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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啊。还有，不好意思。”鹿晗指了指车后座。
金钟仁摆摆手：“没事儿。”看那人不说话继续望着前方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金钟仁又开了口。
“心情不好？”
鹿晗有点意外地扭头看他，倒也没对这烂俗的提问有什么意见，顿了会儿才点点头。
“今天，不是，昨天去参加了一个长辈的葬礼。”
“哦……”
“朋友的爸爸。小时候一直喜欢陪着我们玩的。”
金钟仁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感情创伤或是商场失意一类的事，而眼下的话题，倒是让他有点无措了。
“内什么……节哀啊。”
“这两年，我们这圈儿朋友的父亲一辈走了两三个。你也知道的吧，朴灿烈他爸去年也是。”鹿晗缓缓吐了一个烟圈，看向金钟仁。
金钟仁茫然地摇摇头——我跟他不熟啊。
鹿晗点着头“哦”了一声，转过头望着前方继续开口。
“几个叔叔们风光了一辈子，最后也还是斗不过命。也是，谁他妈能永远活着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说这些，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还未消散吧。
鹿晗他们几个太子党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虽然没到纨绔得令人痛恨的地步，却也是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抬手便能遮天。他鹿晗也不是消极的人，但前一日的葬礼，望着身边零零散散的朋友，以及面前吴家老爷子颔首微笑的黑白照，他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以及……
——“我以为你也不会来了。”
那人身形高挑，黑西服白衬衫，望着自己的样子却没半分应有的哀恸，说出口的话也不见一丝欢迎的意味。
有你在的场合，我又怎会缺席。
鹿晗想到这儿，又沉默着狠狠吸了一口烟。
一旁的金钟仁静静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画面让他心里怪不舒服的。身边这人像是自己去年夏天在学校迎来的大一学弟一样，好像一脸纯真憧憬的样子才适合他，而他现在却是吞云吐雾一脸沧桑地说着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这让金钟仁心里有点不舒坦。
于是，下一刻他伸手过去，抢过了鹿晗指间的烟头，动作一气呵成得连自己都觉得鬼使神差。
从回忆中被惊醒的鹿晗也是一脸意外地望着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烟。
金钟仁尴尬地咳了一声：“……这样车里空气不好。”说着，他摇开车窗把烟丢了出去。
鹿晗怔了片刻，忽然笑了，放松着身子往后面一靠，也伸手开了车窗。
清冷的寒气裹着夜色特有的味道直灌而入，狭小空间内的烟草味瞬间被冲得四散。鹿晗在车座上窝着身子，冷得搓了搓手。
金钟仁见状，脱下了自己的一只手套，递了过去。
鹿晗笑笑接过，毫不客气地戴在了自己右手上。
“那这只手怎么办？”
他冲那人晃了晃白净纤细的另一只手，随口说了一句，便又把手放下。
那垂下的冰凉的左手，却蓦地被人握住。
Chapter 07
几日来大老板与小情人之间相安无事，也没什么“第三者”凯旋归来的征兆。边伯贤放心了些，但依然不忘积极表现，力求自己在厨房与床榻之外的地方拿下好评。
——哪知却意外地捅了篓子。
之前那晚在浴室的对话朴灿烈并没太往心里去，只不过在对方的言语带动下回想了下自己年少纯情的曾经，仅此而已。所以边伯贤忽然的殷勤，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了。
“来来，今天我开车。”
到了车库，边伯贤抢过钥匙坐上了驾驶座。
朴灿烈意外地打量着他，迟疑地上了副驾驶，“你发什么神经。”
“以后我开车吧！哪有让老板送员工上班的道理呢。”
这么长时间还不都是我来开。朴灿烈心想。
“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朴灿烈说道，一脸“这不像你”的眼神。
“啧，老板您这话说得。我这不是一片赤胆忠心为您服务吗，你这把我想得太不对了啊，好歹我也——”
边伯贤一路上正自卖自夸地嘚嘚呢，结果这刚出了小区的奔驰小跑，一个拐弯就冲上了道边，猛地撞上了电线杆子。
车里的两人都是一个惯性往前倒。
边伯贤直起身来的时候，心里都凉透了。
坏了。他想。
他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自家老板冷若冰霜又有些苍白的一张脸，只得尽力陪着笑。
“呵呵……这……呵呵。”
朴灿烈没说什么，开门下了车。从车前绕过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保险杠，随即拉开了边伯贤那边的门。
“下车。”
车外的朴灿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虽不是盛怒，但也就差把“我很生气”写脑门了。老板们都不好伺候，脾气都一阵一阵阴晴不定的。边伯贤哪敢再贫，赶紧解了安全带下车。
看着朴灿烈坐进去发动了车，边伯贤觉得老板估计会扔下他自己先走了。但是可怜兮兮地站了会儿却发现对方还不开，他这才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另一边，厚着脸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老板~我错了。”边伯贤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自从大学考了驾照之后就没碰过车，最近想在那人面前多表现表现，自告奋勇地包揽司机一职，结果还闯了祸。刚才往电线杆子上撞的那一下也够猛的，自己都吓了一跳。
更何况朴灿烈他爸还是出车祸走的呢。听说当时朴灿烈也在车上，估计对这种交通事故有阴影吧？
边伯贤越想越不安，他拽着朴灿烈的袖子装可怜：“我知道错了……”
“滚开。”
得，俩字儿就把自己了结了。
边伯贤松开手，也不忘继续陪着笑脸。
“老板……”
“等下你不用上班了。”
“是。”
“到了公司就开车去修吧。”
“是……啊不是，我开车去修？”边伯贤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难道是我？”
“不，老板，你也看到了，我这样的车技……万一，万一路上出了点意外，那多——”
“你死活关我什么事。”
朴灿烈这时候说话跟带了冰刀子似的。边伯贤一听这话都有点上火了，但想起刚才撞车时那人霎时白了的脸，边小哥又有点心疼，想着怎么着也是自己错了，大概还让人家想起了以前不太好的事儿，就让他骂骂吧。
边伯贤一路装乖没敢出声。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朴灿烈下了车就把钥匙往旁边人身上一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边伯贤捏着钥匙坐在车里，看那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做最后的挣扎冲上去来个背后拥抱道个歉什么的，但是犹豫中就错过了时机，眼睁睁看着那人过了转角便不见了身影。
在一起的这一年，两人也没少起纷争。边伯贤那脾气，火一上来也不管对方是他老板上司。但前提都是当时的情况下，朴灿烈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任由他胡闹的样子，到显得边伯贤像个炸毛任性的毛头小子，甚是不爽，所以他平常闹闹也就过去了。而如今朴灿烈这么生气的模样，边伯贤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那人依旧表情冷然，但边伯贤也看得出，老板现在火气正大着呢。
反正被下达命令不用上班了，边伯贤自己窝在车上无聊了一会儿，就拨通了个电话。
“钟仁啊。”
“哦，哥。”
“方便翘班么？”实习生的工作会清闲点吧？就拿他当壮丁使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了？”
“过来代驾一下，哥刚把车撞了，要开去修，但现在实在不敢开了。”
“你打电话给修车行叫他们过来开就行了啊。”
“哦这样啊……”边伯贤为自己在车这方面毫无经验而有点丢脸，“那我——”
“还是我过去吧。”
“不用了，你好好上你的班。”
“我被炒了，哥。”
“……”
等见了面，边伯贤才被这炒鱿鱼背后的真相震惊了。
“什么？你被辞退是因为鹿晗？”
金钟仁别扭地摸了摸后脖颈：“也不能这么说……”
在边伯贤惊讶的目光中，金钟仁吞吞吐吐地叙述了一遍那天的大概情况。
原来，自鹿晗跟他说“再待一会儿”之后，两人就这么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凌晨三点多。也不知道谁先睡过去的，总之两人感觉就是眼一闭一睁的事儿，结果这一睁眼，就早上铆十点了。金钟仁迷迷糊糊地看着大亮的天色中忽然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脑袋里劈闪电似的惊醒了，心想这下可歇菜了。
等他把睡得晕头转向的鹿晗送回家之后，就急忙赶去了实习单位，不出所料地被老板一顿臭骂——上班迟到了不说，还带着老板的车不知跑哪儿野去了；终于连人带车地赶回来，老板去车里一瞅，结果发现后车座有被人吐过的痕迹——好么，明显是拿我的车花天酒地去了。行了，你这班不用上了，收东西走人吧。
“就这样了。直接被辞退了。”
金钟仁说道。
他自然是没交代那些灭灭烟头拉拉小手的桥段。以及最后把鹿晗送回家的时候，金钟仁犹豫了半晌，冲他背影喊道——
“以后也可以随时找我聊天啊！”
那人的背影怔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无声地冲他挥挥手。
金钟仁想到这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电话号码联系方式什么都没留，怎么找他聊天。
“……你们老板也，也太苛刻了。”边伯贤听他说完，挠了挠头。虽然对于他能跟鹿晗聊到一块儿去有点意外，但这份诧异还是被心中难以开口的愧疚取代了——怎么说金钟仁都是当时自己叫去的，现在他被辞退，自己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内什么，那你这实习的问题怎么办？”
金钟仁想了想，“再找找呗。”
“嗯……”边伯贤曾跟金钟仁一个学校，虽然大学的事务在现在的他看来都比较小儿科了，但是他也清楚，实习这边出了问题，学校那边也不好过。
“不过哥你也知道，咱们这个专业也不好找工作。”
酒店管理，听起来洋气兮兮的，可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般都得从最基层的酒店服务做起，什么收个床单倒个垃圾的。除非有门道，要不就是大学期间实习经验非常丰富且表现出色的。很可惜金钟仁两者都不太沾边儿，却又有点大学青年的心高气傲不爱做那些清扫大妈的事儿，所以此刻没了实习工作，他确实有点愁。
边伯贤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动起了脑筋。
“要不，你来盛嘉试试吧。”
“啊？”
“盛嘉最近正招人呢，我也帮你跟我老板说说，看能不能让你顺利进去。”
“哎不行不行，”金钟仁赶忙摆手，“盛嘉那么有名堂的地方，怎么会随便要个三流大学的学生。”
“哥当年不也是靠自己进去的么！”
“我没哥你那么能说会道。”再说了，金钟仁也有点不得劲儿。自己被辞退他是一点儿都没怪过边伯贤，分明是自己一时失误，所以边伯贤张罗着帮他找工作，金钟仁倒有些好面子了，“我自己再去找找就行了。”
“哎，你这孩子别多想啊。我就是让你去试试，我能有多大本事啊还能让你直接进来不成？你就走正常面试的程序去看看，我就帮你打点下，别太为难你就行了。”边伯贤嘴上给他宽慰着，心里却也有点没谱了——盛嘉什么时候招人了，自己全是忽悠小伙子呢。能不能让金钟仁进来，那真得看朴大老板的意思了。
金钟仁犹豫了半天，估计也是被之前找工作的困难搞得有点头疼，就想试试就试试吧，“行，那哪天我去面试。”
“好嘞，哥给你加油。”边伯贤鼓励地拍了拍他，心里盘算着怎么跟朴灿烈说这事儿——分明早上还把对方惹毛了呢。
“对了，伯贤哥。”
“嗯？”
“你跟鹿晗……先生，很熟么？”
话题的转换让边伯贤一愣，这才又想起金钟仁刚才说的与鹿某一同畅聊凌晨三点半的故事。边伯贤有点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金钟仁依然有点别扭：“没，我就问问。”
说起鹿晗，边伯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其实他跟鹿晗就见过几次面，一块儿喝酒玩游戏什么的倒也玩得开，但是边伯贤能感觉得出来，鹿晗有点瞧不起自己——倒不是多严重的蔑视，只不过好像就认定了自己不是属于他们那圈儿的人。聪明敏锐如边小哥，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对方那种疏离。
“我跟他，不太熟。就还行吧。”边伯贤回答得模棱两可，想探探金钟仁到底什么意思。
哪知那小子却不开口了。良久，才闷闷地说了句：“……感觉鹿先生是心里很有故事的人啊。”
边伯贤无谓地笑了下。
“他们那几个太子党谁的经历不够写本烂俗小说的，岂是你我凡夫俗子所能比及。”说着，他共勉似的拍了拍金钟仁的肩膀。
金钟仁笑了，意有所指：“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是啊，”边伯贤点点头，“我的传奇故事就是二十五岁这年喜当爹，意外收养了一个大儿子。”
他悲凉地抬头看了看天——朴老先生，是您在冥冥之中选择了在下来接替您吗。
这么想着，他从叙旧的地儿站了起来，“今儿就不聊了，我还得回家给大儿子做饭呢。”
结果晚上的时候，他饭是做完了，主角却迟迟不登场。
边伯贤想着得为了白天撞车那事儿赔罪，特意做了好几样硬菜，摆桌上一瞅跟料理大赛似的。谁知自己搁饭桌边闷头玩着手机坐到了快十点，朴灿烈也没回来。
一般这种情况出现，边伯贤早打电话发短信去问了。但是今天边伯贤理亏啊！想着白天出的岔子，他就只得按捺下自己想要一个追命电话打过去的冲动，只能坐在桌边干着急。
在边伯贤坐门厅差点快把手机游戏通关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门响。他赶紧扔下手机，猛地冲上去抱住了刚进门的人，一头扎进对方怀里。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
朴灿烈顿了下，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起来。”
“不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一直等到现——”
边伯贤说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本是一脸委屈的表情，在看到朴灿烈的脸孔时，忽然怔住了。
“怎么了？”朴灿烈看着一秒垮下表情的边伯贤，奇怪地问道。
而后者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表情了。他抬头望着他，冷哼了一声。
朴灿烈更迷茫了。
“我脸上有东西么。”
他说着，抬手要去摸脸，却被边伯贤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有。妈的。口红印。”
高大男人身上的酒气混着一丝轻浮的香气，此刻也被边伯贤捕捉得尤为清晰。
边伯贤就这么看着他。
闻言，朴灿烈也有点难堪——自己就这么带了个烈焰红唇印章在脸上然后一路酷霸狂狷地拽回了家？怪不得散场时有几个孙子看着自己坏笑，当时还以为他们喝多了呢。
被面前的人盯得有点不舒服，朴灿烈皱了皱眉：“晚上玩游戏来着。……在哪儿呢，帮我擦了。”
边伯贤表情依然不怎么好。他紧抿着嘴，抬手使劲蹭着朴灿烈脸上那抹红。
“这次就……原谅你啊。”
边伯贤开口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会太僵硬。
朴灿烈被对方的手劲儿蹭得脸疼，刚想叫停，眼前人自己停下了动作，随即踮着脚尖仰头，对准之前红唇印的位置，狠狠亲了一大口。
心里虽然难受，但边伯贤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几个老板在一块儿玩得尺度总是有点大——自己不还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被这人强吻了。
再说了，原谅不原谅的，自己也就是逞个嘴上功夫，老板的粉红花边，哪轮得到自己来管。
“原谅你这次。所以你也别生我气了啊。”边伯贤看着他，认真道。
朴灿烈想了会儿，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其实白天撞车那一下子的火气他转脸就忘了。不过此刻又说不出“我没有怪你”一类的话，朴灿烈便只是嗯了一声。
边伯贤看着对方这反应，以为他还没消气儿。往前倾身拥住他，边伯贤冲他扯着嘴角笑了笑。
“别生我气了呀……我让你好好撒撒气行不行？”
这样说着，他再一次仰头亲吻他。这次则是直接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