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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阳光下,暖融融的,如梦如幻。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的美。抬眼望了望明亮的群山,眼睑微微作痛,不知怎的,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了。
“一切的错误,都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终结。”
“也许,我们会再见。”
“阿喆,你曾经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为了你,为了天白,为了我,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如今,我才明白,如果这万里河山由他掌控,结局只能是所有人陪着疯狂的他一起下地狱。”
“阿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做你必须去做的事情。”
孟玄喆的手空空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被水玥颜松开。
他看着飞身跳下悬崖的那个人,在空中慢慢转向他,温柔惨白的脸,嘴角醒目的猩红,深藏在她眼中的笑容与期盼,纯净洁白,就如同雪白的蒲公英,被风一吹,散得漫天都是。
世界好像哗啦一声,在他的心坎上颓然倒塌。
——阿喆,我们的孩子,你会叫他什么?
——颜儿,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必须活下去。
“不”孟玄喆大叫着,不顾一切地飞身跃下。“颜儿,你知不知道,死并不可怕,把我一人留在世间孤独地活着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曾经,他与她,近在咫尺。就像年少时,那些无忧无虑的光阴,快乐,却难以追回。曾经,他与她天涯两端。虽不是天人永隔生离死别,那些难以溯及的往昔,想念,同时也是缺憾。
如今,在悬崖边,孟玄喆紧握着水玥颜的手,毫不在意那些乱石将他的胳膊划烂。他凝望着她……就像那一年,隔着矮矮的山墙,他坐在那边的树梢上,她在这边的小窗内。
山风烈烈,掠去水玥颜眼角的泪,却吹不去她脸上的血。嘴唇微微颤抖,却是无语凝噎。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望着,像是用了一辈子,像是用尽全力的刻骨铭心,哪怕喝过孟婆汤,哪怕经过千年万载,也不会遗忘。
孟玄喆也怔怔地望着对面的那个女子,陌生却又熟悉的女子。记忆中,很少看到她哭泣的脸,似乎永远都在笑着,像是冬日的暖阳,像是无忧无虑的孩童。是啊,她的眼泪,都给了他。她只会因他悲伤,因他绝望,因他自责。仿佛遗忘了自己一般,傻傻的爱着他。
“颜儿,我错了,我只想做柳天白,我不想做孟玄喆。”孟玄喆伸出手,向着自己曾经辜负却也爱恋着的女子,伸出手。
如果可以握住他的手,如果可以扑进他的怀里,如果可以尽情哭泣……水玥颜幸福地微笑着,“我知道。”这是她想了千万回盼了千万回的重逢,可空中弥散的血腥味,却又让她不再踌躇。
他与她,那样近,却又那样远,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水玥颜摇摇头,内心的痛苦已经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让孟玄喆为难,她不能让孟玄喆置于险境,她不能让孟玄喆做一个不忠不孝的人,她不能让孟玄喆辜负了他师傅们的谆谆教导,她不能让孟玄喆舍弃那些为了他抛头颅洒热血的下属和友人……
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对面那个人,他与她,皆是如此。
所以,孟玄喆比任何时候都要焦急。因为,他看得清她眼中难舍的依恋,看得清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决意,他更看得懂她对他单纯到近似无私的爱。
缓缓摇摇头,就像怕惊吓到水玥颜一般,孟玄喆轻声道,“颜儿,这一遭,你不可以舍了自己成全我。”沙哑却温暖的声音,犹如乡野间晨起的薄雾。
“我没有。”水玥颜笑着凝望着他,只是难以止住,泪,纷纷。
孟玄喆摇摇头,他的眼中闪过的不止是柔情还有恼意,“颜儿,你不可以将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水玥颜笑着,就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单纯且质朴的微笑着。曾经,别离的日日夜夜,每一个难熬的白昼,每一个孤寂的深夜,她恐惧甚至是犹疑。而此刻,只要他能安然无恙,那么,就算永远阖上眼,她依然可以坦然微笑。
孟玄喆突然心脏急剧地跳动,突突地要跳出胸口,一股子热血直冲上头顶,千言万语涌了上来,却在喉头生生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他惨笑道,“颜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再次失去你,会如何?”
时间积累出的默契已如此深厚,无须言语举止,靠着心灵就能表达。所以,水玥颜留下了最后的、幽深的叹息,“夫君大人,为了颜儿,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要”
眼泪飘散在风中,旋即消逝无踪。
孟玄喆站在悬崖边,失魂落魄地看着手里仅能抓到的全部——莹白,是她的衣袖。
“这样的选择,我们从未问过彼此能否接受。”孟玄喆凄惨地笑着,眼中的死寂比哭泣还要让人觉得悲凉,“颜儿,就像我笃定你不会毁诺一般,你也笃定,我绝不会让你失望,是么?”
山风依旧,却没有人回答。
“为什么你不肯自私一些,为什么我要为世上的所有人而活,却不能为你……哪怕只一天?”孟玄喆颓然地坐在悬崖边,空对着满山青翠。
“如果没有了你的琴声,我的箫又该吹与谁听?如果没有你听棋,我又该如何落子,如何纹枰?”他掩着口开始剧烈地咳嗽,一张苍白的脸染上不正常的红晕,血丝沿着指缝缓缓外渗。
“为了你,好好活着。”他用手抵住眼,却止不住汩汩流淌的泪,“颜儿,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希望太残忍,而如此活着的我,仅仅只是活着。”
“为了你的一句话,活着。”
“师兄。”一身黑衣匆匆赶来的定疑站在他身后,低声道,“战事已胶着数月,我们和水桓远率领的大军除了决一死战别无他法。”
孟玄喆回首,惨笑着,“我不想说,她却猜出了。如今……”
定疑心中默念一句佛号,半晌,轻声道,“有人让我捎给你一句话……如果有一**与她再度面对不得不分离的局面,就夺取了这个江山作为献祭,到那时,苍天怜悯,或许会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孟玄喆眼中的痛意顷刻间变为狠戾的杀气,“苍天?真得有苍天么”
定疑单膝下跪,神色淡淡,只是他的沉默比辩驳更让孟玄喆愤怒。
“无言以对还是羞愧万分?”孟玄喆眼里映着那疯狂燃烧的火,要将一切毁灭殆尽的疯狂,“你救我,却让我眼睁睁地失去我的妻儿,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不是信我。”定疑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奉上,低声道,“主上该相信的是夫人”
“它……”孟玄喆颤抖着接过一支紫玉八瓣莲花垂珠玉步摇,“颜儿为何会将它交给你?”
“主公,如果夫人被那人带回建元城,他又将如何待她?废黜?圈禁?赐死?夫人想过许久,为主公,为她的家人,为玉螭的江山社稷,为万千黎民百姓,她明白,只有一死,才能给身为睿王的您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至于后人如何评说,她从不在意。”定疑想着在酒肆看戏时的“偶遇”,想着水玥颜的“未雨绸缪”,从那时起,他就调派了大量的侍卫暗中保护他们,所以,孟玄喆才能轻而易举的从立政殿带走水玥颜。
定疑不曾低估夜秋华和孟玄胤的能力,但是,他低估了水玥颜的敏感和决心。以至于出现现在这种局面,是他不想也不忍看得。
“我不是没想过这些”孟玄喆握着紫玉步摇从决绝到心酸,从骄傲到神伤,“就算必须死,为什么她非要选择自尽,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化解这些杀戮和恩怨?”
定疑瞳中闪烁着深冬积雪覆盖般暗沉死寂的忧郁,“属下也曾劝解过夫人,但是,夫人却说,她是错坠这个时空的意外,被拨乱的星位只有用她的性命才能回到原有的轨道……”
身后,喊杀声越来越大,孟玄喆却怔怔地望着悬崖下空荡荡的山谷,“是我暗示裴惜言那药可以让人失去记忆可以帮她得到她想要的荣华富贵,是我让那些地痞在那人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围堵颜儿,是我命令文知秋身边的彩瑛故意提及颜儿……定疑,将她送到兄长面前的人,是我。将她推入绝境的人,是我。期盼她可以逃过劫难的人,也是我。而她,为了我,为了承诺,为了她绝不会背弃的承诺……”
“主公”闻听此言,定疑微微蹙起眉,轻声道,“属下不想说为了成就大业必然有人牺牲,属下只想请主公想想夫人。如果,主公在这里选择和夫人一同离开,属下绝不阻拦,但夫人的牺牲却是白费了”
“做我该做的事情……”孟玄喆阖上眼,静静地听着山风送到耳边的喊杀声,兵器相撞的金属声,默默地想——
当我以为自己握紧幸福的时候,指缝里漏出的往往是苍凉。
因为命运之神在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印下诅咒。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难逃离开我的命运。
死亡,总是嘲讽地耻笑我,然后将他们带离。
我在想,也许我是克人的煞星吧。
克死父母,克死爱人,为什么不能克死我自己呢?
颜儿,你不许死,不能死,不要死。
你腹中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儿,你要为我为孩子活下去。
为孤零零的我留一个念想,一个希望。
不要将我扔在这孤绝的尘世,一个人苦苦挣扎。
方才,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为什么不是跟着你一起跳下去。
为什么要背上这样的枷锁。
活着,与我,太难。
一日不见等一日,一年不见等一年。
你却笑着松开手,我知道你想说,“不必朝朝暮暮,只要夜来仍能念出你名字。”可阴阳相隔,生死相隔,没有你的世界,红尘万丈,也没有一丝值得我留恋。
“夫君大人,为了颜儿,你要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我要不能让你失望,为什么我必须为了你要好好活着。没有你,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只剩下孤零零的我,混噩噩地生活。
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你,不仅仅是我的至爱,还有活下去的勇气与意义。
我曾说,为了留下你,哪怕江山瓦解、社稷崩塌,又或是累及天下苍生皆陷万般苦厄,也无所谓。
定疑说,我若将这万里河山作为献祭,苍天或许会实现我的愿望。
那么,我存在的意义,就只剩下战斗。
也许,在战场上就可以再次遇见你?不不不,战斗不是为了让你回来,而是找个理由让自己可以尽快去找你。
有些时候因为期盼死亡,人生反倒觉得漫长。
但我终究是答应了你。
从那一刻起,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刹那白头,我唯一的渴望便是死亡。
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
因为我不想让你孤寂,不想让你在那个昏暗阴冷的地方,看着每一个经过的亡魂,希望再失望。我想,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颜儿,你等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孟玄喆幽幽的笑着,只是这笑,比哭,还要苦涩。又或者,已经无泪,因为失去后的日日夜夜,每一滴泪,都凝着血,从心底,汩汩流淌。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别梦已随流水
第一百九十章 别梦已随流水
教训如果不伴随着痛苦,恐怕没有人会记住,更不会有人刻骨铭心。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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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嫣错翻x下马,缓缓走到马车面前,沉重而且缓慢。他掀开帘看着犹自昏睡的女子,心中却有几分坦然,就这样昏迷着也好,暂时不用面对现实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雨水冲刷着马车的车顶,声响似鬼泣,闻者无不惊心。沉默的车队机械地行走在旷野中,像一条黑色的河流,静静地蜿蜒,流淌。
水玥颜总感到令人窒息的恐怖,黑压压蜂拥而至的幽灵向她猛扑,似是要将她引向黄泉之路,而天际的血雨腥风又偏偏从四面八方围困她的脚步。一道黑色的旋转石阶从浓密的云层中伸出了它的脚,我像一根藤蔓一样向上攀援,似乎在天空裂开的伤口里面,有她一直寻找的梦。
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颜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回到属于你的原本的世界里去。”她不懂,那声音为什么要阻止她前进的脚步,她不懂,为什么近在咫尺的终点却永远走不到头,她不懂,承诺不离不弃的那个人为什么不在她的左右。
——颜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阿喆,不是我不想活下去,只是,我在你身边一日,便会给你带来一日的危险。何况,我不会武功,不会医术,对受伤的你来说,我是最大的累赘。
——颜儿,与你同生共死是我最大的心愿,你为何要一次次舍弃我,将我推入绝望的深渊。
——阿喆,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是,我的心在选择我自己之前优先选择了你。所以,消除障碍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事情。
攀登,攀登,攀登,永不停歇的攀登。只要走到尽头,便不再彷徨,不再痛苦。“也许,我应该彻底地忘记过去,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水玥颜望着眼前数不清的黑色石阶,自言自语地说。“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有声音在她耳边说,“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明白,不过有一天,我们总是会明白的。”
可她已经绝望。
因为,她无力摆脱。
一声震天的霹雳突然在她的头顶炸响,所有的黑色石阶变成了无数锋利的匕首,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出无数明亮的光芒,紧紧地锁住了她的眼睛。那些尖锐的刀子像死神饥饿的牙齿,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身体,血,疯狂地流了出来。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像一道恐怖的闪电割破了黑夜的面孔。水玥颜睁开了眼睛,浑身颤抖着打量周围的一切。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从窗外投射进来一线橙红色的光线,细微的灰尘在光线中飘浮。水玥颜躺在床榻上,浑身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她感到自己一丝气力也没有,像一个生命垂危的植物人。
汝嫣错坐在一旁,脸苍白得像纸,眼睛却像是被一条从水中跃起的鲤鱼溅出的那些晶莹透明的水珠行成的一圈涟漪。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是水玥颜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声音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虚弱,几乎可以算是歇斯底里地大声叫了起来。
是的,水玥颜也感到非常奇怪,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灾难,她却一直活着。她想,一定是什么地方,或者是谁,出了问题。
然后,现实的残酷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在水玥颜醒来以后说完第一句话的那一刻,降临到她的身上。
“我没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跟游戏一般,跳完鸿台跳山崖……”汝嫣错的心很痛,脸上全是忧虑、无奈还有一丝痛楚,但他总觉得自己是无悔的。“水玥颜,你为什么永远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游戏?
水玥颜忍不住苦笑起来,若真是游戏倒好了。只是,一周目通关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汝嫣错的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的微笑,他伸出手缓缓拂过水玥颜额头的碎发,“我曾经承诺过,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水玥颜拔出插在灵魂上的锋利