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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未来的高邮湖区、现在的淮扬原野上,无数军马纵横驰骋,正是征南都元帅张珪驻节之地,三十万元军齐聚于此,各族武士们或骑马射箭一试身手,或信马由缰松松筋骨,或在池塘边给马儿饮水、梳理鬃毛,人喊马嘶热闹非凡,直把个淮扬胜地,当作了塞北牧场。
中军帐里,张珪和阿里海牙正拊掌而笑。
如今汉军驻扎扬州一线,元军屯于百里之外的高邮,两地之间虽有京杭大运河相沟通,汉军海船却万万不能进运河,就算天文大潮时也决不可能。靠两条腿日行六十里,汉军到高邮足足得花上整两天,而两天时间,元军骑上马再往北跑个三百里地,真正不费吹灰之力。
相反,各万人队出外烧杀抢掠,精锐轻骑没有辎重,轮番作战休息良好,可日行两百余里,清晨从高邮出发,中午到扬州城墙下面射几箭,还能赶回来吃完饭!
汉军也有骑兵部队,但主要是配合步炮作战,以及击溃战中追击之用,四个军十六万雄师劲旅,各级建制配属的骑兵加起来不过一万余人,根本不可能对呼哨而来、悠忽而去的元军构成威胁,近几天汉军骑兵也尝试着独立和元军作战,可既没有数量优势,又失去了步炮火力协同,他们不但没能抓住元军,还吃了几次小亏,全仗着手榴弹、火枪犀利才突出重围。
“哈哈哈哈,楚贼既以护民为。要,张某便偏以百姓为质,让儿郎们在淮扬放手施为,看到时候是他心急,还是张某心急!”张珪纵声长笑,志得意满之态溢于言表,现在的张珪张大帅,早已抛下了紫金山学派“天下一家”,救济百姓的思想,为了报仇雪恨,为了飞黄腾达,他不惜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魔鬼给了他残忍的心灵,和以百。姓生命为赌注的血腥手段。如今的局势,就算瞎子也能看出个道道,汉军打不着元军,元军却能任意敲打汉军,牢牢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张珪如何不得意忘形呢?要知道,就算父亲张弘范和老师伯颜丞相,面对汉军时也从来没有如此从容不迫啊!
张珪从失败者的经验教训中。得到了宝贵的财富,他明白了汉军,这个盔甲坚固、武器犀利、组织严密、士气高昂的空前强悍的对手,也有它致命的弱点:全火器武装的部队,对后勤的依赖更加明显;步兵列阵三段击能狂风暴雨般倾泻弹丸,却无法追上策马奔驰的元军骑士……
步骑炮密切协同固然强悍绝伦无可匹敌,但这也。意味着各兵种一旦分离就会暴露他们各自的弱点,步兵需要炮火和游骑兵封锁侧翼,以获取宝贵的时间组成严密的阵列,骑兵单独作战时火力及不上炮兵、防守又及不上步兵,炮兵呢,离开步兵和骑兵的掩护,在铁骑弯刀下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过去一段时间的战事印证了张珪的设想,脱离步。炮协同的汉军骑兵并不能对元军构成威胁,而步炮兵的行军极限是六十里……
阿里海牙笑得很开心:“反贼第一军中,从辽东朱。焕手上收的淮扬子弟为数不少,儿郎们整整十天没封刀,想必他们已军心浮动了吧?”
张珪点点头,“决。战的日子不远了,咱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替大汉皇帝接风洗尘呐!要是他还不心急,咱们就把淮扬杀成一片白地!”
杀,杀,杀!两个恶魔狂笑起来,从古到今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老百姓嘛,只是大元帝国的区区第四等奴才,哪管的许多?
可怜无数生灵!
阳光从帅帐顶部的开口投射到帐中,更显得帐中分外的黑暗,张珪和阿里海牙就像黑暗中静静守候的猎人,骚扰、激怒、试探着猎物,同时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暴怒的猎物一头撞进网中,就再也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只不过,猎物会不会自投罗网?再者,淮扬战场上,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有谁能未卜先知?
南面百里之外的扬州城,虽然报经战乱早已破败不堪,处处“废池乔木”,可城池壮丽辉煌,犹能看出当年的烟花繁盛、人烟辐辏。
“张珪、阿里海牙,老夫和你们不共戴天!”扬州原李庭芝帅府,文天祥拿着一叠战报,儒雅之气、长者风范荡然无存,只气得身子瑟瑟发抖,奋袖出臂,恨不得和张珪、阿里海牙面对面打上一架似的。
忙于从江浙调集物资转运前线,又暂代扬州庶政,文天祥忙得不可开交,但得知元兵在高邮、天长、兴化(南宋高邮军兴化县,非福建之兴化)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死伤枕藉的战况,他登时气炸了肺。
他实在不明白,蒙元既然号称“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图,四震天声,大恢土宇,舆图之广,历古所无”,以中华正统王朝自居,这淮扬百姓好歹也是它的第四等子民啊!纳粮纳捐、在皮鞭下替元军收割牧草、服徭役疏浚京杭大运河,种种端端并没有少它分毫,如何说杀就杀,把人命看得如刍狗一般?好生叫人不忍!
生性阴狠的李鹤轩也不由得心下惨然,“北元这般作为,哪里算得华夏正统?我呸,就是群强盗豺狼!待拿住了张珪、阿里海牙二贼,若不招待他三天三夜才见阎王,李某人也无颜面做这情报司长!”
陈吊眼抖着一大叠布料,展开来看,竟是血迹斑斑的请战血书!
“陛下,第一军的淮扬子弟都快气炸了,淮南籍的要替枉死的亲人报仇雪恨,淮北的要杀上北方家乡,解救铁蹄下的父兄妻儿,弟兄们嗷嗷叫着要打高邮,还望朝廷早作决断呐!”
狗日的张珪!楚风暗骂了句,毕竟蒙元南侵大肆杀戮,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震慑抵抗力量,若开城投降做顺民,或者散居乡村无所谓降不降的,最多不过抢掠财物、女子,还从没有过现在这种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是否抵抗,一律杀光的恐怖行径!
“张珪这般作为,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逼我们北上决战嘛!”楚风指着高邮,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淮扬百姓水深火热之中,怎可熟视无睹?可北上决战,就能解万民于倒悬吗?楚风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文天祥、陈吊眼只当楚风犹豫未决,齐声催促道:“请陛下发兵,救淮扬百姓于涂炭!我第一军健儿愿为前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天祥德高望重倒也罢了,陈吊眼如此催促,就显得有些不敬,陈淑桢不由得秀眉微蹙,低声斥道:“大举放肆!陛下自有决断,岂容你妄自干预!?蒙元三十万骑兵来去如风,咱们就算打下高邮,他们不会跑界首去?打下界首,他们还能退往更北方的宝应、山阳,淮南百姓是解放了,淮北百姓却要遭殃!”
楚风点点头,深以为然:“是啊,只能稳扎稳打,对于元军来说,他们根本不把汉地看作自己的土地,把百姓看作自己的子民,游牧民族甚至没有守护土地的概念,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
“不能仓促北伐!”满头大汗的侯德富闯进大殿,他刚刚从南方筹集军械粮饷,用海船从闽广运来,入长江口到扬州,闻得前方战报,心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怒而兴师,兵家大忌。张珪这王八蛋故意激怒陛下,试图引汉军突进北伐,若臣所料不差,他必定会放弃高邮,沿运河北上,樊良、界首、宝应、山阳节节抵抗,不断骚扰我军,而我步兵追击敌骑兵,必然困乏劳顿,再以沿途骚扰,我军则苦不堪言,与敌精骑于数百里外争利,必蹶上将军!”
诱敌深入,占机动优势的骑兵轮番骚扰,最后再给以致命一击,这就是张珪设下的陷阱!只要楚风怒而兴师,元军再故意加以**,早已怒火冲天的第一军必定急行军追赶,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人困马乏不说,在仇恨的驱使下急速行军,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还很有可能脱离另外三个军,形成孤军冒进的局面,落入张珪早已设下的包围圈!
“啊,多亏侯部长提醒,否则咱们就中了张珪狗贼的奸计!”文天祥悚然而惊,冷汗出了一背心,看着侯德富的眼神也越来越“和蔼可亲”,只觉得这小子真是个乘龙快婿,老怀大慰啊老怀大慰。
楚风无奈的摸摸鼻子,心说只是你们撺掇而已,我本来也没准备怒而兴师啊!这老丈人真是偏帮自己女婿啊……
张珪,想吃掉我的第一军?那么,我就给你个机会罢
471章 张网以待
大汗六年十一月,闽广江南征购的双季稻用海船运到了扬州,汉军一改稳扎稳打的作风,自长江北岸扬州一线向北面高邮元军发动了如火如荼的大规模进攻:
张魁毒蛇军四万余兵力出真州,北攻天长;许铁柱率断刃军四万余将士出泰州,北上取兴化;陈吊眼第一军和法本金刚军出扬州,分为左右两路,兵锋直指张珪中军驻扎之高邮。
泰州、真州分别位于扬州东西两面,而天长、兴化也位于高邮的东西两面,从地图上看,断刃军和毒蛇军的攻击路线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钳子,从外线夹向张珪屯兵的天长、兴化、高邮一线;中路第一军和金刚军沿京杭大运河北上,一在运河左岸、一在运河右岸,攻击路线又成为第二把较小的钳子,在内线以黑虎掏心之势指向三十万元军的指挥中枢!
大钳子包小钳子,四路汉军向心突击,就算张珪手中握着怯薛军团这枚硬核桃,也要将它夹得粉身碎骨!
蛰伏已久的汉军,攻势一旦发动便势若雷霆,各部队马、步、炮密切协同,真州、扬州、泰州一线绵延百里,处处枪炮声惊天动地,冲锋号响彻了淮扬沃土。
战事的发展,一如预计中顺。利,轻骑骚扰、抢掠民间顺了手的元军,似乎没有预料到汉军会突然全线出击,几个党项、契丹等族武士组成的万人队还想像前些天那样玩老鼠逗猫的游戏,结果反而被猫抓得血肉模糊,在炮火打击、排枪齐射和火枪骑兵追击下丢盔弃甲,损失相当惨重。
有长江黄金水道串联东西、京杭。大运河沟通南北,汉军的军械物资粮草后勤十分便利,炮弹、枪子、手榴弹像不要钱一样往下砸,单位时间**出去的炮弹、手榴弹比元军的狼牙箭还多。
血肉之躯怎么挡得住以每秒。四百米高速飞行的枪弹和内装七斤高含硝爆破火药的十二斤重炮开花弹?不少元军士兵甚至没能射出一箭,就倒在了汉军绵密的火网中,被炸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于是,从最西边的真州到最东边的泰州,上百里的。战线上,处处都是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手端步枪打出一排排弹雨,或者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在徐进弹幕掩护下、在高亢的冲锋号声中如潮水般涌向元军阵地的场景。
高邮以南三十里,京杭大运河左岸的露筋镇,就再。一次上演了这样的一幕。
军属十二斤重炮的怒吼,似乎鸿蒙初分天地崩。裂,连绵不断的爆炸火光映红了天边的朝霞,天地之间一片血红,第一军的数万将士戴着锃光瓦亮的头盔、胸甲,组成了钢铁的洪流,伴随着炮火延伸,向前方、向露筋镇、向张珪所在的高邮发起了一往无前的冲击。
姜良材就是这钢铁洪流中的一员。
杀!子弹毫不留。情的射进元军士兵的胸口,把他的内脏搅成肉酱;杀!手榴弹握在手中,直到爆炸前一刻才出手,凌空开花的爆炸轰飞了敌人的脑袋;杀!刺刀捅进了一名逃跑的元军的背心,将他狠狠的钉在了侵略者妄想占为己有的淮扬热土上!
七年,七年的祈盼,七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家乡亲人尽数罹难于元军刀下——就在回乡前最后一刻!
就算在严寒的辽东,就算被头等主人蒙古军呵斥打骂,就算在冰天雪地中做牛做马,姜良材也从来没有失去希望,因为淮扬家乡,还有亲人等着他。回乡,和亲人团聚,已成为他活下去的心灵支柱。
可元军,该死的鞑子,彻底毁灭了他的希望!姜良材的眼神中仿佛没有了人类的情感,他毫不畏惧死亡,每次冲锋都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像复仇天使一样快速的收割着元军的生命。
绝不仅仅是姜良材一个,第一军中的近半士兵都进入了这种狂暴、嗜血的状态,张珪的血腥屠杀彻底激怒了他们,失去了亲人的痛苦,使得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多杀鞑子、替逝去的家人报仇雪恨,已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如狂澜、如飓风,正所谓哀兵必胜,第一军的攻势之猛烈,就算天神也难以停下他们前进的步伐,驻守露筋镇的元军不得不朝北面的高邮撤退,扔下了大片大片的死尸。
“金刚军还没过来?哼,平时他们吹得厉害,到战场上就稀松了,忒也丢人现眼!”成万佳用姜良材的望远镜向大运河右岸眺望,对岸空空荡荡。
自打出了扬州,金刚军和第一军的进攻速度就有了差别,昨天上午还能遥遥望见他们军部那幅巨大的画着不动明王的战旗,下午他们就被至少两个万人队的元军缠住了,而第一军的攻势进展就顺利得多,昨天连续攻击前进了四十里,把金刚军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到傍晚时既听不到友军的十二斤重炮怒吼,也无法用望远镜望见他们的战旗了。
成万佳失望的放下了望远镜,和姜良材、王仁不同,他的家乡在淮北,也许亲人们到现在还安然无恙,所以他心急火燎的,恨不得每天进攻一百里,两天就杀到淮北,解救鞑子铁蹄下的亲人。
“妈的,金刚军至少在南面三十里外,法本将军一向猛打猛冲啊,怎么今天拉稀了?”成万佳有些不满的念叨着,汉军士兵在新兵营都上过初级战术课程,至少懂得两军互相配合、不可孤军冒进的道理。
金刚军迟迟不到,第一军就不能继续前进,就会晚一天、两天,或者更长的时间到淮北,可在成万佳的心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苦苦的煎熬!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要报仇雪恨,要救淮北的父老乡亲,还得靠咱们自己!”姜良材瓮声瓮气的说着,拍了拍成万佳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何尝不是恨不得今晚就打下高邮,把那可恨的张珪抓来千刀万剐?自己失去了亲人,怎么忍心兄弟也经受同样的痛苦?
“对,俺的仇俺自己报,不要金刚军帮忙!就是咱第一军四万多人马,有枪有炮,杀到高邮活捉张珪,也不是什么难事!”王仁气愤愤的说着,他的父母亲属,阖家上下三十余口,全都死在了元军刀下。
第一军军长陈吊眼,和金刚军军长法本,从陈淑桢这儿论起来还是师侄和师叔的关系,两军密切配合作战也有不少经验了,可这次金刚军拖后腿,实在叫人心头不大舒服。
王仁握着步枪叫起来:“对,就凭咱第一军,就凭咱手中的钢枪,打下高邮也不难!”
可是陈吊眼军长会下达进攻高邮的命令吗?尽管战前下了血书,尽管陈军长指挥作风猛打猛冲,但这次他会不会等金刚军呢?
仅仅半个小时后,新的命令从军师团营体系逐级下达:就地休息一个小时,午饭后全力进攻高邮!
“打到高邮去,活捉张珪狗贼!”姜良材、王仁高兴得把擦枪布扔上了天空,欢呼声响彻露筋镇。
成万佳则再一次举起望远镜观察右岸,空空荡荡的,元军游骑斥候远远的跑过,金刚军的影子都看不到……
南面四十里,金刚军奋力作战,进攻的速度却分毫也快不起来:刚出扬州城不远,就有两个元军万人队的精骑前来阻截,他们也不真刀真枪的冲锋陷阵,而是隳突而来、呼啸而去,突然到阵前射出一阵箭雨,就往后狂奔逃走,等你撤了阵往前行军,他又呼啦啦的一阵跑上来射箭。
若金刚军快速行军,就有被敌人冲进队列中的危险,他们不得不一直保持作战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