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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母急道:“怎么可能不欢迎!”
季平寒跟傅麟对视一眼,傅麟露出表示欢迎的笑容,静静地跟他对视。
季平寒有点琢磨不透。
傅麟一直被人叫“短命鬼”,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断气一样,这次傅麟急匆匆地来到西北,还常常往胡家湾这边跑。因为观鸟区跟这边离得近,季平寒听过好几次胡老被喊过去给傅麟急救的消息,心里越加烦躁。
今天看到傅徵天跑上山跟那小鬼说什么“像我们这样爬到山顶,是我爸爸一辈子都做不了的事情”,他的心更是咯噔一跳。
傅麟是不是真的快出事了?
虽然这些年他避而不见,但不代表他不在乎这个妹妹。如果傅麟真的快不行了,想在临去前将妹妹和外甥托付给他,他就不能再躲下去。
季平寒不喜欢自找烦恼,所以念头一动,立刻就找了过来。
——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住到傅家好好瞧瞧就知道了。
就算不是真的……
看到妹妹见到自己时的惊喜和眼泪,他也走不开了。
季平寒转向宁安国,说道:“宁先生,我叫季平寒,是徵天的舅舅。今天真是打扰你们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给你带来了一份见面礼,你回去以后可以看一看。”
宁安国当然是推辞:“季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季平寒示意身后的人将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递给宁安国,然后看着宁安国说:“不,宁先生你一定要收下,因为它只对你有意义。”
宁安国一怔。
宁向朗听在耳里,心脏怦怦直跳。
他有预感,这个信封里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26第二十六章 :以恩抵恩
从胡家湾回到家以后;宁向朗就感觉家里的气氛完全变了。
虽然平时宁安国很多事都不会避开他;但这次显然不同于以往。宁安国和胡灵翠关在屋里一整晚,直到宁向朗重新从床上爬起来后都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很轻的声音,听不清晰,但确实存在。
宁向朗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季平寒后来掌控的是网络市场,那样的人肯定对情报和信息非常敏锐。从昨天的情况看来,季平寒是做足了准备才出面跟傅母“重逢”的。
那么关于胡家湾的情况、宁安国的情况——乃至宁家的情况,季平寒应该都特意去了解过。
楚家在瓷器一道上走在最前头;说是陶瓷世家也不为过。季平寒既然去查了,肯定不可能没听说过楚家老爷子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那个信封里很有可能就是关于他父亲身世的证据。
宁向朗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整个人贴在门板上想偷听。
这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还好宁向朗站得稳,要不然铁定直接往里栽!
开门的是胡灵翠,见到宁向朗麻溜地站直了,在那儿装乖卖巧地直笑,胡灵翠心头一松,伸手抱了抱宁向朗:“你这小子,永远这么皮。”
宁向朗回搂胡灵翠,小心地问:“怎么了?”
宁安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朗,你进来。”
宁安国凝重的语气让宁向朗心头一凛。
他拉着胡灵翠快步走进房里。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落在宁安国身上。
宁向朗敏锐地感觉出宁安国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在昨天之前,宁安国还会为宁家那边的事伤怀,还会为父母的偏心难受,还会想着试探一下“家里人”,那么现在坐在书桌前的宁安国就像是浑身上下都是钢筋铁骨的铁人。
困扰了宁安国那么多年的一切疑惑,似乎在一夕之间有了答案。
这个答案无疑是惨然的,就像是世间最尖锐的利刃,狠狠地戳进了宁安国的心窝。
宁向朗比谁都清楚这对宁安国的打击。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不一样!
胡家湾没有出事,母亲、姥爷、大舅都还好好地活着。
他的父亲是世界上最为坚强的人。
宁向朗安静地走到宁安国身边坐下。
胡灵翠也拉过一张椅子。
一家三口静静地相对而坐好一会儿,宁安国将宁向朗抱到膝上:“小朗,从你懂事开始,家里的事就没有瞒过你。凡是有什么大的决定,我们也都会一一告诉你,这一次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是你要记住,一定不能跟别人说起。”
宁向朗郑重点头。
宁安国的手掌轻轻握起,对宁向朗说:“你现在的爷爷奶奶,不是亲生的——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从来没当过你是亲生的。”
宁向朗静静地等宁安国继续往下说。
宁安国抬起手扫了扫宁向朗的头发:“你的亲奶奶,其实早就已经去世了,而你的亲爷爷……”
宁向朗问:“他不认我们吗?”
宁安国说:“不,他认,但是你现在的爷爷奶奶把你二叔送去了。他们从小到大就让我把东西让给你二叔,从小到大的吃喝用度都让了,结果就连亲生父母,他们也能帮我让出去。”说到这里,宁安国的心也阵阵发冷。
难怪他们只在有事的时候找他,难怪他们连跟他通电话都那么急促,难怪“二弟”去了楚家那边都不允许他们去联系也不回家,原来是因为他才是楚家的儿子,他跟宁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照理说被养父母抚养长大,怎么也得心怀感激才对,可宁安国就是心冷,冷到了极点。
他早早就出来打拼,白眼看了不少,好人也遇到不少,可以说是尝遍了人情冷暖。一想起过去二十几年的种种,他就觉得难以忍受——从小到大他都没少顾着家里,这样的付出对他们来说是不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他奢求的那么一丁点亲情,在他们看来恐怕也可笑至极!
至于他的亲生父亲,恐怕对他这个儿子也没什么期待。
他“二弟”宁建彬虽然是个冒牌货,但对于楚家那边来说不是冒牌的吧?
前不久他去首都时就暗暗打听过那位“二弟”的近况,如果说那位楚老爷子真的看重这个“儿子”,怎么可能让宁建彬变成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物?宁建彬还在家时有他督促,至少也是好学又上进的青年人,可他在首都时听到什么?
他在那边有几个知交好友,一听他问起“楚建彬”都直摇头,表示这人已经烂到骨子里了,要不是家里还有点钱肯定已经成为公安局的常客——现在也没少进去就是了,不过只是走走过场,很快就会被人捞出来!
这一进一出,就足够让风言风语传遍整个圈子。
相较之下,楚老爷子的养子楚秉和是楚家这一代里最出色的,光芒完全盖过了楚老爷子的三个亲生儿子!连上面两个在楚家长大的长子和次子都比不过楚秉和,“楚建彬”这个半路跑回去的“小儿子”自然更加相形见绌。
宁安国自然不会认为楚老爷子会因为“小儿子”早年流落在外,就会大大地补偿他,连楚家的担子都让“小儿子”去挑——那未免有点不切实际。
但是不对“楚建彬”委以重任是一回事,是不是用心教导又是另一回事!
从“楚建彬”的声名狼藉就可以看出,楚老爷子对这个“小儿子”根本没多上心,甚至根本不在意能不能找回这个“小儿子”!
宁安国几乎是在知道自己身世的同时就想到了这个事实:就算是在亲生父亲那边,他也是不被重视、不被在意的那个。
虽然他那位“二弟”是冒牌货,但楚家人并不知道!他们对他“二弟”做的一切,无论是引诱他堕落还是旁观他变成那个样子,都是他们对楚家“小儿子”做的。
那样的家族看起来枝大叶大,其实已经由内而外地腐坏了。
这个认知对宁安国来说并不算太难接受,毕竟他从来都没有期待过自己还有另外的父母。
在期待还没有萌芽之前就被彻底掐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宁安国就把所有念想都放下了。
他只有一双手,只抓住能抓住的东西,其他的东西既然注定不属于他,他也不再强求了。
宁安国伸手握住胡灵翠的手:“小朗,翠翠,从今以后,我就真的只有你们了。”
宁向朗听到宁安国决绝的语气,一瞬间就明白了宁安国的决定。
宁安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从今以后,无论是宁家还是楚家,都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宁向朗抬起头搂紧宁安国的脖子:“不,我们还有人多人,爸爸!”
宁安国看着儿子明亮而认真的眼睛,心头一暖。
宁向朗给宁安国数数:“苏爷爷,苏叔叔,苏胖子,都跟我们家很好。”他看到宁安国眉头慢慢舒展,接着往下说,“还有跟我们一起来分厂的赵叔、王叔、陈叔……”
宁安国眉心的郁结彻底散去。
他朗笑起来:“小朗说得对,”他的声音还有着一点儿酸涩,但更多的是欢欣,“一路走过来,我们遇到了那么多对我们好的人,也遇到了那么多信任我们的人,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我们的路也会越走越宽。”
宁向朗大声应和:“对!”
宁安国笑容更深:“真是人小鬼大。”
胡灵翠见他们父子俩越聊越开怀,终于放心了,出去为他们准备早餐。
当天晚上宁安国自己回了宁家一趟,跟宁家把话摊开讲得一清二楚:楚家那边他不会再认,但是宁家这边也不要再来找他,往后他就当是把属于自己的那份“生恩”抵了“养恩”。
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安国工作起来比以前更加雷厉风行。
宁安国跟胡灵翠正式到傅家拜访过几次,两家算是有了交情。傅家的诚意摆在眼前,宁安国自然不是傻子,在分厂需要对外招资的时候第一个找的就是傅家,一来二去,基本算是把自己绑到了傅麟这艘战船上。
分厂很快就摇身一变成了农机厂,老教授全程亲临指导,不过一年时间,分厂就开始正式投产。
季平寒在西北经营多年,搞出来的自然不仅仅是一个观鸟区,他将自己的渠道拿出来跟第一制造厂共享,苏老爷子那边权衡之下也给傅家开了方便之门。
分厂和“西北傅氏”两个刚起步的“新成员”拼命汲取着两边给予的养分,在西北这片广阔的土地上茁壮成长。
随着他们发展起来还有胡家湾、还有搭上了顺风车的西北医学协会和西北考古协会……
正是因为它们都才刚开始迈出最初的几步,所以冒尖的速度快到令人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在首都有不少人正注视着西北。
首当其冲的就是楚建彬。
自从宁安国回宁家摊牌之后,楚建彬就从那种担惊受怕的状态里面走了出来!
没有人比楚建彬更清楚宁安国是个怎么样的人,宁安国从来不轻易答应什么,但只要他一开口就肯定会做到!既然宁安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且表明不会再回楚家,楚建彬就彻底放下心来。
没有了顾虑,楚建彬决定不再瞻前顾后,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楚建彬开始“招兵买马”,准备捋起袖子跟楚秉和一较高下。
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扯楚秉和后腿之余,楚建彬也不忘关注宁安国的动向。
在得知宁安国居然跟傅家搭上线以后,楚建彬心里酸溜溜的,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可他转念一想,宁安国靠上了傅家这样的大树,自然不会再想着回楚家!
于是楚建彬更加放心,心里头那一丁点儿的愧疚感也彻底没了。
反正宁安国那么有能耐,到哪儿都能出头,把楚家“小太子”的位置让给他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楚建彬两眼放光,越想越兴奋。
等他搞死那个可恨的楚秉和,楚家就是他的了!
27第二十七章 :《藏宝大挑战》
时间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时间已经足够让西北改头换面。
而在很多人看来;这十年间西北考古协会的会长唐运尧真是幸运极了——比如他居然跟傅家攀上了交情;借着这个机缘这些年来西北考古协会说是蒸蒸日上也不为过!
可惜这此时此刻唐运尧却坐在车上深呼吸,深呼吸,希望能把满心的怒火压回去。
在他身边还坐着一老一少,老的正在闭目养神,仿佛丝毫没察觉唐运尧的怒气。小的更绝,直接就靠在座位上呼呼大睡,那睡相要多香甜有多香甜。
唐运尧的火气烧得再旺;对上这两个家伙也没辙了。
最后只能骂咧着说:“要不是还指着你们两个掰回场子,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你们!”
小的那个听到这话后终于慢悠悠地睁开眼;他闭着眼睛时整张脸都很好看,一睁开眼,别人的目光就会被他的眼睛吸引过去。这双眼不大也不小,长得只能用“恰到好处”四个字的评价,他就那么轻描淡写地看你一眼,你会觉得他在朝你微笑,甚至觉得他对你充满善意!
不过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家伙其实满肚子坏水……
比如这会儿他笑眯眯地拍拍唐运尧的肩膀:“老唐,你就别气了,生气永远都是白费劲的事情。要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以主观意愿为转移的,比如你上回还撂下狠话说‘再也不见’,结果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世事无常,令人唏嘘啊!”
唐运尧额头青筋直跳,咬牙问旁边闭目养神的老头儿:“我可以揍他吗?”
老头儿抬了抬眼皮,瞥了唐运尧一眼,给了他致命一击:“你打得过他吗?”
唐运尧:“……”
小的那个搓着手说:“朱老您可别这么说,我可是个尊老爱幼的人,从不打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人生七十古来稀啊,这么稀有的老人家一定要爱护!对了,唐老,您今年几岁来着?”
这贼贱贼贱的模样实在太讨打了!唐运尧重重一拍他脑袋,咬牙切齿地蹦出三个字:“六十九!”
瞧见唐运尧一把年纪的,气得胡子都在发抖,老头儿睨了小的那个一眼:“小朗,行了,问正事。”
这个看起来人模人样,一开口却能把人气死的家伙正是宁向朗。
有宁安国在上头撑着,又跟傅家成了盟友,宁向朗的小日子过得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这日子一变得舒坦,宁向朗的本性也渐渐暴露了,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有机会领教他那张贫得要命的嘴巴!
不过宁向朗也不是没有怕的人,他一怕他老爸宁安国,二就怕旁边这个老头儿——被人称为“骈指七”的朱老。
没别的原因,因为宁向朗嘴巴毒,朱老的嘴巴更毒,狭路相逢,宁向朗节节败退,最后直接拜到了朱老门下——他要加强学习!
宁向朗学习的结果就是他们一老一少每次一起出现,根本没几个人消受得了。
唐运尧是最可怜的,他时不时需要朱老出面帮把手,偶尔还得把宁向朗捎带上。
每次唐运尧出面邀请朱老师徒的结果都会演变为他把这两个煞星送回去时搁下一句“再也不见”!
这凄凉的处境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看吧,这会儿宁向朗又一本正经地发问:“唐老您这次找我们又有什么事?”
宁向朗的态度很端正、语气很诚恳、神情很认真,但唐运尧忍不住把拳头捏个咯吱作响。
唐运尧深呼吸,深呼吸,深深地呼吸:“在电话里不是给你们说了吗?”
宁向朗说:“当时接电话的是哑叔。”
唐运尧:“……”
宁向朗说:“要哑叔转述整件事效率太低了,我跟师父一致决定见到您再等您告诉我们。”
唐运尧的怒火又飙升了:“那你们怎么睡了一路!现在都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