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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谁说这位娇艳的女帅,此时心底没有如蜜糖般幸福的感觉呢?
“楚呆子,真不愧这呆子的叫法,让我怎么见人呢?”陈淑桢看着镜中雪白粉嫩的颈上那深紫色的吻痕,就郁闷到了无语,心道应该准备一件高领的战袍了。
楚风翻阅着文件,查看着地图,良久才问道:“塔塔尔人已经臣服了,他们将得到繁荣;然而弘吉剌、巴邻部等几个大部族,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我的女元帅呵,你有什么想法?”
呃~早上晨起,没有甜言蜜语,开口就是军国重事,唉,身在帝王家,这也是风光之下的代价吧!
陈淑桢却并没有什么失望,宽大的马车厢中,她走到楚风身边,娇躯毫不避忌的靠在他的肩头,秀眉微蹙着查看地图。
“照我说,汉军应该稳扎稳打,借助倒向我大汉的月息、塔塔尔以及其他小部族的支撑,逐步向草原腹地推进,用军事手段给他们致命打击!”
陈淑桢说完,习惯了按了按腰间宝剑的位置,却按了个空,楚风呵呵笑着将宝剑从堆在旁边的锦绣棉被和一团皱巴巴的战袍中取出,又是让可怜的女帅一阵面红耳赤:夫君昨夜要玩什么“制服诱惑”,居然让她身穿战袍……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跳得特别厉害。
“我倒认为,秩序的建立,比军事胜利更重要,”楚风摸了摸鼻子,沉思半晌:“我们是给草原带来文明之光,将这里彻底纳入华夏的怀抱,嗯嗯~~当然,军事手段嘛,也是很有必要的。”
大汉皇帝给草原带来的,决不是血腥的杀戮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而是华夏的秩序,文明的辉煌。
“我决定了,就这么办!”楚风双目中光彩熠熠。(!)
585章 草原新秩序
冰消雪化、大地春回之际。大汉皇帝天可汗楚风率文武臣僚、十万大军,沿秦直道北上草原腹地,来到了中蒙古的包克图。
此次北来,大汉帝国精锐尽出,长于奔袭的张世杰第三军,能攻善守的金刚军,侵略如火的第一军,全都在战斗序列中,随驾的文武官员也是差不多半个朝廷,譬如陆秀夫坐镇临安报馆掌握舆论,文天祥、陈宜中就随驾前来建设地方政权,保安司法华留守汉地,情报司李鹤轩就带着他的影子部队秘密北上……
楚风务求毕全功于一役,将草原纳入囊中!
牧区位于秦直道北方终点附近的塔塔尔人,怀着畏惧和期待交织的心情,迎接了楚风的到来。
畏惧,是弱者面对强者的本能,草原上千百年来只有一种秩序,那就叫做弱肉强食,无论匈奴、柔然、突厥抑或蒙古,这一规则从来没有改变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人们只会崇拜胜利者的辉煌,绝不会同情失败者的凄凉,塔塔尔人从汉军整齐划一的步伐、锃光瓦亮的盔甲和如林的枪炮中看出了自身的弱小,人人心头未免存着个疑问:强盛的大汉,会以什么方式来对待草原上新归化的部族?
八十年前,成吉思汗铁木真便是凭借强横霸道的手段,以血和火为代价,屠戮一切反对者,将乞颜部、塔塔尔、弘吉剌、克烈部、乃蛮部等等等等互相征战不休,有如一盘散沙的草原部族捏合成为一个整体,天可汗会不会延续这样的政策,用步枪和大炮带来血火征伐?
期待,则是来自于通商的渴望,长期以来,蒙古本部连铁锅都无法生产,全靠更早接触华夏文明并从中学会冶铁技术的党项人、契丹人打造箭矢、弯刀、铁锅和马蹄铁,至于纺织、日用化工、皮革加工、制瓷技术,就更不要提了。
同时,草原气候难以种植粮食,单靠畜牧业支撑的草原经济,在白灾下不堪一击,所有人都盼望着像辽东,像东蒙古的月息部那样,用羊毛和活牲畜交换到救命的粮食。
所以,当楚风偕两位皇后,端坐于高高的辇车之上。由数万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护卫着出现在塔塔尔部宿营地之南,他就能从欢呼声中听出几分犹疑,从祈盼的眼神中瞧出几分迷惘。
当然这并不防碍随驾的关汉卿在他的笔记本上热情洋溢的记录:吾皇威震四夷、泽被万方,漠北之牧人闻吾皇来也,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包克图之野,万民齐呼“天可汗万岁”,声闻于天。
楚风可没有他这么乐观,频频微笑挥手致意的同时,他也听着身边的两位大美女窃窃私语,陈淑桢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前来欢迎的人群,显然这里的人对大汉皇帝没有太多的热情,远远不是燕云、河洛那种发自内心的狂欢,雪瑶则有些不满的嘟起小嘴:“哼,乌仁图娅老说夫君在辽东诸部威望如日中天,成天卖宝似的吹个不停,我看这草原上的部族,可没有她吹的那么好!”
尽管嘴上时常说楚风是个呆子,但雪瑶无疑是把这呆子看得极重的,哪怕欢迎的气氛不如想像中热切,她就觉得落了自个儿夫君的面子,好像楚风受了亏待似的。
瞧着她那气愤愤的小模样。怪可爱的,楚风就是一乐。
陈淑桢则撇了撇嘴,“雪瑶妹子,在中原汉地,楚兄是挽华夏于陆沉的大英雄大豪杰,自然万民景仰;咱们北出朔漠,却是要征服这片蛮荒之地,怎么奢望这些番民如中原汉民那样欢迎呢?”
“不不不,”楚风连连摇头,“在被蒙元铁骑践踏的中原汉地,我们是解放者;在这文明之光长久未曾照耀的漠北草原,我们不但是解放者,还将是建设者——将草原上生活的人们,从旧秩序中解放出来,然后再建设我们的新秩序!”
塔塔尔部的族长蔑里真,率领众位长老远远的迎了出来,在大汉皇帝御辇前还有三十多丈,这个草原汉子就托的一下跳下了马,双膝跪倒,顶礼膜拜道:“蔑里真率塔塔尔部五万部民,恭迎长生天下惟一至尊,黄金家族的掘墓人,伟大而不可战胜的天可汗!”
谁教他的这番说辞,倒是有点意思!楚风笑了笑。
其他的官员听了也罢,就马可。波罗心生警觉,带着敌意打量这看似粗豪的蒙古汉子,威尼斯商人本能的感觉到,在阿谀奉承这项很有前途的事业上,出现了强有力的竞争者。
蔑里真心甘情愿的跪下了。为了部族的生存,向强者俯首屈膝,这本是草原上司空见惯的事情,结局如何还得看对方的心意呢,要换了过去的铁木真,凡是和他作对的部族,高过车轮的男子统统杀光,妇女全都掳走yin虐,塔塔尔人虽然没有直接和大汉作对,毕竟兀鲁斯制度下,也派了少许控弦之士去参加汉元之战的咧。
蔑里真跪下了,其他的长老们也跟着跪下了,亲元的长老氏耳塔那无奈之下,也只好跪在地上,刚刚冰雪消融,沉浸着冰水的泥土一跪就是个小泥坑,浸得他十分难受,他恨恨的看着族长蔑里真的背影,恨不得将他捅个对穿,可形势比人强,也毫无办法。
“圣天子在位,便有四夷臣服、八方来朝……”陈宜中不失时机的给拟任官员的士子们上起了课,与主要负责舆论的文天祥不同。他着手建设地方行政系统,在开封亲自选拔赶考士子,一路上也熟了。
“是啊是啊,”沈明经等士子纷纷附和道:“想故宋年间,宋官家给金人做儿皇帝,称侄称孙的,把我炎黄先祖的脸都丢尽了,现而今北廷番王向我大汉皇帝屈膝叩拜,真正天地翻覆,重回昔年汉唐胜景了。”
这番话自认为说的非常漂亮,只怕还要在国丈兼当朝部堂陈宜中心目中留下个好印象。沈明经正在得意处,就又感觉身后有人扯了扯衣襟。
陆敬亭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道:“明经兄孟浪了,须知陈大人故宋年间也是当朝右丞相……”
糟糕!沈明经顿时失悔了,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骂故宋皇帝无能,不就是连带骂当时的大臣们无能吗?这可好,陈宜中就是故宋朝的一任右丞相,岂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了?
恨不得往自己脸上狠狠抽一耳光,沈明经深知这广场上最重要的就是揣摩上意,上面要亲民你就得亲民,上面要奖励农工商你就得开荒、通商、建工厂,上面要整军经武你就要赶紧的征购粮食、宣传招兵,说到底,故宋皇帝喜欢文章词句之士,你就得子曰诗云,如今大汉皇帝喜欢这些调调,你就得往这上面靠,归根结底还是揣摩上意四个字而已。
得罪了陈宜中,这做官还有奔头吗?沈明经顿时好似分开八片顶阳骨,浇下一瓢雪水来,经世致用、治国安邦的雄心,立马消磨了三分。
却不料陈宜中脸上竟露出了几分会心的微笑,看这这年轻士子的眼神里尽是勉励之色,义正词严的道:“天命无常,历数有归。宋室暗弱失天下,大汉有道而得天下,理所当然,诸君当以故宋为前车之鉴,牧民定邦非同小可,须得夙夜警惕……”
原来,陈宜中本是宋官,宋室灭亡之际固然不肯降元,但也不肯像陆秀夫、张世杰那样殉节自尽,所以见大事不好,提前跑到了占城,耳后又做了大汉帝国的南洋总督,他就怕被指摘是反复无常的“贰臣”。
沈明经说宋无道。汉有德,这话正应了他的胃口,既然天命在汉,从故宋丞相变成大汉总督,那就理所当然了嘛!
也就陈宜中这个实用主义者会有这样的反应,要是陆秀夫或者文天祥,最多闷声不答话,绝不会指摘故主的不是。
陈宜中一走,士子群中炸开了锅,人人恭喜沈明经:“沈兄答话深得总督陈公之心,将来自然宪恩深泽,扶摇直上只在顷刻间!”
“是呀是呀,不要小看这么几句,你们瞧见没有,陈公走前冲着沈兄笑了两下,这就是了不得啦!沈兄,恭喜恭喜!”
沈明经怔怔的,自己倒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了,方才那番话……
单单是身为部堂之尊的陈宜中就能让这群士子激动不已,那么身处御辇之上,任意挥舞权力魔杖的楚风,更是让他们想都不敢想,“简在帝心”四个字,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呵!
十二匹纯白大食宝驹牵引下,御辇慢慢的走到了匍匐于地的长老们身前,楚风授意掌控御辇的卫士放慢了速度,高大的御辇速度越慢,带给以卑微姿态屈膝俯首的长老们的威压,也就越大。
高高在上的楚风,已经看到了众位长老的畏惧,他才缓缓的开口:“众位平身吧!”
揉了揉被泥水泡得有些酸麻的膝盖,长老们山呼万岁,从地上爬起来,互相交换着眼色,于御辇之上的楚风都有了七八分的畏怯:谁说大汉皇帝是个平易近人的年轻人?如今看起来,只怕比成吉思汗的威风也差不多了,没见他势如山峰的高大御辇,没见他身后数万荷枪实弹的百战之士?
楚风的声音,像黄钟大吕般自高高的御辇上传来:“我,大汉皇帝,来到草原上,并不是以征服者的身份,而是以你们的天可汗的身份,成为解放者和建设者……大汉的种种政策,你们或许不理解,不清楚,不明白,我并不强求你们立刻照办,关于你们的种种疑问,可以向我的大臣们咨询,而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贸易开展起来——瞧,我亲爱的商人朋友们,已经急不可待了。”
跃跃欲试的郑发子、祝季奢等人,听得楚风的打趣都是一阵会心的大笑,塔塔尔部的长老们,包括族长蔑里真在内都松了一口气:就怕大汉皇帝像铁木真或者忽必烈那样,见面就提战争缴纳款啊,放牧税赋,或者要派兵进驻部族之类的要求。
“我说嘛,大汉皇帝是个强大而仁慈的天可汗!”在秦直道工程干了一个冬天活儿的蒙古青年乞里古台,对舅舅何不勒兀格说。
“看呀,哈失不花,兀立格……那不是,咱们的伙伴们都随着汉军回来了!”
乞里古台高兴的叫喊起来,但有人比他更高兴,就是这些青年的家人。本以为自家儿郎倒在了风雪之中,或者毙命于汉军枪口之下,却不料在筑路工地上干了一个冬天的活儿,毫发未伤的回到了部族,还一个个挣了笔绝对不算少的薪水,怎不叫这些家庭喜出望外?
陈宜中笑了,这一幕正出于他的设计,前些天偶然听这群蒙古青年向主管筑路工程的官吏辞行,他就特意把除开乞里古台之外的大部分人留下来了,此时让他们于数万塔塔尔部民眼皮子底下满载而归,正好给大汉皇帝的政策,做个最好的注脚。
果然,自家儿郎们回归,塔塔尔部族中一片欢腾,牧民们再一次山呼万岁的时候,发自内心的成分就多了许多,面对数万顶盔贯甲的汉军,那种弱者自发的警惕和戒备,也不由自主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楚风呵呵笑着,捅了捅雪瑶的杨柳纤腰,“你义父,嗯,有点办法嘛。”
雪瑶嫣然一笑,两湾秋波盈盈如水:“唉~只要不被说什么靠裙带关系啊,什么张邦昌献荷香啊,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楚风不说话,嘿然一笑。
之后的一段时间,塔塔尔部民们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多姿多彩,汉地生产的棉袄、呢绒、布匹、铁锅、瓷器从秦直道上运来,价格比过去卢世荣开南北贸易期间足足便宜了一半;回程的四轮马车满载着草原上生产的碱面、硝石、牛皮、羊毛,轰隆隆的回了汉地,收购价却比卢世荣那阵提高了整整一倍。
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过去是被忽必烈、卢世荣君臣给涮了,塔塔尔部的部民们和汉商做着生意的同时,都不忘朝地上吐两口唾沫,骂一句伪汗忽必烈,再骂一句奸臣卢世荣——可怜后者早被主子忽必烈给宰掉了,在阴曹地府也不得安生,做这号汉奸,何苦来哉!
随着贸易的开展,塔塔尔部驻地越发变得兴旺发达。
首先是附近什么乃蛮部、克烈部的人,也闻讯赶来,用牛皮羊毛换汉商手中的纺织品和铁器,还不断有各部族的长老、族长悄悄前来,拉着塔塔尔族长蔑里真,询问天可汗的政策到底如何,自己的部族能不能投降天可汗,如塔塔尔一般?
每当这时,蔑里真就会笑得心花怒放,带着他们去觐见大汉皇帝,然后那位伟大的帝王就会向远来的客人承诺开通双边贸易,并保证汉军将会用步枪和大炮来维护这种贸易不受哈喇和林那位倒霉蛋的干扰。
至于大汉的统治,草原上的部族应该怎样向大汉效忠,诸如此类的问题,天可汗从来都不提,好像他根本不是来和北元作战,而是带着群商人到这里来大发横财的。
其次嘛,应该说是乞里古台等部族中的年轻人最欢迎的,尽管有秦直道这条古代版高速公路,一千五百里的运输费用还是很庞大的一笔,郑发子、祝季奢这群老狐狸就准备在秦直道北端尽头的包克图,开办纯碱提炼厂、硝石精炼厂、罐头厂、毛纺厂,就地做成工业制成品,比原材料方便运输,费用也低,其中部分产品还可以就地销往草原各部族。
开办工厂,就得要工人,各商家须得从汉地招收技术工人,但低级工种就可以招募草原上的青年。
早已在筑路工程中获得劳动报酬的好处,乞里古台的伙伴们正为秦直道修复完工,没有活儿干而气沮,听到这个好消息,差点儿没蹦起来三尺高。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除了市场上的喧嚣,难道十万汉军和他们堆积如山的军需物资从秦直道上运抵包克图,就是为了给大汉皇帝壮壮声威吗?
终于有一天,楚风打破了这种平静,在抵达包克图一月之后,春天即将过去、夏季快要来临的日子,他召集了塔塔尔和附近所有部族的族长、长老。
那位威名赫赫的李鹤轩,像从地狱幽深之处走出的阴魂,他的声音令长老们感觉到一阵寒意:“情报司查证明白,包克图北方的巴邻部,不但不臣服于我大汉皇帝,严令部族中人不得到此与我大汉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