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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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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毕竟是河南江北行中书省驻地,开封城内还是有那么一两支机动力量的,一柱香之后,一个百人队的探马赤军来到铁塔之下。
  “你们这些乱民,都不要命了么?反贼的叛军,有什么好看?狗入的汉人,心怀前朝,真个该杀!”高鼻鹄眼的色目百户挥动着生牛皮鞭子,劈头盖脸狠狠抽下,挡在他身前的百姓,身体上就多了一条条高高隆起的血痕。
  你!有百姓握紧了拳头,但连菜刀都十家共用一把,还用铁链子锁住,手无寸铁的百姓,拿什么和装备着罗圈甲、手持锋利弯刀、骑着西域良马的探马赤军搏斗?
  王师都已经兵临城下,你们色目人还敢嚣张?贺尽忠和他的年轻朋友们忍不住冲了出去,几个人围住色目百户,为首的贺尽忠一把抓住他的鞭梢,用力一扯,夺了过来。
  色目百户大惊,刷的一下抽出了寒光闪闪的弯刀,在空中虚劈,喝骂道:“大胆汉狗,要造反么?”
  探马赤军士兵纷纷拔刀、开弓搭箭,眼看一场血腥屠杀就要发生在这祈福的铁塔之下。
  “且慢!”贺尽忠冷冷一笑,“既是西域来的探马赤军,你们可知道党项奴李恒在广州荼毒生灵,被汉军捉住后是何等下场,张珪麾下三十万大军,在淮扬屠杀百姓,又是何等下场?”
  一般战俘,到南方矿坑中服苦役三年,就可释放,凡残杀百姓者,汉军必诛杀不赦!这个消息,善于见风使舵的色目百户自然知道,可他不甘心在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前失去威风,兀自嘴硬道:“咱大元天兵,怕你反贼叛军!便是李恒李参政、张珪张大帅,不过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而已,又有何惧?”
  贺尽忠的脸色沉毅如铁,声音比万年寒冰还要森冷:“李恒残虐百姓,大汉捉获之后,以开口笑之刑罚,以木桩从粪门入、自口中出,苦熬三日方才毙命;张珪在淮扬杀害无辜,所以倒悬百丈青天之上,身涂蜂蜜、受马蜂攒刺,蜂毒入体,痛不欲生,死时全身肿如水囊。其余汪良臣、伯颜、唆都、塔出等辈,无不毙命汉军刀下,更有张珪三十万大军三十万颗人头,于楚州城外筑作京观,大汉皇帝御笔题写——屠戮百姓,罪在不赦,莫谓无告,殷鉴切切!”
  塔上塔下静悄悄一片,贺尽忠的话音如黄钟大吕回荡,手无寸铁的书生,却好像神祗一样凛然不可侵犯,因为他的背后,站着一个强大的帝国,帝国的皇帝向普天之下承诺:害我大汉百姓者,虽远必诛!
  骄横的探马赤军武士们,悄悄将弓弦松开,悄悄把羽箭插回箭袋,悄悄收刀入鞘,曾经高高在上的他们,在一群百姓面前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色目百户的身体,已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阳春三月却好似严冬霜寒,从外到里冷到骨子里去了。
  幸好,幸好还没有动手!良久,他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珠子一转:“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到铁塔来礼佛啊?嗯嗯,上香就上香,不要喧哗吵闹,军务繁忙,本百户无暇和你们闲扯。儿郎们,随我走!”
  一个全副武装的探马赤军百人队,在若干手无寸铁的百姓之前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灰溜溜的离开,身后,是百姓们的嬉笑怒骂。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贺知节像不认识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平时在家里教授蒙童,只每天早晨出去和朋友们聚一聚而已,怎么懂得这许多?
  “我、我,”贺尽忠摸摸脑袋,上头的纪律……他为难的笑了笑:“爹,孩儿现在不能说,待汉军入城,您就什么都明白了。”
  贺尽忠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拉着儿子的手就朝家里跑。
  蒲团底下的青布包裹打开,取出一柄闪着明艳光华的宝刀,贺知节郑重的将宝刀交到儿子手上。
  贺家祖上本是故宋武将,北宋末年,蔡京、童贯等贼弄权,遂隐姓埋名于民间,又立誓驱除胡虏方许骨殖下葬……
  “这柄宝刀,便是你祖爷爷传下的,当年也曾随狄青狄大帅征战沙场,也曾斩下契丹奴的狗头,现在,爹爹终于可以把它交到你手上了。”
  贺尽忠点点头,郑重其事的接过宝刀,便要转身出门。
  “孩儿,”母亲的呼唤让他迟疑着停下了脚步,回首,母亲微笑着拭去眼角的泪痕:“我儿,记得回家,我煮了你爱吃的小米碴子饭,还有油汪汪的腊肉。”
  ……
  傍晚,开封城破,威武雄壮的汉军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行进的队列里有配合夺城的起义部队,贺尽忠举着祖传宝刀走在其中。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487章 归化
  开封城头的羊毛大纛黯然降下,灿烂的金底苍龙旗迎着晚霞冉冉升起,北元兵力困守塞北、京畿各大营,中原腹心空虚,河南江北行中书省驻节之地被大汉轻取。
  开封既下,襄樊、南阳、洛阳等地元军和北元的联系被切断,惶惶不可终日。抵抗?连勇悍绝伦的蒙古精兵,智谋无双的伯颜、张弘范、张珪,都倒在了汉军的脚下,试问普天之下,尚有谁堪与争锋?
  北元“以蒙古精兵拱卫京畿,探马赤军分驻河洛关陕,新附军杂处江南各地”,中原地区以西域色目和女真、契丹、党项各族士兵组成的探马赤军,完全没有死战到底的觉悟,汉军兵临城下,各地元军就纷纷开城投降,大小州县传檄而定。
  楚风和陈淑桢漫步开封城中,蒙元兵力匮乏,攻克开封的战斗并不激烈,市井街巷都没有遭到破坏,得益于汉军官兵的消费、南方商家的到来,街道上熙熙攘攘,比北元治下繁荣昌盛得多。
  不过让楚风最高兴的,还是城中居民没有在战争中受到任何伤害。张珪悬于百丈青天、在十万人瞩目下明正典刑,三十万元军头颅砌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大京观,这极大的震慑了华夏的敌人,再残暴的恶魔,也得掂量掂量大汉帝国复仇的决心,显然开封守军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他们受到的惩罚仅仅是三年苦役,而不是成为京观的建筑材料。
  陈淑桢,这位美丽的女将军。今天一身素纱夹衣,分外妖娆,头戴一朵嫩黄的小花,就和开封城中春日踏青的仕女们别无二致,浑然看不出金山寺妙高台观战的元帅风范、百丈高空热气球上刺击海东青的绝世神功。
  她笑指御街两旁的柳树:“黄花遍。圃中,汴菊最有名,‘十月花潮人影乱,香风十里动菊城,’可惜要到秋后才开。不过现在汴河两岸垂柳依依,正应了白乐天诗句‘大业年中炀天子,种柳成行夹流水。西自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
  “嗯,隋炀帝种了这许多柳树,不。过俗话说十年树木,也不知在他的有生之年,可曾有幸目睹千里柳林的胜景?”
  楚风话中带着点揶揄,隋炀帝穷奢极欲,外使来朝。之时,他令官吏将国都树木缠上锦缎以夸示国力,然而外使一句“吾观中华尚有衣不蔽体之穷汉,何以绸缎裹树,而不衣之?”就使隋炀帝哑口无言。
  陈淑桢闻言莞尔,“偏生你有许多指摘,隋炀帝便有。千般不是,这沿岸的柳树,也算得中原一景,还有他开挖的大运河让你运兵运粮,也不曾收过你的过河费。”
  陈淑桢的话有所指。
  中原底定,商家纷至沓来,闽广两浙沿海——长江——京。杭大运河——黄河成为新兴的黄金水道,无论南洋的香料、大汉的工业品还是江南的丝绸、景德镇的瓷器,都从这条黄金水道运到开封,然后北上山陕、西去洛阳长安,甚至被碧眼鹄目的胡商们,贩运到漫漫黄沙覆盖之下遥远的西域。
  汉国大小商人。都从这条黄金水道运送货物,陈淑桢的族叔陈子龙也把闽广一带的食盐、布匹、茶叶运往开封,结果在京杭大运河被拦了下来,要征收过河费。
  按照大汉税法,商人只交百分之十的商税便可通行全国,不再设关卡征税,官吏要收过河费,陈子龙自然不服,两边争吵起来。陈子龙是当年驻守汀州的老将,脾气老而弥坚,那运河管事则是郭守敬门下紫金山弟子,性格执拗,两边一言不和还动了手,最后把官司一直闹到御前。
  毫无疑问,就在昨天于开封城原河南江北行中书省府衙召开的大汉帝国临时朝会上,大多数朝臣站到了陈子龙一边:军方出于对这位退役功勋老将的尊重,和他被北元归汉年轻官员“欺负”的同情,匠户系代表新兴大商人利益,自然要替商家说话,就连儒门官员也认为朝廷不宜“与民争利”,既然国库充盈,就不要加重税赋。
  “与民争利?”楚风笑了,算不上熟读历史,他也知道这句话在后世,大明王朝摇摇欲坠的时候,那些代表江南巨商利益的官员,是多么冠冕堂皇的把这句抬出来。
  结果也显而易见,可爱的崇祯皇帝决心不在商业上与民争利,于是江南富得流油的丝商、盐商承担的税赋极轻,而陕西农民却要缴纳产出的数倍、连政府基层都财政困窘不得不裁汰人员!当然,李自成和张献忠们用行动表达了抗议……
  庞大帝国的灭亡,总是从财政制度开始,当贾似道的会子、交钞急剧贬值,打算法成为一纸空文,当元顺帝无法保证货币信用、无力支付治理黄河的民工工资,当明王朝的皇帝穷得当掉铜器,当满清政府把海关税作为战争赔款的抵押,王朝的丧钟就已经鸣响。
  楚风笑着问朝臣们:“谁,还记得我大汉帝国征收税赋的道理?”
  千百年来,缴纳皇粮国税似乎是百姓天职,从来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可大汉皇帝给了臣民们一个相当超前、却从尧舜禹时代就已客观存在的答案:购买公共服务。
  “整备军队以御外侮,兴办教育以启民智,雇佣警察以备治安,修桥铺路造福乡梓,养赡官吏维持政府”,这是大汉帝国各政法学院对税收何所用的标准答案,官员们耳熟能详。
  “对啊,既然税收是为了购买公共服务,就必须公平,试问商人在闽广出售货物,和在开封出售货物的利润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若利润相同,何必辛辛苦苦转运万里?
  “商人将本求利,自然理所当然,可诸位知道京杭大运河每年都需要整修、疏浚,所费何来?”
  文天祥不假思索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自然是运河两岸百姓服徭役。”
  楚风将手一拍,笑道:“是了。商人通过大运河运货,赚得盆满钵满,两岸穷苦百姓捞不到什么好处,却还要替商人承担运河维护的人力物力,天底下有这样道理吗?何不令富商出钱,而使小民得以休养生息?”
  断断没有!文天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出身富贵却深知民间疾苦,不管怎么说,绝对没有让穷苦百姓贴补富商这样的道理。
  然而加税就是与民争利,怎么皇帝这次的道理,倒是这么理直气壮呢?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喃喃念道:“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天之道,损有余而奉不足。皇上行的是天道,天道啊!”
  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竟有些欣喜若狂。
  陆猛平生只看兵书,什么不足有余的听不大懂,此时见满朝大臣尽皆喜形于色,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扯着侯德富问:“文部长说的什么,大家高兴成这样?”
  “此是黄老之学,老子写在道德经里面的。”侯德富细细给他解释:“譬如富商做生意,就是行的人之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本钱大、实力雄厚就能吞并小商家,越发财雄势大,小商家竞争中落了下风,要么赚不到大钱,要么干脆倒闭,这就是损不足的小商而奉有余的巨室;皇上却要行天之道,让有余的富商,将所得拿一部分出来,贴补给不足的小民……”
  陆猛恍然大悟,“哦,这样一来,固然富商能顿顿山珍海味,小民也能喝点汤,不至于饿肚子。呵呵,常听儒生们说什么天下大同,大约这就是罢。”
  楚风想了想,已悚然而惊,只道后世才有抑制贫富差距的说法,却不料早在两千多年前的老子,就把人类社会自然产生贫富分化归为人之道,而朝廷天子应该实行削富以补贫的政策归为天之道!
  “对,天之道,今后不加商税,但京杭大运河,还有新建设的码头、官道,要向经过的商户征收部分税赋,”楚风还有一句话没说,藏在肚子里:“将来,也许有一天,我们不但不收农税,还要用工商税补贴农业呢!”
  谁受益、谁负担,很有道理的办法,君臣皆悦,惟有李鹤轩暗自揣摩:哼哼,汉武帝削豪门巨室以强皇权,陛下变相加商税而始终不征农税,何尝不是抑制豪强、结好民心?帝王心术啊,帝王心术……
  此时出外散步,陈淑桢于汴河岸边提起隋炀帝开京杭大运河之事,便是拿楚风开个玩笑。
  楚风笑嘻嘻的:“呵呵,这大运河固然是隋炀帝主持营建,可用的是天下人的税赋、无数民工的血汗、许多学者的智慧,他何尝有半点力气用在运河上?京杭运河今犹在,不见当年隋炀帝,似乎他老人家也不会和咱计较了。”
  陈淑桢白了楚风一眼,我又没替子龙族叔说项,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给谁听啊?
  突然听得楚风接着道:“我想了想,闽广总督一职还是罢掉的好,分设为两省,像荆湖四川那样设省,派文官去主理庶政……”
  陈淑桢面色微变,楚风说话从来百无禁忌,什么“打入冷宫”,什么“休夫”的玩笑,一年总要开个七八次,可这次却不像开玩笑呢!
  楚呆子啊楚呆子,也不知哪个挑唆你这呆子,闽广总督,当我稀罕么?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就要当真!
  若是赵筠,定要和楚风争个长短,雪瑶呢,撒娇使小性子,敏儿呢,不管叫她做什么都是“好啊,敏儿听楚哥哥的”,乌仁图娅,一定对楚风报以粉拳,最后两人以床上大战定胜负……
  陈淑桢这样统领十万大军的女元帅,则云淡风清的笑笑:“但凭夫君安排。”只不过,话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粗线条的楚风根本没有发现身边人的落寞,他自顾着往下说:“今后海外殖民地和本土战区设总督,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或辖一二省,或管南洋千岛万国,不一而足。内地各省则置文官巡抚,统管一省庶政……如今河南江北已成为前线,临海的闽广倒是后方了,撤了闽广总督,新设中原总督,夫人你来任此职如何?”
  原来如此!陈淑桢闻言有些脸红,又有些儿羞恼,你这楚呆子,不早说,害得我胡思乱想!
  唉~还是雪瑶说得好,“咱们夫君就一大呆子,你和他置气,那是吃饱了撑的……”
  “好啊,夫君旌麾所指,臣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淑桢故意粗声粗气的,学关汉卿新编杂剧《花木兰》中动作,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
  但她忘了此时素白纱裙、头插黄花,俨然一随夫君踏青的美少*妇,忽然做这么个动作,说这样一句话,登时周围游人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甚至有登徒子吹起了口哨。
  饶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女元帅,霎时间也羞红了脸,抓起楚风的手,看看哪儿人少往哪儿挤,七折八拐穿街过巷来了个溜之大吉。
  “不能拆,不能拆咱们的教堂!”
  一阵喧闹声钻进了楚风的耳朵,啊呃~拆迁?难道这个时代就有了最牛钉子户和无良开发商?
  大街上人头攒动,钻进人丛,楚风就看见一大片蓝眼睛高鼻子、头戴蓝色小圆帽的老外,黑压压跪了一片,七八名汉军战士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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