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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现在虽然在外头没有明的分支机构,但皇朝安危岂能一朝尽弃?不过是由明转暗,事情照办,但不得借着查办案件情事扰民罢了。
现成的办法,是把大量合格的锦衣卫安插到当地官府中当暗桩 安插在各地驿站,大明驿政系统极为发达,分为各路,每路再分路,每个驿站都有官员驿夫,还有急递等辅助,把人员安插在这里面,消息灵通不说,传递消息到京师里头,不必用兵部的争递,消息传的又快,而且又稳当保险,不怕泄露,每封争报,都是封好汇总,到京师归锦衣卫总务局处理,分门别类,择其重要者上呈。 当然,不那么重要,但又非常有趣的消息,也会呈报给皇帝,搏皇帝一快而笑的消息,也算是合格的信息,报上来的,会受奖。
当然,绝不会伪造就是了。
其余各地的谷粮价格,包括每个鸡蛋的价格,按以往的惯例还是上呈的,其中京师的物价也是重点,还有流民的多少,京城治安,还包括京师的环境卫生等等,都是每天必须呈报的内容。当然,对这些皇帝爱看不看,随意一些了。
皇帝看这些,只是要心里清楚,不肯做冤大头。
比如前一阵,皇帝交待要吃某种甜果子,御膳房报价若干两,结果皇帝大怒,说道:“此物在正阳门大街四文钱一个,安得这么许多?”
结果报花账的内臣大到其霎小被斥的大官有几个,还有不少人被打了屁股。后来内臣中有头有脸的托人来和张佳木说话,以后这一类的物价情报,最好和他们打个招呼,免得下次再出错,大家屁股遭殃。
这就是内臣对张佳木忌惮的原因,内廷之中就是靠着欺下瞒上混事,锦衣卫官不巴结好,或是加以压制,则内廷反而受锦衣卫的压制,大明祖制,司礼对内阁,东厂对锦衣卫,现在东厂和锦衣卫都等于落在张佳木一个人手里,当然是把内臣压的服服帖帖,根本不敢有人对张佳木乍翅了。
“混蛋,鼠辈乃敢如此。”不出张佳木所料,今天的奏报要头有“好料”皇帝看到之后,果然勃然大怒。
天子震怒岂同等闲?留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一群勋臣和太监纷纷跪下,各人不知道什么事,请求皇帝息怒的同时,不由得都把眼光投向张佳木,不少熟人拼命的使眼色,倒是想知道,今天这位锦衣卫官送来什么消息,弄的龙颜如此震怒。
“臣请皇上息怒。”张佳木是在眼前这种场合里唯一保持震定神色的臣子,他趋前一步,弯着腰轻声道:“这厮是荒唐,不过皇上也不必同他生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嗯。”朱祁镇回过颜色来,想了一想,道:“你说的对,嗯,向来都对,那么,这件事你的意思怎么样?”
最近的君臣对话,经常如此,在场的人也是习惯了。张佳木表现优异,事事都无错处,所以皇帝向来都会垂询这一类事张佳木有什么想法或是建议奏陈。
但今天皇帝的语气有点怪,似乎有点说不出来的异样之感。张佳木也不以为意,从容答道:“回皇上,秦永昌该显戮之罪,其余不是臣下所当言。
“显戮也太便宜他了。”皇帝余怒未消,想了一想,对身边的太监做出指示道:“谕内阁,裕州知州秦永昌披黄衣阅兵,着斩首示众,抄没家产,其家十六岁以上男丁充军极边,女子皆没入教坊司,钦此!”
司礼监太监牛玉闻言而出,此时也是知道了皇帝震怒的原由。原来这犯事的是一个知州,不知道怎么猪油蒙了心,非法阅当地驻军也罢了,当地千户居然也答允了,然后布政使怀不查,按察司不问,都司不理,镇守太监也无回报,要不是锦衣卫官查明了回报,恐怕皇帝还蒙在鼓里,对此事丝毫不知。
一个小小知州,居然也学皇帝大阅时的排场,骑白马,官服之上,还犹加披了一层黄衣。阅兵已经犯忌了,叭二浔死不死,怀要黄袍加身。自只男戮也就罢了,怀卜滞八同时,当地的布政司并都司,太监,还有巡按御史,这一大批官儿都得倒霉不可。
此事关系谋逆,就算秦永昌是个不知忌讳的糊涂蛋,但皇家尊严攸关重要,无论如何,皇帝非重处不可。不然的话,大家你披一身,我也披一身,个个来个黄袍在身,皇帝的尊严,天子的威令,岂不都成了笑柄?
“嗯,布使司侯成、按察吴中,罚俸”。
“是,皇爷!”牛玉很乖巧,当是此时一点意见也不敢发表,只是老老实实的躬身听令,一声儿也不吭。
“巡按吴碗等官,着先下狱吧。”
张佳木上前一步,躬身应答道:“是。臣遵旨。”逮捕朝官下狱,这是锦衣卫的差使。一会领了驾帖,派堤骑出京去拿人,很便当的差事,只消防着犯官自尽,逃逸什么的。在大明还没有人敢。
“锦衣卫官张佳木办差得力小赏白金五十两。”
“是,奴婢遵旨!”
这一次是牛玉上来答应,虽然在御驾前不允许有私人的应酬。牛玉小还是笑嘻嘻的向着张佳木点了点头。
皇帝显的很乏,眉宇间疲惫之色很明显。秦永昌的事很荒唐,但显出各地官僚机构的拖沓和漫不经心。除了锦衣卫官,此事居然没有人奏报上来,荒唐懈怠也还罢了,但如果牵扯到“人心”这两个字,自觉皇位四周总是有些不怀好意的窥探者的皇帝自然是心思身也累了。 他揉了揉眉心,先夸张佳木一句:“你这件事办的很好,非卿,联被鼠辈欺蒙矣
不等张佳木有所表示,皇帝又道:“还有件么事没有?”
他是倦了,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就打算回冉廷休息。
至于午朝和晚朝,取消久矣。事实上,皇帝常朝已经很不易了,他的子孙,能坚持常朝的都少。成化年间,阁臣都久不见皇帝,偶尔见一次,未及说政务则万岁之声而出,在御前,万岁一出则大臣必退,阁臣们就狼狈退出,经此一事,现今的太子,后来的成化皇帝就再也不肯见阁臣了。
连内阁大臣也难见皇帝,更别提日常的常朝了。
皇帝每天都坚持常朝,特别是前一阵子朔风如刀,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宫殿空旷风大,御门听政也是件极为辛苦的事,但朱祁镇坚持下来,甘之如抬,并没有不满的表示,甚至偶感风寒,也是坚持如往,就是因为皇位回来的不容易,天顺之佳名皇帝不敢报以厚望,只是指望自己勤政爱民,以顺天意罢了。
当然,勤政之余,对勋戚和群臣的严格防范和严厉的处置,在皇帝看来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嗯,他还算勤谨在准备退朝的时候,皇帝看着张佳木,暗道:“徐有贞这厮,说的也未必全是实话,他性子浮燥,我该再多问些人。”
“皇上,臣还有事要奏。”张佳木道:“不过臣请密奏
“哦?”皇帝诧异,但还是立刻挥手叫众人告退,等身边只有几个亲近内侍,而且背过身不敢去听的时候。皇帝才又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臣昨日应会昌侯所邀,商议京营一事。”张佳木神色安然,把昨天的事娓娓道来,皇帝面无表情的听着,待他说完,才又用平淡的声音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怎么样呢?。
“皇上,他们都是勋臣张佳木从容道:,“其实地位是在臣之上的。臣以为,召臣去说此事,只是因为皇帝信重,所以臣私心忖度,不能估恩欺上,凡事都得以皇上为先
这话就近于谄媚了!张佳木虽然是近臣,与普通的文臣武官不同,但也很少说这种话,但今天这种事情,说来就很应景,皇帝听的心中当真感动,虽然脸上仍是一无表情,口吻却是柔和的多,他道:“你说,你说!”
“臣觉得,事权不可操于一人之手。勋臣会昌侯等人言,回复十团营,臣亦可领一营,但臣以为,臣已经领锦衣卫,并任幼军提督,幼军虽不能和京营比,亦是营兵一制,臣再伸手,就算臣无异志,开此先例,亦非臣之福,朝廷也会多事。所以,臣想来想去,就算是复十团营有利,但勋臣掌兵难制,恐兵权入私门,皇上还是不允他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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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臣不密
不洼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除了亲信勋臣和代随引。早朝的大臣早就闪的不知道踪影在哪里。
现在他在密奏,四周寂寂无声,只有张佳木坚定而从容的声音响在皇帝耳朵边上。
“臣以为,团营制度和三大营制没有什么区别,唯所要者就是选将得人,其次,便是法度。三大营的法度又岂是坏的?营制改一百次,法度崩坏,选将不得人,还是不成。
”
张佳木所说的,也是明军京营制度最大的症结。开国之初,就是用卫所制,兵小旗、总旗、百户,一路到都指挥,责任明确,国初营制森严,法度井然,所以京营拉出去就能打,把极盛的瓦刺和教靶打的闻风丧胆,永乐年间和宣德年间的六次北征,与其说是打仗,不如说是盛大的武装游行,对手根本不敢接仗了!
到了正统,永乐年间的遗泽荡然无存,法度废驰,土木之变又是一大重击,多少名臣宿将死于斯役,营制败坏则也就势不可免了。
三大营也好,后来的十团营,十二团营,东西两官厅,嘉靖年间再复三大营,曲线高高低低,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京营从五十万人以上到三十万人,再到十几万人,到崇祯年间的两三万人,甚至后金第一次破口到京师城下时,崇祯连流氓混混都派到城头去了。
国家没劲,没有法度,则一切休提。
这是张佳木的见解,不过,以朱祁镇的见识,只是听到他的选将得人这四个字。这种类儒家的见解比较容易被皇帝欣赏,至于所谓法度的话,皇帝就自动过滤了。
从儒法黄老并重的汉家,再到酷烈之风犹存的盛唐,然后就是儒家占了绝对优势的大宋,到了明朝小一切学说都让位给儒家不说,而且基本上就是理学家的天下了。在儒家学说里,首要说是人治而不是法纪,选用得人,则恶法亦为善法小选用不得人,则善法亦成恶法。
在某种前提下,这种说法也是对的。
不过朱祁镇并没有把心思放在研究张佳木的话上,营制败坏,占役公行,这些皇帝岂能无知?但现在边军已经取代京营,皇帝也没有再玩一次亲征的想法了,京营能够震慑不法,保持人数和兵器的数量,并且国政不出毛病,没有人想暗中造反,那么蒙古人的威胁有边军去对付,就算突入京城之下,几十万拉到城墙上。救子也进不来,所以,管它的!
“嗯皇帝用一惯的信任张佳木的语气总结道:“任将得人,锦衣卫官也要侦刺不法,这样,不法敛形,所用自然就得人了。”
“是”张佳木答说道:“臣当然不会懈怠!”
“唔,那就是这样了。既然他们没有奏报,也不必驳了,都是亲臣和勋臣,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其实孙继宗等人的做法和想法,皇帝估计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争权夺利,底下的大臣勋戚们分成各派,其实是分而统御之的好办法。皇帝是不可能给谁拉圆场,甚至巴不得底下咬成一团,大家都请他来调停做主,这样才不会有人打他屁股底下这张椅子的主意,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皇帝想了想,道:“速速派人去把那个穿黄衣的知州擒住,不必拿来京师,就地处死吧
如果到京师,当然是刑部的事,既然是非刑杀人,中旨处死。锦衣卫干这差事也很合适,张佳木答应下来,却不呼万岁而告退,只是皱眉道:“皇上,臣还有话说
“说!”皇帝心情很好,他对张佳木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从家世,夺门之功,到一直以来的表现,当然,这两天彭城伯夫人和他说的事,也有一种微妙的感情因素在里头。若是张佳木刚刚提到的话是另外一面,现在他的心情是怎样,恐怕连自己也不会知道了。
膘了皇帝一眼,张佳木知道今天大获成功,最少又在皇帝这里得了一分。
他没有显露出一点得意的情绪来,也没有特别的措词,就象是和皇帝在闲聊一样,慢慢说道:“臣想告诉皇上,阁臣徐有贞虽精明干练,忠勤爱君,但也有极大的毛病
徐有贞和张佳木不和几乎连京师的三岁小小儿都知道,皇帝不知道才是活见鬼。听到张佳木这么说,朱祁镇很宽容的笑笑,年轻人沉不住气,想趁热打铁,他想了想,觉得可以做些表示,因点头道:”没错,徐某是太热中了一些。”
“热中不是坏事,如果人人都以耿介自诩,皇上身边谁来效力?。张佳木直接就驳回了皇上的话,虽心儿二,话到是没错,所以皇帝轻轻点头,听着张佳木继,!“阁臣徐有贞不仅是热中,实在是有些逾制。宫廷群参,则事无可保密,而独奏之时,阁臣把皇上的话拿出来随便乱说,岂是应当之事?”
“啊?”朱祁镇这下可当真震惊了,他对徐有贞印象不是很好,不过总得给石亨一个面子,现在正是朝局微妙平衡的时候,皇帝不打算彻底偏向某一方。当然,在私底下,他自己独处的时候思忖朝局时,如石亨这般人物,也委实叫他放心不下,但好歹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所以徐有贞也就留了下来,毕竟这个文臣是石亨的谋主和亲密盟友。但如果徐有贞把他的话往外说就是两回事了,事机不密也还罢了,无大臣体,藐视皇帝,这才是重点。
“皇上曾经说过,岳正是老夫子,只适合当一县教谕。”
“这话联和好几个人说过。”
“是啊,但皇上表示过不久就把岳正贬斥,这话就和徐某一个人说过吧?”
“该死!”
“今早徐某还和皇上说臣招揽勋臣,意图提督京营,还提醒皇上。要小心尾大不掉。” “真是该死!”
“徐某还和人说,皇匕对太子颇有微词,皇上,这种话他也敢往外说,当然就真是真正的该死了。臣不知道皇上如何想,天位早定,为何要与徐某说太子柔懦失教这样的话?”
这一下朱祁镇不仅痛恨,反而更有点狼狈了。
他好几个儿子,朱见深虽然是名义匕的嫡长子,但父子之间的感情不算深厚。相反,现在的几个皇子年幼,情形又和以前不大相同,年幼的皇子承欢膝下,得到的父爱自然与皇太子不同。
况且,皇太子几经废立风波,历练的老成,换种说法,就是太阴沉了一些。十来岁的小孩弄的和几十岁的老人一样,父子相见,又想起废立和困于南宫的尴尬事,如果不是皇太子算是钱皇后所出,其母周妃也很得宠信,恐怕在宫中的地位就笈发可危了。
不必说已经有幼军和开詹事府的话,大明君权至上,已经有废后的事,换一个小太子,又岂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每天都有别有用心的人在皇帝面前嘀嘀咕咕,太子城府太深,太子幼而失学,太子好象不够仁孝,皇帝是不能有好恶的,父子之间的情形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是一种格外可利用的契机。
现在太子的储位是应得的,谁也不能说的拥立之功。可是如果东宫换了一个人,那么谁倡议的则自然就是有天大功劳。张佳木和曹吉祥的夺门之功就是拥立,现在的境遇谁不眼红,谁又不愿给自己也加一个拥立之功?
徐有贞自然是迎合大军中的一员,这些文臣,察颜观色的本领已经是炉火纯青,皇帝刚提了一句太子的不是,则徐有贞自然跟上,句句奉迎,惹动皇帝说了好一会太子的不是。当然,都是欲加之辞,没有什么靠的住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