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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清远放下双耳樽形碗用手中的象牙筷子夹起一块金丝酥雀放在口中轻嚼了几下,然后才说道,“美味还须美器盛。否则,又该如何显出国宴的优雅古朴、深厚丰实以及至尊崇敬。”
月封绍看着如流水般的摆上了几案的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当真是样样精致件件华美。“名食美馔不可胜数,德王,贵国的国宴当真是恩隆礼洽。”
“陛下谬赞。”德王哈哈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反而看着那个百无聊赖品尝着菜肴的月清远,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像一只狡诈的小狐狸。而一脸阴沉的左大臣,自是老谋深算,别有所图的权臣。至于月清朔……
月封绍尝了一口手边的素菜,又是一道惊讶,山珍海味他早已吃腻,倒是着清清淡淡的山珍刺龙芽颇对他的胃口。“柳夫人,朕观此宴择取时鲜海错,搜寻山珍异兽,倒不知一共有多少菜品?”
裴惜言沈默了一下,颔首轻声道,“回禀陛下,全席计有冷荤热肴一百九十六品,点心茶食一百二十四品,总计肴馔三百二十品。 ”
“怪不得柳子清说,家有贤妻需要照拂。柳夫人,朕问你,若是朕予以你的夫君高官厚禄……”深深吸了口长气,月封绍故意沉吟道,“你可愿与他一同留在我们月赢国?”
裴惜言为微微蹙起眉,这是闹哪样,打算让柳天白移民么外出公干一趟都这么麻烦,移民就更不要想了。她闭目想了一下,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世人常道:家有高堂不远游,更何况,乡情故土最难离。陛下,妾身与夫婿都是心无大志之人,宁愿守着家中的老父老母,伺候着闲田半亩,与书为伴,纹枰为乐。”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月封绍眼睛顿时亮了,他抚掌大笑道,“来人,赏”
月清朔在一旁看着裴惜言,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姣好柔美的五官透着几分冷傲疏淡,浅蓝色的衣裙隐隐可见领子里白酥的颈项,睫羽细长,在眼下晕出一层淡淡的阴影,粉色薄唇微启,气吐如兰。他突然出声道,“柳夫人,听闻你烹调菜品时最讲‘真、野、名、特、鲜、精、养’,现下我们大家吃了这么多鲜香的荤菜又喝了不少的美酒,口中实在在油腻,却不知何者能解?”
裴惜言淡淡一笑,镇定如昔的面容连半分红晕都没有,“妾身已然备下清淡爽口的小点一品,还请诸位品尝。”看着侍女们鱼贯而入,将精致的琉璃盘放置在每个人面前,她继续道道,“此物微酸略甜,正好开胃,但是其性寒凉,又都是从冰室刚刚取出,不易多吃。”
众人低头看去,流光溢彩的琉璃盘上,摆放着火红的海棠形状的木槿花水晶糕,内里嵌有舒卷的木槿花花瓣,还有圆润可爱的莹白珍珠,用勺子舀起一块放在口中细细品尝,当真是入口即化。
也亏得裴惜言事先说过不宜多吃,饶是这样,外殿还是有几个被长辈带来的孩子,吵着要再吃一块。
气氛似乎因此回转了一些,轻歌曼舞更是让众人心中的烦闷放缓。而裴惜言和柳天白,则在内侍的带领下,悄然退出安泰殿。
月清朔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招来自己的贴身内侍,低声对他交代了些什么,再次仰起头时,已是惯有的桀骜。
酒酣耳热之际,多年来一直跟随在月封绍身边的内侍总管杨常顺连滚再爬地冲进安泰殿,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陛……陛下,禁军……禁军哗变了”方才,他只是想去替月封绍取一枚解酒的丹药,谁知,竟然让他看到那么恐怖的一幕。
“什么?”月封绍一时没有听清,双手抚在几案之上,怒道,“你再说一遍”
杨常顺涕泪交加地喊道,“陛下,值守的禁军,哗变了”
刹那间,安泰殿中一片死寂,平静之中更令人心生惶恐。
风中沉闷的鼓声与士兵嘹亮的叫喊顷刻打破着安泰殿诡异宁的宁静,绞杀,血影,无法瞑目的肉身随着砍杀滚落在甬道两旁,无数沙哑嘶喊着的悲哀魂灵不明所以就溘然逝去。然后,外殿的命妇们开始哭泣,孩子们则莫名其妙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大人们,手里还拿着那些精致小巧的点心。
这样的夜,本该是万家灯火炊烟袅袅的时分,此刻的藤城却鸦雀无声。就连空气中似乎都漂浮着危险的死气。街树枯黄,浮云苍茫,偶尔几声乌鸦毫无征兆的鸣叫更是将天地撕扯的支离破碎。
“值守的禁军?”月封绍缓缓转过头,锐利的目光从把玩着的酒盏上猛地落在月清朔眼里,“太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父皇还真是了解儿臣啊。”月清朔端着酒杯轻悠悠的晃到内殿正中,站定之后,回转身,对内殿的直系宗亲以及外殿的满朝文武官员大声道,“父皇若视江山社稷为儿戏,倒不如将御座让与儿臣,也算是功成身退。”
烛火依然跳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脸上,阴郁地看不清的真实和无法改变的悲哀,唯有月清远的眼中,冷冷的眼中藏着一丝嘲讽。
“你”月封绍不语,抓起案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酒顺着唇舌流入咽喉很快窜入肺腑,所到之处顿感辛辣。他扬手拍在案桌上,杯盏碗碟的残片四散飞溅,搅起人心的狂乱。深深握紧双拳,指甲陷入血肉中,一丝猩红从拳眼深处缓缓渗出,“朕若不同意,难道你还想逼宫、弑父不成”
“逼宫?弑父?”月清朔将杯中酒一仰而尽,大笑道,“父皇,这种事您又不是没做过,只不过,这一遭,轮到儿臣罢了。”
月封绍转眸看着身旁怡然自得微笑的左大臣,双目赤红,从齿缝中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这句话,“卿以为如何?”
左大臣手中的纸扇轻敲掌心,眼神冷得如冰,“陛下若下诏传位于皇十子,臣自当为新皇除去这个叛逆”
“皇十子”月封绍冷冷地瞟了那些低头不语的皇子和公主,一股寒潮从他身前刮过,几乎要将整个安泰殿都冻成冰块。“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做我月赢的新君……卿真是好谋算啊你们就不怕日耀国和玉螭国联合起来,攻打月赢么”
“人质在手,谅他们也不敢妄动。”唇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左大臣扬起下颚朗声道,“陛下,还请您速速决断,否则……臣的兵马,为了护卫皇室安危,只能冲进禁宫剿灭叛乱到时候,臣不敢保证,能让整个皇室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侍卫们犹如厉鬼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冲入安泰殿。顺着额头流下的汗水将混着血渍的头发粘成一缕缕,点点凝固的暗红结在衣物的破损处。尖叫、哭泣、诅咒、绝望伴随着呼喝,回荡。
“大胆”月封绍厉眼梭巡围拢的众人,将士们都被那沉如乌石的眼神吓得踌躇不前。
月清朔见众人心生惮意不禁大喝,“还不动手?”
德王孟玄煜嘴角慢慢扯出一丝笑容,对一旁的永昌王爷笑道,“看来,这一遭,你我二人非但要当阶下囚,还要看场好戏啊”
永昌王爷停下即将入口的茶水,声音里带着几分寒凉,“储君逼位,权臣叛逆,端看月赢国的这些朝臣,便知,衰亡之兆早现。要知道,东皇当年也算是世上罕有的英雄,十三岁带兵出征,一生征战,横扫千军,却从未失手过。那该是何等的英气逼人?何等的豪气盖世?如今,却是英雄末路,当真让人不胜唏嘘。”
“二位王爷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倒不如移至外殿……”月清朔一挥手,招来几名侍卫,冷道,“送二位王爷到外殿吃酒,你们几个要好生守着,不可懈怠。”
“是。”几名侍卫直接将德王和永昌王爷“请”了出去。
风起了,从房梁上垂下的罗幌随风摇曳,时而纠结在一起彼此交缠。残烛如血,染红了每一张脸,斑影扭曲成各种丑陋的形状,仿佛是心底罪孽的化身赤luo的显露在纯洁中。 角落里却漆黑一团,看不清端详。方才的欢乐场转瞬间变成厮杀地。什么君臣,什么父子,什么忠心耿耿,什么忠孝仁义,都抵不过那张龙椅。
所谓高处不胜寒,所谓世间最苦莫过于生在皇室,大抵就是眼前的情景了吧。
“左大臣想得倒是不错,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倒不如归顺在本太子的麾下,免得人财两失。”月清朔笑得极为狷狂,随手掏出袖中早已拟好的退位诏书递给月封绍,“父皇,用玺吧。”
月封绍接过锦帛,审视片刻,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而后竟将它径直丢入燃烧的灯火上。
“你做什么?”月清朔大喝,慌忙起身想要抓回锦帛,入手地却只有一团灰烬。
视线与视线在空中相碰撞,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仇视,互相瞪视着,毫不退缩。
月封绍嘲讽地凝视他片刻,漠然开口,“暗卫何在?先替朕诛杀了这两个乱臣贼子,再替朕将禁卫首领的项上人头提了来”
话音刚落,只听刀刃相碰之声,自梁上一道白影疾如闪电地落下,霎时几名侍卫手中刀刃断裂。月清朔见状,连忙倒退,但已闪身不及,生生吃了暗卫一掌。
大退三步,月清朔按住心口,凝神试图以内力缓住胸腔内犹如万马奔腾的乱窜气息,但体内内力像是被抽出般空虚,更甚者整个身体除无法使力外,另有一股恶流在流窜,奔驰于他的腹内。
月清朔面色苍白,紧抿得双唇间留下一道血痕,浑身瘫软跪倒在地上喘息,勉强提了口气,质问左大臣,“你……你在酒中下药?”
左大臣看着此时狼狈的月清朔,房内昏暗的灯衬地他的脸愈加狰狞,“没十足地把握,臣怎敢借此机会让吾皇看清太子的‘孝心’呢”
月清朔将目光别有深意投向桌上的酒瓶,眼中结起阴寒的薄冰,“小人”
就在这时,一个急匆匆从外面奔跑进来盔甲不整脸上满是血污兵士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启禀太子,建春门守卫高巍与逆贼里应外合,现已将宫门打开。”禀报的兵士满是血污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刚刚渗出的血迹,惊慌的双眼透着无以名状的恐惧和绝望。
“你说高巍”月清朔大惊失色,要知道,这个高巍投靠在他门下多年,此等危急时刻却给他致命的一击,这是月清朔怎么也想不到的。
“是的,殿下。”兵士伏在地上,诚惶诚恐。
月封绍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跳动的火烛此时忽地闪了一下,“逆子,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论智谋论胆识,你根本没有机会成为万万人之上的那个人。”他转头看了眼左大臣,却发觉,本该志得意满的人,脸上却满是茫然。
“高巍……”左大臣喃喃自语道,“不是我的人……他拒绝我多次,怎会在此刻反水……”
刹那间,沉寂有如巨石压得所有人心头阵阵发闷。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雷动风举
第六十九章 雷动风举
既然时间不会倒流,发生了的事也就无法再回到过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追着时间一直向前。
——水玥颜呓语录
“小玉儿,你的速度真慢。”月清远瞪了眼身穿黑衣蒙着面的“暗卫”,然后懒懒洋洋地打了一打哈欠,对左大臣说道,“高巍自然不是汝的人,帮得,更不是汝。”
“远儿”月封绍心中一恸,他猛伸右手,一把握住月清远的手腕,稍一使劲,将他拽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道,“难道,你也要背叛朕”
月清远轻轻一笑,凛然不惧地看着他,“如果不能威胁父皇,吾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将他的妻儿老小全部囚禁在吾的镜花水月。”
静廖中是众人沉重的呼吸声,肆无忌惮的夜风从摇曳地罗幌间钻进,无情地揭去最后一抹虚伪。只是,这样残酷丑陋的真实,却又太过真实了。
月封绍沉声开口,眼中压抑着一种莫名被刺伤的疼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难道说从一开始谋划三国棋赛就是为了今日?”
“错了。”月清远直视着他的眼睛,抛出一抹风情万种的笑容,“从吾失去双亲重回这座华美缱绻的宫殿时,便开始谋划。只是不知,吾这样的回答,父皇还满意么?”
“失去双亲……”月封绍一时间懵在原地,半晌,他嘴唇微微颤抖,轻声道,“你就这么恨朕?”
“没错”月清远手腕一转,一招拈花拂穴手使得又狠又毒,饶是身经百战的月封绍也被攻得有些手忙脚乱,只好松手后退。
月清朔的目光几乎喷出火来,怒视着他的父亲还有弟弟,轻蔑地说,“多么感人的父子之情啊父皇的子嗣也算是颇多,偏偏最疼爱这个贱种。只是,你们知道为何父皇会如此疼爱他么?哈哈哈哈哈,因为,他是……”月清远突然眉间紧皱,一种不好的预感蓦然降临。
月清远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邪魅无比的笑容,懒懒地说,“吾是什么?太子哥哥怎么不说了?哎呀呀,脸色突然如此难看,莫不是吃坏肚子了”
“柳氏是你的人?”月清朔忍着腹内如刀绞一般地疼痛,扬手在月清远的脸上重重地扇了一耳光。
五个清晰的指印霎时浮现在脸上,唇角流出了一缕鲜血,月清远依然灿烂地笑着,嘲讽地说,“吾只是看着汝的蒙汗药和左大臣暗中安排甜梦茶实在是太过麻烦,就派人在酒里下了些特制的软筋散。”
月封绍反手毫不犹豫地扇了月清朔一个巴掌,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方明黄色的丝帕,想要替月清远擦去嘴角的血渍。但是,月清远却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
月封绍叹了口气,怜惜得审视着他的一丝一发,良久,喃喃道,“远儿,你长大了。”
月清远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嘲弄道,“儿子给个巴掌,老子上来揉两下,这种骗小孩儿的把戏,汝等不累,吾看着都要累死了。”
瞬间,月封绍心中一滞。他在位几十年,惟有月清朔,这个让他始终无法将他当作儿子的亲生儿子,让他捧放下了一切君王的架子赔尽了小心地宠爱着。可是月清远向来没心没肺,对自己就更加肆无忌惮。他拿稳了自己对他的宠溺和负疚,连常常用来装点门面的虚伪都省了下来。这些年对自己时冷时热,一会儿浓情蜜意,一会儿又刻薄寡毒,让自己爱恨交加,却又无可奈何。“远儿,你若想要这皇位,朕废了太子便是。”
“废了我?”恼怒之下,月清朔来不及细想,拔出藏于袖中的匕首对着月清远就刺了过去,怒吼着,“你这个妖孽,只会****父皇败坏人伦,今日,我要杀了你为我月赢国除害”
月清远本不想动,在他眼中,内力尽失的月清朔就如同幼童稚子一般软弱无力,但他转眸看到意欲逃走的左大臣,轻轻一笑间,已然伸手将左大臣抓了回来,并且一掌推向执匕刺来的月清朔。
看着倒在血泊中不断抽搐的左大臣,月清远哈哈大笑,嗜血的眸子冷冷盯着月清朔,阴戾地说,“太子哥哥逼父退位,左大臣英勇相护却被太子哥哥刺死。哎呀呀,难不成,下一步,你就要弑父了么?”
“我……我没有”月清朔双手紧握着匕首,惶恐地大叫着,“不是我,不是我……对,是你,是你把他推了过来,害死他的人是你”
“吾?”月清远笑嘻嘻地看着他,目光中含着冷酷和鄙夷,“死在太子哥哥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今个吾才知晓,原来,太子哥哥从未亲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