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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一个匠户村,三千人聚居的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百姓们扶老携幼,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有的人鞋子跑掉了,光着一双脚,有的人衣服没有系上,胡乱往身上一披就跑出来了,有的人拖着包裹,有人牵着小孩,那个快嘴快舌的洪家二婶,怀里还抱着一只芦花鸡。
“楚大人,山越蛮子来了,咱们快跑吧!”侯德富拿着杆长枪,惊惊慌慌的跑过来。
“跑个屁!你能跑,这村里的老弱妇孺也能跑?!”楚风气满胸膛,一个大耳刮子抽到侯德富的猴脸上,把他打得原地一转。
这一巴掌把侯德富的血性打出来了,他脖子一梗:“只要楚大人您不走,我皮猴子舍了这条命,刀山火海也跟着你!”
楚风瞥了眼他手里的长枪,嗯,至少还没把武器丢下,拍了拍他肩膀,轻声说:“跟上!”
村里实在乱得不像话,娃娃哭、大人叫,声音喧嚣,根本弄不清山越人在哪个方向。楚风抓住个跑过身边的村民,一问之下,那人满眼惊悸连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的伸手指了指村子东边,楚风一放开,他就如蒙大赦般飞奔而去。
一行人向村东赶去。四个男人,拿着武器,相对镇定的表情,都给人以安全感,他们走过的地方,混乱的程度都或多或少的降低了,不少的百姓,默默地看着这些准备为了保护他们而流血的人。
渐渐的,有曾在楚风的汉军中受过训练的士兵,手提长矛加入了这只队伍;百姓当中,也有一些勇敢的人,铁匠拿起了钢钎,猎户拿起了弓箭……队伍在不断的扩大。
村东的路口,并没有想像中血流成河的场面。陆猛拿着一枝明晃晃的长矛,站在路口当中,他身材魁梧,表情不怒自威,这下真有当阳桥头张翼德的气概。
与他对恃的是四五十个山越人,楚风一一看去,只见这些人皮肤黧黑、鼻梁低矮,身材最高的也不到一米六。男人只用鹿皮围在腰间遮住下身,女人则多了件麻布织的小褂子,大部分人背着个装满东西的背篼。
看到他们的武器,楚风才最终松了口气:短矛是鹿角磨尖了做的矛头,弓是树枝弯的,箭头则是磨过的青燧石。这样简陋不堪的武器,这样矮小瘦弱的身板,单凭陆猛、王大海和自己,说不定都能收拾完了。
但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看,这些山越人头发截断、披散到脖颈,不少人身上纹着丑恶吓人的纹身,黑黝黝的身子,黑黝黝的脸,一笑就露出口白森森的牙齿,像要吃人似的,简直和庙里画的牛头马面一样可怕。
楚风略略数了数,五十名士兵,实到的不足三十个,而且来了的也畏畏缩缩,胆子最小的钱小毛,连枪都拿不稳了,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他身子抖得筛糠似的,待要弯下腰去捡,正巧有个山越人冲他笑了笑。
妈呀,那白得吓人的牙齿,简直快要咬到我脖子上了!钱小毛像被蝎子咬了一口,哇的一声跳起来往回就跑。
本来就不算稳定的人群,开始松动了,只因为舍不得楚风的粮饷,再加上陆猛严厉的目光,他们才没有丢下武器逃跑。
十五章 悲情
这些山越蛮子有男有女,还背着背篼,怎么看都不像来打仗的。王大海、侯德富护着楚风站到最前面,大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谁是领头的?”
山越人呜哩哇啦喊了一阵,推出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和楚风对面而立。这人身材最高,大概一米六上下,头插白色雉鸡尾羽,看样子是个头人、酋长之类。
“盐巴……汉人滴,芋头……”
蛮人连比带话半天,才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原来他们不是来抢劫、打仗,而是用背篼背了很多芋头,来这儿换盐巴!
“既然是换盐巴,怎么不好好说清楚?!”楚风气恼的把枪往地上一插,吓了那头人一跳。
他急忙指着陆猛:“说了滴、这个汉人……坏滴!”
陆猛有点愧疚,楚风拍拍他肩膀:“做得很正确。这一大群山越人,没搞清楚来意,没做好准备工作,一定不能放他们进村,老弱妇孺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楚风又问那领头的:“老兄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山越人吗?怎么会说汉话?”
“阿泰滴……不是山越,是平坝人。”阿泰把手乱摇,生怕误会他是山越人。
两边语言不通,阿泰只能说非常简单的几个汉语词,楚风简直是鸡同鸭讲,搞了半天才弄清楚这个族群属于宝岛原住民,居住在五十里以外的地方,他们生产以农耕为主、狩猎为辅,是性情温和的平坝人,和大山中居住的以狩猎为生、性情凶残的山越人不同,平坝人和山越人还经常发生冲突。
这次平坝人背来四十背篼的芋头,想换四十斤盐巴回去。至于汉话,阿泰说三年前有汉人从澎湖来,在他们寨子不远的地方建起村子,双方交易中,他学了点汉话。
啊。五十多里外就有汉人村子!楚风非常高兴。连忙问那个村子地状况。谁知阿泰地话把他吓了一大跳:“汉人。吃了。没有了。”
什么?你们把汉人吃了?楚风气得想杀了他。阿泰吓得连连摇手。话都说得顺溜了:“不是我们。是山越人吃地!”
晕倒!好不容易发现另外地汉人村子。又被山越人杀光了。楚风非常郁闷。不过还是用五十斤海盐换了平坝人地四十背篼芋头。并且同意他们以后可以随时来这里。用芋头、鹿皮、鹿茸交换汉人地盐巴、布匹、铁器。
阿泰带着族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不仅比期望中多换了十斤盐巴。将来还能长期保持贸易。汉人地东西。那都是好东西啊!在他们看来。山林中多如牛毛地梅花鹿。一亩地能够产五六千斤地芋头。都是些不值钱地玩意儿。汉人地盐巴、铁器、紫铜白银首饰。那才是世上最珍贵地东西。
“这些芋头怎么办?”虎子平时很喜欢吃芋头。但看着地上一大堆怕有千多斤。小脑袋用楚风教地数学计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多久才吃得完。
楚风脸色阴得可怕。“猴子。带人去粮仓领一千斤米。再买两头肥猪宰了。今天我要请全村人地客。”
村子西南边靠近海滩的空地上,一溜儿排开了几十口大锅,下面柴火烧得旺旺的,蒸笼上冒出的白气,带着一股大米饭的清香。
但是另外一些锅里的内容,就更加让人流口水了。切成一寸见方的猪肉,和芋头煮在一起,浓郁的香味儿覆盖了整个海滩,所有人都觉得喉咙里像被鸡尾巴毛挠着,痒痒的难受。
楚大官人又发善心了,说是今天大家被那些土人吓着了,要请全村人吃饭压惊。所有人只需带着一张嘴和一副碗筷来,就能吃到热腾腾的大米饭和香喷喷的猪肉炖芋头!
中午时分,开饭了。在士兵们的指挥下,大家排着队依次领自己的那一份饭菜:一大勺饭、一大勺猪肉芋头汤。
嘿,真是香啊!自到琉球以来,除了最近两个月进了工场当工人的、家里有人当兵的,大部分人生活都很清苦,粮食能吃饱就不错了,逞论猪肉呢!
一边流口水,一边咬着油汪汪的猪肉,觉得就算是在临安,也没这么舒坦的日子呀!
只不过,今天早晨没有跟着楚风到村东的士兵,心头就有些忐忑不安,特别是他们发现楚大人不仅没吃饭,一张脸还比阴沉沉的天空更加黑。而且,那些去了村东的战友们,对自己不理不睬,就连乡亲们,都在私下指指点点。
等大家都吃完了,楚风站上了岩石,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天吃好了吗?”
底下一片声的叫:“好!”“味道不错!”“香得很!”
楚风面色一沉:“好吃就多吃点吧,可惜呀,这样的饭菜,大家吃不到几回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人群骚动起来。
“我楚风对不起大家,没把军队训练好!”楚风鞠了个躬,“今天想必大家也看到了,我的士兵们,连一群个子只到咱们胸口高,用鹿角做长矛的土人,他们都要害怕、他们都要退缩,他们甚至连武器都丢下了!”
“一群土人都能让我的军队丢盔卸甲,将来万一鞑子或者其他什么敌人来进攻,我们的村子还能保住吗?我们的性命都没了,别说这样的饭菜,就是糠团、野菜,也没有机会吃了!”
那些逃跑的士兵、没有参加战斗的士兵、丢下武器的士兵们,头都垂到了胸口上。这全村的老少爷们、姑娘媳妇都看着,那脸上岂止是**辣的,简直比挨了几十个大耳刮子还疼!
“你个没出息的小杂种,爹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混账东西,你对得起楚大人的粮饷,对得起老少爷们吗?”
逃兵们的家长,开始训斥自己儿子。不争气,太不争气了,简直把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到阴沟里去了!
“不,是我没教好他们,全怪我!”楚风沉痛的说,“我以为,只要勤加训练、伙食丰富、粮饷优厚、兵器犀利,就能练好兵。但是,我忘了,一群武装到牙齿的绵羊,它终究还是绵羊!”
不,我们不是绵羊,我们是响当当的男子汉!所有的士兵都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捏紧了拳头,如果现在有敌人来挑战,他们一定会像狮子一样猛扑上去。
不,不够,这样还不够。楚风继续用语言无情的鞭笞他们,“钱小毛,今天你不是跑了吗?你想过你的妹妹没有?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性情温和的平坝人,而是山越人或者蒙古鞑子,她将会有什么下场?”
“你最心疼的妹妹,她会被敌人脱光衣服,残忍的**,然后,敌人会用锋利的弯刀,挖取她的心脏!如果她反抗,敌人会用大铁钉把她的四肢钉在门板上,几十上百个男人,排着队……”
所有的人,都已经面无人色,他们都有自己心爱的母亲、姐妹、妻子、女儿,想到楚风描述的那一幕,简直比最可怕的噩梦更叫人不寒而栗!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钱小毛跪到地上,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楚风的目光依然坚定,无数幅记忆中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
五胡乱华,鲜卑人把数万娇弱的汉人少女充作**,蹂躏后再杀掉吃肉,吃不完的推入河中淹死,易水为之断流,荆轲慷慨悲歌的易水河畔,充斥着汉人少女被河水浸泡得惨白的尸体。
金灭北宋,开封城中的弱质少女自杀者数万,余下的被掳掠一空,或许死亡是她们最好的归宿,活下去,比死亡更可怕。
蒙古大汗窝阔台攻四川,破成都之后大开杀戒,《史母程氏传》记载“贺靖权成都,录城中骸骨一百四十万,城外者不计。”杜甫笔下的“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变成了白骨累累的人间地狱。
就在去年,伯颜攻常州,把老百姓杀掉,用人尸熬油做火箭……
还有那些在楚风的历史上“已经”发生,而在这个历史时空将会发生的:元末丞相脱脱进攻红巾军占领的徐州,破城之后屠尽全城居民;清军入关后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近代日本兽军制造的旅顺惨案、南京大屠杀、731部队……一具具无头的尸体、一个个被挑死在长枪刺刀下的婴孩、一个个惨遭蹂躏的妇女!
难道这就是我们华夏民族、堂堂炎黄嫡裔无法摆脱的宿命?
不,我来了,历史一定要改变!
十六章 挖坑
你有金兀术,咱有岳爷爷;
你有连环马,咱有麻扎刀;
你有史天泽,咱有贾丞相;
你有狼牙棒,咱有天灵盖。
这首歌谣,道尽了南宋军民的辛酸苦楚。高宗南渡之初,尚有岳飞、韩世忠一干赤胆忠心的名将,率领儿郎们拿着麻扎刀向敌人的重骑方阵作自杀式冲锋;南宋中后期则文恬武嬉,当权的韩侂胄、贾似道一蟹不如一蟹,对金、元战局一败再败,老百姓无计可施,等敌人的狼牙棒当头敲来,只好拿自己的天灵盖去抵挡了。
南宋末年,军心民气都已经低落得无以复加,若要这个古老的民族重新振作,必须下猛药!
“张魁,我知道你是幺儿,父母都有六十岁了吧?你知道元军破常州前,是怎么对待老人的?他们把城外几个村子的老人杀掉后,放进大铁锅里,烈火煎熬得滋滋作响,熬出油来,浸泡布条,再裹到箭杆上做成火箭。”
“许铁柱,你有个吃奶的弟弟吧?不要害怕,不要低下头,我告诉你,当年金兵攻进开封,把婴儿抛上半空,在底下用刀枪承接,小孩子还来不及哼一声,就被串到了长矛上,有金兵杀人多的,长矛上串着的婴孩,远看像一大串糖葫芦。”
充满恐怖的语言,被楚风用最平淡无奇的语言述说着,有如讲述一个与大家毫无关系的故事,但是所有人的心都抽紧了,三千人鸦雀无声,他们觉得楚风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毒蛇在噬咬着自己的心。
钱小毛、张魁、许铁柱,一个接一个跪下了,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所有人都跪下了。
楚风最后问了句:“诸位可以想想,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来建立军队,那么,敌人到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束手待毙?好好想想,回答我,当兵杀敌,是为了我楚风,还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生你养你的父母,为了可爱的娇妻幼子,为了琉球的三千汉人?!”
三天后。村西头地空地上。“夺”“夺”。钱小毛发狠地把长矛刺进芭蕉树。他用尽了全身地力气。每一下都刺进树身两寸多深。
别人跑十里。他要跑二十里;别人做五十个仰卧起坐。他做了一百个;别人每天做三百个突刺。他要做六百个!
腰酸了、腿疼了、手臂软了。连手掌都磨破皮了。他裹上布条继续练。
那天楚大人讲话之后。钱小毛走在街上。大姑娘小媳妇地窃窃私语传进他耳朵。“胆小鬼”!
回到家里。往常热情地邻居大婶。见面都是一个白眼。
这些都能够忍受。让他崩溃地是。从小最亲地妹妹。用陌生人地眼神看着他!
钱小毛咬破手指写了血书,楚大人才同意他回到汉军,但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也没有军饷可拿。
这都没什么,只要给我个机会,我会用行动证明自己!钱小毛每天近乎自虐的训练着,等待洗雪耻辱的机会。
那天所有溜号的士兵,都写了血书,大哭着跪到楚风的小屋前面,他们在离开家之前,往日慈祥的父母都说了句无情的话:“不跟着楚大人干出个名堂,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
他们的待遇和钱小毛相同,没有军队供应的伙食,没有粮饷,但每个人都对楚大人感激涕零:因为他给了自己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再一次招兵的时候,几乎所有适龄男子都来了,作揖、磕头、长跪不起,甚至托人说情要参军,楚风从这些人当中选了五十名新兵,主要要求是会射箭的。选上的人,欢天喜地,落选的人,垂头丧气。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在琉球,这句话绝对没人相信。他们不是为了某个皇帝、将军或者王公贵族而战,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家人不受屠戮而战。
这样的军队,士气一定高昂。
上次那些临阵私逃,现在戴罪立功的士兵,训练起来不把自己当人的狠劲儿,让后来者暗暗心惊:要是我稍有松懈,岂不是连这群胆小鬼都不如了?
练兵的劲头,从来没有这么足过。
知耻而后勇!
不到半个月,考验这支年轻军队的时候到了。和平坝人的商贸很快兴起,五十里的距离可以头天去、第二天回来,平坝人的鹿皮、鹿茸、麝香、鹿血和鹿肉脯都是值钱的好东西,从匠户村贩铁器、盐巴过去,一来一回有一倍的利。心思灵活的郑发子,就是率先参与这种贸易的人,前两次都赚了不少,但是第三次,他没能回来。
酋长阿泰连滚带爬的跑来报告,郑发子跟随他们的商队一起回匠户村,路上遇到山越人袭击,郑发子和另外几个平坝人,被捉走了!
在郑发子的老婆带着三个小孩子跪到王家竹楼之前,楚风就已经下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