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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辞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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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鸿遭此打击只一瞬便显出颓然:“给风瑜备一口檀木棺先行下葬,暂不操办葬礼,不要走漏风声。夜景华,我必将这种丧子之痛十倍百倍还给你。”说完便叫着风城进了内室。
  “现在就把秦号钱庄抵出去堵上窟窿,宁可祖宗基业败在我秦鸿手中,也不能叫我儿子白死。”
  秦风城闻言心下一惊,但也不敢出言相劝,只能应了下来。
  而后秦鸿扭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低低的说:“那夜景华与声名在外的夜璃可有关系?”
  “正是父子。”
  “风城,你说这明珠蒙尘该是何种风情?”
  秦风城与秦鸿相视一笑,而后便与几个家仆备马而出。
  一次相遇,便彻底改写了夜璃的命运。
  

  ☆、忘却

  夜璃自小被娇惯着,父母的关爱不说,邻里乡亲也都对他喜欢的紧,见到了总得叫着他,塞点辣椒茄子白薯什么的,直到兜不下了才能让走。
  这样的成长环境使夜璃对旁人毫无戒备,致使数日被跟踪也未起疑心。秦风城终于等到他一人行于街巷中的机会,驾着马车缓缓靠近,车厢里几个家仆迅速跳下车来,捂着夜璃的嘴,一瞬便将他掳上车,而后马风一般的穿过了城门,消失在余晖中。
  驾车的秦风城沉稳的一言不发,家仆们也不敢私自对夜璃做什么,只面无表情的坐着,夜璃则紧张的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气氛是诡谲的压抑。
  秦家祖坟地离城中很远,是一片荒山,当时是个道人推算出以这荒山做坟可兴旺子孙。而今风瑜走了,这兴旺子孙可真成了笑话。秦风城收紧了缰绳,枣红色的马嘶鸣了几声,而后那重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夜已过半,树影飒飒,墓碑被月光拉长,更增添几分凄凉。
  夜璃被那几人推搡着上了小径,心里慌乱乱的没底,脚下一个不稳踩空一层,摔了一跤还没缓过劲来,身上又被连连踢了几脚。
  “我让你们动手了吗?”秦风城转过头质问道。
  一个家仆攥攥拳头激动的回道:“小少爷从前待我们很好,一想到他现在已经躺在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现在把他打坏了还怎么跟风瑜谢罪?待回府上,我们秦家上下,再跟他夜家好好算算账。”
  那几个仆人听后连连称是。一人弯下腰扯着夜璃后衣领将他拽了起来,勒的夜璃连连咳嗽。
  一方崭新墓地,满是零零碎碎的香灰,果盘里的水果晶莹诱人,坟头还没来得及长出草来,那墓碑深深刻着“秦风瑜”三个大字,还未落上一丝尘土。
  夜璃正茫然着,一个家仆伸腿就是重重一脚踢在夜璃膝弯上,另外几个赶忙伸手压着他的肩,夜璃一人怎么也反抗不了这几人的蛮力,被迫着跪在那方坟前。
  秦风城扯着夜璃流水一般的长发,压着他的头往地下死命的一磕,夜璃方才反应过来伸手抵抗着,家仆们抓住他挥动的手踩在了鞋底下。
  夜璃看着镜中的场景似乎想起了什么,将铜镜远远的一推,恐惧的摇着头:“我不看了,我不看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李天师也不由他,将铜镜端端正正的摆好,指尖现出一缕青光,那镜象便不局限于镜中,不管夜璃躲在何处,都能看见从前的自己被秦风城和几个恶奴按跪在地,额头上被磕出的鲜血流淌过眼眸。
  一直逃避着的恐惧绝望与无奈凄凉又纷纷踏入心来,提醒着忘却的人曾经的悲哀。
  

  ☆、伤痕

  幽暗的室内,透不过一丝光亮,却没有发闷的潮气。刚从外面的艳阳天转进来,夜璃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有人马上等不及的将他扯了进来,秦鸿立刻扣动桌案上隐藏在茶壶下的机关,那厚重的大门便轰然闭合,四周燃起了些火把,照亮了屋内人各不相同的神情。
  秦风城自然的坐到父亲旁边的靠椅上,端起袅袅飘香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吹到适宜:“今年收来的龙井真乃极品。”
  秦鸿笑笑,又品了一口茶:“自然是极品,要么初大人也不会对这茶叶念念不忘啊。”秦风城嘴角隐现一抹笑意:“父亲高明。”夜璃被这幽闭迫的六神无主,看这二人怪异的样子心里更七上八下,忍不住低声问道:“夜璃从前并未见过各位,更不知夜璃究竟有何冒犯?”
  听了这话,秦家父子二人脸色未有一丝变化,只秦鸿又斟满一杯茶时,才稍稍抬眼道:“断了他手脚筋脉。”
  这残忍的话从秦鸿口中说出那样的云淡风轻,但对于孤独无助的夜璃无疑是五雷轰顶,几个下人上前一把握住他冰凉的手,泛着寒光的利刃在夜璃惊恐的注视之下深深的划破皮肉,只一瞬间,血液顺着刀刃破碎在地,钻心的疼痛让夜璃冷的彻底,秦鸿似是在轻笑,夜璃也无暇分辨,只有不断蔓延着的对未知的恐惧。
  四处不大的伤口,鲜血却是奔流不止,夜璃疼出一身冷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贵客既然已经请到,拿出秦家的礼数好好招待着吧。”
  长鞭破空,霎时在夜璃胸前撕开一条血口,无奈四肢筋脉受损,躺在地上丝毫挪动不得,一鞭鞭狠辣凌厉的撕扯着夜璃单薄的身体,很快身上便如同覆上一层血网一般淋漓,一人挽了鞭子朝他伤重之处狠踢几脚,溅出的血花瞬间染透了那人的鞋面。
  秦鸿淡然的蹲下看着在痛楚中挣扎的夜璃,随手拿过一根木杖敲击在夜璃肩背上,木杖甚是沉重,打在夜璃身上能听见骨质的声响,伤上加伤的滋味使一直死死咬着嘴唇忍耐的夜璃也终于□□出声。
  “自古官民压商,视商人为不堪下等之众,可今日看来,处在底层的商贾也是有抬头的机会的,你说是不是?”秦鸿用木杖挑着夜璃的下巴轻蔑的问道。
  夜璃此时只觉身体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五脏六腑通通绞作一团,一口一口鲜血控制不住的吐出,他已经不想知道秦家伤他的原因,因为此刻他心里已经明晰,自己怕是再也出不了这个门了。只是,自己死了以后,爹娘会有多悲伤,只希望他们不要孤苦伶仃才好,夜璃不孝,遗憾今生还未报答你们,若真有来世,夜璃定然不会让你们承受这种痛苦,还望你们原谅。
  “老爷,夜景华此刻怕是已经派出管辖的所有官兵搜人了。”一个家仆看见夜璃的鲜血缓缓汇成一滩,不免有些忧虑。
  “搜吧,把整个祁风翻个底朝天他也不会找到这来。”而后又开怀大笑:“找来又何妨,来了还愿他如以往那般硬气才好啊。”
  

  ☆、恨意

  闭合的密室内分不清白天黑夜,夜璃只依旧那样躺着,不管是发热亦或是透寒,都没有再动过分毫,只想这样静静的流干所有的血,得到最后的解脱。
  大门缓缓闭合的声音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在他耳旁响起,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强塞在夜璃嘴边,夜璃并未看上一眼,只倔强的扭过头,几滴汤水滴在脸上,是灼人的滚烫。秦风城好耐性的笑笑,拍拍夜璃沾着血污的脸轻言道:“我劝你还是喝了吧,你要挺不住了,可不就坏了兄弟们的兴致?”
  夜璃霎时悲愤交加,用尽全身力气怒骂了一句:“禽兽不如。”
  秦风城听后笑的愈发开怀,转身同一众下人们奚落道:“古有烽火戏诸侯才能博来一笑的美人褒姒,而今看来,可是这夜家公子更难伺候些呢。”笑过后,端起汤灌进夜璃口中:“夜璃,天下骂我的人多了去了,那些骂名于我而言,既不能使我缺皮少肉,也不能让我损失毫分。哎,只可惜了这颗璀璨明珠今夜便要彻底暗淡了。”说完将盛汤的瓷碗一踢,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坐到了靠椅上。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秦风城摆弄着桌上的茶壶讥讽道:“这样的打赏都看不上眼,我秦家下人难不成都不食人间烟火?”
  下人们听后面面相觑了一番,而后赶紧上前对秦风城千恩万谢,秦风城笑而不语,只继续擦拭着手中的白瓷茶壶。
  秦家下人们多做些粗活,故都是些空有力气的糙人,没有家室不说,许多连女子的手都未曾摸过,更别提碰一碰夜璃这般完美无瑕的玉人。有人已经等不及的上前抱起夜璃,全然不顾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便开始疯狂的抚摸起来,那喘着粗气的声音令夜璃恶心到战栗,强忍着筋脉断裂的剧痛使尽全力也只能稍稍动动手指,根本不可能做出实质性的反抗,夜璃只能绝望的合上了眼睛。
  男人们粗野而下流,本就被鞭子撕的勉强蔽体的衣衫碎做块块染血锦布纷乱在地,粗俗的话语、黏腻的汗味、亲吻的声响混杂一团。
  一人正忘我的吮吸着夜璃咬的满是血洞的嘴唇时,一阵鲜血的铁锈气息使那人惊骇的放了手,那股血液便顺着嘴角流淌过耳窝,秦风城见后霍然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捏住夜璃紧合的两腮用力一拉便卸了他的下巴:“想死?现在还不是时候。”纯善的夜璃第一次体会到了恨意,且这恨霎时便来的铺天盖地,来的刻骨铭心,再未有一刻曾停息过。
  秦风城看着夜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只觉心情大好,继续哼起了轻柔婉转的曲调。
  而室外,夜景华与哭的双眼红肿的发妻坐在府邸门外冰凉的石阶上,渴望着儿子归家的身影。
  

  ☆、浊浪

  原本奄奄一息的夜璃在那大门敞开时却开始愈发清醒,那久违的阳光带着干燥的香气萦绕在他身边,但接连几日的折辱使他早已身心俱损,只哀戚的想到,恐怕是回光返照了吧。
  秦风城踢踢夜璃:“醒醒吧,送你回家了。”
  还未等夜璃做出什么反应,秦风城便举起长剑重重穿下,那锋利的剑刃透过脏器直钉到地上,而后又拔起剑来穿透了夜璃咽喉,动作做的又快又狠,喉间喷溅的鲜血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映像。
  “就按我昨天跟你说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要让他去扰了风瑜的安宁。”秦风城一边擦拭着长剑的血迹,一边同一个穿着古怪的道人强调着。
  “这少爷大可放心。”说完后便在夜璃未凉的尸体边摆上了各色通透的珠子,取了夜璃的血迹将这些珠子连接成圆,阵法完成之时,竟能从这阵中吹出带着血腥气的阴风,秦风城轻皱眉头:“这有何用?”
  那道人先是从袖口取出一截玉管,以黑绳结扣紧紧绑在夜璃腕间,很快那玉管里便流进了夜璃的血液,看到这,那道人才退出阵来解释道:“人死后,这灵魂与肉体的脱离,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若是动用此阵,便能强行将灵魂与肉体脱离,灵魂将会撕扯断裂饱受折磨,残灵只能在世间飘荡没有轮回的机会。而贫道之后给他束上的,是以防万一他若有幸得到审判再生的机会,怕是这千罪文也绝不会让他再回人世了。”
  秦风城听后勾起一抹笑意:“有劳。”
  那道人抽出一张画满咒文的符条来,指尖轻捋过后,那符条顶端开始燃起黑色的火苗,道人将这符投于阵中,顿时仿佛置身地狱一般,女人的尖叫、幼童的哭声、各种痛苦的□□夹杂着阴风使这室内在酷暑天也觉彻骨的寒冷,夜璃的身体开始诡异的缓缓蜷缩起来,阵法渐渐平息之后,秦风城上前只见夜璃面容极度痛苦,全身皮肤呈现出干枯的灰败,便叫下人用只麻袋装了抬出了屋外。
  夜璃的灵体被撕扯的仅剩几片,微弱的一点意识支配着它们跟上了那疾驰的马车。
  当夜景华打开那只被扔在家门口的麻袋时,霎时便觉天崩地裂,妻子看到那伤痕累累的尸体时,哭的直接晕厥倒地。遣散了府邸所有的下人,落日中的夜家显得冷清异常。
  月光透阁,照见了夜家夫妻紧抱着夜璃的身影,只那夫妻二人嘴角凝固的紫黑毒血分外惹眼,凄清的夜,三人合做团圆的样子,几片孤魂徘徊在侧。
  夜深,几人闯进宅院中将三人僵硬的尸体拖运上船,抛于祁江滚滚浊浪之中。
  

  ☆、定论

  傍晚时分,一向冷清的知府宅邸门前传出些马车的声响,沈初正张嘴等着侍女喂来新鲜的瓜果,便听下人传话道:“大门外有一队人求见,为首人名秦鸿。”
  沈初咀嚼着水果,侍女持一方绢帕不时擦拭着他嘴边的汁水,沈初色心一起,趁机拽住姑娘纤细的手摸上两把,看着姑娘脸上羞怯的样子,才心满意足的朝那传话人挥挥手:“他前几日上过拜贴,让他进来吧。”
  一行人将封的严严实实的木箱抬进屋内,沈初也不多问,只继续与那姑娘嬉闹,秦鸿遣退了下人们开口道:“早知大人喜欢这龙井,今日秦鸿可是送来了顶尖的一批,望大人莫嫌弃才好。”
  沈初也不介意秦鸿在场,将那姑娘一把捞过强硬的亲了两口,那姑娘赶忙挣扎起来理理衣衫快步退了下去。虽早知这沈初贪财好色,可见到这种场面还是令秦鸿深感尴尬:“在下此来真是多有叨扰。”
  “秦兄哪里话,不知贵客临门所为何事?”沈初双眼只盯着地上满满当当的茶叶,问话可是又直又冲。
  秦鸿毕竟为人圆滑,也不直接回这问话,反而是投其所好,拿起桌上的茶具配着搬来的茶叶便悠闲的泡起茶来,秦家靠茶叶发家才有了各个分支,故这秦鸿的茶艺也是一流,这一撮茶叶让他泡的满室馨香、沁人心脾,倒上两杯茶,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秦某人可是有事求于大人啊。”
  沈初可是一心想留下这茶叶,便急着追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大人可是正在调查夜家一事?”
  “是又如何?”
  秦鸿沉默了一会忽而掉下泪来,这引的沈初更是好奇:“秦兄有何难言之隐?”
  这一问秦鸿哭的更甚,哽咽着诉苦道:“大人,那夜景华不分青红皂白杀我幼子,在下平素最疼这孩子,就这般惨死他手,大人,大人你想我怎能甘心呐。”沈初一听皱起了眉头,但并没有出言打断。“那夜家是在下派人动的手,只愿大人可帮在下一把,只说不慎落水溺亡便罢,大人可愿相助?”
  沈初一脸玩味:“你将这些告知我,不怕我将你拘下?”
  秦鸿擦了一把眼泪,坚定的回道:“也只有大人这般正直爱民之人能体会到在下心中丧子之痛。”
  沈初摆弄着手指轻笑道:“这事,不大好办啊。”
  一听这话,秦鸿赶忙从袖口里抽出一只锦盒:“薄礼一件,还望大人笑纳。”沈初犹豫的打开那盒盖,晶莹剔透的夜明珠在这白天依然盛放着幽蓝的光芒。价值连城的宝物,沈初不动声色的收下,换上了一副笑面:“秦兄也是爱子心切,况这夜景华着实可恶的紧,前些年还写奏本妄图让我离职,可是恨的我牙痒痒。”
  秦鸿连连点头称是,沈初得了宝贝心情愉悦,开始与秦鸿闲聊道:“长子现在何处?人年龄大了,可是要有子孙相伴啊。”
  “劳大人费心,长子因着布庄的生意,昨天离了祁风,怕是有些日子要忙了。”
  沈初夸赞了几句,而后忽然面色凝重的提到:“这夜景华已死,你又对我这般信任,祁风县令一职,由你担任再适合不过。”
  秦鸿听后推辞了几句后方才答应下来,二人推杯换盏直至晚间方才散席。
  第二日,城中便定论夜家为溺水而亡。
  

  ☆、细雨

  “你们还不知道吧,祁风现在可有件百年难遇的怪事,说出来啊,准能吓你们一跳。”一头上绑着藏蓝色发带的人比比划划的说道。
  那几个年纪相仿的青年人一听便来了兴致,把好酒好菜往他面前一推:“你快说你快说,别卖关子。”
  那人拿起筷子狠夹了几口菜,把嘴里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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