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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大好头颅,谁来取之?张珪已心如死灰,不过,他还有最后一点希望。
482章 可鄙的下场
黄河南岸,京杭大运河畔的楚州城,原州衙已改作了大汉皇帝驻陛的行宫。
“张珪这家伙应该跑不掉了!”陈淑桢指着巨幅地图侃侃而谈:“北有黄河、西有洪泽湖,东南两面我汉军四个军十五万兵力展开,沿线升起热气球监视,张珪便是插翅也难逃!”
文天祥闻言,愤然作色道:“老夫惟有一个希望,这张珪狗贼万万不要死得太早!老夫须得当面问他一句,既然他紫金山学派祖师爷刘秉中都说天下一家、护佑生民,如何这厮在淮扬大开杀戒,令淮南十室九空?须知这淮扬百姓当时还在他北元朝廷治下,替他完粮纳税服徭役!其心何忍?!”
陈淑桢点点头,淮扬百姓的仇恨是其一,张珪放海东青差点害了她的丈夫,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容忍的,她心头的恨意,不比文天祥小。
“我预感到,咱们呆在这儿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楚风神叨叨的说。
陈淑桢微微一笑:“你这呆子,。倒好像个神棍了,莫非是找那浙西方腊余党、魔教教主学来的?”
楚风摇头晃脑的道:“嗯嗯,凤雏庞。统遇到落凤坡就要倒霉,闻太师在绝龙岭就得归西,我楚风到楚州确是大吉大利,必能生擒张珪于此!小李子,怎么炮制这厮,你还得拿个主意。”
切!连老成持重的文天祥都忍。不住骂了句楚风的口头禅,单凭楚州与皇上姓氏相同,就能确信抓住张珪,这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嘛!
哪知世间事就有这么凑巧,楚风话音刚落,就有亲。卫飞马来报:“两个时辰前热气球上瞭望手发现西南远处烟尘大起,游骑前往侦察,原来是探马赤军来投降,还活捉了张珪来献!”
文天祥李鹤轩等大臣们全都惊得合不拢嘴,看着。楚风的眼神都不正常了——带绿光。天命之主,自然金口玉言,可准确到这种程度的,真真吓死人了,历朝历代都少有记载啊!所谓天命无常,然而大汉帝国承天受命之吉兆,一至于此!
儒家讲天人感应,视天道为无上至尊,楚风方才。的话,真把他们吓了一跳。
看着众人惊诧。的目光,楚风哭笑不得的摸摸鼻子,大家伙儿都是筚路蓝缕做出来的,从琉球荒岛到如今的大汉帝国,知根知底,何必像看上帝似的看我?文老爷子、小李子,你们二位是不是要喊一声“老婆~~快出来看神仙”?
“不是吧,民间说什么星宿下凡、文曲武曲九天玄女辅佐之类的,你们也相信?拜托,大家都这么熟啦,别这么色眯眯的看我……”
楚风摆出副惫懒的模样,陈淑桢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这楚呆子果然赤心待人,否则于臣子中宣扬君权天授,不是让皇位更加牢固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对于亲信大臣,若真靠谎言欺骗来维持帝王的高高在上神秘面纱,似乎更加不堪。
文天祥一揖到地,心悦诚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朱文公言君视臣为手足;臣视君为腹心,诚哉斯言!”
如今通行的新儒学,改了旧儒学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解释,旧儒认为,此句意味着君王永远是君王,臣子必须永远臣服,父亲永远是父亲,无论对错儿子都要服从;而新儒学则解为,君首先得像个君,臣子才能尽臣子的本分,父亲得做出父亲的表率,儿子才能做一个好儿子。
这样,就和朱熹的“君视臣为手足;臣视君为腹心;君视臣为犬马;臣视君为国人;君视臣为土芥;臣视君为寇仇”互相对应,实际上取消了君之于臣的绝对权力,与之相承接,自然也取消了官对于民的绝对权力,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用权利义务相等的法则规范起来。
楚风以实相告,实际是向各位大臣坦承:他的威严在民间虽高,却不会学过去的皇帝独断专行,此天下为君、臣、百姓,华夏子民炎黄子孙所共有,而非一人之天下!
君臣心情大好,侯德富也来打趣道:“皇上您金口玉言,说什么来什么,我可怕的很,您前往别对着我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拜托拜托!”
楚风掐着手指头,摆出副大仙的神态,念叨着:“且让我来算算,小李子在淮北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回临安之后,是被柳娘揪耳朵呢,还是跪搓衣板?”
令大汉帝国无数敌人胆寒的兵部长,此时乖得像只小猫,哭丧着脸,“皇上,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俺泰山大人还在这儿呢!什么花天酒地,传扬出去,只怕微臣家中难免有河东狮吼啊……”
“养女失教,养女失教啊!”文天祥摇头叹息着,可眼尖的陈淑桢,分明发现这位父执辈的嘴角,挂着幸福的笑意。
言不由衷啊,文伯伯可不傻,柳娘妹子所作所为,就算不是他老人家亲自传授,只怕也少不了背后撺掇,哼哼……
谁不希望自己女儿能找到一个知疼着热的好夫婿,又能结发夫妻白头到老?
宝应县城不算宽的街道,被军人、百姓挤得水泄不通,蓬头垢面的张珪,在重兵押解下来到了此地。
与其说是押解,不如说是在保护他,若不是汉军将士们左右遮拦,张珪这厮早被百姓们撕成了碎片。
他纵容麾下在淮扬之地烧杀yin虐,百姓苦不堪言,个个恨之入骨,更别提押解他的汉军士兵了!
譬如现在负责押解的姜良材,一家人就被张珪麾下的兵马杀了个干干净净,离开淮扬七年,辽东苦寒之地苦苦煎熬,回家却见娇妻幼子伏尸血泊之中,姜良材恨不得把张珪捉来寸寸活剐了,剐下肉来就着烧酒吞掉!
可他不能这么做,罪恶需要得到正义的审判,而不是个人的私刑,张珪的仇,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报的,那样做实在太过自私,只有让他在万众瞩目下明正典刑,才能让流尽了血泪的淮扬百姓扬眉吐气,才能震慑大汉的敌人、宵小鼠辈,才能让逝去的英灵们得到宁静!
“谢谢,谢谢你!”张珪对姜良材如是说,他害怕自己在见到楚风之前就被老百姓们打死,那么一世英名才真正付诸流水了。
“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不想你在上法场之前就送了命,那对你这个恶魔来说,实在太便宜了!”姜良材冷冷的回敬,他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张珪,唯恐他受到丁点伤害——目的却是要让他完完整整的上法场,完完整整的受到惩罚!
张珪苦笑,不过他还没有失去最后的希望。
“皇帝,大汉皇帝来了!”百姓们遥遥看见伞盖,齐声欢呼起来,有年轻人记得大汉的新礼节,或学汉军军礼举拳于胸,或以常礼一揖到地,而老辈些的,则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顶礼膜拜道:“皇上保护我等百姓,又替咱拿住张珪,我淮扬百姓铭感五内,今生今世永不敢忘!”
“唉呀,这么客气啊,你们交税,自然该受我大汉朝廷保护嘛!”楚风笑嘻嘻的,将前面几位老人一一扶起,又双手虚扶,示意百姓们起身。
“皇帝,皇帝听我一言!”
什么人在此高叫?楚风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讲囚车中五花大绑的张珪,张着嘴巴大喊大叫。
感觉到楚风犀利如刀剑的目光,身为阶下囚的张珪打了个寒噤,他厚着脸皮道:“吾身兼伯颜丞相、先父九拔都两家绝学,用兵如神。若皇帝能赦免我的罪过,而用张某为前驱,剪除北方群小,如探囊取物耳!”
张珪的话,没有错,譬如那位拥兵二十万的海都汗,就对伯颜危如蛇蝎,单凭张珪伯颜、张弘范两家传人的身份,就能吓得他出一身冷汗。
帝王之尊,心怀天下,想必楚风必定不会以淮南区区百姓的性命为重,想必自己能逃出生天吧?就算他不用我,结好北方军功世侯,千金买马骨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张珪觉得,自己有九成把握能逃出生天,毕竟为帝王者,无不手段狠辣、毫无感情可言,自己是杀了淮南百姓,可又没杀皇帝的亲戚朋友,转身站到一条线上,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都很正常。
可他想错了,楚风并不同意他的要求,这位大汉皇帝肃然道:“杀一人如杀我父,yin一人如yin我母,张珪你血债累累,便是能取大元天下放于我掌心,也绝不饶恕你!抓你给献我的探马赤军,手上也沾满了淮南百姓的鲜血,于败亡之际投降,迫于形势非本心也,俱不饶恕!”
张珪心若死灰,他身边方才还趾高气扬,自谓能得到赏赐的党项鹞子、女真武士,全都瑟瑟发抖,犹如秋风中即将枯萎的落叶。
半小时后,口中塞了麻桃、全身五花大绑的张珪,以及探马赤军的几位主使者,全都倒挂在了百丈高的气球吊篮底下,身上沾满了臭鸡蛋、烂菜叶。
楚风要做什么?
483章 修罗炼狱
楚州城西南二十里,残存的探马赤军、京畿蒙古军已不到四万人。
细封步濑煽动探马赤军的哗变,过程非常简单,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自山东李璮叛乱之后,忽必烈削夺北方军功世侯私兵,不论史天泽史天猊史氏两万户、左丞相“董大兄”董文炳还是张柔张弘范,私家蓄养的军兵俱交予朝廷,从拥兵自重的一方诸侯,变成全然受朝廷控制的普通武将。
所以不论金刀九拔都张弘范还是征南都元帅张珪,都没有自己的私兵,全靠蒙古大汗的信任,以朝廷授予的威权指挥军队。
这样的做法,在蒙古帝国的上升阶段是非常成功的,马可。波罗在他举世闻名的游记中提到:“大汗的使者骑着快马,把命令带到万里之外,那儿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匍匐着接受大汗的命令,哪怕这命令是要割下他的脑袋。”
然而,没人想到淮扬之战的。收尾阶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元帝国的军队竟然整个整个万人队投降哗变——当然,征调了太多的各族武士,党项、契丹、女真、回鹘,他们唯利是图,既然大元朝无利可图了,何不投入大汉的怀抱呢?
至于京畿蒙古军嘛,怯薛军的覆。灭冲破了他们的心理底线,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又何苦替张珪这么个汉人卖命呢?
细封步濑和蒲察合安带着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捉住了张珪,可令他们气恼到十二分的是,探马赤军中一位中万户,是个姓李的党项皇族后裔、正宗的平夏铁鹞子,还有位姓完颜的大金贵族,是个下万户,他们俩联手窃取了胜利的果实。
唉~细封步濑长叹一口气,再智谋多端,也顶不住人。家位高权重、手下族人亲兵众多呀!活捉张珪这么泼天也似的一场大富贵,就生生从自己手掌心里溜走了,看着两位万户兴冲冲的押着张珪进了楚州城,细封步濑想哭的心都有了,特别是那位党项皇族还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细封,放心吧,大汉皇帝给了赏赐,本万户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妈的,我自己不会把张珪献给大汉皇帝,要你。来转手?什么玩意!
细封步濑肚子里把中万户的祖宗十八代操了。个遍,可面上还得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恭送那家伙得意洋洋的进城去。
有什么办法呢?。大元军队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兽军,当有百姓可供抢劫、yin辱的时候,他们肆无忌惮的烧杀yin虐,当没有机会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就自相噬咬,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本是这支兽军的行为准则。
唉~什么赏赐的也无所谓了,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就算把从淮扬百姓手上抢来的这包东西还回去,不到那可怕的、不见天日的矿坑中服苦役,就算菩萨保佑罢!
细封步濑默默的祈祷着,现在他看着脚下那个装着抢掠所得、一直随身携带的包裹,越发觉得烫手,想把它藏起来,又找不到地方,他已经开始后悔……
蒲察合安有些胆寒的看了看四周,残存不到四万元军,却被至少十万汉军团团围定,对方是锃光瓦亮的钢甲,自己身上的盔甲破烂不堪,对方明晃晃的刺刀、黑洞洞的炮口,自己弓弦断绝、箭矢告罄,何况骑兵被步兵包围失去了策马冲击的空间,简直是**裸的躺在汉军眼皮子底下,只要四面枪炮齐发,这四万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扯了扯出神的细封步濑:“兄弟,咱们杀了淮扬的百姓,yin辱了民间女子,到现在怕是没有好下场啊!你不见围着咱的那些汉军,一个个眼睛里像是要冒火似的,看着都怕人咧。”
曾几何时,女真武士蒲察合安对淮扬之地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恶狠狠的举起屠刀,对柔弱的女子,露出恶魔般的yin笑,但强弱易势,人为刀俎之时,他的勇气甚至还比不上一位反抗**的少女!
越是暴虐者,内心越虚弱。
他开始抱怨起来:“要说,咱就不该捉了张珪到这里来,刚才跟着他们一哄而散,总好过把命交到别人手上……”
哗变中,大约一万左右的士兵,觉得既然汉军不接受投降,捉了张珪去请降也不一定能保命,就呼哨着一哄而散,骑着马四面八方跑掉——在辽阔的草原上,失败者策马飞奔逃离战场,胜利者一般不会追赶,何况莽莽草原上一跑远了也没办法追,这是马背民族的惯常做法,毕竟,他们是文明的破坏者,伴随着游牧和劫掠而生,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用生命去守护。
既然功劳被万户大人们抢走,蒲察合安就想跑掉算了,可他被细封步濑抓住:“跑,能跑到哪儿去?每座城市都有汉军的热气球,瞭望手拿着千里镜在上面能看几十里地,各城又驻着火枪飞骑,胡乱跑绝对逃不过子弹!倒不如往楚州去,至少能保命。”
于是蒲察合安,以及大部分的士兵到了楚州,不过,他们并没有把命运全都交由汉军处置,还保留着武器、马匹。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探马赤军这么多人,汉军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可现在的局势,和细封步濑的分析不怎么靠谱,汉军摆出的这个包围阵势,明显不怀好意,也难怪蒲察合安抱怨。
“老兄,至不济去挖矿,咱们……”细封步濑正待回答,突然眉头一皱,苦笑道:“那便是一哄而散的下场,算起来,倒是咱们多活一阵。”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蒲察合安一样看去不禁打了个寒噤,数万探马赤军无不倒抽一口凉气:几百名汉军骑兵从东南方向来,马儿四蹄飞腾扬起了大片烟尘,高大健壮的阿拉伯马令探马赤军的蒙古马相形见绌,但这并不是他们惊讶的原因,而是那些汉军骑兵马后都拖着具尸体,早已在粗糙不平的地面上拖得血肉模糊,不过仍然能从衣甲上分辨,那就是一部分四散逃走的元军!
东北、西南,各个方向都有骑兵拖着尸体过来,前些日子还在淮扬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各族武士,现在不但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还被拖得血肉模糊不成个人形。
最令探马赤军不寒而栗的,是那些“尸体”中还有个别没断气的人,双手被麻索绑着拴在马后,于地上拖得肚破肠流,然而一时还不得就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到探马赤军的耳朵里,吓得他们心胆俱寒,胃里直冒酸水。
蒙古马耐力极佳,可以只喂粗饲料而坚持长期作战,这是大元军队以超大范围机动战术横扫天下的物质基础,不过这么些天,吃不好睡不好一直跑,再强壮的马儿也掉了膘,更何况就算休养好的情况下,蒙古马短途也跑不过阿拉伯马,蒙古马的长途优势要在八十里之外才能发挥得出来。
得益于海上贸易,汉军军马都是重金搜求,挑选最好的阿拉伯马和河中马、辽东马杂交,既有蒙古马耐粗饲、长途不掉膘的优点,又有阿拉伯马高大健美、冲刺迅速的特长,几乎全面压倒了元军装备的蒙古马。
人困马乏,元军骑兵想从汉军热气球、望远镜加飞骑构建的天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