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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这样一个团体对抗,就算是张佳木,可能也会产生无能为力的感觉吧?
现在硬顶着上殊为不智,但以张佳木的身份退让也绝无可能,不然的话,他的政治声誉就会受到重创,他的信誉会有极为被动消极的影响。
不进则退,一个大人物就得叫人相信他的权势是不受任何人挑战的,哪怕对抗于他的是整个的集团。
只要现在退一步,张佳木的很多举措都会受到质疑,文官们会如马蜂一样蜂拥而上,乱蜂蛰头的滋味绝不好受,但眼前的情形就如长江之堤,只要有一个漏洞,就会一泄千里。
毕竟,张佳木虽然是重臣,是第一权臣,但也绝对没有到权势大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他也有很多掣肘,有很多潜在的对手,现在对手也正在等待他露出破绽的一刻。
综合来衡量,年富立刻明白了,这也算是丢卒保车吧。
他倒没有什么不悦之感,团体之中,如果下属不能为上位牺牲,那还要下属有什么用?听得张佳木的话,他便含笑道:“成,那学生就先告病……请太保示下,是先请十日假,还是一个月?”
“十日吧。”
“成,那十日假满,学生再继续请病假,三十日后,也就能自请致仕了。”
一般来说,大臣除了因定的假期外是没有节假日可言的。先秦到两汉,每五天休沐一次,还有种种的节假日会成为法定假日,官员可以在家休息,或是长途远行,都是可以。到唐宋时,休沐的天数就比两汉时要差一些,等到了大明,干脆一年的假期连以前一个月也不到了,除了皇帝的寿日,就是新年时的几天假,平时就是天天得上班。
就算有什么感冒咳嗽的,也得坚持上朝,实在有大病了,才能请假。如果假期时间过长,就只能自请致仕了。不然,会有人抨击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
说来也是好笑,一个坚持儒家学说三年守孝的农业社会,一旦有亲人病故就得在家守孝三年,哪怕就是负国之重任的大人物也需如此,不然就是道德品性上有问题。
但如果在官位上时,就必须凌晨之前起床,天天早朝,一旦有病却不能请长假,否则就是耽误公事,这真不知道是从何说起了。
年富原以为张佳木必定会答应下来,便是年锡之亦是这么认为,不料张佳木却是一笑摇头,笑道:“不必,不必,十日假足矣。”
“这……”
年富大惑不解,疑道:“太保这又是何意,还请明白示下?”
原本叫他告病,就是要把此事“阴干”的意思。改革兵制,沙汰京营老弱,虽然是张佳木牵头,五军都督府做了很多具体的事,毕竟现在张佳木是掌左右府的都督,底下很多同知都督,佥事都督都是他的心腹,这一次清理京营,主要工作都是都督府在做。
但兵部毕竟是名义上的最高指挥,而且,器械、营地、粮饷,亦都是兵部的责权范围之内。没有这些,再强悍的军人也被卡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
现在兵部自己闹成这样,年富再一告病,清理京营的事自然而然的就清理不下去了。这样也谈不上张佳木退让,文官们却得到了实际的胜利,也就不会再闹。
虽然仍是一场失败,但总比碰的头破血流,或是明白宣示失败为好。牺牲一个年富,张佳木自己的脸面就好看的多。
而且,年富没有办法掌握兵部,这个堂官干的也甚是没有滋味,所以请辞也是很好的结果,对外,对内,都算有一个交待。
“年老先生误会了。”张佳木哈哈大笑,站起身来,笑道:“我岂是丢卒保车之人?谁是卒,谁是车?我今天能牺牲老先生,明天就能牺牲别人,人生在世,谁又是天生该被人丢弃牺牲的?”
“可是……”年富平时和张佳木都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并不算特别的接近,但今日此时,却是特别的感动。不过,感动之余,也是颇感不安,因道:“太保,为上位者,不能太意气用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张佳木打断他,笑道:“确实,为上位者,有时候不能太讲感情,要讲利害。不过,老先生也要记住,一切都讲感情,必然会失败,而一切都讲利害,也必然会失败。”
“这真是精辟之语”以年富的资历和阅历,立刻就是知道,张佳木讲了一句非常精警到位的话。确实如此,太讲利害不讲感情的,会令下属离心,也会让下属只知利害而无忠诚之心。而太讲感情的,无疑也会失败,因为为上位者,有时候是一定要有“取舍”的,太讲感情,必定会取舍失措,想不失败,亦无可能。
“过奖,过奖。”
张佳木笑容可掬,向着年富道:“请老先生在家里稍微歇息几天,自从去年请老先生做了大司马,到现在没有歇息过一天罢?原本的十六万河南山东班操兵定期来京校阅换防一事,于少保手里也没有重新捡起来,这两年又重新成规模,这就是老先生之功……请放心,我心里都清楚的很。”
“惭愧,当真是惭愧的紧了。”被这么当面夸赞,年富反而有不好意思之感,既然自己的事说完了,他知道张佳木是极忙的人,当下便告辞:“容学生先行告退。”
“是,我亦不便留老先生,刚回城,实在是太忙,积了太多的事了。”张佳木把年富一路送到滴水檐下,又向年锡之笑道:“正好,你是代我送行的最佳人选,请把令尊送到大门外再回来吧”
“是,谨如命。”年锡之也是一笑,神色轻松的答应下来。
父子两人都已经是朝中重臣,也都是进士出身,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如普通人家的父子那般交心,而且,自从都负有重责以来,年氏父子二人也是很久没有什么闲暇能在一起了。
年富上朝,办理公务,晚间回来时,十之**见不着年锡之。
而年锡之身有重责,张佳木把不少机密大事都交了给他,徐穆尘走后,他感觉压力倍增,有时候,根本连回家也不回,就在公署里继续加班办理公务。
有时回家亦是深夜,早晨未起身时,老父却已经上朝去了。
如今在张府之中,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虽然没有什么话,但年富负手而行,年锡之恭谨随之于后,父子二人,倒也是觉得难得的温馨舒适。
等到得张府大门,年富先道:“你快些回去,太保身边,须缺不得人。”
“是,那父亲恕儿子不恭了。”
“嗯。”年富点一点头,突又问:“我来问你,太保所说,到底是怎么个用意?”
“我亦不知。”年锡之微笑摇头,但又用极肯定的口吻道:“不过,请父亲放心,太保他从来不是虚言哄骗于人的做法,请父亲安心在家,等候消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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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五百八十六章 光禄寺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五百八十六章光禄寺
年富一出,张佳木面色也是阴沉下来。
当着下头的人,他一定要是智珠在握的从容模样。但老实说,一群对头给他添堵的策略也是极为成功的。
不论如何,对方以这般手段来对他,而他,也就只能以非常手段来对人了。
“请光禄寺卿张大人来”
自己做事之前,还先得把别的事料理清楚才成。外面的客人,别的可以不见,不过张泽倒是一定要见的。
打上回的事情之后,张泽有什么事都会到张佳木这里来打个商量,不敢再自行主张。
好在,太子被教训一回之后,也知道张佳木必定会把他的非份要求给顶回来,所以,也并不敢太过份了。
现在彼此相安无事,但这一次张泽前来,也是必定没有什么好商量,一想起来,张佳木也是颇为头痛不已。
“见过太保。”
张泽也是熟人,而且双方有私交,所以虽然品级远不如年富,但见面时反而更加潇洒自若,彼此见了一礼,张佳木主位,张泽坐在右边下首,双方都默契于心,知道不必太多寒暄客套。
张佳木劈头就问:“怎么啦?咱们那位小爷,又有什么新招?”
“还能要什么?”张泽苦笑,摊手,答道:“不知道打哪儿收到风,听说,你今年庄上的收成,可是不少?”
张佳木庄园丰收的事,除了自己家人知道,倒也没有刻意瞒骗于人。因为他的生态圈工程,福利和卫生、教育等诸般举措,都是利国济民的大事,不仅自己要搞,还要带动一大批人。
这种事,不要说他现在不能用行政命令或是军令来推广,就算有这个权力,他也绝不会用。事实证明,生物圈是一个大自然的系统工程,缺乏某种物质,可能就会使整个生物圈崩盘。当年竹子开花,结果就是熊猫无食,这就是大自然的连环,缺一不可。
而他的生物圈是和福利教育等诸多环一环套一环的连接成功,缺一不可,强制推广,行政命令或是军事高压,都不能解决人心的麻烦。
只有人自觉自愿的和他学,才会成功。
某位伟人强行推广农民结社,办食堂,出发点自然是好,以当时的行政效率来说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势政府,结果如何?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正因为盼着人学,所以不仅不瞒,反而开放地段,由着人自己来参观。
在整个北方平原,亩产超过一石半就是不坏的收成,有亩产三石以上,简直就是奇闻。消息一传开来,真的不知道多少人闻风而至
勋戚之中,阳武侯是早就和张佳木学了些皮毛去,今年的收成也比往年高出三成还多。薛暄高兴的了不得,他们这种勋戚已经不能掌权,薛家已经几十年没办过什么正经的差事,没有差事,就没有进项,皇帝的赏赐也就有限。
一切收入,都是打土地里来,所以对土地的兼并和收入当然也十分的放在心上。除了阳武侯家,别家勋戚的情形也差不离,一听说了,当然也就极为上心,关系近的,自己求见张佳木讨教。要不然,就打个招呼,派自己庄上的管家执事前去观摩学习。
当然,是能学到些皮毛,还是什么也学不到,这就是两说了。
不过,阳武侯和驸马薛恒两家已经预备到绿柳庄等几个张佳木的庄园住下,不再走马观花而是踏实的考察。
一旦发觉张佳木的行为布置更加合理,便会果断学习,这一次,却不是再学个皮毛就了事了。
普通的勋戚士绅都这么上心,当时的第一大地主自然是要比普通人家更加的上心了。
这么一想,可就知道了,这一回其实不是皇太子的主意,背后的支使人却是当今的天子,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了。
想来是好笑,细想却可悲,求田问舍,匹夫所为,不过从当今皇帝,到成化、弘治这几十年间,皇庄数目从无到有,一直到数百万亩之多。
但这种兼并一看就知道是没有道理,注定不会有什么收益的。到了万历年间,拥有四百万亩土地的皇庄,一年的子粒银收入才两三万银白银,这么多的土地,肥了谁也没肥到皇帝,而所谓的皇庄,也就真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不过眼前这对活宝父子可没这种觉悟,皇庄在设立之初也确实给皇家弄来不少活钱,于是皇家胃口大开,开始拼命的兼并。
要说老朱家全是这种德性,分藩在全国各地的藩王第一要务就是跟老百姓抢地,然后就是抢钱,抢粮,明亡国时,随便出来一个亲王都有金银几百万,土地数十万亩到过百万亩,亲藩如此,皇室也是如此,这一个贪字,还真是治不了的毛病了。
“这么说,太子是要我的庄子是不?”
“小爷倒是没有直接开这个口,不过,意思似乎是这个意思。他的想法就是,既然太保的庄子好,不拘哪一个划一个给东宫,东宫拿一个相等的补给太保,这么着,皇庄又能和太保的人学种地,太保也没有什么损失。”
要说现在这君臣是真的隔膜了,要搁以前,太子肯定直接就开口要了。没准儿,听说张佳木种地有心得,还会直接把人叫到文华殿去,一五一十的问清楚才行。
期间肯定是说说笑笑,赐茶赐座,彼此交谈起来犹如良朋益友……
当初张佳木教太子骑射弓箭时,就是这般情形。
但一转眼之间,往事已矣,现在君猜忌臣,臣亦然不再忠君了。张佳木已经看透了太子,既不如皇帝的政治才干,也更加的懒惰和贪婪,可能在年轻时还能因为儒臣的督促还勉强自己勤政,但时间不会超过一两年时间,太子必然会疏懒懒于理会政务。
正统早年的王振之祸必定会再生太子执政之时,只是,是为祸更烈,还是稍减于正统年间,那就是不好说的事了。
至于太子的性情,则也是远不如当今皇帝那样的平易近人。皇帝是因为幽居而被伤害,对群臣的防范之心稍过了一些,但无论如何,算是一个仁君,而且,身为帝王却有平民的思维方式。
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是极为难能可贵的。而太子,却明显没有皇帝的这一层好处。
而关键在于,太子叫张佳木瞧不起的一点,便是宠信万氏。
才多大的人,万氏已经是须臾不可离左右。两年前,太子和万氏还只是孩童和一个类似母亲和姐姐加保护人的多重角色的结合,到现在,太子已通人事,和万氏还得加一个夫妻之情。这么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女人能左右太子的行止,决定他的思维方式和想法,那么,等太子即位之后,深宫对外朝政治的影响力将前所未有的增强。
要知道,明朝已经近百年,但可还没有后宫真正掌权干政的先例在
当年就是仁宗的张皇后,正统年间贵为太皇太后,说起来是权势一时无二,但张后一无垂帘之想法,二无垂帘之可能,结果正统年间,先是三杨辅政,后来是皇帝任用王振辅政,后宫对皇帝的影响,也就只限于之初对王振的限制和打压而已
“哼,君君臣臣,孔老2的意思其实是说,君为君,则臣为臣,而君若不君,则臣自然不臣了。”
在心里这么嘀咕一句,但这件事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当下便道:“要小爷给我换什么换?一个庄子我还是献得起的。”
张泽大喜,他也是夹在中间难做人。一个是无比熏灼权势大的吓人的国之重臣,一个是未来的皇帝,现任的太子,哪一边都得罪不起。
只能拼命赔笑脸,两边做好作歹的劝和着。明朝没有内务府,除了二十四监司的太监宦官之外,光禄寺倒是有点儿象后世清朝的内务府,宫中有什么用度,当然主要是膳食这一块,还有对外的大型活动也是由光禄寺来着手牵头。
所以,明之光禄寺卿和皇家的关系是很接近的,就和一个外府管家的职份相当。
张佳木这边答的痛快,张泽也颇有兴奋之感,当下手舞足蹈的笑道:“如此甚好,甚好。这样,下官也能顺利给小爷回禀这件差事了。”
当下又议定了索要的庄园,张佳木既然给了,也就很大方,挑了一个有水田和旱田都有的,二百来户人家,一千多口人,小四千亩地的大庄子献了上去。
反正,最近皇帝赏的也多,明年之内,他的庄园能超过十万亩土地,这点进献,还真的是无所谓的事。
“好好,既然这样,下官就告退了。”
张泽完成使命,也不愿在这里多呆。倒不是张佳木待人不热诚或是拿大,实在是进来的时候,外头等候的官儿一个个眼睛里有刀子一般,他虽然是九卿,但外头呆着的官儿,武官一品,文官三四品的排的老远,一个光禄卿,还真的得罪不起这么多高官。
况且,现成的还有一个驸马都尉薛恒也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