班后一起去吃饭,我答应了她,但是,很快忘了,也没有和她一起去吃饭。我站在电梯口,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残疾人,突然地,就是觉得好像迈不开步子,一动也无法动弹。我,是死的吧,那时我这样想着。我焦急,四周好像没有了空间,我伸出手去,什么也无法摸到。我熟悉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我很害怕。唯一能摸到的那个电脑,它的边框,看不见,我只能看见那个□□。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半夜里,我坐在那儿,只能看见□□上的字。呵呵,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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