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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揶揄的问道:“敢问叶李先生,可是学祢衡击鼓骂曹,准备对我大骂一通,然后向大都城那位皇帝尽忠殉节吗?”
旁边的张世杰苏刘义翁婿,同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叶李这号的软骨头,要做什么还用问?卖身投靠,哦不,应该是弃暗投明吧,可皇上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叶李悻悻的道:“皇上见笑了。昔日曹孟德不杀草檄文骂曹的陈琳,皇上何不学孟德公?臣虽不才,文采堪与大汉文天祥相比,若蒙皇上天恩大赦,愿为文学侍从之臣,替皇上收拾世道人心!”
说罢,他期待的看着楚风,等待着大赦命令,在他看来,自己江南大儒的名号不输于文天祥,儒学造诣也非常精深,甚至还悄悄研读了大汉皇帝写的新儒学,而自己的罪恶并不算大,直到现在双手还没有沾上血腥,得到赦免,似乎在情理之中。
楚风突然大笑起来,戟指骂道:“汝竟敢和文天祥相提并论,我呸!文天祥赤胆忠心报效国家,你这号汉奸叛徒投降异族,两者天地悬隔,还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来人呐,抓起来,将来按战犯处置,叫他到海外矿井中服苦役吧!”
锦州既克,大汉帝国辽东部队通往大都的道路上再无障碍,三个军十多万部队星夜兼程,向忽必烈统治的心脏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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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南城,卖豆腐脑的刘老爹感受到了越发凛冽的寒意,朔风吹拂,天上阴云密布,也不知雪什么时候能落下来。
越往南越暖和,蒙古高原上冰雪覆盖,辽东还是初冬天气,辽东冰天雪地的时候,华北平原的深秋才刚刚结束,严冬的脚步才刚刚来临。
“忍泪失声问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的开封居民,已经等到了解放他们的王师,可“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的大都百姓,又过了将近一年,还没有等来大汉帝国凯歌高奏的雄师劲旅。
朔风劲吹,刘老爹不禁忿忿的骂道:“临安、开封,中原百姓都有福气,偏生我大都城的百姓不是汉人,迟迟等不到汉军!”
“唉,老头子你别骂了,歇歇气,这汉军迟早都是要来的嘛!”张寡妇轻轻锤着他的背,对了,现在已不能再叫张寡妇了,因为她又嫁给了刘老爹,两颗枯萎的心,又重新恢复了生机。
旁边小凳子上吃着豆腐脑的茶博士,终日在茶楼里接触三教九流,消息十分灵通,闻言发表了不同意见:“那可不一定,汉军这些天就在黄河南岸停下来了,说是整训军队,北边辽东诸部打宁锦防线,三个月前也偃旗息鼓了。”
啊?难道大汉帝国也如过去的南宋那样,被西湖暖风熏得昏昏欲睡?刘老爹、张寡妇以及周围支着耳朵听消息的百姓,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茶博士无奈的笑笑,左顾右盼之后压低了声音,“听说啊,忽必烈召集了四大汗国百万大军,停在塞外,不日就要南下,大汉帝国正准备和蒙古鞑子议和,双方以黄河为界呢!”
百姓们一听,顿时失望到了极点,黄河为界,那不消说,幽燕之地就属于蒙古人了,大汉军队再不会渡河来到这里了。
“天呐,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些年,就等到这么个消息?”刘老爹的脸,皱纹挤到了一块,几乎要滴下泪水来。
“唉,可怜我还纳了几双鞋垫,预备等汉军来,就送去给子弟兵们穿呢!哪晓得他们不来了,这不是糊弄人嘛……”张大娘悻悻的道,她也失望啊!
不说还好,这一说更不得了,百姓们议论纷纷:
“是啊是啊,我舍不得吃的甜干粮饼子,留着等汉军来吃呢!”
“我家两只下蛋的母鸡,也等着他们来,到时候要拿出来劳军呀!要是不来,唉~~”
刘老爹听着这些,心里面就好像有把牛耳尖刀在抽搅,五脏六腑都痛得不行,眼睛里一阵酸楚,大颗大颗浑浊的老泪,就在北风中坠落到底面,摔作了粉碎。
比没有希望更加痛苦的是,希望来了又走,来了又去,就在你即将抓到他的时候,突然变成了虚幻。
“妈妈的,这汉皇楚风不是个好东西,就知道自己享乐,不顾着百姓死活!”刘老爹气满胸膛,也不管不顾的骂了起来。
正巧此时有两个色目混混从旁边走过去,听得有人骂大汉皇帝楚风,喜笑颜开的道:“哈,愚蠢的汉蛮子,你们前些日子还不是趾高气扬的说什么汉军要到?哼哼,爷爷现在告诉你们,四大汗国陈兵塞北,不日就要南下灭汉,你们想要等到汉军来呀,除非转世投胎,再等一千年看有没有指望!”
本来随着汉军在淮扬、中原的节节胜利,大都城里的百姓也能把腰板挺得稍微直一点,色目混混们也夹着尾巴做人了;可这大半年过去,汉军并不曾北伐,到等来了四大汗国联兵来援的消息,一瞬间,汉民又恢复了四等奴隶的本来身份,而色目混混们气焰比过去更为嚣张十倍。
听得色目人如此说,百姓们就更把茶博士的小道消息当了真,一个个垂头丧气话也说不出来,那两个色目人嘻嘻哈哈的笑着,把百姓们嘲笑了一番,又各自白拿了几个馒头、包子,笑眯眯的走掉。
“大汉皇帝,大汉皇帝呀!我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来,等到的就是把黄河北边的百姓甩掉,只顾着你江南的荣华富贵呀!”刘老爹气急败坏,哭着、骂着,一口气提不起来,当即晕了过去。
百姓们好一阵舞弄,他才悠悠醒转,只不过面色灰败,恍如老了十岁。
这巨大的打击,谁能承受得了呢?特别是从南方来的商人口中,知道了江南、开封等地百姓的幸福和自由,再和大都城百姓做牛做马的辛苦、卑贱相比,巨大的反差让人的心理实在无法承受。
但注定悲剧会变成喜剧,刘老爹怔怔的望着天边,忽然惊呼起来:“看,东北边,那是什么东西?那圆圆的,像颗豌豆的东西?”
热气球,大汉帝国的热气球在城东北升起,三个军十余万军队已走过辽西走廊,来到了华北平原的大都城外。
“汉军,这是汉军的热气球啊!”有人惊叫起来,刘老爹顿时中了魔似的,半晌,喜悦的泪水流过了沟壑纵横的脸庞。
大汉来了!皇帝兑现了承诺,没有抛弃任何人!
498章 忽必烈之困
大都城东,蓟州与通州之间的潮河上。搭建起了宽阔、坚固的便桥,一眼望不到头的汉军队列,从太阳升起的方向潮水般涌来。
“拿下大都城,活捉忽必烈!”第三军副军长,“一呼十万”的苏刘义高擎着战旗一马当先。
越靠近大都,蒙元侦骑出现得越频繁,显然敌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前方十里,先遣队升起了热气球,用旗语告诉地面:京畿地区的敌人正在向大都城收缩,大都北面通往蒙古草原的古北口、居庸关方面还没有动静。
皇上所料不差:此时关外辽东雪花纷飞,关内华北平原才刚刚秋尽冬来,而长城以北的塞外则已千里冰封!蒙元空有上都路、应昌府、哈喇和林、杭爱山各大营数十万大军,平日里千里驱驰数日便可入关,驰援京畿,如今却被冰雪冻在了草原腹地,一步也动弹不得——只须再晚上几天,辽东同样也会千里冰封,汉军也无法出动了,皇帝却利用这几天难得的时间窗口,奇袭锦州城,飞夺辽西走廊。一举叩关而入,直趋北元心脏大都城下!
“皇上并非行伍出身,却能用兵如神,真天纵英才!”苏刘义敬畏的回头看了看还在潮河西岸的御辇,回想当年还和陆秀夫设计妄图鸠占鹊巢,不是可笑到了极点吗?
张世杰呵呵大笑,拍了拍女婿的肩膀,“昔日诸葛武侯常言,为将者,不知天文,不识地理,乃庸才也。吾皇年方弱冠,手提三尺剑廓清寰宇,雄材大略就不消说了,借日食克塔出部两万精兵,趁天文大潮过采石矶一战败伯颜,如今又在东蒙古和辽东入冬封冻的时间差上做文章,令忽必烈塞外各大营数十万大军不得赴援,真个上识天文、下通地理,令天地运转为我军所用。”
天地运转皆为我所用,这世上还有不能战胜的敌人吗?
“蒙皇上恩典,命我指挥此战,你我翁婿二人洗刷昔日败战之耻辱,就在今朝!”张世杰捋着花白的胡须,盯着西面大都城的方向,双目中精光四射,似乎有熊熊的火焰燃烧。
张世杰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陆军指挥官。曾以弱势兵力令气吞万里如虎的伯颜丞相无可奈何,焦山、崖山两次大败,只不过因为他不通水战,华北平原上的大兵团作战,正是他的强项,楚风放心的把指挥权交给了这位一心雪耻的老将军。
苏刘义也是感慨万千,当初海上行朝被追得计穷力竭,从临安逃到福建,从福建逃到广东崖山,越逃越远,北元的追兵却越来越逼近,自己几乎陷入了绝望;及到皇上崛起海东,汉军无往而不利,闽广收复了,荆湘收复了,四川收复了……如今除了关中之地,已尽复北宋故土,更在南洋开拓万里海疆,船队远达波斯、大食。
只剩下了燕云之地。
燕云,自后晋石敬瑭割让给契丹之后,就离开了华夏怀抱。这里本是荆轲慷慨悲歌的易水,燕太子丹和高渐离的故乡,却先后被辽、金、元三代北方王朝占据,令华夏失去了北方屏障,草原铁骑可以轻松越过燕山,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任意驱驰,直下开封一路无险可守!
失去了燕云屏护,中原的开封就直接暴露在草原铁骑的弯刀利箭之下,故宋开国太祖太宗都殚精竭虑想收复燕云,只落得个拭羽而归;昏庸无能的宋徽宗,为了燕云之地和金人签订海上之盟,双方合作灭辽,却引狼入室,被金人掳去徽钦二帝,坐井观天为天下笑。
如今,燕云之地就在脚下、北元国都就在前方,收复燕云、击碎蒙古帝国的心脏,这两大功绩,必然名垂青史而不朽!
“第一军沿大运河北上,现在只怕已过了河北沧州,不要被他们抢先了。大都城就在西面,贤婿且与老夫比试比试,看谁先到大都城下!”张世杰挥鞭指向西方,豪情壮志溢于言表。
“好!”苏刘义一鞭子抽下,马儿长嘶着冲了出去,大笑道:“老泰山固然老当益壮,不过如今年近花甲,可不要颠散了老骨头!”
正副军长一跑,后面已过了潮河的骑兵师也跟着跑起来。登时万马奔腾,势如山崩般冲向大都……
就在辽东各军杀向大都城的同时,京杭大运河沧州以北、清州以南的河段,一艘艘平底河船支着遍刷桐油、乌光油亮的中式帆,首尾相接络绎北进,无数的纤夫在两岸努力拉纤,更远一点的通衢大道上,密密麻麻的汉军士兵,人如虎、马如龙,倍道兼程北上。
第一军军长陈吊眼斜着一双眼白多过眼仁的吊眼睛,冲着他的参谋长齐靖远发火:“怎么搞的?金刚、断刃两军拿下了故宋都开封,你就得给我把北元都城拿下来!要是被张世杰抢在了前面,第一军的脸往哪儿搁?”
当年正牌左丞相同都督文天祥开府兴国,尚且被海上行朝排挤,畲汉义军这种杂牌军,遭受的白眼就更不消说了,除了给过陈淑桢一个空头“经略闽广安抚制置大使”,武器盔甲粮食军饷一样都没有,出身畲汉义军的陈吊眼,自然对当时行朝掌军的枢密副使张世杰很有意见。
这不统帅部发下军令,让辽东各军自辽西走廊入蓟门、淮北第一军渡黄河沿京杭大运河北上,南北对进合围大都吗?辽东军过辽西走廊本来就近一点,粮食辎重从辽东定远堡海运进渤海湾。也比淮北从京杭大运河运输要便利,陈吊眼想方设法倍道兼程北上,可速度还是提不起来,现在他心头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大都城下。
齐靖远瞧着他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的样子,也十二万分无奈,指着运河两岸的民夫道:“现在刮北风顶着船头,借不到多少风力,运河之中风力还在其次,两边需要民夫拉纤,这速度就快不起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咱们四万多兵马人吃马嚼所费不小,便是士兵们个个有铁脚板、马儿们吃干粮炒豆子,也不能甩了粮草赶路啊!”
齐靖远说得对,这是去大都城攻城,不是千里奇袭,如果甩了粮食辎重轻兵倍道而行,就是比张世杰先到了大都城下,也会被笑话:哟呵,你们是来攻城呢,还是在赛跑?
“粮食辎重弹药嘛,我倒有一些,就在前面呢。”陈吊眼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估计在杨村。”
此时,杨村已有了一个团的汉军士兵,他们本来留守淮北,却在大军开拔之后接到了陈军长的命令,在黄河岸边登上了闽广陈家的海船,扬帆北上跨越黄海,连同大批粮食辎重,送到了泥沽(天津)登陆,并沿着海河进到杨村,等待着沿京杭大运河北来的战友。
杨村?齐靖远眼睛一亮,惊喜的道:“军长你是说泥沽?!你瞒得我好苦!”
哈哈,陈吊眼大笑道:“瞒了你这些天,今天说出来才痛快呢!快带骑兵,拖着三斤炮赶过去,咱们抢在张世杰老儿前面,对着大都城轰忽必烈他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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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城内,千千万万百姓已喜极而泣,父亲和儿子、丈夫和妻子、兄长和弟弟,紧紧的拥抱到一起,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年复一年的等待,三番五次的希望破灭又重新燃起,终于等来了王师!
刘老爹和张大娘两双苍老的手紧紧相握,一股澎湃的热流在他们的血管里流淌。胜利就要来到,希望就在眼前!
两个西域色目混混目瞪口呆的看着东方迎着朝阳升起的热气球,白拿来的包子、馒头早已掉在了地上,看着周围欢呼雀跃的百姓,听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欢呼,色目人突然发觉,自己欺行霸市的日子,怕是走到头了……
第三军骑兵师的隆隆蹄声,震动着燕云大地,坚不可摧的大都城墙,在震动中摇摇欲坠,皇宫光天殿玉阶之上的忽必烈,心脏也在剧烈的抽搐着。
想当年,蒙古帝国铁骑劲旅横扫欧亚大陆,花拉子模、大金、大食阿巴斯王朝、基辅罗斯,这些强盛一时的帝国轰然倒塌,大元的苏录定战旗插遍了几乎整个已知世界;哪晓得自从南方出了个楚贼——想到这里,忽必烈狠狠的咒骂了一番,由于深切的恨意,他甚至控制不住面容的扭曲变形。
自从出了楚贼,自从有了汉军,大元就江河日下,张弘范、伯颜、塔出、李恒、阿里海牙……灿烂辉煌的将星们一一陨落,南征军、探马赤军、巩昌军、蒙古军、京畿驻军、怯薛军……如大漠沙粒般众多的百战之师,纷纷倒在了汉军阵前,广州、临安、长沙、成都、襄樊、开封,一座座记载着世界征服者赫赫兵威的城市,又被汉军夺了回去。
现在,现在他们竟然直趋大都城下,朕费尽心血营建的汗八里,世界的中心,这座辉煌之城!
忽必烈不甘心的极目四顾,大都城巍峨壮丽的城垣,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棋盘一样横平竖直的街道,呈现出一种严谨的美感,仿佛大地如棋盘、苍生如棋子,天地都握在掌中。
这是我的城市,我的汗八里!忽必烈心头呐喊着,他决不允许这座城市落入汉军手中。
“朕,朕的漠北各大营驻军,调他们来,海都、阿鲁浑、蒙哥帖木儿,告诉他们,朕愿意和他们和解,让他们的百万大军即日南下,把这些该死的南蛮子碾碎在大都城下,朕要他们粉身碎骨!”
忽必烈的咆哮一如雷霆般可怕,但留梦炎在内的群臣,却从这位苍天之主的怒吼中,听出了几分色厉内荏的疲惫。
曾几何时,当这位全世界最有权势的君王,被马可波罗称为奥林匹斯山上宙斯神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