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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未必见得高明到哪儿去。
“真好!”
苗奉御虽是宫里出来的,但他才巴结上奉御,离位高权重还早的很。所以,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着他,偶尔到外头办差,拿点碎银子赏赐就算没空跑,所以看到张佳木手里的这玩意,他毕竟也是识货的人,当下就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
“送给公公玩儿。”张佳木笑咪咪的把东西往苗奉御怀里一塞,笑道:“不值什么钱,就是新奇好玩罢了。”
说不值什么钱,也是胡扯。这玩意用的纯金,镶嵌的绿松石边,还有水晶沙漏于其中,用料不说,做工也是一等一的精致,苗奉御是识货的人,知道这东西就算是大内的银作局也未必能造的出来。
欢喜的过了,嘴倒是变拙了,苗奉御眼看着东西,嘴里只道:“这个,似乎太过贵重了一些,但受之有愧,却之也是不恭。”
“哎呀,”张佳木把手里的小玩意往他怀里一塞,笑道:“公公还同我客气什么,你我一见如故,还计较什么贵重不贵重!”
“好吧。”东西入怀,苗奉御倒是镇定下来,他笑了一笑,道:“咱家就认了小张百户这个朋友。”
有此一事,气氛就热络的多,也随意的多了。
张佳木没先开口,倒是苗奉御先道:“有件事,不妨同你说一下。”
“哦,请公公说。”
姓苗的先卖他个关子,道:“我看,我比你大些,叫你声老弟,你叫我声大哥,如何?”
“好,就听苗大哥的!”
“老弟,前一阵,我跟着我们曹公公随驾,在东华门西边的内校场里看操。皇上虽然身子不大爽利,那天精神倒是挺好。看人射箭,皇上倒是说了句话。老弟,绝计想不到金口一开,说的是些什么!”
宦官说话,就是这副德性,很少有痛痛快快的时候。张佳木心里清楚,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苗奉御,等他自己说。
但脸上好奇的神情,也是掩饰不住。
苗奉御大为得意,很起劲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才道:“原来说的是老弟你。天子看了一会内操,对曹公公说道:我看,这些人射的也算不错,马术也过的去。但是听说,锦衣卫里头有个叫张佳木的百户,骑射双绝,恐怕无人能及。”
“喝!”虽然是有意做作,张佳木还是吃了一惊。倒是真想不到,自己善射之名,居然在御前有这么大的名声。想来,宫中耳目甚多,他在锦衣卫校场射柳时的表现,已经传入深宫去了。
苗奉御哈哈大笑,对他的表现甚为满意。
当时的情形倒确实是如此,不知道皇帝怎么听说的张佳木弓马功夫极强的事。但曹吉祥与张佳木有些嫌隙,当然不肯为这个小百户多说好话,当下只是谈谈的应承了几句,也就了事。
底下这个,姓苗的当然不肯说,改乱以他语,他道:“宫中射柳,照例要等到三月或四月,没有在正月的道理。但这次听说,皇上怕正月无聊,叫先选一些人,于初九或初十日左右进宫,到时候,恐怕老弟也要进宫,你可要一展身手,夺面金牌回去!”
这个消息,看来就是苗奉御卖给自己的人情了。如果他现在不说,总得再过几天才知道消息,到时候临时仓促,未必能安排的开。
但事情也是诡异的很,射柳是件高兴的事,总得春暖花开,京中郧戚子弟,武官舍人,一并入宫,折柳而射,走马御前,到时候,上下开心,有点儿类似宋朝的金明池龙舟争胜,也是宫里的一个乐子。
现在这会儿,天寒地冻的,只能在内教场比试,不象是娱乐,倒真是比武争胜了。
心里虽然疑惑,但得了一个大人情总是不假,张佳木站起身来,深深一揖,笑道:“这真是千金也难买的消息,苗大哥,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花花轿子人抬人,宦官也喜欢人捧,有张佳木这些话,姓苗的心里更开心的多了。
见有此态度,张佳木适机很从容的问道:“这么说,皇上御体还算强健。”他用担忧的语气道:“天寒地冻的,内校场又不挡风,御体驾临,似乎有点不妥。”
“似乎也没什么吧?”苗奉御道:“再说,皇上想去,谁还能拦着他不是?”
这样试不出什么来,张佳木想了一想,又想起个由头,他又道:“按例,正月要祭祀天地于南郊,锦衣卫官都须扈从,不知道日子定了没有,下官也好及早准备!”
南郊祭祀天地,是明朝最重要的祭典,向例由天子亲自祭祀,不能例外。
这个绝大题目,立刻难倒了一直侃侃而谈的苗奉御,他想了再想,终道:“此事尚无眉目,我实在是不知道。”
有此一难,张佳木心中有数,当下乱以他语,和苗奉御聊起别的话题,然而,似乎是透漏了消息一般,姓苗的始终提不起劲来,又耽搁了一会之后,不见王骥回来,终于起身告辞,说是宫里有事,不能久留。
临行之际,苗奉御似笑非笑,看着张佳木道:“老弟,你真是个人物。这样吧,我替我们曹公公做一下主,有空的话,你可以去拜会他老人家。”
他又道:“虽说上次有小小不快,但我家公公最喜欢武艺高强的伴当,老弟过来,一定不会再吃亏就是了。”
有此一语,倒是真赏识,张佳木想了一想,含笑道:“好,有空一定去曹公公府上请教就是。”
苗奉御一走,王骥倒是从楼里的一个暗间闪了出来,他沉声道:“如此看来,皇上当是病重无疑?”
自然,刚刚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了。张佳木面色沉重,点头道:“什么要在正月射柳,皇上亲临,全是放屁。乱我心智耳目,想迷惑我来着。后来一问,才知究竟。伯爷,依我看,皇上不仅病重,而且,恐怕已经不能起床,其势不轻!”
王骥霍然起身,绕室不语,而张佳木心中却如藏了一块冰一样,冰凉彻骨!
京华风云突变,深宫之中那位皇帝从未谋面,然而一场重病,就能使政局大乱,眼看大变将起,而他张某人将于其中,做何立场,如何自立,这,将是一件极难决断的大事!
第八十二章 重臣
“如何?”张佳木走后,王骥一折身又进了内室,原来适才并不是他一个人在里头,另有两人,都是皓首苍髯,身着一品文官吉服的老头儿,正在暖阁中对坐饮茶。
听着王骥问,先有一个富态老头答道:“不赖,反正比我年轻的时候聪明多了。”
王骥失笑,道:“你老王直除了一身臭脾气,谁说过你聪明来着?”
他又目视另外一个清癯老者,笑道:“怎么样,洁老以为如何?”
以王骥的地位和年纪,对别人以“老”相称,当然是极尊敬的口吻了。但被他称为洁老的也是受之不疑,但看他年纪,也就七十多老翁,头发尚黑,比起须发皆白的王骥来,显的年轻多了。
但明朝官场,年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科场的辈份。这位“洁老”就是建文二年的进士,永乐年间的名臣,历经建文,永乐、仁宣二帝,到正统、景泰,已经是历经六朝的超级元老,身份资历,满朝中没有几个人能比,与在场的靖远伯王骥、吏部尚书王直相比,身为太子太师的胡濙在永乐年间干到礼部左侍郎时,王直和王骥都还刚刚踏入仕途,比起资历来,两边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止。
此人的奇特之处还不仅是如此,简单来说,他在永乐年间虽然先是户科给事中,后来又是礼部的侍郎,但近二十年间几乎没有在职的时候。整个永乐朝,除了派郑和下西洋宣扬国威,顺道查访建文帝下落外,这位胡大哥就是在内陆地区寻访建文皇帝行踪下落的总负责人。
十几年间,间关千里,几乎连家也难回,整个大明疆域何等辽阔,胡濙几乎全部走到了。明寻暗访,最后在永乐二十一年终于有了结果。
史书记录,当时成祖正北征,大驾在宣府停留,听闻胡濙到,帝已就寝,但立刻传召入,整夜长谈,直至漏下四鼓胡濙方出。
至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寻访建文下落的事了。
所以说,现在建文帝的下落,除了已经死了多年的永乐帝知道外,就是这位神色怡然,正捧茗而饮的老翁知道了。
听着王骥问,胡濙先是默然不语,半响过后,才点头道:“放此子在正南坊,是一着妙棋。尚德,你这一手下的很漂亮。”
当时重臣,胡濙以心思缜密而著称,王直则是以脾气暴燥憨直闻名。有这两人的夸赞首肯,王骥自然大感得意。
但胡濙夸完之后,就站起身来,淡淡道:“老夫倦矣,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王骥和王直说话,便自下楼,就这么洒然而去。
王直瞠目摊手,道:“我说此老必不与闻此事,你看如何,被我说中了吧。”他又道:“既然此子试出宫中出大事在即,情势紧急,尚德,我要问你,可有什么应变之法没有?”
王骥摇头道:“实话同你说,我现在只是镇之以静,能安住人心,不使正南出事。这是第一宗的要务:太上皇无事,最为要紧!”
他有未尽之言,并没有说出口来。以王骥看来,反正当今皇帝无子,虽然有一些人头脑发昏,但发昏有什么用,只要护住大局不乱,皇帝一旦大行,到时候拥立太上皇复位,或是沂王复位为帝,都是很容易的事。
正因为有这种见解,所以他要保住正南坊平安无事。答完王直之后,他想了一想,又道:“但袖手待变,也非善策。我看,我们暗中联络,过几天到宫门请安,并请会议建储之事。”
他长叹了口气,向着王直道:“请行俭兄务必要力成此事,如果皇上允准,那么,朝局必稳,我等对天下人,亦有个交待了。”
这是持正之论,真正的老成谋国之语,王直原本就有这个打算,于是当即点头,道:“义不容辞的事。”
但他又警告道:“这件事,于延益是什么态度,至为要紧,不然的话,吾等再怎么急,也是做无用功罢了。再有,那个小张百户你要掌握好,不论如何,正南坊这里不能容宵小之辈行冒险之事,太上皇的安危,至为要紧。”
王直的话,是两个方面。第一,他的态度是不允许政局变乱。所以王骥掌握的正南坊一定要安静,不能出事。
同时,于谦的态度极为要紧,只有他才能压住那些猜度皇帝心思的小人之流,如果于谦能如当年迎回太上皇那样坚持正论,那么,立储之事,将迎刃而解。
王骥慨然点头,正色道:“行俭放心,这两天,我就先去和于延益谈谈,但事先说好,不论他是否同意,我等都要面请立储一事,我们位列大臣,绝不能一言不发。”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王直原本就是清节暴燥的脾气,王振当权时,也就他敢当面顶撞。当下也是起身,重重点头,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
从王骥府里出来,张佳木一时间有茫然无措之感。
和那些沉得住气的重臣相比,他的资历太浅,而且身上还有不浅的于谦一系的烙印。石亨要动他,是于谦保的。他的百户,虽是王骥首保,但朱骥和朵儿等指挥也是首肯同意的。
虽说和南宫的关系不错,但大变一起,究竟该如何自处?
想来想去,这会竟是不知道到哪儿去是好。
好在,身边有人跟着。张佳木想了一想,向庄小六和曹翼吩咐道:“你们俩不必跟着我了,四处传话,年假就到今天为止,明儿早晨开始重新点卯,不论是各小旗、校尉、军余、坊丁,统统入值当班,听到没有?”
向来年假是初五或初六结束,这一下提前一两天,庄小六不觉答道:“大人,这么着是不是有点急了?”
“急了?”张佳木勃然大怒,向他怒喝道:“混账东西,今天你不嫌丢人?和你说吧,这阵子坊管并锦衣卫校尉、军余,一起团练,怎么练法,明天我和你们说。平时一个个装的跟个大爷似的,遇到边军就尿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嫌丢人哪。实话和你们说吧,你们再不争气,我可不要你们伺候了,带你们这种手下,丢人!”
鸡鸣狗盗之徒,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这么从头到脚的否定和侮辱,如果说话的不是张佳木,庄小六几个非得拼个三刀六洞不可。但偏生说话的是张佳木,恩义已结,威信早立,他的话,虽然如鞭子一样抽在这哥几个的身上,叫他们一个个脸憋的通红,但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他们不敢,亦没有立场来反驳。
“去吧!”张佳木把语气缓和了一下,想了一下,又道:“知会给两个武教头,就是说我的话,把今天的事告诉他们,这一阵子,恐怕要辛苦他们一下了。”
“是,大人,你放心吧!”
自觉受辱的庄小六等人涨脸了脸,转身就走。他们当然不能记恨张佳木,只能把一腔怒火,记在了那伙边军身上,几个人骂骂咧咧,打定了主意,这一回再怎么吃苦,也得把功夫练到家了,再这么丢人,不如哥几个到金水河边,一起投河死了算了!
张佳木身边只留下两个顶马,他略作思索,就吩咐道:“走,去朵儿指挥使家!”。
第八十三章 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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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现在,感想很多。开始时手有点生,现在算是慢慢进入了状态。自己感觉还算能看得,比我前几本书都强,但究竟如何,只能由读者诸君来肯定了。
入V之后,就是进入了大乱斗的情节。在夺门之变中,张佳木是个突如其来的角色,在元老重臣、勋戚、军功贵族、野心家、太监等诸多势力中,他扮演怎么个角色,怎么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是我要处理好的。细节很多,线头也很多,我努力写好,争取让大家看的过瘾。
大情节要展开,明朝最著名的宫廷政变就在眼前,希望大家能跟着我,一起回顾和改变这一段精采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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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儿家极远,这种蒙古鞑官,家都很少安在内城核心地段。朵儿先祖是朵颜三卫出身,成祖年间归化,家就安在正阳门内附近,嘈杂喧闹,张佳木心里有事,真急的额头冒汗,等到了朵儿家门外时,才算松了口气。
“你来的正好,”朵儿闻报,竟是迎出门来,很起劲的道:“我府里正在摔跤玩,你上回打败的人请了帮手来,正好,他们正叫着要去找你。”
张佳木得闲来过几次,朵儿这里的蒙古鞑官败在他手上的不少。这是件开心事,听朵儿这么一嚷嚷,饶是他满腹心事,还是禁不住笑起来。
他道:“请了谁来?别又三两下就倒地,那可太难看了。”
朵儿搂着他肩膀,大笑道:“你这小子,人家都说你鬼心眼多,我看,也是和我们蒙古汉子差不多,你好的很!”
这么一路说笑向里头走,朵儿家地方极大,后园里没建什么亭台楼阁,倒是碾平了地,建了老大的演武场在里头。
张佳木和朵儿进去的时候,一群群的蒙古鞑官正在里头说笑摔跤玩儿,大冷的天,不少鞑官脱了身上的衣袍,光着膀子,身上抹了油,正摔的热闹,有人一倒地,就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